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爱十年
一个服务生手持漆金装饰的托盘,亦步亦趋,在等台的小姐中间穿梭。那些小姐中间,有人从他的托盘中拿起烟。那男孩非常轻车熟路地为她们点燃,小姐轻吐烟圈,长舒一口气,同时对他展开手中折起的纸币。
客人给小姐发小费,小姐却给服务生发小费。
高档场所,有着高档场所的规矩。小姐,也是这里的客人。有被服务的权利,却也要尽被服务者的义务。
那男孩绕到我这里,明亮的目光看着我。
我并不喜欢抽烟,一如我不爱喝酒。非到万不得已的场合和气氛,我从不主动沾惹。我不需要从烟酒的刺激中,得到我想要的感觉。但看到他似有期待的神情,却有丝心动。
我的那些钱来得随意突然,为取之无道的不义之财。但现在我居然能以客人的姿态,体会一下客人的感觉。
小伙子也不过十五、六岁,我不知道他在这里,何以致富谋生?小姐们出卖感情和尊严,玩世不恭,这些年轻的服务生又在出卖什么?也许,这些小费,就是他收入的一部分吧。
同环境下的患难兄弟,让我同病相怜。
我看向托盘——都是价格不菲的名牌烟,但我只认摩尔。因为它在我眼里,一向专属于女人。我还未伸出手,那小伙子已在小几上放下托盘,取出烟递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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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厉害的察言观色功夫,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我暗想间,却已将烟没上唇。小伙子完美地将火在我鼻前奉上,一瞬,我面前便烟雾成圈。坏的事,我学什么都快,不过见过几回人家抽烟,我的样子,却纯熟得象经年烟民。
我伸手去包里摸出一张纸币;100块。毫不犹豫地递给他,就好像找出了一张面巾纸。
他惊讶地愣住,定定地看着我。
刚才我已瞟过那托盘一侧的小格,里面全是零钞。最大面额的,也不过10块而已,且参差破旧不齐,看上去衰败无比。
“拿着吧!祝今天好运!”看他不敢收,我对他不由温和地微笑起来。
我心随意,游戏人间,毫无戚戚焉。看见他诚惶诚恐的表情,我不由得哈哈笑起来。
笑声惊动了一旁的小姐们,其中一个人的目光就象剑一样地射来。
“干嘛呢!”那一众美女中走出这个女子,年纪和我相当,只不过中上之资,却化着可怕的浓妆,明显有不随和的张牙舞爪。
我虽然野性,但深藏于内,外表看上去绝对符合古典美女标准:优雅、温和、顺从、柔媚。高手就是如此阴晴不定、深藏不露。但这个女孩子,外表上就充斥着明显的凶狠、残厉之气。她的装束,在我看来,也很小太妹。
一头卷曲的短发,一身短款的着装:黑色皮质“短裤”不过刚刚包住屁股,如果那还叫短裤的话;身材比例黄金分割点:1:,将一双*衬托得更为修长、纤细;上身的衣摆只是到胸下,露出腹间一截白嫩的肌肤,上衣也是黑色,圏饰着黄金色的金属链。
这幅装扮,是标准的太妹。上学时,我们学校敢如此着装的女孩子,肯定是立刻被遣送回家。那年头,稍微流氓点的装束,就会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但这个样子,出现在这个环境,却是极对人胃口。
即使我穿不出,但我还是觉得人家穿得好看。这小丫头,身材不是一般的好咧。
夜来香(二十四 打遍天下3)
我见那男孩手里拿着钱愣神,似是对我这行为的初衷正在揣测。看那神情,一定是怀疑我是不是喝了酒,醉后失态。
我正要再说什么,那小太妹已走近我,飞快地速度从男孩手里夺过那张钞票。我还没反应过来她有此举,她已经将它揉做一团,扔向我的脸,“怎么着!现哪!你再有钱,也不过是个卖的!”
我愕然,在一秒钟之内,全身的血液凝固到我的脸上。我几乎是在一瞬间红了眼,我恶狠狠地吼道,“你说什么?敢再说一句?”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最近在华天太顺了,被众人捧在手心。这个无知狂妄的小丫头,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子,竟敢这样侮辱我!
“说你呐!显摆呐!怕人不知道你有钱!这钱臭男人给的吧,真脏!”她一脸不屑的表情,加深了我的怒意。
要说脏,大家都脏。我看着她那身若有若无的装束,对她如此认为我肤浅感到可笑。我给那男孩子钱,给多少,就像我能挣到多少那样随意。在她眼里,我却是在故意炫耀。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她一定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看她这脾气和涵养,能在这个环境里生存才怪。可是在这个高雅的环境,竟也出这种浅薄女子,真是见鬼了。舞厅这地方,说深不深,说浅却不浅,不是你漂亮就能吃得开的。
这女孩子肤浅、生涩、张扬,毫无心机,我只在这一、二回合中即已看出,她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本不想跟她一般见识,但见她一脸高傲狂妄,还是觉得有小小教训她一下的必要。毕竟我廖冰然,这么多年的书不是白读的。
我当然没有注意到周围已经有无数个人,已经在看我们这场好戏。
我淡然一笑,“钱脏?钱哪有不脏的?可是有的人,恨不得*了衣服去抢。我的钱再脏,却还不至于靠穿三点来挣。小丫头,挣钱不是靠脱就行的,那是猴子的做法。请多用用脑子。下次我保证:你也可以给人发100块的小费。”
每个人背后都有故事,我没有兴趣去懂,但在我面前侮辱我,那是绝对不行。昨日已脱离那曾经的束缚和痛,任何一种言语的刺激,都会令我回到当初。只不过,现在我拼了命,也绝不允许自己象在那个家里那般懦弱、无助。
是敌人,我就要狠狠打击。
狗急也会跳墙,何况我的话针针见血,毫不留余地地刺向她的灵魂深处。
我完全没有料到,她面露凶容,瞬间居然朝我扑过来,一手狠狠地抓住了我的长发,一手却去撕拽我裙装胸前的扣子。
她尖利的声音,在我耳边疯狂地吼叫着,“我给你脱!我给你*了!叫你再笑我!”
我现在才知道:头发长了除了不好洗,连打架都不占上风。她抓我的头发而控制了我的头,我居然无法抓住她。仓皇间,我依靠本能,只拽住了她上衣的金属链,死命地生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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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架,不是没打过。从小到大,因我那个妈,人人都知道我好欺负,揍了我也不会有家人给我出头。所以那些讨厌的男生,甚至我的同桌,都经常欺负我。最初挨揍了,一般都因为自己是女孩子,或者以为自己打不过人家,结果都不敢死命还手。忍着体无完肤的痛回家,却被母亲一句冰冷的话再次泼得遍体冰凉,“没用的东西!连你同学都敢欺负你!”
所以,后来我索性放开了打,打得昏天黑地、满含仇恨,拼命还手,象狗一样凶狠。手不行了用脚踢,脚不行了用牙咬。打得好几个坏男孩,胳膊上都深印下我的牙印,打到所有人见到我,都说“这个女孩子太疯了,别惹她”。直打到老师们对我白眼,同学里我再也没有朋友。
这一刻,我再次热血沸腾,心里充满了嗜血的冲动。那屈辱的童年经历,一幕一幕快速重现,我看上去柔弱不堪的身躯里,竟对当年的痛在感同身受。无法言喻的痛苦和疯狂,在此刻,却是幻化成了眼前太妹的这张凶狠的脸。
暴力!那是自出生始,如影随形我多年的暴力,被坏男孩欺负,被母亲毒打,从心弥漫到身体,永无休止的痛,现在已经笼罩我全身。
豁出去了!
舍下我一头长发被拽光,我也要大打出手。我心中那复仇的火焰在熊熊燃烧,它居然烧得如此疯狂,让我对面前的陌生女子,生出这样咬牙切齿的仇恨。短短几秒,我不知道自己何时从被制的角色转变成制她,只感到头皮上火辣辣地疼,但我不在乎。我抓住了她的胳膊,紧到用尽我全身气力,另一只手,象武夫那般有力地掴向她的脸。
一个耳光、两个耳光,再换紧攥的拳头,每一次攻击都狠厉绝伦。我平生还没有下过这种气力,对一个看上去和我年纪相仿的女孩子。但那声声脆响,却是那么真实,一时之间,我身边所有的声音鸦雀平寂,而所有的灯光,黯然失色。
此时此刻,我只有这一双手的力量;我只有这颗曾被摧残、千疮百孔的心在剧烈跳动。世界与我,已渐行渐远。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夜来香(二十五 初见便是梦魇1)
二十五 初见便是梦魇
有人来拉开我,是周围的服务生们。
被生生从这种疯狂的发泄中拖出,我才看到面前这个女孩子的脸。鼻、嘴两窍出血,眼睛有深深的青紫,她已经完全不能招架,身躯见软。
我从没有对人下过这样的毒手,乍看之下,连我都感到触目惊心。那张肿胀流血的脸,真的是我干的?
我为自己突然显露的可怕恶毒不寒而栗。
我怎么会这样?我在什么时候,居然变成了这样?我会这样狠毒,会这样硬心肠,象我的母亲那般?
她被人扶走,而我心跳依然剧烈,带着无法控制的后怕,呼吸急促。心在发抖,身体也在不经意地哆嗦。我下意识地将手回抱至胸前,不经意间低头一看,更是魂飞魄散!
我今天特意穿的一袭艳装,此刻已经惨不忍睹。更可怕的,那可恶的小丫头,将我的上衣前襟已撕裂——几乎我的整个胸部,已春光乍现。
我瞥向看热闹的人群,人家早已发现这个尴尬,只有我自己刚才蒙在鼓里。
根本毫无预料的,从身后来了一个男子,脱下他深黑的西装,带着他的体温,覆在我冰凉的身体上。我扭头要看他,却只见到一个穿白色衬衣的背影。
一丝温暖,渐渐融入我遍体的冰凉。
那个小服务生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欢场的人,有着欢场的规矩。对所有热闹的插曲,都能视而不见,过而不想。
人群渐渐散去,音乐重新响起,歌舞升平继续。只有我独坐在沙发上,对刚才的一幕后怕不已。我是如此暴力,刚才那个女孩子,会否被我打死?我会否闹出人命?
夜总会到现在,都没有来个人给我个说法,也没有人告诉我,我做得对还是错。这里刚才发生的故事,如果不是身上的黑西装提醒我,我甚至都会以为:刚才是一场梦。
那身西装面料精良,做工细致,绝不是普通的样式。我抚摸着他,在猜想西装的主人。这个男人,在我最尴尬的时候,帮了我一把。不管他是怎样的人,我都要谢谢他。
但谁是它的主人?我环顾四周,只有风景,不见人影。周围的小姐显然是怕了,在我附近无人出现。
我正暗自猜测,却有个服务生过来。走到我面前,弯腰行礼。
“廖小姐,我们经理请您过去一下。”
该来的终归会来。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夜来香(二十五 初见便是梦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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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坐在那办公桌前的那人,心里惴惴不安。
我原本想自认为没错,带着一丝强硬的执拗,不可认输。但看到他那张脸,我还是无法平静面对。
不过是20岁上下的年纪,却说不出为何透出那般沧桑成熟。他的眼睛漆黑,显得目光晶亮犀利,薄唇配上似雕刻斧凿般的瘦削脸型,到处都能看出几分桀骜不驯。不可思议的柔美,却矛盾般的和着暗暗的寒气。若这样形容他,依然还是很不贴切。因为他浑身散发的气息,高深莫测的表情、深邃的眼神,完全是雄性的斗争特性。
只是,此刻,严肃的面容里暗露一丝凶光,看向我的目光里充满霸气和强势,威势逼人,让我隐隐地竟开始有丝恐惧。
根本不容我为刚才的行为做任何解释,他只看我一眼,淡然发问,“廖冰然,是你?”
“我是。”我点头,不过是蝼蚁之躯,但贵在有自知之明。顷刻间,已做出被此处扫地出门的心理准备。
这里不是华天,在那里,他们多少认可我的潜力,犯了错尚有姑息我的余地。但这里美女如云,气势如虹,走个小姐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走到哪里,打到哪里的特质,让我已经有些认命。我这种人,读书不行,看来做小姐都不行,如果从事女人的底线职业,都会被炒鱿鱼,那真的是“天生我才必无用”了。
但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居然出现在他的嘴角。初看到那笑容的第一秒,我不敢有别的感觉,只是感到毛骨悚然。
难道,我闯了这样的大祸,他居然可以对我笑得出来?
鲁迅曾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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