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漫漫
尖叫!是因为她又滑落了一点。手上的宝宝,终于被她使劲一捏,放声大哭了起来。
季雨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软弱与哀怨:“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李阿婆又走近了两步,猛的一插拐杖:“把孩子递过来。”
长期的麻木与僵硬,季雨的手已经动弹不得:“太远了,递不了。”
何况阿婆还是个驼背的人,手也短啊。
李阿婆无所谓的说:“要不要抛过来,你自己决定。”
季雨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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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却更可怕的补了一句:“我这么老了,站又站不高。先声明,接不接得住,那可得看你跟这个娃儿的福分了。”
想想万一没人来,她要死去前,也还是要抛走小念。那时毫无遮挡的他,头肯定是要触地的。
李阿婆说的这可是大实话,谁也不能保证。
泥已经冲到了季雨的鼻孔,没时间了!
她看准李阿婆伸手出来的位置,使出吃奶的力气,将儿子投了过去!
一个并不漂亮的弧度!
那个可怜的小生物,还是落在了李阿婆的手里。虽然,她有滑手的嫌疑。
不过,最终还是平安了!季雨的眼睛,当场就蹦出了泪!
李阿婆接到小孩后,正仔细的打量。季雨看着她的眼神,觉得很古怪。
她的呼吸已经越来越困难,得空的手,腾出来捏住自己的鼻子。却发现右手已经痛到了心窝里!
最可怕的是,她担忧的看着李阿婆的神情。
那种看着小孩既心疼,却又想吃似的咬牙,像极了狼外婆。
季雨再度出声:“求求你,再帮帮我!”
一个母亲的声声呐喊!显然打动了也有儿女的李阿婆,她想起了自己那个磨难重重的女儿来!心中一片酸。
人的求生本能啊!
这次李阿婆倒也客气,放下宝宝。撑着拐杖,到旁边的杂草堆里,找来了藤蔓植物,竟真的开始搓成一团,做起绳来。
季雨有些感动,她那么老了啊。嘴里喃喃说道:“谢谢你。谢谢。”
不过,如果此时就说谢谢,还为时过早了点……
李阿婆将搓的简易草绳,慢慢的甩到了季雨的前面。
当她拿到绳在手中的时候,却又开始担心她的体重与阿婆的体质起来。
李阿婆明显比她还瘦还小,而且还佝偻着背,她有力气吗?
李阿婆已经不耐烦起来:“干什么呢你!”
季雨说道:“我怕……你拉不了我!”
李阿婆冷笑:“那我放手好了!你不是话都讲不清楚了吗!”
过了一会,她又哼了一声:“几十斤的大米,我还不是照扛!”
是哦,不说季雨倒有些忘了。
而且李阿婆为防止拉季雨不成反而还拖她下去,就已经把那根草绳做得比较长。
最后直接绑在后面的那棵小树上。虽然小,但好歹也是有了固定物。
于是季雨就在小念震天的哭声中,在李阿婆的帮忙拉动中,缓缓、缓缓的挪向岸边。
真可谓是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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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怎么可能动作大,她每挪一点点,就又陷进一点。
陷得永远比挪的部分多。
可是她不能放弃!因为小年还在岸上等她。他一定又冷又饿,还便便了。宝宝,妈妈对不起你……
也幸亏李阿婆没有放弃,有耐心的一点一点的等她。
她说自己力气大,果然也不是盖的。最主要的,她肯等。
不过李阿婆的脸色明显很不好。除了累之外,似乎是有季雨所看不懂的挣扎。
似乎已经经过漫长的一个世纪,当两人都疲惫不堪的时候,季雨终于还是艰难无比的挪到了岸边。
当她的拖着那只僵硬,可能会废掉的右手,触碰到久违的岸边以后,差点就喜极而泣!
季雨正准备用那只还有点力气的左手,撑住爬上岸。却万万没有想到,李阿婆一脚重重的,踩在了她刚刚伸出来的手背上!
季雨痛得大叫起来!“啊!——”
李阿婆穿的也是那种厚厚的靴鞋。跺在季雨那本就无力的手背上,痛到她的心尖尖上去了!“为什么?……”
李阿婆并没有放过她,反而是使出了全部力气一般,用鞋跟重重的钻她的手背,而那里,很快就流出血来……
她尖刻的声音随之响起:“这个小孩,是夏举的,还是夏冰的?快说!”
然后为了逼季雨说实话,她的脚继续 毫不留情的使劲戳!
极度虚弱的季雨,才刚刚从另一层地狱逃脱,还没得上岸,另一手就也快保不住了!
她快受不了这种折磨了!但仍问道:“你说什么?”另一手同时也在叫嚣,痛到她的眼泪都飙出来了!
李阿婆仍然没有放弃,她冷笑:“想活命?想要你的娃不要?我现在就可以马上把他重新丢下去!快说!”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季雨咬牙切齿的喊道:“是程宇的!”
她本不应该透露丈夫的真名的,只是一个母亲当时救儿心切的迫切。哪还想得到职业、未来。当前的半分钟就可以定生死!
可惜在李阿婆听来,是“程雨的”。于是,更气!
她竟直接拿着拐杖,直接戳向还躺着的小念,用力的戳!
一下,又一下!
不知她戳的到底是哪里,但是小念高声的哭喊出来!
声嘶力竭的每一声,都像在揪着季雨已经万般脆弱的心!
她终于怒吼:“都不是,都不是他们两个的!是我来伊拉前跟别的男人生的!”
“生的!生的!生的!——”
一阵阵的回音似荡漾开来,让李阿婆恍惚不已,顿时陷入了痛苦的 回忆中!
……
她也曾有一个与之年纪相仿的女儿。也曾天真活泼,善良温柔,多么讨人喜欢。
那时一家其乐融融。他们那一大片的寨子,家家户户都几乎姓李。她的丈夫爱打猎,儿子爱下棋研究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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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随她,爱做做家务、女红什么的。虽然住在深山老林里面,倒也不觉得简陋。直到——
直到某一天,她丈夫很严肃的跟她说,他已经加入“警队”。
那当然不算是正式的公职人员,而是缅甸警方,为了深入众多老少边穷地区调查犯罪,而吸收当地居民提供宝贵的第一手资料。
准确的来说,应该是“联络员”。警方提供一定的报酬,及以后的退休等安置。当地的农民、猎人,以自己在田间地头的所闻所见,村中所搜集来的信息,报给不可能有那么多人手的警方。
他们家很穷,缅甸的贩毒通道,常常经过他们那里。而他们村寨的巧妙地形,高山之间的重重山路,森林里面的复杂情形……
是太需要这些联络员了。
缅甸复杂的地形,猖狂的制度贩毒,还要那些逃跑路上不要命的毒贩们,钻进的正是这些机关重重的地方。
李阿婆的老公,李晶晶的爸爸,加入了这样的队伍。周旋在利益集团与无数的风险之中。
直到有一天,一出门好几个月,却再也没有回来。
儿子早已参军了。女儿也说要去找爸爸,却也失踪。李阿婆寻儿不得,觅女不成,与山寨里的其他妇女一同来到伊拉,想过个五年挣些钱再回去。
却在这里意外碰见了儿子与女儿。她至今都还记得当日他们相见的场景。
大当家带着一个大腹便便的女子走来,指给她看:“阿sin,听说你是岛上厨艺最好的阿婶,晶晶现在很需要滋补,到你展现的时候,做得好,自然有赏。”
她盯着那个美丽的姑娘,惊呆了至少有两分钟!
怎么会!怎么可以!她怎么能!
母女私下会见,重逢时的抱头痛哭。“晶晶啊,你怎么……怎么,就跟了他?”
人家说太阳底下无新鲜事,这毒贩的命,最后的下场,全世界哪里不都是一样的!
女儿苦笑:“阿妈,你以为我踏上的是不归路?”
但随之,她的眼神亮起来,那么的坚定:“如果要说不归路,那是……另外一条才对!阿妈,我以前也做联络员,出事受伤时才撞见的夏举。但是,现在,我已正式入编了!你放心,这个孩子只不过是我利用他的工具,我是绝不会要的!”
入编意味着什么,正式入编意味着什么,李阿婆很清楚!老公就是怀着这种向往死去的!
到时若有黑道锲而不舍的追杀,对应的却是国家那少得可怜的抚恤。这样,到底值得吗?
李阿婆揽过女儿的头与肩,流了苦涩无比的泪:“孩子,你这又是何苦啊!”
可是想不到,女儿最后还是陷了进去!李阿婆亲眼看着,听着。她对某人日益高涨的情绪,对这个岛越来越浓的依恋。
她日日惋惜当初未得到夏举信任而流掉的那个孩子。她开始亲手设计装修那个思维里已经认定是“家”的地方。
她坦然的接受有些人开始叫她大嫂,尽管还不到夏举的认可。她开始为那个男人买每一件大小衣物,为他算每一笔开销……
她投入了……她难以抽离……
李阿婆劝过她好多次。但想不到同时与女儿纠缠的,还有另一个男人。应家的老大!
真不知道该说自己女儿可爱惹人怜爱,还是命里实在太硬太贱!想不到女儿最后死去竟是如此的惨烈!
李阿婆当场目睹了那残暴的一幕!
她并不忍心看,但是她一定要铭记下这令她肝肠寸断,快要发疯的画面!
如果不是扶着旁边儿子的手,她一定早已晕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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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次!
她咬紧牙关,也教育儿子绝对不能流泪!
女儿黄泉路上不需要他们的眼泪作陪。要的,是他人坚强而深刻的报复!
因为她要铭记,要将那天刑场上的每一秒,都定格回放。反复记忆,定格回放。最后用血一般的痛,染红自己的意志!
因为死,真的太容易太容易了。只有痛苦的活着……才最难!
儿子也已经长大,也有了自己事业的建树。他们都在等待时机。而这一天,终会到来!
李阿婆看着自己脚下,这个夏举的新宠。——蓬头垢面,泥、血、湿。狼狈得好像一个乞丐、卑贱得好像一个妓女!
没错!刚刚如果她敢回答是夏冰还是夏举,无论是哪个的孩子,她发誓,一定会把那团只有几斤重的肉,直接扔进沼泽!
一定也会再用拐杖死死猛戳几下的!一定!
不过,竟然不是!
谅她在这个时候也不敢讲谎话。而且李阿婆算过时间,的确也对不上。
因为难怪当初她刚刚受鞭刑的那段时间,葛英与夏举都先后叫她炖过滋养孕妇的汤。
李阿婆的心情其实很复杂,这个女人,是晶晶的继任。既可恨,又可怜!
而且她那坚毅的眼神,跟晶晶比起来,更有骇人的搏命。并且,她已经成为一个母亲,果然比晶晶更留恋这个人间。
李阿婆笑了,她倒想看看,这个也许也会有复杂背景的女子,如何周旋在夏家大二当家之间。
季雨很是担忧,不停的看着小念,他哇哇的在哭,她的手,还在李阿婆的重压之下。
看着母鸡护小鸡般的紧张与焦虑,李阿婆心中又是一痛!
她冷笑道:“想要孩子?还想上来?那也可以。我有一个条件,你答应了——我才让你上来!”
新欢VS旧爱 79 擦干眼泪,也不要杀人
季雨没有一丝犹豫,开口道:“什么条件?”
不然,她现在的情况,能允许她不答应吗?
李阿婆清了清嗓,用她那灰色的眼珠,目不转晴的盯着季雨:“我猜得出是谁弄你下去的。你要想报答,我只有一个条件。引不准找杨目报仇!”
季雨看着她:“你猜得出?”
“哼!当然!”
季雨点头:“好,我可以答应你,不找杨目报仇。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救我?”
李阿婆又哼了声:“你不用知道!”她挪开脚,又不耐烦起来:“你还要不要上来!”
当然要!而这样的条件,季雨能不答应吗?有仇必报,不是她的个性。
不过倒是好奇李阿婆与杨目的关系。还有,李阿婆说她能猜到是谁弄她下去的,刚刚她是否在这边?不然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李阿婆看她放空发呆,将本来一直紧拉的绳子一松,季雨立即尖叫着滑下一些。
老太婆阴沉着脸 “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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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季雨千辛万苦的爬上来后,立刻爬到小念身边。她的两只手均已受伤,底得很是狼狈。
蹭蹭蹭的来到儿子面前,他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季雨的泪当场又掉落了下来!
不顾手伤,她硬撑着,立耶抱宝宝抱进怀里:“小念,别怕。妈妈在这儿。不哭哦不哭……”
看着这个完全是泥人,只才鼻子以上的部分是看得清的女人,不顾一切的爬到稚子身边……
那急切的心情、焦急的神态,还有那最湿柔的呼唤……李阿婆干涸的眼晴,竟久违的湿润起来。
她想着心事,柱着拐杖,一步一响的离开了。
季雨得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在小念不哭以后,她用慢慢恢复知觉的左手,扯下旁边的野草,大略刷了身上的泥。
这期间,她的右手一直是僵直的。然后再把小念身上湿衣服的部分,全部抽出来。
她仔仔细细的检查小念是否有受份后,没有,很好。就出发了。
她当然去的是东边食堂。
那里有她最信任的人,她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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