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浪湾





把钥匙,随身带着。
    他开了门。里面,他已经重新装了电线,接通了电。他开了电灯。
    一把结实的锁锁住了翻板活门,但拉乌尔也有一把钥匙。
    地下室的灯也开了。两姐妹和贝舒走下去,发现有一条梯凳,拉乌尔叫他们往
梯子对面的墙上看,那里有一张铁丝筛子,网眼和挂毯底布一样密。这张筛子几乎
有整面墙那么长,但最多只有四十厘米高,由一个铁框绷着。
    “阿诺尔德的主意不坏。”拉乌尔说,“把两条床单接起来,做成一只袋子,
但是床单是漂浮的,到不了河底。这是最要紧的。用蒙泰西厄先生做的框子就不会
有问题了。”
    他爬上梯凳。在地下室上部,超出水面一米的地方,有一个狭长的墙眼,盖着
一块布满灰尘的窗玻璃。他打开窗玻璃,外面清凉的风和汩汩的水声一下涌了进来。
他在贝舒的帮助下,从这个窗眼把筛子推出去,把两端插入奥莱尔河两岸开了滑槽
的桩子里,放下去。
    “好。”他说,“这样就把河底拦上了,像放鱼网那样。此外,请注意,这张
筛子虽是新做的,有滑槽的桩子却很旧了,总有一个世纪或者两个世纪的年头了。
十八世纪,十七世纪,回浪湾小贵族使用的装置,可能比我们见到的这个更复杂。”
    他们走出塔楼。雨小了。河岸上,在石头和泥沙中间露出了已经磨损的两个桩
子。由于还有其它的桩子,它们就不显得十分惹眼。
    这时,奥莱尔河水位很低,不再流向塞纳河。在稳定了一会儿后,想顺着平时
的方向流动的河水和开始从塞纳河汹涌而来的水较起力来。风把浪潮高高的举起,
像墙一样推过来。塞纳河中巨浪翻滚,峡谷充满漩涡和波峰浪谷。
    奥莱尔河迟疑不决,被海水和塞纳河水不可抗拒的浪潮所侵占,被比它更强大
的波浪压到下面,终于让步了,撤退了,战败了,被吞并了。突然,它掉头逃跑,
朝源头流去。
    “多么奇特的现象啊!”拉乌尔叫道,“我们真走运。我确信,这样磅礡、汹
涌的浪潮是很少见的。如果我们想弄明白一切,就不应该放过一个细节。”
    他重复说:
    “弄明白一切!再过几分钟,决定性的原因就要显露端倪了。”
    他横穿过小岛,到了对岸,爬上通向峭壁顶的斜坡,在阿诺尔德从他手中溜掉
的地方停下,俯身观看峡谷。潮水被峭壁和罗马人坟山扼住,一直升到峭壁半腰,
把罗马人坟山围了一半,形成一个水池。水在池中奔涌翻腾,只能通过一道窄窄的
口子流出去,长链似的落到种着三棵柳树的草地上。
    一浪一浪的潮水,在风的推动下滚滚而来,疯狂的乌云洒下的倾盆大而更使这
些浪潮变得汹涌。
    贝舒和卡特琳娜两姐妹,挤在拉乌尔身边,像他一样看着水势。拉乌尔低声说
了几句短话,通过这些只言片语表达了头脑里的想法。
    “正是这样的,我推想正是这样。如果事情继续按我的假设发展,就会真相大
白。只可能是这样……不是这样,就不存在逻辑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远处塞纳河上在他们看得见的那一抹粗粗的曲线上,那惊天
动地的战斗挟带着暴风雨远去了,留下加宽的,微波荡漾的河面,潮水奔流的速度
也放慢了。
    又过了半小时。尽管河水仍有几分怯意,想重新开始正常流动,它却静静地不
为所动。几乎包围和淹没了罗马人坟山的水在退,顺着草地上成百条小沟和坟山的
裂缝流走。
    水位飞快地下降。奥莱尔河加速流动,像是被它要注入的塞纳河再次吸走了似
的。
    一切都恢复了常态。雨停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贝舒提出异议:
    “必须捞到金沙,才能说明你没有错。你下了网,按照切实可行的办法重作了
阿诺尔德作过的尝试。你还说条件对你有利。可是唯一能说明问题的结果,就是金
沙。金沙在哪里呢?”
    拉乌尔取笑他说:
    “你对这个格外感兴趣吧,嗯?”
    “当然啦。你不也是这样看吗?”
    “我可不是这样。但是我完全允许你这样看问题。”
    他们走下岩石间的小道,回到岛上鸽楼旁边。
    拉乌尔承认道:
    “蒙泰西厄先生收集金沙的方法,我不太清楚。也不清楚他这种方法是不是全
部可用。再说,收集金沙的必备条件非常复杂,我想他的工具不可能很多。但不管
怎么说,他肯定使用了现存的工具,如闸门、导流管,等等。另外,时间也不允许
我恢复和改进这些工具。我充其量只是发现了拦河用的筛子和在小城堡阁楼里大家
称之为构的工具。把它给我,贝舒。它就在地上,那棵树下。”
    这的确是一个带铁圈和网子的构,网是金属做的,网眼和那筛子一样细密。
    “贝舒,你不喜欢下河吗?喜欢?那么你捞吧,老朋友,顺着拦河的筛子,刮
着底捞。”
    “在源头一边吗?”
    “对,因为河水往下流时,带来了金沙,金沙就粘在筛子上。”
    贝舒服从了拉乌尔的命令。构把很长,他踩在岸上一块大石头上,可以够到四
分之三的河面。
    杓伸到那里后,他就把铁圈紧贴着河底往回拉。
    他们谁也不说话。这一刻十分庄严。拉乌尔预计得对吗?蒙泰西厄先生真是在
这砾石密布、水草丛生的河床上收集到了珍贵的金沙吗?
    贝舒结束了工作,举起构。
    金属网里,有砾石、水草,但也有闪闪发光的小点。这是金沙和几块金片。






 

 

                     第十五节  古罗马行省总督的财宝

    拉乌尔走进小城堡的客厅里,仆人阿诺尔德和夏尔洛特分别被绑在隔着一定距
离的长沙发上,似乎不太舒服。
    “喏!阿诺尔德先生,我答应你的东西,来了一部分,可以装满你半个帽子。
剩下的部分,只需要到你的朋友贝舒指定的地方去刮就行了,你那双圣诞节小胶鞋
也会装满的。”
    阿诺尔德的眼睛一亮。他已经想象他独自一人在小城堡里收集金沙的情形,既
然他掌握有蒙泰西厄先生的秘密。
    “别太高兴了。”拉乌尔说,“明天……不,今晚……我就要把金泉弄干。你
拿到讲好的那一份,应该满足了。”
    他们回自己的卧室去换下湿衣服。午饭时,他们聚到一起,拉乌尔高高兴兴天
南地北乱侃一通,贝舒急于知道更多情况,缠着拉乌尔提问:
    “这样,这些事件说明了一个事实,可以用这几句话概括:小河一直含有金沙,
但含量极小极小。在某些条件的作用下,到了某些日子,小河里就滚动着一些较大
的金沙,鸽楼周围尤其积聚得多。是不是这样?”
    “完全不是这样,老朋友。有一句话很明显,可是你没有理解。这是庄园拥有
者的原始信仰,这种信仰传给了蒙泰西厄,或者说被他发现了。这也是阿诺尔德先
生的信仰。但是,当一个人有建筑师的头脑时——当然你不是这样——就不会半途
止步,而一定会弄个水落石出,会刨根究底。我呢,我有建筑师的头脑,在这次案
件中,我是第一个没有半途止步的人。我们一起行路吧,你愿意吗,贝舒?”
    拉乌尔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上面有蒙泰西厄先生开列的数字,他大声念道:
    “3141516913141531O11129121314。”
    “如果我们仔细研究这组数字——格尔森先生和阿诺尔德研究了好几个月——
就会发现‘1’ 每隔一个数字出现一次,而且可以把那些从小到大的两位数,分成
四组,这四组两次被‘3’分开,两次被‘9’分开。去掉这些中间数字,就可以得
到:
    “14,15,16…13,14,15…10,11,12…12,13,14。”
    “我们作假设时, 自然而然地认为这些数字表示日期,分隔这些数字的‘3’
和‘9’ 代表月份,即三月和九月。蒙泰西厄先生正是在这几个月到这里来。他每
年三月中旬来回浪湾庄园,一直到九月下半月才离去。因此,我们可以认为,蒙泰
西厄先生在两年前离开这里之前,作为摘记,写下了小河给他或者可能给他带来小
量金沙的四组日期,即去年的3月14日、15日和16日;9月13日、14日和15日;今年
的3月10日、 11日、12日和9月12日、13日、14日。昨天是9月12日,今天是13日。
阿诺尔德也是根据这些数字制定计划的。蒙泰西厄先生依据过去的资料和几世纪的
古老传统,在由他的经验所验证和命运所决定的日期内行事。既然他在某月某日收
集到了金沙,他就知道以后在这个日子还能收集到金沙。对这一点,阿诺尔德是相
信的,他也在这个日子行动。”
    贝舒指出:
    “那么,阿诺尔德没有搞错,蒙泰西厄先生记下的日期都是正确的。”
    “为什么是正确的?”
    “原因我不清楚。”
    “白痴!你和我一样明白。我一开始就预感到了。”
    “什么原因?”
    “糊涂虫,是大潮的日期。是春分和秋分,每年两次,每次好几天,早上和晚
上涌潮,塞纳河水猛涨,另外,春分秋分的潮水本来比其它日子的潮水都猛烈,而
且有风推波助澜,就更猛烈了。你以后会知道,要办成一件事,总要有一些特殊条
件,这些条件是很难得的。”
    “有了这些条件,”贝舒深思熟虑之后说,“漂在河里或者沉在什么洞里的金
片就在水里摇荡起来,沉积到我们知道的那个地方。”
    拉乌尔用拳头击了一下桌子。
    “不,不,完全不对。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这是了解秘密和利用秘密的人所犯
的错误。实际情况不是这样。”
    “那你解释一下。”
    “在这个地区,并不存在含金的河流。河里也可能有金,但绝不是天然的。这
可不是河底滚动的沙子成河床上铺满的卵石。”
    “既是这样,那我们看到的金沙是从哪里来的?”
    “是人放的。”
    “你说什么?你疯了!每次大潮把放在河里的金子卷走以后,有人又去放?”
    “不是。但有人把大量金子存在那里,哪次大潮,也卷不光。靠物理或化学力
量生成的金矿是没有的,这里有人为堆积的金矿。我们面对的,不是像蒙泰西厄先
生所宣称的那样制造出来的金子,也不是像他所认为,别人也认为的那样,是自己
生长出来的金子,很简单,我们面对的,是一座宝库,达到一定条件,这宝库里的
财宝就慢慢流失。开始开窍了吧,贝舒?”
    “一点也没开窍。再讲明确一些!”
    拉乌尔微微一笑,瞧了一眼入迷地听他讲话的姐妹俩,进一步说:
    “据我看,这件事可以分成两个阶段。一批数量巨大的财宝,装在一个密封的
结实的容器里,放在某个地方。这是第一阶段。一直放了几十年,几百年……直到
容器开裂,并在间隔长久的外力作用下,里面的东西就漏出来了,这是第二阶段。
这种情况第一次出现是在什么时候?是谁最初收集到少量漏出来的金沙呢?我不知
道。但是,翻翻本地的档案材料,如堂区的或贵族家庭的档案后,是可以弄清的。”
    “我知道。”卡特琳娜微笑着说。
    “真的吗?”拉乌尔立即叫道。
    “真的。祖父有——我想是在巴黎——一张一七五○年的庄园图。但那图上小
河不叫奥莱尔,在一七五九年时,它还叫成嘴。”
    拉乌尔胜利了。
    “证据是确凿无疑的。因此事情发生还不到一个半世纪。咸嘴,即成水河,由
于某些原因,渐渐改了名成了奥莱尔河。此后,改名的原因就被人淡忘了,大概是
因为流金的情况难得见到吧。但是事情持续下来,今天,我们都见到了。”
    贝舒似乎信服了,说:
    “我要你讲明白一些,你就讲明白了。现在,我要你作结论。”
    “我会作的,贝舒。你刚才看到了名称是多么重要,尤其在乡村,一个地方、
一座山岗、一条河,它们的名字都是有来历的,即使那来历被人遗忘了,那名字还
一直流传下去。正是这亘古不变的规律,一开始就把我的注意力吸引到罗马人坟山
上去了。这就是我一开始就察看这个小丘层系的原因。我弄清楚了这个罗马人称为
坟山的小丘的情况。这不是一个自然形成的小丘,而是人工堆砌成的圆锥形的土包,
碎石筑的底座,外面用一层土、一层石头砌起来。一般来说,这是作坟墓用的。中
间是安放尸体的墓室。但是,也可以用来藏武器,或是装满金银珠宝的箱子。小丘
下沉了,大概是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