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花开 作者:赤川次郎
由加利喊。石川慢吞吞地转过身来。
他的喉咙被割破了——鲜血直流。
石川倒下去时，手里握刀的照子站在那里。
“好失望啊。”照子踏着石川的尸体走进来，“我以为我们能做朋友。”
“不要……我不告诉任何人！”
由加利紧紧抱住毛毯发抖。照子摇摇头。
“一旦背叛，就不能从头来过了。”她说，“人生就是这样。”
“求求你……放过我……”
由加利的声音不成句子。
“你怕吗？蒙住毛毯就行了。看不见就不怕了。一下子而已。我的手法做得很漂亮哦……”
照子把毛毯往由加利的头盖下去。
——由加利没有察觉到。
“老师！住手！”传来声音。
照子回过头去。
“我是佐佐本夕里子。老师，扔掉那把刀。”
手里握枪的国友，站在夕里子背后。
“佐佐本……”
“记得我吗？老师，不要再杀人了。已经够了。”
照子的眼皮在颤抖。
“把刀交给我——喏？”
夕里子静静地走进来。
照子的身体突然虚脱无力。
“来……把刀子给我。”夕里子伸出手去。
“这是……我的东西。明白吗？”照子说。
“老师，不要！”
夕里子喊叫的同时，照子把刀刃贴住自己的喉咙，用力往里一切……
第二十章 阴谋
“到底是什么玩意？”夕里子走进后台时愤然地说，“进来以前，我的手袋被人检查了三次！”
“今天有个A国的什么总统要来看戏呀。”明石照代说，“啊。不行！不能说‘来’，要说‘驾临’才行，不然被逮捕都可能。”
夕里子被她逗笑了。
“啊，好累。”穿上花魁衣裳的绫子把脖子左右倾斜，“最近肩酸背痛得厉害。”
“那顶假发和戏服的关系，职业演员也会肩痛的。”照代说，“不过，你演得很好，大家都好佩服你哪。”
夕里子也很了解姐姐的性格。一旦她决定“干”的话，就一定要干到底。
那是普通人办不到的傻劲。
“喔，今天也很漂亮。”
沢木探头进来。
“啊，大爷。”夕里子也习惯了，“今天心情好哪。”
“唔。”十五万石俸禄的大名。高梨隼人盯着绫子看，“真是名副其实的倾城美女。”
夕里子出到走廊。
站在那里的西装男子盯视夕里子。
“有什么事吗？”
“啊？”
“今天要避免出入此地。我是SP。”
夕里子光火了。
“我是演员的随从。”她说，“明白吗？即使有大总统来看舞台剧，若有什么闪失又关我何事？”
SP特警不高兴地说：“你可以走了。”
那还用说——你的薪水是从人民的税金来的，逞什么威风！
夕里子气鼓鼓地来到大堂时，但见人潮汹涌，四处有制服警员把守，一般客人个个困惑不解。
夕里子用手机打给国友。
“嗨。”
“国友哥，那件事怎么样了”
“我们也预备人手了。确实就在这附近，好奇怪。”
“拜托了——这边也是大骚动。”
突然，电视摄影队涌进大堂，嚷着说：“让开。”
“总统驾到！大家让路！”
夕里子挂着STAFF的牌子。如果没有这个的话，搞不好被逮捕。
灯光刺眼地照亮了大堂，大总统走在红地毯上，大摇大摆好不威风。
“嘻，玩具兵队。”
后面传来声音。
“珠美——几时来的？”
“刚刚。那就是总统先生？”
A国是经由军事政变夺权的独裁国家。总统也是鲜艳的红色军服，配上金丝银缎。
果然是“玩具兵队”的品味。
小个子，晒得发黑的总统留着嘴上边的胡子，向着电视摄影镜头挥手。
“那个女人是谁？”
“谁知道。”
陪伴在总统身边的，是个比总统个子高三十厘米的金发美女。穿着开衩长裙的“观赏用”美女。
“希望快点结束吧。”珠美说。
“珠美——那些孩子们怎样了？”
夕里子往后台走回去时说。
“小雄他们？听说新年期间的暖气有了着落，他们好开心。”
“哦……”
两人走进后台。
“殿下。”
“爱人……”
绫子偎靠着沢木，正在上演亲热镜头。
“姐姐！剧本上没有那一幕吧！”夕里子说。
“请上舞台。”声音喊。
沢木站起来，把刀插在腰间。
“我来也！”他对绫子说，“待会儿见。”
——夕里子想，那是“沢木”说的话……
“阿翔。”
上松幸子匆匆走下楼梯。
“怎么了？”
“上面有好多怪人……”
“怪人？”阿翔把看着的书合起来，“怎样的人？”
“好像是流氓……有五六个。”
阿翔站起来，环视“国家”内部。
“大家听着！”阿翔奔到高处，大声呼吁。
孩子们一齐回头。
“上面有怪人。大家先把自己的东西带好，我把灯关掉。”
没有形成恐慌。
大家依他所言，预备随时逃跑。
“角雄一郎呢？”
阿翔问其他成员。
“刚才出去了。”
“是吗？你去监视上面的通道，如果有人进来就鸣笛。”
“知道。”
阿翔把自己的围巾围住脖颈，说：“幸子。不要从我身边走开哦。”
“嗯。”幸子紧紧抓住阿翔的手臂，“那些是什么人？”
“不知道……但已有了头绪。”
阿翔说着时，笛子“哔”一声响。
“关灯！”阿翔大声喊。
“孩子国”沉入黑暗中。
哒哒哒……脚步声涌进来。
“大家出去！”阿翔说。
另外一边有个紧急出口——即使在黑暗中，大家还是井然有序地走向出口。
“别跑！”传来怒喝声。
“走吧！”
阿翔牵住幸子的手，往出口走去。
这时，出口方面传来哀鸣。
“这边也有人！”
灯光啪地亮了起来——两边的楼梯都有手持散弹枪、铁棍、日本刀的流氓分子走下来。
人数多达几十人。
“阿翔。”幸子紧紧揪住阿翔。
“有什么事？”阿翔挺上前。
“我们是来‘扫除’的。清除城市的垃圾。”
“垃圾是你们吧。”阿翔反唇相讥。
“好刚硬的小子——喂，一个也不能放走。”
日本刀光闪动。
阿翔把幸子护在身后。
那一瞬间，枪声响了。流氓丢掉手中的日本刀，按住喷血的肩膀呻吟。
“扔掉武器！你们被警队包围了！”
在楼梯上面摆好开枪架势的国友高声喊。
“胡说八道！这是上面吩咐的工作！”带头的流氓反驳。
“杀死无家可归的孩子，那叫上面的工作吗？有趣得很。待会儿好好地告诉我吧！
——全体拘捕！”
一声号令，警员们陆陆续续冲下来。
“阿翔！”幸子说，“我们获救了！”
可是，阿翔的表情是暗淡的。
“角雄一郎……”他喃喃地说。
“花魁，后会有期！”
说着，大名隼人准备退场。
“臣妾等着——永永远远。”花魁绫子说。
掌声之后，混杂着“沢木”、“佐佐本”的呼叫声。
出到通道的大名又砍倒了两名流浪武士。
沢木用漂亮的刀法收拾之后，大总统在楼座上鼓掌喊，“好啊！”
这时，传来“砰”的一声。
“枪声！”
“伏下！”
随着特警的叫声，场内开始发生骚乱。
夕里子慌忙奔向舞台。
“姐姐！赶快回去后台！”
她牵着绫子的手退到舞台旁侧。
这时，响起一把洪钟之声：
“请大家放心！”
“咦，是户田。”夕里子回过头去。
“我们制伏了恐怖分子！不必担心！”
户田的声音使观众们松一口气的样子。
“姐姐！”珠美脸青青地跑过来。
“怎么了？”
“刚才，小雄被抓了！”
“角雄一郎？”
“为何小雄……”珠美呆然。
“奇怪。”夕里子说，“珠美，你带姐姐回去后台。”
说毕，她跑开了。
“做得好。”在剧场的经理室，户田和角雄一郎两个人在一起，“痛不痛？忍耐一点。必须做得真实些才行。”
“嗯……”角雄一郎坐在沙发上，“电视上播出来了。”
“对。事后，如果有人问你是受谁的指使而做的，你只要举出我告诉你的名字就行了。记住了吗？”
“嗯。”角雄一郎闷闷不乐，“那边怎样了？”
“你的伙伴们？应该全都了结了。”
“阿翔也是？”
“阿祥？”
“我们的首领。名叫阿翔。”角雄一郎说，“大家——都死了？”
“没法子。无家可归的孩子，等于死了一半。特别是像你的伙伴那些孩子，根本没有未来，不如现在死掉比较幸福。”户田靠在沙发上，“你想吃什么？”
“不用了。”角雄一郎摇摇头，然后瞪大眼睛喊，“——阿翔？”
房门打开，阿翔站在那里。
“你活着呀！”角雄一郎高兴地说。
“好久不见。”阿翔望着户田，说：“爸爸。”
户田愕然，慢吞吞地站起来。
“阿翔……你是首领？”
“没有被杀，很遗憾吧。”
角雄一郎哑然望着二人。
国友和夕里子在阿翔背后出现。
“你所雇用的流氓痞子们，全都被捕啦。”国友说。
户田满脸涨红。
“混蛋！你做那种事，铁定被革职！”
“试试看吧。我通知传媒了。街童的屠杀计划，电视已经播放出来了。”
“这是为国家而做的！”
“为了国家就要杀人？”夕里子说，“荒谬！国家的未来在孩子们身上！”
“你们知道什么！我们才是操纵国家的人！”户田狠狠地瞪视国友，“你怎知道我在这里？”
“我们有正义的朋友。”国友咧嘴一笑，“你的手机。”
“你说什么？”
“装饰用的公仔。那是小型窃听器。你在电话中所讲的话，我们都收听到了。”
“那是……祥子做的？”
“嗯。”
户田跌坐在沙发上。
“角雄一郎。”阿翔走上前。
“抱歉。”角雄一郎颤声说，“我怀念安逸的生活——我敌不过诱惑。”
“我明白。”
“阿翔……”角雄一郎哭了。
“以后不要再跟珠美见面了。”夕里子说……
尾声
“大家辛苦啦！”
沢木的声音响彻宴会会场，大家开始畅饮。
——《不逊的大名》演出最后一场《千秋乐》。
一切结束之后，举行庆功宴。
“终于结束了……”
夕里子说着，把乌龙茶一口气喝光。
在这庆功宴上，也许夕里子比谁都盼望这一天的到来。
当然，不单只是这出戏剧不容易做，那件案子也使夕里子心情沉重。
新闻媒体不约而同地针对“街童屠杀计划”大书特书，追究着户田到底在哪儿设立那种计划，是谁负责雇用流氓去执行那件事。
然而，一个星期过后，传媒报导戛然停止，那个户田突然宣布“一切是我自己一个人想出来的”，然后引咎辞职。自此以后，那事件就被遗忘了。
袭击孩子们的流氓痞子们，纯粹以暴行罪被起诉，最高检察长宣布说，“完全没有背后关系”。
所有人都不相信那是事实，可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