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爱十年
我做什么,可以指引它飞向正确的方向;做什么可以催发破茧的勇气,而不是将其扼杀在摇篮?
毕竟所有的一切都是猜测,那些都来自我对自己最爱的男人的臆想。他没有否认,不代表就承认了我内心所想的一切,我从遇见他那天开始,手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证据,去证明他真的无恶不作、罪不可赦。
除了在泽西惹祸上身的空难,没有别的黑暗之实让我浮想联翩。
深深坐在办公桌后的靠背椅里,恨不能把自己的身躯化成小小一粒尘土,就这样埋进去沉睡,永远不要再醒来。因为所有心思斗争的权衡,都对自己很没有说服力。
左右皆可,进退两难。
有人敲门,说声请进,是安立东。
“有事?”我看他一眼,纹丝不动,闭眼轻按太阳|穴。
“嗯。”
我睁开眼睛,淡然看他一眼,他的目光赫赫有神,的确有事。坐正一伸手示意,“请坐。”
对面的年轻人是我的得力干将,我一直在这样说服自己,没有根据的怀疑是不道德的,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虽然我对他出示不完备数据的做法颇有疑义,但并不代表我可以从现在开始对他不信任。
“经理,您一定想知道——为什么很多企业的数据我都没有向天成提供。”
我目光直视,直达他双眉之间,他坦诚的表情让我几乎不做它想,“你说。”
他目光落在手中的几张文件上,递上来给我。
“是什么?”我狐疑地接过,是来自档案部的复印件。他想告诉我什么?
“2005年7月3日,凯美雷集团北京分公司在银行存现800万,通过金盛现金业务部用于外贸交易外汇兑换。但最终事实是——800万挂在金盛帐户上第二天,之后被迅速转移到7个新近开立的子帐户,一周后7个帐户全部完成转账并销户,”他顿住,仔细审视着我愈发难看的神色,“当时的经手主管,是您。”
我阴暗的目光倏忽转至他白皙的脸上,声音带着自己尚不可自制的颤抖本能,“怎么会?”
这是明显的洗钱方式,将现金转化成合法收入转至其他帐户,可是我,低头仔细看看档案复印件——真的是我的签名,我做的。
“第二个案子,2005年9月15日,盛元集团将来历不明的1300万汇入金盛,当时未对资金来源做任何审查,直接将之用于当年金盛开办的海外理财业务,帮助其购买了英国的海滨房产,但在报表中却混淆概念,简单地以投资标注。如果追根溯源,购买的实际房产价格高出市场价30%。。。。。。”
我凛眉看手中文案,果不其然,高级主管有审核权限,这单虽然不是我谈的,但那个签名却是我的。
这该怎么解释?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连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洗钱竟然如此容易,一举手、一投足,黑局已定。
而我又能追问谁?体制需要人买单,公司的方针如何,成员只有无条件执行。那年开展的业务,内部管理混乱,银行完全以协助高端客户追逐最大利益为根本导向,根本没有防范洗钱的概念。
后面还有几页,但我根本就看不下去了。因为结论很明显——这些数据递上去,金盛审计结果必定崩溃无疑。我总领这个项目,但知法犯法却是首当其冲。
看着我越来越阴暗的神情,安立东轻轻叫了声,“廖姐。”
五十四 惊观石出3
这小子倒真用心,这么详尽的过往记录都能找得到,我休假那几天,他可真不是一般地累。当下从惴惴不安的心绪中解脱出来,对他温和一笑,“立东,辛苦你了。”
“廖姐,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怎么办?”他的神色略显担忧,言外之意再明白不过了:如果审计证据确凿,认定有洗钱之实,我定要引咎辞职无疑。
我可以离开这里吗?带着这莫名的嫌疑,为高层的阴暗决策买单?还是与某些不知名的势力同流合污,隐瞒事实和数据,避重就轻,与天成斡旋?
突然觉得心绪疲惫:职场如战场,某些时刻即是如此。不管你曾有多强,那些沾沾自喜只会让你放松警惕,一不留神摔下深深的陷阱。
“立东,谢谢你提醒我,”我站起身来,脑海中再次浮现“tomorrow Is another day”这句话,“把其他天成要的数据备齐,至于最终决定,我需要好好想想。”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前,我坐回宽大的椅子,全身无力地瘫软。我是一个女人,一个真正的女人,只有这种时候,我才发现我不是自己想像中那般春风得意,那般强势。如果天龙还在我身边,我一定是迫不及待地发封邮件过去,告诉他我的困惑和忧虑,我的不安与矛盾,但是我怎么再以亲密的距离对他说这些事?
如果是他,他一定会以正直的立场,坚定地成为我的后盾,告诉我:有他在,我什么都不用怕。他会支持我直面问题,而不会怯懦地回避。他会涉足危险,将我抛向安全的那一边,然后让我静静看着他奋战,我只需要在心里记住他拼搏的影子,为那个影子感动,为他心碎就好。
如果是唐博丰,情况可能会有很大不同。他会怎么想?他向来巴不得我比他黑,巴不得我行事比他更‘阴险’,仿佛如此我就有了与他比肩奋进的动力,或失了对他鄙夷痛骂的资本。我对他讲这些事,不会收到如天龙般的预期效果,因为他对我辞职离开金盛,定是求之不得。
心好累,短短几个小时,感觉像过了又一个十年那么漫长。树欲静而风不止,这就是人在高处的弊端。小小几个案子,恰到好处地拿捏住我正气盎然的神经,动弹不得。
临近下班,他的电话又来,轻轻按下通话键,放在耳边。
“不要加班啊,”语气意似威胁,毋宁说是哄骗,“乖乖来找我,我有礼物送你。”
礼物?现在送我什么礼物,也比不上散我心头乌云让我欣喜。语气浅浅淡淡无精打采,“你在哪儿?”
“心情不好啊?”他敏感地听出来,“不想开车,我让权涛去接你。”
“算了,”我轻轻地拒绝。
到地下车库取了车,现在才知道所有人的眼都是很势利的。自从我开了BENZ SLK进这个车库,引来了100%的回头率。早知道我觉不要这么招摇的车,连车库的停车员,对我进出都毕恭毕敬地行礼。
这可是那么多年,我开福克斯的时候,从未有过的礼遇哦。
但下午的满心乌云,实在让我对这辆爱不释手的车爱不起来。如此招摇过市,绝非长久之福。可不是,自打开了这车,三个小时后,祸即至。
按他说的地址,走到东单,这是北京金街,市区最繁华的所在。从一个外立面装饰富丽堂皇的小区门口进去,径直开入地下车库,坐电梯到达地面,接到他的电话。
“B栋18楼1806,上来找我。”
玩什么?搞特工接头的?这么神秘!本来没有好声气,更是鞋子踩得踏踏响,飞奔B栋而去。整个小区也没几座楼,这样的楼盘占尽地利人气,物以稀为贵,一定又是天价吧?
一梯两户,到达后按门铃。他应着声给我开门。
门一开,就是热烈的拥吻,令人窒息又让人痛恨失去自主权的那种,让你天旋地转找不到北,还没有回过神来,已被他抱着扔上沙发。
不痛,但也出口惊呼,哎呀痛叫着的时候,人家已经拿了一双拖鞋,专程过来为你换。
站起来环顾左右,100多平的样子,大概3个房间,客厅陈设简单朴素,家具淡雅素净,还有的房间空无一物,一看已置办有一段时间,却没有人居住。
“来这儿干嘛?”我疑惑地问,又打量了一下四周,这里是干什么用的?
他走来,掌中现出一把钥匙,我低头看了,目光突然惊异起来。
他要干嘛?难道?
“这是你的房子,产权也过户到你名下。它是你的。”他轻轻地把钥匙交到我手里,站在我面前,一脸平静。
我怔怔地看着他:他总是知道我心里真正想要的东西。昨晚我流浪的时候,最想要的就是这样的房子,不是天龙的,不是他的,是我自己的。受伤了可以回来,不高兴了可以回来,赌气了可以回来,不爱见谁就躲起来。他怎么会知道我这个想法?百感交集和着激动的泪水,我哭着笑了,又深深捶打他的胸膛,“你这个混蛋!你干嘛送我这个!这样就能收买我吗?啊?”
他将咿唔哽咽着的我拥入怀中,气息甜蜜而又热烈,“我可不想让我的女人流落街头,有这一次还不够?以后如果再离家出走,记得来这里。如果你是在这儿,如果不想看见我,我保证让你清净,决不来打扰你。”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五十四 惊观石出4
厨房里有送来的超市净菜,土豆、青椒、鸡翅,俱是原始农产品。不会吧,他要我来做?立即转身,用目光回望他。
“你是主,我是客,怎么招待我一顿饭还这么小气?”他气定神闲地坐上沙发,双臂在其上放得惬意悠然,翘着二郎腿晃荡,极为放肆。
悻悻地转身回厨房,四处逡巡连件围裙也无,这种职业套装怎么下厨?
气冲冲地走出去,目光如炬狠狠盯住那无所事事的男人,“你,过来帮我!”
还真是可笑,五大三粗的他过来,还真是肯帮忙。把各种包装拆卸得乱七八糟,而后还冲我得意笑笑。
一个衬衣笔挺的男人和一个西裙紧裹的女人,厮磨在如火如荼的厨房,这样的场景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当当当,我的刀在指背上飞舞,真恨不能把手切了。为什么,这种时候不能用流血换回他的怜香惜玉,惹他免除我的徭役劳役?偏偏我把三个土豆切完了,双手仍完好如初。
他一直在旁边冷眼看着,没多久终于忍不住走近。大掌覆上我的手,迫我停下。
“吃你做的一顿饭真不容易,”他轻轻夺下我的刀,语气不无遗憾,“看你切点菜,实在是太吓人。你还真不是当家庭主妇的料。”
随他怎么奚落,反正不让我动手就行。这下反客为主他成了其中煮男,切洗下锅一气呵成。我向来以为他不善家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原来全是错了。
“鸡翅怎么做?”我帮着他洗净,偏着头问他。
“你爱吃哪一种?”他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反问我。
嗬,够有派的啊?这么说蜜汁、红烧、糖醋、焖煮、烧烤、清炖、可乐、啤酒样样都行?
看着我绞尽脑汁冥思苦想的样子,他就知我不安好心,冷冷撇了一句,“今儿只红烧,别的甭想。”
姹紫嫣红的三菜一汤端上桌,我馋馋的目光盯着直流口水,说实话,比金盛中午餐厅的大锅菜要好得多,叫嚣着要让他拿筷子。
他去酒柜里取了瓶洋酒,看着像马爹利,只取一只杯。
“我也要。”
“你少喝。”他义正严词地拒绝。
“那你也少喝,”我怒目圆睁地命令。
奇怪,他倒是很听,看我一眼,不声不响地让酒重回原位。
“为什么这周末不回阳明山?”
他给我夹一只翅,顾左右而言他,“志林在那里,不方便。”
“这里还缺什么东西?我这两天陪你去看。看中的列个清单,我让曲丛生去买;你的车要上牌,我让曲丛生去办。”
“嗯,”我手持鸡翅,啃得舒心,“黄姐还在阳明山?”
“你不喜欢,我让她走了。”他持筷子,看我吃得比猪还欢,自己反倒停了手,微笑着看。
“哪是我不喜欢,”我吮吮指强辩道,“她人很不错的,只是我不习惯这样用人嘛。”
他伸长脖子,坏坏的眼神瞟过来,“那好,以后如果你怀上了,我再要她来,好不好?”
真的像小夫妻,他做饭,我总不能不洗碗。我洗着递给他,他倒还真细致,用厨用巾一一擦干。
我冷眼瞥着,心想:这么有洁癖,曲丛生一定惨遭蹂躏、极为苦恼。这些习惯是曲培养了他,还是他造就了曲?
客厅里还没有电视,吃过饭仿佛别无消遣。面面相觑了几眼,他嘴角突然浅笑起来。
“还有一样东西送你。”他起身去拿来一个首饰盒子,递来给我。
打开,是一只铂金手链,大概三公分宽窄。雕着中国古典的花纹图样,我不解地看他。这个人向来送我首饰就是柜子里、洗手池边很随意的摆设,这次,怎么这样郑重其事起来。
他带着故弄玄虚的笑,示意我将它戴在手腕上。我依言笼上手腕,扣上小小链接机关。听见细微的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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