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爱十年
难道,我闯了这样的大祸,他居然可以对我笑得出来?
鲁迅曾说:不在沉默里爆发,就在沉默里灭亡。现在我只想说:不在笑容里爆发,就在笑容里灭亡。他的笑,太可怕。
我假想他笑过后,会毫不犹豫地上前掐死我。
我呆住了,不知该怎么办。
他身边站着两个高大的男人,一看就是打手层级的。进门第一眼,我就想象过他是黑社会的可能。但直到现在他还没有对我下手。
最残忍的猎人对猎物,不是都是先玩弄再杀死吗?我祈求老天,不要让我得到这样的报应。我本良民,刚才,刚才真的是个意外。
“怎么,不敢说话了?”
我一惊,抬头看见他那面无表情的脸,又是一惊。
“刚才不是挺能打的吗?”
我该说什么?解释?求饶?但是我都做不出。
如果说后悔,刚才看到那女孩子的惨状,我已经后悔并心软了。我并不是个可怕或冷血的杀手。
我静静站着,心和身体都不再发抖。我显然是碰到了棘手的问题。
既然已经做了,就要付出代价。我有这个准备。但是在他出手之前,我认为我还有权利申诉。
“我为刚才的事抱歉,”我深呼吸一口气,终于恢复平静。就是死刑犯,也有最后忏悔和申诉的权利,我抬头看到,他的目光闪过一丝欣然,他居然很认真地在听。
“但是,我认为她过分在前。”
“她怎么过分了?”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这审判现场看起来象是跟我聊天。
我搞不清楚状况,却还是硬着头皮往下说,“我并不是故意要伤害她。但是我绝不允许有人侮辱我。”
“侮辱?”他起身,走到我面前,盯住了我,上下打量。目光之犀利,即使披着一件厚厚的西装外套,我还是担心他的目光会把我看穿。
“你还会受不了侮辱?”
这话什么意思?我再次警醒,心跳加速。同时一霎时也想明白。
含了一丝冷笑,扬起眉,掩不住那丝挑衅:“你觉得我们做小姐的,就不配被人尊重是吗?”
他眼里升起浓厚的兴趣。嘴角开始上扬,凑近我,虽然笑着,却让我感到了不尽的危险气息。我不由得后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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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下手那么狠的人,会连我都怕?”他一脸嘲笑。
我懒得跟他纠缠,也不愿再回答他的话。他不过一句话,就让我认清了他的为人。在他的眼里,我们小姐,依然什么都不是。
如果他这样的人是前来寻欢的客人,我会削尖脑袋,绞尽脑汁,把他兜里的钱置换到我的口袋。但他不过是个大堂经理,和军哥一样的角色,我跟他纠缠不清,又有何用?想到这里我目光一凛,“反正我事也做了,人也打了,要怎么罚我,随便你!”
大有英雄就义的气概。但我分明看到,他,连他身后的打手,都忍不住笑了。
“罚你?为什么罚你?”他看我,心里的兴趣更浓。“你们打架,是你们的事。在这里争风吃醋、争强好胜的事,我见得多了。能打的,就索性打个痛快!”
我愕然地看着他。
这个社会的确很复杂,像这样的规矩我的确闻所未闻。但不管怎样,听他的意思,我可以走人了,没事了,一时间,我居然身心轻松,快从心底里笑出来。
但接下来他的话又令我一惊,“既然来我这里,就不能乱我的场子。你今天的事,总得给大家个交代。”
哦,我低头暗想:果然不是好惹的主儿——他出手了。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夜来香(二十六 拒入囚笼1)
二十六 拒入囚笼
“你在走台是吗?”他轻描淡写地问,但我听来,却是杀机四起。
但我除了答“是。”,没有选择。相信今天我勇猛好战的故事,会随着我的人,一起回华天去。
“那好,以后留在这里。没有我们的允许,不能再去别的地方坐台。如果同意,从今天起就留下。”
啊?我有没有听错?这就是给我闯祸的惩罚吗?
也许在我看来,比较轻。但这绝对是我不能接受的条件。
我不愿刚刚脱离束缚的自由,再次被紧缚入另一个牢笼。华天我呆惯了,毕竟这里我不熟。而且,他们跟华天也不是一个做派,至少面前这个男人的阴骘,就让我感到有将被控制的危险。
我抬头审视他,发现他居然神色冷峻。语气之坚定、表情之笃定让我无法怀疑:跟他还有商量的余地。
“怎么,不同意?”他见我不出言,目光一凛,语气变得强硬。
我静静地看着他,他也不过是场面中人,在我的眼里,和纸老虎般的牛鬼蛇神没有任何区别。干嘛?逐客令还要下得如此威风凛凛?充满着虎对羊的威胁意味?
可我不吃这套。不过是一个夜总会,这里不来,还有别家。我瞟一眼他身边一袭黑衣的打手,心里暗自猜想:如果我实话实说,他是否会指使这些人揍我?刚才的事给我教训,毕竟这个黑暗世界,我并没有完全读懂规则。
但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匪气又上来了。怕有何用!
想到这里,我放开了大声说,“我不同意!天底下夜总会并不是你一家!我要走就走,要留便留!再——见!”
我示威般的冷漠眼光看向他:人与人之间的交手,强者永远会被弱者尊重。我不想示弱,虽然这里有令我感兴趣的东西,但适当地放手,海阔天空。
我是不是看错了?他那阴沉的面容下,竟然露出一丝偷笑。
“好啊,你可以走,试试看?”
我真的转身就走,却不料他在身后只一伸手,便扒去了我的西服。
我惊呼出声,同时也迅速护住衣服破碎处的胸前。
干嘛?不同意就耍流氓啊?
我鄙视他,同时内心深处升起无名的一丝委屈。我从来不曾受过这种屈辱,一个男人如此对待我,而我居然手无寸铁、毫无能力保护我的身体,此时是这般无助。
我怒目向他,准备破口大骂。我妈是个骂人的高手,我虽然从没认真学过,但未必真骂了,会继承不到其精髓。
他摆手叫那两个人出去,转过身来看着我,“人走可以,衣服留下。”
“又不是你的衣服!”我脱口而出,恨恨地。
“那是谁的?”他也脱口而出地反问,目光中射出几许深意。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着装,与刚才那两人有何不同:人家都穿了西装,他没有,只穿了白衬衫。我还以为他是经理,所以不同。
想到刚才那走掉的背影。这么说,那衣服是他的?
刚才我在如隆冬般的寒冷中,感受到的那丝温暖,竟来自他?
而他,居然将那衣服放下,而后向我逼近。
夜来香(二十六 拒入囚笼2)
“你,你干嘛?”我一边护住身子,一边被逼得后退几步。极度的恐惧令我害怕得失了声:“你站住!”
他却一把抓住我。
就那么快,快到我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发现已被他拥入怀中。男人的怀抱,我不会感到陌生,但那些逢场作戏,让我从没有慌乱的情绪。为了钱,我早已做到心甘情愿地投怀送抱,从容到——面不改色心不跳。
但是他不同。明显地,他根本不在意我的力量,一味地展示着他的强大。他的胸怀坚实而宽阔,将我紧紧地囊括在内。我发现挣扎竟是徒劳,根本无法挣脱他的钳制。而他的手竟然意不在我裸露的胸,而在我的头发。
感到他的手抚上我的头发,突然被疼的感觉惊住。是头皮在痛。原来我头上有伤,有粘结的、干涸的血,只不过我自己丝毫没有在意。
可他又是怎么发现的?
知道这个结果,他不是色狼,我大放其心。但是我的手,始终护住我的前胸。即使知道他的目的单纯,我还是无法忍受这样的亲密。
“别动,我帮你清理一下。”他在我身后的耳边,声音温柔。
我始终背对着他,不敢回转身去。他比我高许多,可轻松地看到我头上的伤。感受他非常轻柔地帮我拣出断发,虽然痛,但我相信,他已经轻柔到极点了。
一会儿,他离开去取什么东西,还是要我别动。
又再回来,依然拥住我,似乎又往上面抹一点什么药膏,清凉的感觉减轻了伤口的烧灼感,我感到舒服了许多。
但我无法否认的,一种从没有过的痒痒的感觉,涌上我的身体。那种感觉实在很微妙,微妙到我自己都无法控制。一个充满着男性气息的年轻男人,在我的身后紧紧拥住我,他的呼吸在我耳畔;也许沉稳,但我听来似乎:却充满了某种*的意味;身上的香水味暗暗传来,却混合着他独有的味道,他的身体,与我的身体之间几乎没有距离。我长这么大,从没有和一个男人能如此亲密,而我却狼狈到:双手只能那样无力地护住自己……
而依然不可预料地,我还沉浸在这种温柔里,直到那一袭外套再次覆上我的背。身体条件反射般地得到指令:我迅速地穿上,合上前襟,回头。
“不这样,你就永远不会转过来?”我听出他话里的那丝嘲笑。
那丝嘲笑让我认清了现实,这个男人,刚才给我摆了一场温柔阵。我才不要上他的套。
“怎么,衣服送我了?不会再收回去吧?”我赶紧先发制人。
他点头。目光里有着深邃的笑意。
“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把我关在这里。”我轻声说,同时观察他的反应。毕竟他刚才的举动,还是在我的心里赢得了好感,故而语气平和:“我不喜欢被人控制。所以,别强迫我。如果我觉得这里有意思,我肯定会再来。”
他目光平静,似乎丝毫不为我的话所动。但显然我所说的,都在他意料之内。
“那,我走了啊?”我试探性地问一句,同时,脚已开始打转要往门口去。
“再见!”他居然说了这句,同时冲我挥手,目光炯炯有神,却闪着让我无法小觑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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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轮到我傻了眼:太让我意外了。从他的外表和做派,哪里都不像是这么好说话的人,没想到这句再见说得如此轻松,这么容易就放过了我。
但我哪里还敢停留。万一再旁生枝节,今天我真是回不去了。我脚底抹油,飞快地奔出,逃离此处。书包网
二十七 遥望芳草萋萋1
二十七 遥望芳草萋萋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的生物钟已发生了彻底改变。几乎每个夜晚都被我视作工作时间,白天、往往是上午,变成了我从前的夜晚。
夜猫子的习性,也许对我这样年轻的体质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连日生活在舞厅灿若繁星的灯光下,我几乎已经忘了,真正的皓月星空、月朗星稀是什么样子。
今晚,的确是个可怕的意外。但因为这个意外,我却可以在这黑暗、分秒是金的生活中放个假,有了可以松口气、休闲一下的时间。
即使刚打完这场架,又和那男人斗智斗勇半天。但看看BP机,才不过8点。即使如此,我顶着头皮上的伤,实在没有心绪,再去那个地方,和某个龌龊的男人周旋。
我甚至需要时间,走一夜的路来思考,想对我自己这样残暴的所作所为、令我自己都心惊胆寒的狠毒,把它的前因后果,来个了断。
只能坐摩的,我不会忘了:它在任何时候,都是可以保护我这种人的唯一公共交通工具。
如果我真的敢以这身奇装异服在大街上压马路,回头率肯定100%。沿途会有无数人吹口哨,有的是为我恰到好处妆容下的艳丽外表;有的是为了我这双异类的鞋和招摇的舞裙。虽然有一身修长、宽阔的男士西装,将我*伶俐的身躯包裹在内,但那些猜测的目光,在我的面前和背影后闪现,会让我有如芒在刺的不安。
现在我非常想,非常想去一个地方。
这一阵子,我奔波在那永远充斥着热度和繁华的世界里,忙得没有时间去思考人生。我的心,一直被刺激和兴奋、冒险得逞的成功喜悦占据,沉醉于脱离苦海的自由,几乎完全忘了:我曾经是谁?
今天这场架打得,表面上看去,是发泄了我童年的积怨,实际上我内心深处却升起了无尽的疲累感受。冲动之下那个疯狂、暴戾的我,与以往完全不同,展露着罪恶与魔性的我,令我自己都感到可怕。
灵魂似乎是不受大脑支配的,还偶尔停留在那种嗜血的兴奋里面、偶尔又陷入另一种沉思。即使现在我想安静一下,都是奢望。
渐渐迷惘:我的人生,究竟要前往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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