醉卧红尘梦未醒之三生石 全
洪长老怒道:“那个丑丫头到底还有什么事,值得你这么跑上跑下?”萧宁远止住他道:“这原不干他事,你且道来。”
那弟子低声道:“青娥教主说道,丐帮厨子的手艺太差,她需千两黄金,延请陶然居的名厨来此。另外丐帮还需付她这几日的开销,每天计纹银千两,也请一并付了。”
洪长老失声道:“什么?”楚天行怒道:“你去跟那丑八怪说,要领薪可以,除非给宁远做丫鬟。”
那弟子一溜烟跑了下去,萧宁远嗔道:“天行怎可如此无状。”想了想道:“事已至此,牛都牵去了,也不在乎几根牛毛,你们就依她所言,将陶然居的大厨请来,这费用就由我来付好了。”
几个弟子依言而去,突听步声纷沓,却是先前那弟子急跑而至,上气不接下气,道:“那—那青娥教主说甚好,已经直奔此地而来。”
月中霜里斗婵娟(五)
但听得银角声脆,一阵异香扑鼻而来,随着脚步声声,五毒教青娥教主那张过目难忘的倒梨脸已赫然出现在忠义堂前。
五毒教众女都苦着脸跟在后头,小离口中还在抱怨:“教主好歹也是一派之主,怎能自贬身份,给别人当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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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柔微笑迎上来道:“天行不过是句玩笑话,青娥妹妹莫当真了。”
但见青娥不露痕迹地躲开她的搀扶,笑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萧盟主武功盖世,青娥给他做丫鬟,可不觉得有什么委屈。再说日薪又给得如此丰厚,恐怕普天之下除了珍珑阁主,都不会有这么大的手笔。小离啊,这只怕是全天下最有前途的职业了。”
萧宁远面色发窘,楚天行怒道:“没见过这么会登鼻子上脸的。你要钱是吧,我修罗门出二千两日薪,如何?”
那丑女哼了一声道:“想给钱,还得看有没有人要。做珍珑阁主的丫鬟,青娥可以考虑打个对折,你玉修罗么,就算有金山银山,青娥也不屑看上一眼。”
楚天行冷笑道:“想做宁远的丫鬟,也得看你有没有这本事。我看别的不用,你先去做几道小菜来,看看你家公子能不能吃得下去。”
那丑女笑道:“这话就差了。千两纹银,如果只是买了个厨子,人皆会道萧盟主有眼无珠,奢华无度。本教主自然是萧盟主的总管丫鬟,事无巨细,井井有条。不过你放心,这衣食住行,本教主也一并包了,从此就不用劳烦素女姑娘了,免得她病体加重。”
曾柔看着萧宁远窘态难掩,本在微笑,闻言面色不禁一冷,笑容顿时失色。欧阳霏本来躲在后头,闻言凑上来与楚楚附耳道:“莫非妹妹精通烹饪?”
楚楚哼了声道:“这个咱们是半斤八两,彼此彼此。”皱眉对小离道:“阿蛮怎么还不回来?”
突听一阵脚步声传来,却是几个丐帮弟子去而复返,对萧宁远施礼道:“属下已许诺重金,奈何陶然居林厨子不为所动,就是不肯前来。”
楚楚听得一阵银角声已由远而近,微微一笑,果见莫阿蛮黛黑的面容伸进来道:“教主怎么来这里了,倒叫我好找。”
楚楚向她身后望去,但见人影空空,不由纳闷道:“我叫你不惜代价,都要将林御厨请到,怎么你竟忘记了我的话?”
莫阿蛮苦笑道:“我没忘。但那林老儿根本没把黄金放在眼里,无论怎么说,都不为所动。我只好回来搬救兵了。”
楚楚跺足道:“这就坏了,看来我得亲自去一趟。”
楚天行冷笑道:“你的钱再多,也得看人家肯不肯给面子。我劝你还是不要去的好,这张面孔,只怕把林厨子吓得当场就晕过去,以为白日见鬼了。”丐帮弟子闻言,俱哈哈大笑起来。
五毒教众女都气得面色煞白,突听有人传报:“陶然居厨子林太和,求见萧盟主!”
萧宁远讶然道:“快快有请。”莫阿蛮奇道:“这林御厨不是说从不出门的么?”楚楚瞪了她一眼道:“总是你的工夫还没到家。”
其实莫阿蛮说的还真没错,林太和本为皇家首厨,辞官归故里后驰名江南,淡泊名利,足不出户,堂上人大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众人都朝门口望去,但见一丐帮弟子引了两人,缓缓而至。两人都是一身月白长衫,当前人白须垂荡,年事已高,后面人却是一个长得普普通通的年轻人,默默跟在后面,进得堂来。
那老者来到堂上,不卑不亢,拱手为礼。丐帮弟子皆觉其傲,萧宁远却不以为惮,回礼道:“有劳林老爷子前来,还请在此盘恒几日,宁远定以重金相酬。”
那老者微笑不言,环顾堂上众人,问道:“请问哪位是南海门欧阳姑娘?”
欧阳霏啊了一声,越众而出,施了一礼。老者将她看了又看,笑道:“这般爽朗,必然不差。老夫受人所托,专程来为欧阳姑娘调理膳食,分文不取。”含笑回顾身后的年轻人道:“这是犬子林小余,来做个帮手。”
欧阳霏不期有此言,啊了一声,呆立当场。楚楚看她面色,低声道:“怎么,你并没有叫人这么做?”
欧阳霏苦笑道:“我们家哪有本事请得动御厨?”想得一想道:“不过家父故交满天下,也未可知……………”
楚楚笑道:“不管怎样,来了就好。”笑对老者道:“林老爷子,我是欧阳姑娘的妹妹,也是这里的总管。你来了,可解了我们燃眉之急,就烦请到膳房去,为萧盟主调制几味清淡的膳食来吧。”
欧阳霏喝道:“你倒比我还不客气。”却见那老者微微一笑,道:“这必定是青娥姑娘了,果然有些清减了。姑娘放心,有老夫在,必定将你们养得白白胖胖。小余,我们这就去吧。”向后微微含笑颔首。
楚楚觉得他口气竟似长者,奇道:“你以前见过我吗?”那老者含笑不答,已与那年轻人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淡淡的背影。
明明是陌生人,怎么会有如此熟捻的感觉?………………楚楚不禁几步并一步冲到门口,见得两人的身影早消失在去路中。欧阳霏连连搭她肩头,她才回过神来。楚天行早在那里冷笑道:“见个男人就发呆,萧盟主的丫鬟就这德行?”
楚楚还没来得及答话,已听得曾柔柔声道:“天行莫怪,就我看来,那位林公子容颜虽然普通,但气度娴雅,非一般人可及。青娥教主的眼光原是不错的。”
楚天行哼了一声道:“先哲有云,君子远疱厨。再说长得再好,菜做得不行也是无用。………………先不说这个,既然你说衣食住行都能包办,就做件如宁远身上的衣衫来如何?”
便见那丑女慢悠悠回转过来,走到萧宁远面前,将他身上华服仔细打量,叹道:“久闻素女姑娘刺绣功夫了得,果然形神兼备,绮丽多变。就算是名闻天下的天工纺,也断没有这种手艺。”
曾柔微笑道:“青娥教主客气了。”楚天行冷冷道:“你知道就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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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听那丑女笑道:“不过在我看来,萧盟主若是珍珑阁主,这衣衫当然最相宜不过。但如今萧盟主做了丐帮之主,统领天下叫花子,这衣衫也未免华贵太过。若是众人以此类推,只怕丐帮的名字,就要改一改,还是称为富帮的好。”
但听萧宁远沉声道:“青娥姑娘字字珠玑,宁远受教。”转头吩咐道:“且去为我取件普通衣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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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行眼睁睁,看着萧宁远换过一身黑色布衫,回到堂上。那五毒教的丑女早端坐在左尊位上,斜着眼上下打量他,就差没有把“得意”二字刻到额头上。
但听曾柔低低咳了一声,他连忙回头去看,只见她斜倚了几案,正举袖掩住苍白的面色,不让那咳嗽声传出来,但低低的声音听起来更犹如杜鹃泣血,不用问,也知道她为何心痛。
待萧宁远坐定,不太习惯地整了整衣带,他冷冷哼了一声,道:“果然衣不如新……………”
萧宁远焉能不解其意,瞟了曾柔一眼,笑道:“自然人不如旧。”
曾柔原本黯淡的眸子,猛然五彩纷呈,水灵灵飞转过去。萧宁远目不斜视,笑道:“青娥姑娘不过一时起意,又是小孩脾气,由她去罢,过两日就腻了。”只对洪长老道:“琐事暂且按下,还是先来把账目核下去。这几日就要起程了,需把千头万绪都理清了才行。”
洪长老应了一声,看那丑女老神在在,早摆出了一副倾听的姿势,心中郁闷无比,只能徐徐将那账目报下去。丐帮称天下第一帮,人数最众,其开支亦庞大琐碎得难以置信,洪长老读得口干舌燥。好在萧宁远不厌其烦,一项项听过去。待报到:“河南府生絁六千匹叠,每匹九百四十文。”忽听那丑女低哼了一声。
洪长老皱了皱眉,楚天行憎恶道:“不舒服就出去,在这里碍什么事?”
萧宁远止住他,心想此女虽然行事每出人意料,但往往大有深意,想得一想,对洪长老道:“市价如此么?”
洪长老怔了怔道:“都是负责督买的弟子报上来的,想来应该无误。”仔细翻了翻历年帐本,道:“几年来略有波动,但大致相符。”
萧宁远看了看那丑女,见她只是一晒,笑问:“莫非青娥姑娘有何高见?”
楚楚等的就是这句话,当下闲闲道:“好歹我也领了你的饷银,若不出点力,人家还当我是吃闲饭的。”看了洪长老一眼,道:“洪长老大概足不出户多日了,且去市面上打听打听,生絁历年最贵之时,也不过六百文钱。虽然说水至清则无鱼,也未免太夸张了。而且历年如此,唉,洪长老就一直这么当家的么?”
洪长老满面通红,向堂下直瞪过去,果见一弟子头快及地。旁边人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看来果然不差。
洪长老强按怒火,将账目报下去。待那丑女又哼了一声,将手中账目掷于堂下,怒目而视曰:“这个到底几何,还不快给我立即更改?”
那弟子战战兢兢出列,趴在地上,手中笔几次脱手,将那账本颤巍巍修改。洪长老素来最喜这个弟子乖巧伶俐,多年来一直由他一手操办里外之事,见他提笔改了又改,若不是碍着众人在此,手中掌早直击其面。当下只气得面色发黑,怒瞪其它堂下弟子。众人心想:若不是你一直惯着他,都不听旁人之言,也不会落到今日这个地步。都眼观鼻,鼻观心,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来。
月中霜里斗婵娟(六)
满场尴尬中,忽听咕咕之声响起,便见欧阳霏抱了肚子,苦兮兮道:“妹妹哎,你一早拖我起来,又没停止过折腾,都忘记我姐妹还没用过早膳了吧?”
众皆莞尔,楚楚啐道:“就你尽惦记着吃。”转头吩咐阿蛮:“林老爷子也去了多时了,你且去看看可已经做好了什么,先拿过来。”
正说时,已闻得一股扑鼻的奇香传来,闻得人垂涎欲滴,欧阳霏使劲嗅了几嗅,直直向门口走去。但见那林太和去而复返,手里端了个盘子,那诱人的香气,正从那里不断攀伸过来。
欧阳霏一手早爬上那盘子,接了过来,口中喃喃念叨:“这是我日思夜想的葵花献肉,居然还有金钱虾饼、松鼠鳜鱼、象牙鸡条…………………哪,萧盟主肯定吃不了这么多,眼下又事务繁忙,还是我先来的好………………………”
楚楚一手夺过,喝道:“再怎样也要正主儿先用了,否则不是白费了功夫?”立将盘子托到了萧宁远身前案上。
欧阳霏巴巴望着,眼泪都要直流下来,但听林太和在旁笑道:“欧阳姑娘莫急,犬儿正在为两位姑娘秘制佳肴,片刻即至。”笑谓萧宁远道:“还请萧盟主尝尝老夫的手艺,可比得上素女姑娘?”
萧宁远笑道:“林老爷子客气了。”取箸而下,细细品味。半晌笑道:“林老爷子难怪名满天下,这几道菜油而不腻,香醇无比。”忽听咯的一声,却是曾柔绣鞋踩了椅角,发出轻响来。
萧宁远微微一笑,道:“不过宁远尝惯了小柔的手艺,一时还未能转过弯来。但听红花前辈言道,小柔这些日子身体愈加不适,已经好几次送到密谷疗养,每次都需半月有余。宁远实在不愈她如此操劳,好在林老爷子在这里,可以让她安心歇息几日,养过精气神来,我们也好放心前去。”
曾柔满面流霞,含笑低下头去。突闻得馥郁花香,合着美膳特有的清香,一阵又一阵袭来,让人闻得全身上下都舒坦无比。但听举步从容,林小余端了一个瓷盘,上面并放两盏,微微垂首,进得堂来。
众人为那异香所引,都向那盘中望去,但见盘上并放两盅白瓷。大唐瓷业,南青北白,即南方地区主要烧制青瓷,首推的就是楚楚方才索要的江南东道所制越窑,而北方地区主要烧制白瓷,以河东道邢窑为代表。其内丘所产白瓷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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