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爱十年
艳绝伦。我才吃几瓣,也不为过,反正真的饿了。
不经意间瞟了吴雨一眼,与他的双眼相遇,那里燃烧着的某种烈火,居然忽然就消逝不见。他别开头,避开了我的目光,旁观它视,似乎根本没看过我。
四 骤雨初歇3
白天龙居然跟变了个人似的。
平常给我的印象,他是很不用心的。基本上老师没叫他回答过什么问题,万一不长眼叫到他,他也是故意语无伦次,明显调皮捣蛋、不驯的类型。吴雨比他好点,至少会老老实实说一句,“老师,我不会啊。”瞧瞧人家,多诚实,于是老师一笑,放之。
对白天龙海阔天空的胡诹,老师却会黑了脸,大声地以一声“坐下”的命令收尾。
他会坐下,然后用我能听到的声音,与吴雨吃吃地笑,一脸对尊师不屑的表情。
但今天,似乎却象变了个人。
盯着老师,目不转睛,睫毛都不怎么乱眨,偶尔会看我一眼。我用余光感到,却佯装不知。埋头看书,听讲。
数学课,是我的噩梦。几何、代数,无论怎样讲,对我都有头痛欲裂的杀伤力。我纠结了脑子里所有不安分的细胞,打上要奴役它们的烙印:你们都给我听!谁都不许走神!都给我认真地听!
但生理和心理,那种痛不欲生的反应,仍强烈地让我紧紧皱起眉头,就像正在上刀山、下火海般疼痛难忍。
这种违背本性的心灵折磨,真的让我的意志行将崩溃。我捂着头、恨恨地咬着牙,强迫自己捶打掉头要叛逆的神经,打算用学习语文的办法,博闻强记,对所有的题目、公式去死记硬背。
他那边,有个小纸条扔过来:
——你怎么了
我匆匆看过,沙沙地在上面写下,扔过去
——听不懂,很痛苦
他又扔过来
——坚持啊,你一定行的
——不行,我要崩溃了
——想想昨晚你说的话,不能放弃
——我后悔行吗?我说大话,其实做不到。天啊,杀了我算了
——不行
我看着那个‘不行’,愣神。
他又扔了一张过来
——我们比比,你说不与人竞争,不找对手,所以你看不到希望,也看不到进步。跟我比,我是对手,好吗?
突然感到心绪豁然开朗。这个人牺牲小我,成就大我,他知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终归不能无视他的善意,在纸上重重地写下
——好
他又扔过来
——下次考试,名次我一定会超过你
我冲他嫣然一笑,写下
——走着瞧
中午休息,因为大部分学生都是职工子女,基本上都回家吃饭。若在往常,我也是收拾了书包,回家去。但今天,种种心绪让我对家打了退堂鼓,我知道回了家,那顿饭不是那么容易吃的,也见不到什么好脸色,反而要面对她一脸嘲笑和奚落。
反正女生忍耐力强、柔韧性持续,几乎能做到饥饿打不倒,疼痛死不了。
化饥饿为动力,我打算勒紧裤腰带,生饿。
白天龙和吴雨慢不悠悠地起身,几堂课下来,就像熬了个通宵似地累,还夸张地伸个懒腰。看着我依旧在看书,不动窝,不由诧异。
“你不回家吃饭去?”
“嗯。”我淡淡地答,眼睛还在书上。恨不得这两个人赶紧消失,千万不要识破我在这里忍饥挨饿的尴尬,实在太丢脸了。我的虚荣心,决不愿这种丢面子的事发生。
两人面面相觑,在我面前磨蹭。我抬头看见前面没走的同学,那好奇探询的目光,终归不想再给人落下什么口舌之实。
“我等会走。”说完,却是眼皮都不抬,一副请君自离的架势。
终归还是不能太无理,抬起头打算看看人。却看到白天龙笑了,笑容明朗又清晰,那么阳光般的意味,让我不由得一怔。
他一样有着宽宽丰满的额,我总是崇拜这种长相的人。相书上说这样的人,总是胸襟坦荡、光明磊落。我愿意,看见这样灿烂的形象,会让我自然而然地沾点高尚的味道。
他身边的吴雨却默然无语,眼神一如既往地忧郁,
两人象鬼影一般,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我则深呼吸一口气,克服渐渐涌起的饥饿感。早晨的3朵花虽然奏效,但终究不是粮食。我为了省钱,没有带出那张100块。其实,我真傻,吵架也不是天天吵,她罚我也不会天天罚,我好歹能买几个烧饼,对付对付。
真是应了一句俗语:算计不到一世穷。
四 骤雨初歇4
饥饿的滋味,真的是不好受。尤其是肉体明明忍受着饥饿的折磨,却要被满怀激|情的大脑指挥,要达到一个遥不可及的高尚理想时,更显得力不从心。
身体在抗议,它对我说——放下这本书,停止思考知识吧。我们只能维持你基本的体能,如果你还想体面地坐在这里,不瘫软、不晕倒的话,你就收起你那愚蠢的自尊心,放下你的书,停止脑细胞的劳作,他们不是被抓到日本的劳工,肯被你霸道地用皮鞭驱使,干了活,是要给饭吃的。
水米未进,却耽思竭虑,我可怜的记忆力,终于不堪重负,看什么都象无心幻影,那么模糊,读什么,都记不住。
索性,趴在桌子上,打算强迫自己用入睡来抵抗饥饿感。但是根本就睡不着。
下午上课的铃声响起,那两个人才回来。一脸美食之后的惬意。他们地方上的孩子,离家远,基本上就在附近的食堂或饭馆解决午饭。而这两个纨绔子弟,绝对不会是象我想象的,两个烧饼就解决了问题。
从他们那满意、舒适的申请上看,我就知道。
曾经有桌桌佳肴美馔,放在我的面前,我却暴殄天物,没有珍惜。直到现在,求一个馒头而不可得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真的是得到了上天的惩罚,真是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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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故意别开眼,不去看他们与我舒服程度有着天壤之别的表情。社会是不平等的,却在基本的生理需要面前,人人平等,这才是弱者的可悲之处。
刚上着课,他的纸条又扔过来了
——你中午没吃饭?
我看着那些字,暗想他怎么会知道?却不知该如何写,我不想说真话,也不能撒谎,想想写
——不饿
——不饿,连玫瑰都吃?
——想美容,要你管
——发生什么事
——别问
——我是你哥们
我没再回答,不知为什么,不想回答。
那边见没反应,居然重新扔过来一张
——我这儿有巧克力
这句话,一下子惊出了我眼里的亮光。我在内心挣扎权衡了好几秒,终于不愿被腐朽的矜持左右。我真的很需要。
——扔过来
一大包巧克力夸张地轻落到我桌角。最后一排还是很有好处,基本上远离了老师的视线管控。我饥不择食地吃起来,虽然甜腻得令我喉咙干燥,但毕竟很解饿。
——谢谢,以后还你
——看你吃相就够了,不用还
我不由莞尔,扭头对上他好笑的眼。
传纸条,成了我们默契的一种沟通方式。我们在纸上无话不谈,但是我却吝于对他动动嘴皮。真的象自闭症的人,可以找到别开生面的、与人沟通交流的方式。
只有通过书面的方式,用笔书写,我才更感到自如。不用担心辞不达意,可以反复斟酌修改,不用担心口无遮拦,鲁莽感觉可以删除,不当言辞可以划掉。
白天龙和吴雨,开始跟我保持着看似平淡,却执着的友情。至少在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他们与我,渐渐形成默契,书读累了,三人不打招呼一同走出教室,在围墙跟下,象监狱放风似地去晒太阳。两个人抽烟,也会替我点一根。我,也从不避讳沿途经过的诧异的目光,老道、火辣地拿起烟,随他们一起腾云吐雾。
少年的心,在层层包裹之下,求着一线与众不同。慢慢地了解彼此,只是我总没有他们坦白,他们之间无话不谈,品评女生,电子游戏,足球比赛,什么都说。我热烈地听,偶尔参与,但总是有所保留。
眼睛里永远表现着心灵的戒备。我并无害人之心,但不习惯放开,总是要沉重地去背负,背负根本不是秘密的秘密。但他们与我的距离,已经越来越亲密,至少超出了我曾经为他们设定好的距离。
晚自习休息,外面寒风凛冽,同学都不出去。他们两个要发神经,腰间别着随身听,在靠近我座位的窗外,双双看着我,哼哼张信哲的歌:
怀念你柔情似水的眼睛
是我天空最美丽的星星
…
我从来不敢给你任何诺言
()
是因为我知道我们太年轻
你追求的是一种浪漫感觉
还是那不必负责任的热情
…
一颗爱你的心
时时刻刻为你转不停
我的爱也曾经深深温暖你的心灵
你和他之间是否已经有了真感情
别隐瞒对我说
别怕我伤心
五 兰舟催发1
世上有一种情感,维爱是尊,以真为本。长风纷扰斜过,吹落人间花落如雨,柔柔握住一瓣留在手心,不一定最美丽,不一定最温馨,却是最最情深,最最心悸。你百思不得其解,百辨不见其形,万象生天、疏星淡月,终有一天归于寂静无声;万般情怀,萧索在少年花季,黯然婉转地隐于幕后。在人前,它始终躲闪回避,把真实的自己埋葬。
有缘无份的人,常常苦于相见恨晚,苦于时空错乱,一切都是理由,一切都是借口。惊鸿一瞥,霎时美丽,终归成为终生回忆。感动再深,终归在时间里稍纵即逝,徒留回味。但总有执着的勇者,肯用心挽留,今日不成待明日,今年不成待十年。
人生进程漂移如浮萍,总是处于一种不确定状态。付出了不一定有结果,但不付出肯定没有结果。
在之后的月考,我的成绩不可思议地前进了二十几名。既然文科是我强项,本身底子也不弱,再加上肯用功,当然会有成绩。
班主任煞有介事地表扬我,非要我从最后一排的位子起身让贤。我笃定地想想白天龙和吴雨的成绩,没再坚持。这两个活宝,一心跟我比试,果真也进步不小。不过,虽然还是略逊我一筹,但和我一起,从角落里搬了家。
激流勇进的三个月后,高考已经迫在眉睫。
最后一次摸底,我基本上是班上20名内,唯一让我没有底气的是数学,150分的题,得分还是不会超过30分,毫无起色。
白天龙和吴雨,还是吊儿郎当,跟我风格迥异,真是一脸轻松地在学。我严重偏科,他们却各科成绩均衡,不突出,不显山,不露水,科科平庸,毫无特点。
有一天老师发了志愿表,让我们斟酌,要求回家跟家长商量。
我当然没怎么跟家里商量,自己做主了。
经济是国家的命脉,文学只是生活的艺术之一。慢慢地成熟,懂得了人生意义和目标所在。我总是饥寒交迫,总是被温饱威胁,我不想变成一个穷酸的文人,虽然这样讲有点刻薄,但我必须要先有经济基础,然后才能有理想的上层建筑。
更重要的是唐博丰说过的话——中国人风骨与利益之说。我想做商人,我必须要有钱。
第二天我一进教室,白天龙就伸手要我的志愿表看,吴雨虽然没主动要,但白天龙拿到手里,他也凑近瞧。
“廖冰然?!通通财经类?!”他愕然地问。
“没想到。”他摇头。
“满身铜臭味?”我自嘲也挑衅他,“等着,以后成为我手下败将!”
他竖起大拇指,“够狂!”
不过,经济类相当热门,不是那么好考的,当年基本上所有经济类专业,全都超过重点线,择优录取。如果我肯降低标准,上个师范什么的,还是比较有胜算。
但就是不甘心,打算知难而上。
“你们呢?”我又好奇他们。
“吴雨报的法律。”
“你呢?”我问他。
他耸耸肩,“我不报了。”
我正要问为什么,吴雨在一旁悠悠开口,“他要去美国了。他老爸正在办手续,去那边直接联系大学。”
啊?
我怔怔地看着白天龙。这么大的事,他当哥们的,居然都不告诉我。心里涌起了被背叛的失落感,费解地看着他,想开口问,张张口,却没说出话。
五 兰舟催发2
将近半年的相伴——
他把自己当作我的对手,给我友谊的支撑和温暖,始终象马拉松比赛的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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