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狗 作者:[英]亚历克斯·齐冈 译者:张晶 新苇
乖乖地等着我们给他们戴手铐。
凯茨隐约地感到有点奇怪,“那么房子里有什么?”
“后来经过调查原来屋子的楼下住着一位老人,她的儿子住在楼上。一天这个
儿子上楼走到小屋里,就坐在那儿死了,而那位可怜的老人则被锁在楼下——她的
儿子安排好了一切——她就这样靠着一点儿猫食不可思议地活着。一切都未改变,
除了在楼上死去的儿子。”
“这真让人恶心。”
“我告诉你这是我曾经历过的较糟糕的事。”
“最糟糕的事。”
“我是这样说的。”
“不,警佐,你说的是较糟糕。”
“大多数尸体都会腐烂掉,但这一具尸体没有。这个家伙坐在那好几个星期,
有点像融化一般,好似比萨饼上滴淌下的奶酪。当这两个窃贼走到楼上去时,一看
到眼前的尸体就几乎被吓死了。他们这么快跑出来,我们还以为有人在后面追赶他
们呢。其中一个家伙长得黑黑的,径直跑出来。现在他整天泡在那个高呼‘哈利路
亚’(意为赞美神)的教堂里不敢出来。
“另一个怎么样啦?”
“我记不起来了。我有那个家伙尸体的照片,下一次我办完案就给你带来,好
吗?”
“我可不想看,警佐。”
“那么你难道不喜欢吃比萨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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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看见尼克·莫顿最后终于摆脱了在河底中心的窘境,他打了个手势,看上
去像是在招手致敬,然后又猛地一下把相机包轻松自在地搭在了肩上。他小心翼翼
地向河岸走去。身后布莱克赛迅速地向警队人员做手势,然后他抬起头向他们这边
张望着,好像是突然感到了凯茨和梅森警佐的存在,他抬起一个手指,仿佛在说我
知道你们在那儿。
“尼克已经知道了该走哪条路。”梅森说,“在那边。”
“在那边吗?”凯茨问道。
梅森没理她,嘴里咕哝着走了过去,他来到桥边。凯茨紧跟其后。
“东西是在这里吗?”凯茨问道。
梅森走到桥旁,迅速弯下身绕过了混凝土桥边,那里正是她过去曾和那群街头
仔站过的地方。梅森轻击一下大铜锁。
“我们需要一把钥匙。”凯茨说。
梅森举起手说:“你的意思是像这样吗?”
“是的,彼得。”凯茨说道,“就像那样。”
彼得把钥匙插入大锁里,把它弄开后又递给了凯茨。锁头太重了,凯茨接着的
手感到了意外的沉重。那个活板门仍是紧紧关闭着,经过多年的被人故意破坏,门
闩和纹沟已合不上口。
“想要螺丝刀吗?”凯茨好心好意地问道。
梅森嘴里咕哝着,“不,谢谢,亲爱的……”他拿出一把瑞士军刀,上好了油,
在门缝中撬起了一小缝,把门板卸了下来。他们走了进去,梅森右手拿着探照灯说:
“弗拉德,到这边来看看!”桥内回荡着梅森的声音。
凯茨在他身后把头挤了过来,他们面对面站着,中间只隔了一盏灯。
也许这里一定藏有劫获的两台录像机,但是也很难说清。只见里面挤满了一箱
箱大大小小的电子设备,简直像一个中等仓库,所有的箱子上都有“远东”字样,
即使是随便地扫上一眼,都尽是些索尼、日立等名牌,每台机器的建议零售价都高
达二三万英磅。
尼克·莫顿开车赶到了,警佐伸出头向外喊道,“在这里,尼克!”然后转身
对凯茨说,“你留在里面别出来,弗拉德,尼克拍照时可能需要个助手帮忙。”
凯茨看不到警性的脸,只好冲着他的腰说:“别紧张,彼得。”然后又加了一
句,“把那个该死的门打开。”
凯茨在里面继续搜查,一股金属味和各种箱子散发的气味交织在一起。
梅森的头从开口处伸了出来,像是玩偶匣中揭开盖子就跳起来的小木偶。“那
边是什么?”他愚蠢地问道,说完他狂甩着头一下子又不见了。凯茨注视着这些箱
子就像注视着这几起抢劫案发生的全过程。她听见尼克·莫顿正含糊不清地说着话,
而梅森则冲着他大笑,然后随着门砰的一声关上,周围一片漆黑,凯茨一刹那间还
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她听到彼得的喊声从外面传来,尽是一些粗话,像是一个
说话不清的小男孩,声音生硬,听不出一个字,像是出了毛病的扬声器发出的嗡嗡
声。接着在黑暗中一种莫名的恐惧向凯茨袭来,她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那是完全的黑暗,一种纯粹的黑暗,没有一丝闪亮的光,没有一点缝隙,甚至也没
有从外面倾泻进来的一丝亮光。此时源于孩提时代的一种恐惧感冲击着凯茨的心灵,
她僵立在那里,一起一伏地喘着气,一动不动,被吓得甚至连哭都哭不出来。
这两个人就这样把凯茨独自撇在那里大约有一分钟,而凯茨完全不知道到底过
了多久,当他们用曲柄把金属门打开成方形让空气和光线进来,他们没看见凯茨,
她正缩成一团,那是一种人在孤独中自卫的姿势。彼得向上爬了进来,用手碰碰她,
说了声对不起,这时凯茨身体才动了一动。他的声音在屋内回荡着,“算了吧,弗
拉德!坚强点,我们只是开个小玩笑。”
凯茨稍微安心地看着他,各种想法一古脑儿地从脑中闪过,包括纪律处分。在
他身后的对面,凯茨看到了光亮。她冲他咒骂道:“你这个蠢驴!”说完冲了出去,
她听到彼得在后面大声地道着歉。凯茨真想杀了他,不是因为他吓倒了她,而是他
看见了她软弱的一面。当凯茨倒在地上时,她感到双腿已不听使唤了。她的目光充
满了愤怒,足以使尼克吓得不敢吱声。凯茨挣扎着跑开,在距离桥有数码远时她才
可以站直身体,当凯茨停下转过身来时,她看上去脸色很难看,紧握的拳头砰地一
下敲在了货车的侧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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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克拍了些照片。他们把一货车的电子设备从桥边搬走,这之后凯茨告诉他们
二人她为什么在里面感到如此害怕,“对不起,我知道这只是个玩笑,不过你们选
错了对象。”
凯茨挖了个坑,她不得不拿着梅森的手电筒再返回到里面去,这次尼克可不打
算再和她玩什么游戏了,否则要是凯茨出来的话,她肯定会杀了他。
他们腾空了地下室里的四分之三面积大小的空地,凯茨把立体声音响系统和录
像机搬到了活板门处,梅森把它们抬下来运到外面去,尼克再把一个个箱子拖到货
车那。这样他们三人便形成了一条搬运路线。如果这些货物是一桶桶炸药的话,那
整个饲养场便早就会被炸为平地。
他们休息了一会儿,尼克点了一支烟,梅森也抽出一支烟,看看凯茨之后又放
在了一边。
“当我还是个孩子时,我父母就离婚了。我的妈妈最后和一个名叫格兰哈姆的
家伙组成了一个新家。我从来没有真正地想过要和他融洽相处,但我们还是做到了。
当我长到大约十岁或十一岁时,我正经历一段很磨人的周期,‘周期’这个词毫无
疑问是个很实用的词。我从来就没有真正地和我的亲生父母搞好过关系,如今在这
特殊的日子里,我甚至更加频繁地引起我继父的反感。一次我的妈妈外出去了,当
时我们正住在韦姆布莱,而她去了伯明翰。我本想和我的一个伙伴出去,可继父不
让。
“在那些日子里我从不向任何人屈服。我们大吵了一顿,我想我可能是大骂他
什么,或是冲他挥了挥手臂,我记不清了。他要打我,但最后关头还是没打,他克
制着自己,只是用手抓住我的胳膊,我动弹不了,所以就向他吐了一口唾沫,正好
吐在了脸上,他可真是气急了,但他一句话也没说,我们就僵在了前屋,然后他拎
起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我弄出去,锁在地下室里。
“我把头伸向他冲他大声叫骂了一阵儿,我当时并没感到特别地害怕,只是快
要气疯了。我家的地下室在房子后面,我在那里大吵大闹,搅得他不得安宁,因此
继父就走到了前屋,关上门后大声地放着音乐。
“最后我闹累了,就坐下来等继父放我出去,我只是有点害怕,但不是完全地
怕得要死。我从不喜欢黑暗,可是渐渐地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我开始越来越
感到害怕。
“但后来继父并没有回来,我的妈妈在从牛津到斯特拉特福的一个危险得出了
名的三条小路交叉口处遇到了车祸,她伤得极其严重。因为她没有给继父打电话,
所以继父便往她要去的地方打,她当然没有在那儿,最后他报了警,警察查出了她
已被送往牛津的一家医院里急救。而对突如其来的打击,继父百感交集,他急急忙
忙赶到医院去看她。可当他到那时,她已经死了。
“我当时对此还一无所知,我在黑暗中对时间的流逝没多大感觉。他们让继父
走到另一间侧室里镇静一下自己,他呆在里面很长时间不肯出来。他们不让他看我
妈的尸体,他只好离开了。他去了一家只许在外面卖酒的一家酒馆里,买了一瓶威
士忌,坐在一家公园的凳子上狂饮起来,不知身在何地。后来他一定是睡着了,当
他醒过来时已是清晨,他花了好长时间找到自己的汽车,然后他想到了我。
“葬礼完毕的几周之后,他给我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说他回到家中,在
地下室台阶底端找到了我。当时我蜷缩成一团,僵硬不动。他把我抱了起来,但即
使我呆在楼上,我的身体还是缩成一团,不能伸开。继父喊来附近的邻居,告诉她
妈妈的遭遇,这位邻居开始还以为我本来长得就像一个球,因为我刚刚听见他说我
妈妈已经死了,我更加不会动了。最后他们打电话叫来一个医生,给我注射了一针
麻醉剂。当我醒过来时,我的身体可以伸开了。”
“真见鬼!”彼得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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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克和彼得决定把箱子中剩余物品都塞进尼克的车内,尼克从工具箱中翻出工
具,临时赶制出一个灯,把它紧紧夹在大梁一边。凯茨又爬回到了桥口,她现在冷
静下来了,脑中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去世后的那段日子,她不是在特意讲述着什么,
可一句句话像刚从沉封已久的往事回忆中被任意挖出来一样,偶尔还闪现出奇特的
光芒。现在眼前这两位警佐对她很亲切,每当他们走到小门跟前时,脸上总挂着一
丝微笑,手在头上轻拍一下。
凯茨没有告诉他们她曾和格雷厄姆·波特彻底而又绝情地断绝了来往,她事后
清醒地意识到当时即使把她锁起来也是合情合理……那些时候她情绪变得很极端—
—她感到如此孤立无助,以致于当外面下着暴雨时只好把她关在屋内。她日子过得
糟透了,曾经有段时间当她想起了她妈妈时,格雷厄姆就得跑到外面去找人来帮忙。
卡片上还记着她母亲驾驶着自己的微型汽车开出公路的日子,凯茨不能阻止事情的
发生,她一直无法克服自己的软弱无能,只能是等待着事情的发生。她害怕黑暗,
这对她所处的困境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除了四个箱子外,他们把所有剩下的都装到了车上,在易坏的箱子上横绑着一
条带子,车的后盖被高高地顶起支在空中,他们考虑得很周到,决定在桥里留点东
西,以用于监视,这样凡是带着钥匙到这来的人他们都可以及时抓获。凯茨不得不
指出要想对这座桥做出细致的安排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如果第一天他们把货车停
在一处废弃的空地上,看上去没人看管,有人就会在半夜里把车轮卸下。
“你说的没错!”梅森说,“有人得睡在箱子里面,这是我们肯定能当场捉住
盗窃团伙的唯一办法。”说完他看了看凯茨,好像是她会主动愿意这么干似的。要
是他真那么想,那他一定是蠢极了。
“我情愿和你睡在一起。”凯茨说道。
梅森咧开嘴笑起来,“那可是一笔好买卖,你睡觉时打呼噜吗,弗拉德?”
凯茨走开了,至少他们差不多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状态,现在可以回警局去,彼
得停止了手里的工作,开着其中一辆车要到鲍勃·穆尔的监视地区去,混着一起工
作一点也不划算。他们锁上活板门,弯下身从桥底下钻了出来,彼德跟他们讲起了
他的一段经历,他的那辆满装着赃物的未被注册的车被人掉转方向开走了。全部追
捕仅仅发生在24小时之内,当匪徒从车上下来时,又因缺少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