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之色戒
感动。
从书房里走出来,廖景卿便拉着王思宇走到镜子前面,王思宇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也觉得比以往精神了许多,便微笑着感谢道:“姐,真是不好意思,又让你破费了。”
廖景卿笑了笑,摇头道:“应该的,入冬了,外面那么冷,不多添几件衣服哪成。”
王思宇知道,因为自己没有穿皮衣出门,所以让廖景卿误会自己是手头拮据,才没有添的外套,不过话说回来,他的手头倒确实一直不宽裕……
既然廖景卿已经明确表态,王思宇便去了一块心病,心情立时大好起来,他自以为大功告成,便笑着坐到沙发上,给瑶瑶讲了几个小故事,两人正玩得开心时,廖景卿的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她接起来后,听了一会,便微笑道:“好的,那就明天上午十点钟,海兰路那家上岛咖啡吧,嗯,好的……”
王思宇登时心里一凉,叹了口气,把正听得津津有味的瑶瑶放在沙发上,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
回到家后,王思宇先给贺焰飞打了电话,让他通知邱兆官到海兰路的上岛咖啡,三个人聚聚,贺焰飞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王思宇之所以让贺焰飞带邱兆官来,就是通过几件事情,让王思宇敏锐地发觉到,邱兆官这人背景不简单,在省城似乎很吃得开,如果想要找某人的麻烦,他倒是个上佳人选,至于贺焰飞,倒只能干干跟踪的活。
第二天上午,不到九点半,王思宇便早早地来到那家上岛咖啡店门口,他的身上穿了件半新不旧的风衣,头上戴着一个礼帽,鼻子上顶着一副墨镜,整个人打扮得如同电影里XXX特务一般,全身上下,没有半点督查室副主任的做派。
他一只脚已经快要迈进店门里,却见左前方的路边黑压压地围着一圈人,人群中停着一辆自行车,车筐里放着为数不多的报纸,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站在自行车前,正在大声吆喝:“看报,看报,今天的头版头条,亚钢老总柳显堂跳楼自杀,留下娇妻美妾独守空房。”
王思宇被广告词的最后一句打败了,立时转身奔了过去,挤进人堆里,举着胳膊交了五块钱,抢来一份高价的玉都娱乐报,捧着报纸进了咖啡店,这时咖啡店的一楼已经坐了不少人,倒有大半的桌子上都放着报纸,连门口的垃圾箱里都塞着玉都娱乐报,王思宇不禁叹了口气,为自己刚才的冲动后悔不跌,操地,这五块钱花得冤枉,半斤大蒜没了。
咖啡厅里,众人神态各异,有差异有惋惜,也有人幸灾乐祸,都在窃窃私语,柳显堂这位玉州名人的非正常死亡,给大家带来了莫大的震动,更带来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王思宇走到角落里,挑了个不太显眼的位置坐下,先点了咖啡,便坐下来看报纸,不到十分钟的功夫,贺焰飞和邱兆官便开车赶来,两人手里都拿着一张报纸,他们发现王思宇已经提前来了,就都有些难为情,赶忙走过来,贺焰飞一脸歉意地道:“主任,抱歉,路上堵车了。”
王思宇抬手看看表,他们两人倒提前了十五分钟,是自己来得太早了,怪不得别人,便点头笑了笑,端起茶杯向对面指了指,贺焰飞和邱兆官便微笑着坐下,三人闲聊了几分钟,贺焰飞便走出去,过了一会才满脸失望地道:“今天什么日子,上午包间就满了。”
王思宇挑了挑眉头,沉声道:“坐这里最好。”
邱兆官没有说什么,只是摸着咖啡静静地品尝,心无旁骛,似乎并不在意王思宇为什么叫他来。
贺焰飞却歪着脑袋想了半晌,又瞥了一眼手中的报纸,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微微一笑,轻声道:“主任,叫我们来是谈亚钢的事情吧?”
王思宇没有抬头,‘哗啦’一下翻动着手中的报纸,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轻声道:“说说看。”
听着贺焰飞的汇报,王思宇眼角的余光不时瞥向门边,二十分钟后,廖景卿便带着瑶瑶出现在门口,她的旁边还有一位披着金色波浪长发的女人,那女人虽然已是半老徐娘,依旧皮肤白皙,风韵犹存,王思宇猜想,此人或许就是瑶瑶提到过的张阿姨吧。
王思宇见她们两人说说笑笑,看起来很是亲密,两人牵着瑶瑶的小手,在窗边寻了位置坐下,点了咖啡甜点,边喝边聊,几分钟后,门口又出现一个人影,王思宇只匆匆瞥了他一眼,便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赶忙将帽沿向下拉了拉,遮住大半张脸,心中一片狐疑:“怎么会是他?”
第三章 第二春
来的人恰恰是青州市的专职副书记周松林,他梳着整洁光亮的大背头,虽说身材有些稍稍发福,但脊背拔得笔直,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儒雅中透着刚毅,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大领导的派头,那是几十年来在官场中培养出来的,拥有这种气质的人,即便是穿着再普通的衣服,也隐藏不住,而没有的人,即便刻意伪装,也模仿不出。
王思宇推了推帽沿,拿报纸遮掩住面部,只用眼神跟着周松林移动,见他信步走到廖景卿的对面,廖景卿和她的同事便微笑着站起来,三个人打完招呼,便坐在那里闲聊,两桌的距离有些远,尽管耳朵竖得老高,王思宇只听到廖景卿微笑着说了一句‘您就是周媛的爸爸吧。’
接下来,就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但从这三人的面目表情和动作举止来看,王思宇已经猜出了几分,这分明是个误会,周松林显然是来道歉的,而非是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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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加思索,王思宇便确定,这种可能性极大,周松林因为当年打的一个招呼,导致廖长青在毕业分配上受到刁难,被发配到玉源县的煤矿上,死于一场意外的矿难,这件事情不但导致周松林父女反目成仇,也使得廖景卿备受打击,在这件事上,周松林一直耿耿于怀,这是他最大的一块心病,现在他和女儿的关系,因为自己前段时间的穿针引线,居中协调,已经渐渐有和好的迹象,假如能够求得廖景卿的谅解,或许,他的自责和痛苦就会少些。
从刚才的情形来看,想必周老爷子这次是专程前来向廖景卿谢罪的,瑶瑶年纪小,极可能听错了电话内容,这才导致虚惊一场,王思宇端着咖啡笑了笑,暗想这便是所谓的关心则乱吧,自己太在意廖景卿了,这才会患得患失,闹出误会来。
接下来的情景,更加证实了王思宇的猜测,十几分钟后,周松林从桌边站起身来,向廖景卿深深地鞠了一躬,而廖景卿则微笑着站起身来,和周松林握了握手,轻声交谈了几句,便带着瑶瑶先行离开。
看着廖景卿袅娜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王思宇长出了一口气,端着杯子笑了笑,冲着坐在对面,有些茫然的贺焰飞点头道:“好,那就先这样,你和小邱加个班,到亚钢下面的企业去跑跑,结合去年调查的情况,整理出一份详细材料来,周二下午前交给我。”
贺、邱两人忙站起身来,转身向门外走去,邱兆官走到半路时,忽地瞥见正端着咖啡微笑的周松林,以及坐在他对面笑吟吟的那位中年美妇,他忙抬手遮住侧脸,快步走了出去。
王思宇望见这一幕,不禁微微皱眉,若有所思地端起杯子,品上一口咖啡,笑了笑,便把目光投向周松林那桌,这时却见那中年美妇极为动情地说了几句,周松林似乎也颇有感悟,伸出手来,搭在那妇人白净的手上,轻轻地拍了拍,两人四目相对,竟好似擦出火花来。
王思宇低头哑笑了半晌,暗想这回老爷子应该不会再嚷嚷年老寂寞了,只是仍觉得有些好奇,这两人是什么时候勾……嗯……相识的呢……
正看得有滋有味时,却见两人离开桌子,一前一后走出咖啡店,王思宇赶忙拿报纸做掩护,从后面小心地追了出去,站在门口,见周松林和那中年美妇出了门后,就不再说话,并且有意识地保持了几米远距离,似是毫不相识的路人般,分别招手上了出租车,一个向东,一个向西驶去,
王思宇将报纸卷成筒,皱着眉头在掌心里拍打几下,便嘿嘿地笑了起来,昨晚接到杜峰的电话时,他就有些纳闷,全省经济会议明明是在永颐山庄度假村召开,周老爷子怎么会约自己在银泰大酒店见面呢,有情况,绝对有情况……王思宇下意识地揉着下颌,眼睛里冒着精光,脑海中也开始浮想联翩起来,看样子,周老爷子这棵老树,极有可能会焕发第二春。
回到家中不久,王思宇便接到了办公厅副主任,督查室主任梁桂芝的电话,梁桂芝在电话里让他对亚钢的事情重视起来,估计用不了多久,督查室就会再次派人进驻亚钢,王思宇向她打听了一些具体情况,梁桂芝便轻声讲述起来。
去年四月中旬,因对企业改制重的工作组引发不满,上千名亚钢职工将改制工作领导小组的几名成员围困在办公楼内,不许他们外出,围困时间长达六十八小时,直到国资委和省政府的两名领导亲自到现场做出承诺,改制将无限期暂停,工人们才陆续撤离。
事后,在省委文书记的指示下,省委督查室派出以肖冠雄副主任为组长的督察组进驻亚钢集团,进行了为期两周的明察暗访,但由于亚钢集团上下抵触情绪强烈,肖冠雄在多次碰壁后,为避免再次激化矛盾,就给梁桂芝打了电话,督查组在没有丝毫收获的情况下,便草草撤离。
柳显堂自杀前曾任亚钢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总经理、党委书记,曾经是玉州市名噪一时的风云人物,他从一个普通的钳工,经过自身的努力,最终当上了亚钢的一把手,而在近十多年来,曾多次当选为省人大代表、省总工会先进工作者、省劳动模范,虽然近几年企业经营状况不佳,但他还是经常受到媒体的追捧,除了一些津津乐道的花边新闻外,前年民间还爆出他拒当副市长的传闻,这更增加了他的传奇色彩。
通过梁桂芝的透漏,王思宇得知,柳显堂之所以会自杀,极有可能与他在境外赌博的事情有关,公安部一个月前,曾向边境周边七省区公安厅发出通知,令他们展开一次大规模的行动,全力清剿边境一线的赌博犯罪活动。
这次的专项行动收获颇丰,除了令一些赌场关闭外,也抓获了一批长期越境赌博的赌徒,而根据其中两人的交代,办案人员掌握了柳显堂挪用巨额公款进行赌博的部分证据,正当办案人员打算继续追查时,柳显堂提前得到了风声,在凌晨两点半钟的时候,从亚钢总部大楼的十七楼办公室内,推开窗户跳楼自杀。
柳显堂的尸体是在凌晨四点多钟被一位早起晨练的工人发现,因此报了案,警方从他的办公桌上发现了一封悔过书,在悔过书里,他承认,自己曾十多次打着出国考察的旗号,在缅甸等地的境外赌场进行豪赌,由于前两次赌博输掉了二百万,他不甘心,便总想着翻本,没想到越赌陷得越深,直到十几天前的最后一次参赌,他共计输掉三千六百万元。
挂断电话后,王思宇把黑皮本子丢到一旁,又拿起那份报纸,皱着眉头看了起来,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忘记了,但任他如何努力去想,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晚上七点半,王思宇如约来到银泰大酒店,敲开了周松林的房门,周松林的精神很好,满面红光,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眉宇间有着难得一见的惬意,他穿着一件深灰色格子睡衣,脸上带着一副老花镜,正坐在朱红色的沙发椅上看文件,见王思宇进来,便抬头笑了笑,伸手向旁边一指,王思宇便微笑着放下手中的一袋水果,坐到沙发上,静静地等待。
五六分钟后,周松林把手中的文件放在茶几上,把老花镜摘下来,丢到文件上,从烟盒里抽出烟来,向王思宇丢过去,两人抽着烟闲聊起来,周松林问起他最近的工作状况,王思宇便大略讲了一遍,在沉吟一会后,他便蜻蜓点水般地把方侯之争的事情也捎带提了一下,但在很多地方都有所保留,没有讲得太细。
周松林是何等人物,只抬眼望了王思宇一眼,便拿起一管签字笔,轻轻地敲打着茶几,皱着眉头道:“方侯相斗,那是高层间的利益之争,也是两大势力的明争暗斗,如此风云,哪里是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能参与的,你啊,就给我躲得远远的,老老实实做事,千万不要犯糊涂。”
周松林似乎并没有在意王思宇身份的变化,依旧是以长辈的口吻对他进行着教训,而王思宇也不以为意,反而觉得这很正常,很多时候,周松林在他面前并不像一位市委副书记,反而像一个很爱唠叨的寻常老人,事实上,王思宇和这位周老爷子似乎都很享受这种感觉。
当然,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赞同周松林的观点。
以方如海对他的恩情,再加上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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