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爱十年
不知为何,平时我厌恶至极的这种粗鲁,此刻,从这个人的内心深处咆哮而出,却让我没有一丝反感。沉下心,安安静静地在等待。似乎凝聚了满身血液的痛,也藉由这点内心的自我安慰,而点点、点点地消散。
下意识地,手轻轻地向伤处抚过去,触到了柔柔的东西。血应该是止住了吧,因为已不再有那么触目惊心的感觉。我轻轻地坐起身,但真的感到无法自主的疲惫,于是再躺下。
过往的一幕,像潮水一样涌现。那恐怖狰狞、吞身噬骨的感觉:今生绝不想再有第二次。
有护士进来,紧随其身后的,是唐家二兄弟。
女护士问了点医患惯常的问答。似乎碍于那两个大男人在场,什么都没有做。若我没想错,这是妇科病房,男士回避。但是不可思议的是,无人把二位请出去,只是就这样几个人和平共处。
志林走到病房外,穿着黑皮鞋的脚踱来踱去。唐走到我床前,目光直视,毫不避讳地打量我的脸及全身,似有满腹疑问,但却欲言又止,却是凝成了言简的一句话,“好点了吗?”
“好了。”我闭上眼万分疲惫,那目光的探寻意味令我心知肚明。一切于他而言,都是透明的,但他依然顽固地想要我一句话求证。
而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不想开口,怕说出任何一个字,都是有后果的,都是欲盖弥彰,越描越黑。
一刻钟后,白发苍苍的女医生,在一个中年男人的陪同下进来。那男人一进来,却是对唐躬身极敬,“呦!唐总,真是抱歉,让您久等。这是我们医院最好的妇科专家——李晓琴医生。”
那位李奶奶,表情一本正经,但明显能看出对这意外安排的工作有些愤愤然。所谓专家,尤其是医疗专家,大都是很有点派和腕的。但因为鬼使神差、莫名其妙的原因,半夜三更仍然受此支使和差遣,多少有点不情不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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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犀利的目光看向所有的男士,示意他们都出去。同时,也对我这个罪魁祸首开始动手料理。
不情愿归不情愿,但检查还是很认真仔细。一言不发地全部查完,欲走出病房。我暗暗从这沉默的气氛中感觉出了什么,轻轻叫住了她,“大夫!”
看她回头,我语气暗含感激和诚恳,“发生了什么事,先对我说说。”
我话音刚落,唐博丰已推门进来,行动如入无人之境。朝李奶奶笑笑,表情极为恭顺,“大夫,怎么样?”
“嗨!不是我说你们,这也老大不小的了,又不是小年轻的,不知轻重!”李奶奶此刻居然换了冷面,看上去慈眉善目,“这姑娘流产不到10天吧?说什么也不能这么快行房。照这种大出血的症状看,现在子宫或内膜、输卵管内都可能有炎症。”
“因为输卵管阻塞、积水所致的不孕症,现在太普遍了,绝大多数都是因为你们这种情况。人流一次对身体造成的损伤,比正常分娩还厉害!这种生殖器感染,最大的可能是急性输卵管炎,如果治疗得不彻底,会导致输卵管粘连、增粗、变硬,出现输卵管堵塞。到时候,想要孩子,就太难了。”
“年纪轻轻的不爱惜自己,就是做也不能这么没轻没重,”她仔细再端详了我的神色,“上次流产没好好休息吧,看你脸色就能看出来。现在你们这些职业女性啊,忙得昏天黑地的,流产以后往往都不好好休息,什么工作离不开、损伤小、无大碍啦,都是借口。有什么事比自己的身体重要?结果,上次没养好,这次还弄成这样。”
她深深地看我一眼,“你确定要听我说实话?“
我沉沉地点点头,她数落这么多,结合我自身的情况,我也多少体会到了什么叫大难临头。因为一旁唐博丰越来越阴沉的脸,骇人的目光,已经让我深入海底、如临深渊。
“不是我说,你现在这个体质,吃亏在后面,”李奶奶无奈地开口,又不咸不淡地加了一句话,“想要孩子,很难喽。”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四十九 恨爱同行7
“古语说得好:‘夏月忌贪凉用扇、食冷物、当风睡;夏日房中贮水一二缸,解热气;冬天加火一二盆,取暖之’,李奶奶坐在开方的桌旁,唐博丰扶着我坐在她旁边的木凳上,“女人的身体最需要保养,不能可着劲地折腾。”
“我给你开了点保养的药,还有这个西药,是去炎症的。现在气血损耗,注意工作不要劳累,不然身子很难恢复,;饮食上不吃生冷,以免伤脾胃。”
她忽然目光犀利地看了唐博丰一眼,语气满是警告和责备,“你是她爱人吧?记住了——她的身子相当弱,三个月内坚决不可再行房。切记切记!如果再忍不住,可就是连命都保不住的事了。”
我瞥一眼他,只看到乌云密布,脸色越来越铁青。
在车里,他沉默地抱着我。让我深深躺在他的臂弯,大手笼着,生怕任何一点颠簸再让我感到不适。下巴轻轻地厮磨着我的脸颊,似乎是安慰,但又更像是要将他内心狂乱的心事,藉由这皮肤摩擦细腻的触觉,加以安抚。
我静止不动,却突然无法阅读懂他的表情、听到他的心跳。
那张脸静止在一望无际的暮色和过往的灯火里,却是不动声色地凝固。自从医院出来,他就是这个样子。似乎波澜不惊实则暗藏漩涡。
我没有问他,“你怎么了?”
他亦未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似乎如长河大江,一路红军长征千辛万苦、浩浩荡荡的情感,在此处变了涓涓细流,寂静无声,或者某一刻水即会泛滥成灾、灭顶难测。
我在心里沉沉叹了口气。
头脑空洞地去看车顶的天窗。有稀疏的灯光疏影在我头顶上空一闪一亮。车子正远离市区,直达阳明山。
人生旅途有高山也有平原。但我们踯躅彷徨的,往往不是高山而是平原。当眼前横着万难翻越的高山时,我们只费尽心机体力欲去攀越,越尘埃落定、直面坦途时,我们反而不知道该选择哪个方向。
李奶奶不会威胁我,我自己的痛自己心里清楚。女人只有一处生养的场所,一旦破坏了绝无可能恢复。那里是母亲的荣耀,天使的天堂。爱情结晶之花在那里开放,它的生命从那里蔓延,但是有的人,会在一念之间失去,再求难得。
现实是无法逃避的,就好比我们不愿面对眼前的一切而转过脸去,但是转过脸依然逃不开眼前的一切。
这个人跟我说过,他爱听柔和的歌。但一般只有在车上,才会想起来欣赏音乐。司机一定是深知他的喜好,没开多久就打开了CD。
是Angelis的歌,这个组合是5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音色纯净不染世俗尘埃。清冽的歌声响起,传到耳边,却略显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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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是天堂
何处是我们所渴求的不带一丝人间尘垢的净土
我们在寻找
因为我们向往一种纯净
企盼一种纯真
可爱而无暇的孩子们的童声,是那么的让人怀念过去,清亮而浑然一体的歌声竟然象一首动人而流畅的乐曲,如此的美妙,如此的动人心神,如同品了一口清凉的薄荷酒。如果说世界上还有一种无暇、没有受污染的空间净土,那就是孩子的心灵。
只有孩子的世界,才有永恒的安宁。成|人的一切,都笼罩着争夺和敌对。
我深深看着唐博丰风云不动的侧影,却渐渐默读到之间蕴藏着某种巨大的情感。浓烈、怅然若失,或者轻而易举地因这首歌,而触景生情。但是他一定是拒绝与我再谈论、或听任何言辞上的解释。即使他一直深深抱着我,带着满心的珍惜、呵护。但依然不代表,他可以接受这个耸人听闻的结果。
直到他将我轻轻放上床,在我枕边静默地躺下,黑暗中听到那似显平静的呼吸,我依然可以感到——昨天凌晨发生的事,绝对是我生命中的轩然大波。
五十 残玉惊声1
五十 残玉惊声
睡意沉沉也仍感疲惫,睁开眼看见挂钟已近正午时分。
我已睡了几近半日,但依然未觉身体彻底休整。
房间里安安静静,无人打扰。一扇窗微微开启,却煞有介事地以窗帘遮蔽,徒留一缕清风出入之缝隙,聊以置换空气而已。外间阳光明媚,想是入夏来热气渐渐袭人,但室内温暖宜人。
身上薄被轻笼,却严丝合缝、肌肤寸缕不漏。忽然想起李奶奶的话:‘忌贪凉、当风睡’。这个人谨遵医嘱、奉若圣旨,丝毫不敢违背。
翻个身还想继续睡去,但忽然想到什么,轻轻坐起。
——今天是周一,我从泽西回来,今天必要去上班的。
金盛的考勤制度再人性化,也不容如此怠工行为。想休病假可以,但是我不能公然旷工,触禁犯忌。
找手机打电话,四处找我昨天拿出来的购物袋,均不见踪影。
不假思索地走出卧房,毫无目的地走动。却听见卧房隔壁、书房里似有人声。
目光逡巡走廊内一个人影也无,好奇地蹑手蹑脚走近,轻轻推了虚掩的门。
透过一只眼的缝隙向里张望,只看见志林神色凝重地坐在沙发里,置身于酒红色大桌后皮椅里的唐博丰面无表情,五官如同抹了薄冰,每一寸都透着寒霜之气。
他面色铁青,青筋暴露的额头阴暗得如同笼罩了漫天的乌云,有沉重的愤怒在心底里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却在胸膛四处冲撞无法找到宣泄的出口,最后所有激动沸腾的血液只能凝聚在如同冰窖的一双眼眸里。脸部的线条僵硬,带着凌然的棱角,望一眼遍觉得,那目光逼人退后千里,已如临万丈深渊。
“反正我要灭了他!”
志林一惊,面色现出焦虑,出言似要劝阻,“哥!——”
眸光如利刃骤然出鞘,绝情遍及周遭所有一切。
这个人转向志林,冷眼冷面,薄唇吐出两个字,“怎样!?”
他居然狂怒至此?我从未见过他的表情这般阴鸷骇人。
我未曾多想推门进去,没想到两个人见我突然露面,都是怵然一惊。倒是我自己,因这唐突出现心生不安,见气氛稍显不妥,定定心对他柔柔开口,“博丰,”
他双眸中瞬间亮出柔和,饱含杀气的面容略缓,脸部线条也不再那般生硬,站起身走近我,神情忽然从之前的恶毒阴森,转变成阳光明媚。笑得温情脉脉,语气中饱含疼惜,“怎么起来了,医生要你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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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事了。”我轻声地答,也脱口而出打算提醒他,“今天,我原本要去上班的。”
闻言他愣住几秒,沉默噤声。
忽然转头对着志林,简单说出一句,“就这样。去准备!”
我穿着丝绵的薄薄睡衣,在志林面前,我的形象不修边幅多于正装出席。他眼中闪烁着揣摩之意,略含深意地看我一眼,却什么都没有说。他转身出门,下意识地关上了门。
“医生说的话,你真当耳边风?”唐博丰看我的目光里有丝不悦,轻轻地皱起了眉。“就算为了我,你也应该自重。”
从昨天到现在,总能感觉到他脸上暗暗隐藏的丝丝怒意,总是不经意间流露,让看上去毫无波澜的气氛,突然一刻有了诡谲。一念闪过,我也深知这怒意从何而来。
我不爱惜自己,到了这种程度,他当然不能容忍。但是,我又怎么能突然如己非己错般,从一向的大不咧咧转而变成十分的谨小慎微?
自重?!用词真是得当。一语双关,将祸端、后果所有一切质疑,都因这个词放到桌面,解剖分析。
昨晚,我疲惫到完全忽略了这个男人的情绪。他什么都没有问,我就自欺欺人地以为一切都是幻影,一切均可成过眼烟云。但是,显然,他与我的思维,绝对南辕北辙。
“你那么紧张干嘛?我还不是好好的?没事。”我欲像以往以柔克刚,稍稍的让步和卑躬屈膝,可以换来这男人冷酷到温情的转变,这招屡试不爽。
“没有。”他看似不为我动,神情冷淡,但我知道,他还是软化了强硬的情绪。
不在太岁头上动土,打算转移话题。
“你们在商量事情?”两兄弟间如此剑拔弩张又庄严肃穆的气氛,我还是头回见到。
“嗯,”他只是微微颔首,但目光躲闪得令我的敏感多疑,这种表情相对他对我坦诚的历史,从来没有过。忽然想起不止他,还有刚才的志林,都有点不敢与我目光直视的畏惧。
我定定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出,“你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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