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传奇皇帝朱元璋
“对呀。”刘基说,“这一切都是做样子给文武百官们和天下百姓看的。大家轻视、贬低小明王,拒小明王于门外,正是朱元璋心里所想、所愿,但他必须做出虔敬、忠诚的姿态来,他不会背上叛主的骂名。”
宋濂表示怀疑,如果这才是他的本心,他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小明王总是要接来的。拖过初一,还能拖过十五去吗?发昏总当不了死呀。
刘基笑而不答,越发显得这其中有大文章。
“你笑什么?”宋濂问。
“你会看到的。”刘基抚着茶杯长叹一声,“这小明王也是多事。他以为他是谁呀?老老实实偏安在滁阳有碗饭吃,又能过过皇帝瘾,很不坏了,却偏偏要到金陵来,他不知道,这个想法会让他把吃饭的家什也丢了。”
宋濂大惊失色:“你是说——”他忽然意识到小明王死期已到。
刘基说:“我什么也没说。”说罢又笑。
宋濂摇摇头,忽有所悟地说:“这朱元璋,真天生是个驾驭天下的人啊!历代帝王所有的他都有;历代帝王所不具备的,他也具备。”
刘基道:“你这迂夫子怎么忽然比我都明白起来了?”二人相对大笑。
三
在廖永忠领了吴王命,浩浩荡荡地率船队前往滁州迎驾的同时,朱元璋在吴王宫华盖殿里召集了一次文武重臣的军事会议,拉开了最后推翻元朝统治的战争序幕。
面对文武臣僚,朱元璋发出北伐的动员令:“我们平定了陈友谅、张士诚两大劲敌后,东南面的方国珍已不足畏了。现在,我们的主要敌人元朝已腐烂透顶,稍加打击,便会完结。”
停了一下,朱元璋分析局势,认为近年来龙凤皇帝的红巾军虽然力量削弱了,但这几年的征战已把元朝势力切割成南北两半,漕运受阻,南方粮食无法北运,连大都都闹粮荒,已无实力。第二,当今元朝皇帝荒淫无耻,又与太子派、丞相集团明争暗斗,互相倾轧,人心涣散。他粗略计算了一下,元朝宫廷所能直接控制的地盘只有河北、河南、山东、陕西而已。第三,在对付纷起四方的起义过程中,元朝各大将只顾扩充自己力量,中央已无法统一调动,容易各个击破。第四,元朝轻视汉人、南人,让蒙古人、色目人高人一等,一村人一把菜刀,蒙古里长对新娘有初夜权……这已经深深地伤害了人民的心,人心向背,这是元朝注定灭亡的根本所在。
李善长说:“殿下所说,切中要害。”
常遇春拥护北伐,他说,我们现在兵多将广,所占之处让百姓休养生息,深得民心,现在正是元朝上下丧胆之时,我们可乘胜长驱北进,直取大都。
朱元璋告诫部下,不可以骄兵之态北上。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直捣元都,不是不可以,但难度大。元朝经营大都已近百年,城池坚固,守备森严,如果悬师深入,不能及时破城,时间一久,粮饷一旦接济不上,敌人援兵从四面八方而至,那就很危险了。
刘基认为朱元璋的分析高瞻远瞩,他建议可先取山东,后攻河南,翦其羽翼,使大都成为一座孤城,那就可以瓮中捉鳖了。
朱元璋说:“正合我意。兵法说,庙算者胜,得算多也。”
李善长说:“殿下说的是。”
朱元璋当然也不想倾全力北上,还要兼顾福建、两广等地。他随即呼叫徐达、常遇春。
二将起立。
朱元璋命徐达为征虏大将军,常遇春为征虏副将军,率二十五万甲士,由淮入河,北取中原,以攻占大都为终极。冯国胜、蓝玉、傅友德随征。
二将洪亮答道:“得令。”
朱元璋又叫:“胡廷瑞、何文辉!”
“末将在。”胡廷瑞站起来。
朱元璋命令胡廷瑞为征南将军,何文辉为副将军,命他二人率安吉、宁国、南昌驻军,还有袁州、赣州、滁阳、和州等卫军由江西向福建进军,并令湖广参政戴德随征。
胡廷瑞、何文辉大声喊:“遵令。”
朱元璋又叫湖广平章杨、左丞周德兴听令。
二人起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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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命他们带湖广和武昌各部南下征广西,克日出征。
《朱元璋》第五十五章(3)
二人也道了“遵命”。
朱元璋环顾左右,命其余各地守将暂不动,守土尽责。他再三申明,我们是奉天命吊民伐罪,平祸乱、安民生是我等历来所遵循,所以必在得人。他说众将当中,徐达识大体,从来让他放心,攻无不克。常遇春不愁不能打仗,是他的赵子龙,不过有轻敌的毛病,切记。
常遇春说:“我原来有两个毛病,一杀降卒,二轻敌,现在改了一个了。”
众人都乐了。
朱元璋视北伐一路二十五万众为精英,他放心的是冯国胜、蓝玉、傅友德已都能各挡一面,徐达可专主中军运筹帷幄。
徐达等人起立:“谨遵教诲。”
朱元璋上溯前史,感慨良深,十年之前,中原之内,有三个皇帝两个王,豪强四起、群雄割据,天下不能总这样乱下去,百姓不能总在战乱中痛苦地活着,总有一天,天下归一,这一天终于快到了,他鼓励大家共勉。
李善长带头起立,高呼:“大家共勉!”众人复诵:“大家共勉!”声音豪迈有力。
朱元璋决定明天在应天北门七里山设坛为祭,他要亲自送徐将军大军北上。
四
为龙凤帝选中的宫殿地址离莫愁湖很近,是朱元璋亲自定的,破土那天,他还亲自主持了奠基仪式,做得轰轰烈烈,金陵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下面的戏,就该刘伯温来唱了。
几天过去了,奠基过后的工地上死气沉沉,唯有那个写着“奠基”二字的石碑半埋在土中。
这里是一片枯草地,有几个工匠砍了些木橛子楔入泥土中,干活慢慢吞吞。怎么能快?刘基不给预支工钱,一日两餐,全喝稀的,工匠们说稀饭里的米粒一个粒跟着一个粒跑,都能数得过来,哪有心情干活。刘基也不怕挨骂,整天躲在临时搭的席棚里,脸上扣着草帽呼呼大睡。
偏偏是朱元璋还隔三差五来皇宫工地视察。这天,他又带着李善长、汪广洋、杨宪、胡惟庸等人坐轿而来,卤簿仪仗摆了一条街,够兴师动众的了。南京百姓都说朱元璋心眼好,善良,对小明王都能这样,对百姓错不了。这话传到朱元璋耳朵里,他感到很受用。
锣声渐渐响近,吓坏了工地的领工,他急急忙忙跑进席棚摇醒刘基:“刘大人,快起来吧,吴王带人来了。”
刘基一甩袖子,说:“去,谁来了我也一样睡觉。”急得随从没有办法。
朱元璋等人下轿,朱元璋看了一眼冷清、荒芜的工地和寥寥无几的工匠,脸拉得老长。
汪广洋说:“这也没动啊?何年何月能建成宫殿?”
李善长道:“刘伯温先生呢?”
领工的小心翼翼地用手一指席棚:“在,在里面……”
朱元璋便向席棚走去。
朱元璋一行进来,刘基仍在睡。
从人上去摇醒了他,刘基坐起来,看了朱元璋一眼说:“不恭了。”打了几个哈欠。
朱元璋尽量控制着愠怒情绪,问:“伯温先生这里冷冷清清,小明王圣驾不日就到,你不行,不该接这个差使呀。”
“建不建无所谓。”刘基说。
“这怎么讲?”朱元璋问。
刘基说:“我所以不上心,怕是龙凤皇帝他到不了江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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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大惊,看了看别人,用责备的口吻说:“先生怎么可以乱说!”
刘基说:“这是天意,不可逆转。我昨天为小明王测了一卦。”
朱元璋忙问:“卦象如何?”
刘基说:“一阴五阳。”他用木棍在地上画了个图案,然后分析道:“乾下兑上,六爻爻词,无号,终有凶。《象》词曰:无号之凶,终不可长也。”
朱元璋问:“不可长是何所指?”
刘基是这样解的:意指到了最后终了之时,时间不会太久,上六乃坤阴消退的最后一爻,迟早要被刚爻取代。
朱元璋听了,脸上显出欣慰之色,但他马上意识到在群臣面前太露,是失态,便说了句:“但愿先生的卦不准。”
刘基嘻嘻笑着说:“我也这样希望呢。”
李善长与汪广洋、杨宪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当然也不希望同时有两个主子。
朱元璋又加重语气说:“不会的,龙凤皇帝洪福齐天,多少难关都闯过去了,不会有难的。不过你倒也提醒了我,再派几条船去接应一下吧。”
“路上不会有刀兵之危。”刘基说的当然不错,所过之地,都是自己的辖地呀。
朱元璋再次重复,但愿刘先生的卦象不准。他说虽然如此,这宫殿还是要昼夜兼程才好。并且要审看图样。
刘基献上一图,朱元璋煞有介事地看着,与李善长等人指点着。连什么地方设影壁墙,墙上画几条龙,朱元璋都有具体指令。
《朱元璋》第五十六章(1)
沉船弑君,当然不能留下活口,那等于留下自己的掘墓人。可悲的是廖永忠没有把自己摆进去,忘了自己与他要毒死的人是同病相怜的。漫天飞雪,是为旧皇帝送葬,还是为新皇帝添彩?
一
长江上,廖永忠迎驾的舟船编队而来。大旗上大书特书:“吴王恭迎龙凤皇帝圣驾”、“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廖永忠迎风立于船头,他身后的长幡上写着:九天日月开黄道,宋国江山复宝图。小明王的国号不是大宋吗?
几条战船护卫着一艘飘扬着巨大“宋”字旗的圣驾船,船头甲板上竖立着曲柄黄金伞,顺江而下。
天上滚动着浓云,像撕扯棉絮一样飞散着雪花,雪把两岸山丘堆得像馒头,雪花静寂无声地被江水吞没。天色已晚,视野开始朦胧。
前面已经到了六合县境的瓜步山水域了,一直站在御舟甲板上的廖永忠下到底舱。
廖永忠跺跺脚上的雪,来到一片明黄|色的中舱见龙凤皇帝。只见小明王身子很单细羸弱,脸色灰白,一副病容,瑟索着肩在烤火取暖。
小明王问:“廖将军,快到了吧?”
廖将军说:“启禀陛下,我们已到了瓜步山,再有一天就到金陵了,我已派了打前站的回去,到时候吴王会亲率文武百官到浦口迎驾。”
小明王说:“这么多年,只有吴王对朕最忠诚,救安丰、护驾到滁阳,现又接朕到金陵,吴王功不可没呀。”
廖永忠说:“吴王常说,不孝不忠的人,人人得而诛之,他最恨欺君罔上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却并不理直气壮,不由得他想到担着的使命。出行前,他曾十分感恩,朱元璋单单选中他,把这上不传父母、下不传兄弟的差事交他办,这无疑是视他为亲信手足,他除了感激涕零,不能有半分杂念,尽管他并不认为这是光明正大的事情。好在朱元璋早已面授机宜,连李善长、刘基都要瞒过的事情,应当说是天衣无缝的,忠于主子,又不担风险,他想到似锦的前程,总是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
小明王当然不会想到瓜步山的波涛底下将是他的归宿了。他见连日来侍立船上的廖永忠实在辛苦,还一劲儿劝他下去歇着,不用总站在外面呢。
廖永忠说他正好有些小事要回自己的座船去办一下,便告辞出来。
小明王说:“你去吧。”
天已黄昏,雪停了,满江是绛红色的夕照,如流淌着一江血水。在底舱,廖永忠正与两个海盗一样的人密谋。
这两个人是他精心挑选的水鬼,水性好,杀人不眨眼,都是只认钱不认爹娘的主儿,从前结水寨时,他们本是巢湖上打家劫舍的水盗,后来被廖永忠收伏,在他帐下效力。正因为他们是有奶便是娘的没有操守的人,才更有利用价值,多给银子就是了,有钱能买鬼推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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络腮胡子问:“在这儿下手吗?”
廖永忠说:“再不动手,不就到金陵了吗?就在前面瓜步山凿船。”
另一个鹰勾鼻子把准备好的手摇钻、榔头拿了出来,说:“干这事,不是一回了,跟玩儿似的。干是干哪,将军说话可得算话呀。”
廖永忠说:“你二人跟我不是一年半年了,我什么时候亏待过弟兄?每人一百两银子不是给二位了吗?事成之后再给一百两,回到金陵,就每人升为副将,给一幢房子,一个女人。”
络腮胡子捧出一坛子老酒来,用力捅开盖子,天太冷,水太凉,他要多喝点暖暖身子。他咕咚咚咚地喝了半坛子,又递给鹰勾鼻子,鹰勾鼻子把剩下的半坛酒也喝下去了,用袖子一抹嘴巴,说:“准备下水吧。”
这时天已发暗,左右船上都不见人影。人都缩进了舱中避风。
廖永忠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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