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情疑云





  Fuck!果然是全世界最通用的英文单字,更是每个人都知道的动作,也是深刻表达出心中不满的情绪。可谓一举两得。
  过了许久,前往民宿调查的警察打电话回来,证实他们所言不假,房东跟房客的确有听到陈绍裕和柳艾美干到吵架的声音。华勒西追出去之后,不到两分钟就回来,然后上楼睡觉,没有再出门,陈绍裕也一样没有离开房间。在垃圾桶里,的确发现沾有精液的卫生纸,应该沾上没多久。
  干!阿提拉在心里骂道。起初他听了他们的叙述,认为这两个人最有犯罪动机,如今不得不将他们饬回。不过,他还是要求他们这几天绝对不能离开艾克斯,协助警方办案。
  陈绍裕一口答应,因为他还要等柳艾美的家属前来一同处理后事,不可能现在就离开法国。华勒西则看在跟柳艾美多夜情的份上,也不得不留下来帮忙。
  虽是如此,阿提拉还是暗中指派两位警察跟踪这两个男人,尤其是华勒西。他感觉这个混血儿不简单,能把情绪控制的那么好。不管他对死者是否有感情,看到尸体居然没有多大的反应。在警局问话时,态度也很从容。再加上阿提拉对阿拉伯人的偏见,因此认为华勒西的嫌疑最大,只是证词明摆着华勒西回房之后就没有出门。
  出门!是没有踏出大门,并不代表没有爬窗!华勒西可能发觉自己跟柳艾美的奸情被陈绍裕获悉,在不想引起更大事端的情况下,从窗户爬出去。他找到了柳艾美,安慰她之后忍不住再次求欢,柳艾美不愿因为他而破坏跟陈绍裕的关系而拒绝,他才一时冲动强暴死者,甚至错手杀了她。同理,陈绍裕也可能爬窗出去行凶报复。阿提拉望着他们的背影想着。



第四章
   一般民宿会提供早餐,老板必须早起准备,因此早上七点阿提拉就前往柳艾美所住的民宿访查。
  探长昨晚就叮咛他要早点破案,不然也要找到线索来搪塞那些像苍蝇缠着不放的记者。因为死者是来自台湾的游客,除了当地报纸,连全国性的费加洛报也可能报导这件奸杀案。台湾的驻法国办事处更会前来关心。最重要的原因,旅游旺季到了,正是艾克斯商家捞钱的季节,必须迅速侦办此案,免得影响游客的心情。
  阿提拉为了不吵醒可能还在睡觉的陈绍裕和华勒西,只好把拳头当钟摆敲着门。他敲了将近半分钟,民宿的老板才满脸不悦地出来开门。老板还没开口询问,他就亮出警徽,把上了年纪的老板请到外面问话。老板的供词跟他们两个一致,并无矛盾之处,于是他拜托老板让他仔细观察这间房子。
  因为这关系到房客的命案,而且又不是老板的家人涉案,不需刻意掩饰,即使阿提拉没有搜索票,老板还是大方让他进去查看。
  一楼只有一间客房,房客前天才离开,尚未有人居祝二楼则有四个房间,靠街的两间,后面两间,陈绍裕跟华勒西所住的房间都位于后方。阿提拉只在客厅兜了一圈,就走到后面的庭院。
  因为天热的关系,两间房间的蓝色遮阳板和玻璃窗都敞开,窗户皆装有低矮的雕花铁栏杆,墙壁爬满藤蔓。阿提拉走到靠近陈绍裕所住的房间的一根水管,戴上手套用力摇了摇,很牢固,因此可以沿着水管爬下来。而且还有一颗茂密的树木紧临窗户可供攀爬,树下靠近墙壁的地方躺着十几片苍翠的树叶,可能最近有人碰到树枝才掉落。
  虽然靠近华勒西这边没有水管可以攀爬,但是还有藤蔓。而且他备有做爱捆绑用的绳子,只要绑在栏杆就可以无声无息溜下来。
  后院的一角是老板夫妇所住的小屋。围墙并不高,以他们两个的身高可以轻松跃过。他攀上围墙,腰际挂在墙垣上左看右瞧。后面是偏僻的巷子,如果昨晚有人从这里爬墙,再从这条巷子离开,也不会有人发现。
  他跳了下来,拂拭沾附在手套的灰尘,不自觉地凝看两位嫌疑犯的房间。他回到客厅,老板正在整理沙发,调整躺在木头挂架的熏衣草,擦拭穿着传统服装的彩色泥偶。老板娘则在厨房准备早餐。
  也许老板早就跟老板娘说有位警探来家里查探,老板娘听到脚步声,随即回头朝阿提拉点头致意,热情地说。“留下来一起吃早餐吧,我已经多准备一份了。”
  阿提拉玻鹧劬Γ艘豢谂喔肽汤业南阄丁!澳俏揖筒豢推恕!彼贸鲋礁首呓课实馈!扒虢桃幌拢蛲砹〗闶羌傅阃獬龅模俊?br />   “那时我们在客厅聊天,没有打开电视,也没有特地看表,所以不知道耶。”她一边煎培根﹑一边说。空出来的另一只手仍不忘随着话语飞舞。
  “华勒西陪死者出去之后多久回来?他是直接回房睡觉,还是继续跟你们聊天?”
  “我们正在讨论究竟发生什么事,他就回来了。然后跟我们聊了几分钟就上楼,没见到他再下来。那个女孩的男朋友也没有下楼。”
  跟昨晚所有的供词一样。“过了多久你们才回房睡觉?如果记得几点最好了。他们是几点发现柳小姐没有回来,才到警局报案?”
  “好像隔了很久我跟老头才关上客厅的电灯去睡觉,只留下一盏壁灯给柳小姐。另一位房客比我们早上楼。”
  “大概隔了多久你们才去睡觉?这对案情很重要,请你仔细想一下。”阿提拉急切地问道。
  “感觉上有一﹑两个小时吧!”老板娘一边想﹑一边把培根放到白色的磁盘上。“后来老头被他们的吵架声吵醒,气得爬起来咒骂。我看一下放在床边的闹钟,大概是十一点左右。他们到外面找那位小姐,十几分钟后才回来,我就叫他们赶快去报警。”
  一﹑两个小时!这样那两个人都有足够的时间犯案,再从后院潜回二楼而不被发现。另外,他们报案的时间是十一点四十五分,跟老板娘所说的时间大致吻合。“你还记得些什么吗?”
  “记得的都告诉你了。你也知道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样似六十几岁的她说道。“你去问问老头吧,也许他记得比我多。”
  “谢谢你。”阿提拉走了出去。
  他一边帮老板整理客厅,一边聊天似的问话,所得的结果跟老板娘大致相样,在最重要的时间点同样没有特别去看时钟。唯一的差别是他说大概聊了一个小时才关灯,而非一﹑两个小时。而且,他们所说的时间仅供参考,根本不能相信。比如有些人所说的明天,往往是三天之后!
  基本上,在普罗旺斯地区的纯朴小城,人们的生活步调比都市人缓慢许多。每天就是好好享受日子,而不是对时间斤斤计较,遵循生理时钟比真实的时钟更为重要,要对这些土生土长的普罗旺斯人询问正确的时间,比登天还难。
  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位来自英国的房客。
  这时,华勒西下了楼,一见到阿提拉正在客厅跟老板聊天,剎时变了脸色。
  听到楼梯间传来脚步声的阿提拉随即转身,刚好瞥见他转变神情。心里有鬼!虽然他这么想,仍然漾起笑容对他说声早安。
  华勒西硬挤出笑容。“当警探真不容易,这么早就要出来查案!”
  阿提拉突然涌起一股渴望…把手枪狠狠塞进那张揶揄的嘴里。“呵呵……你不愿意早点破案吗?”
  “当然愿意呀;华勒西走了过来,大剌剌地拿起放在茶几上面的报纸,坐在沙发上阅读。俄倾,他的脸藏在报纸后面说。“昨晚的惨案报纸已经报导了。”
  “喔,我还没有时间看报纸。”阿提拉坐在餐桌旁,仔细观察华勒西的侧脸。“昨晚你几点上楼?几点被陈先生吵醒?”这些问题虽然昨晚已经问过,他仍然再问一次。
  “我只有出门的时候才会戴手表。”华勒西晃了晃没有戴手表的手腕。“所以我根本不晓得昨晚发生事情的正确时间。艾美出门之后,我觉得有点累,就上楼睡觉了,没有注意时间。”
  妈的!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有问题。阿提拉想着。
  这时,陈绍裕下来了,一见到阿提拉就冲过来,急切地抓住他的手,询问是不是抓到凶手了。阿提拉只能摇了摇头。陈绍裕气馁似的全身垮了下来,坐在椅子上。他瞥见华勒西已经坐在沙发看报纸,不屑地噘嘴骂声干!
  过没多久,另一位房客也下楼了,六个人就围在餐桌享用早餐。
  用餐时,陈绍裕跟华勒西不时为了柳艾美的死斗嘴,只是他们说的都是中文,阿提拉一句也听不懂。他细细观察所有人的表情,老板夫妇两个蹙着眉头,希望他们不要再吵下去,是很单纯的神情。英国人有点怕事,低着头猛吃。陈绍裕满脸气愤,是因为华勒西跟柳艾美偷情才导致昨晚的悲剧,而不是单纯为了她的死。至于华勒西,即使跟柳艾美不是认识已久的朋友,至少也相处好几天,一般人都存有淡淡的感情,然而他却十分镇定,可以用冷漠来形容。
  阿提拉觉得凶手应该是组织型的性犯罪,正好符合华勒西的表现。
  英国人先用完餐,起身说要趁着太阳还不太大,要去塞尚的画室(Cézanne’sstudio),欣赏吸引塞尚﹑毕加索﹑梵谷与雷诺瓦等超重量级画家流连忘返的地区。
  阿提拉也说要回警局,尾随出去。他跑了几步,一手拍在英国人的肩膀。“等一下。”
  英国人愣了一下,回头发现是阿提拉,颓丧着脸说。“有什么事吗?”
  “你能不能再讲一次昨晚柳小姐是几点下来,你几点上楼睡觉,他们两个是否有出门,你几点听到他们俩又吵架?”
  “唉,昨晚我喝了一瓶茴香酒(pastis),还有烧酒(vincuit),有点醉了,根本没有看时间呀!不过,我没有看到他们两个上楼之后再出门。后来就是因为他们吵架,把我吵醒了,才出门查看。”
  怎么又碰到一个酒鬼呢?阿提拉气馁地想着。“你再仔细想一下,是否听到什么奇怪的声响?”
  他抬头想了一会儿。“对了,我上楼的时候,好像听到那个陈先生的房间发出碰撞的声音。因为我就住在对面,才刚好听到。”
  “在柳小姐出门之后,你隔了多久才上楼?”
  “好像很久吧!警探,我是出来旅游的,时间就是金钱呀!”他哀求地说。
  “喔,谢谢你。”
  英国人就像假释出狱般急忙转身离去。
  怎么会是陈绍裕的房间发出声音,而不是华勒西呢?阿提拉不解地想着。
  他回到警局直接找探长讨论案情,希望能申请搜索票搜查陈绍裕跟华勒西的房间,以及屋后的墙壁和水管是否有鞋印或指纹。探长考虑了一会儿才答应。
  阿提拉领着阿岚﹑皮耶和鉴识人员,满脸不悦地直奔民宿,因为今天是国庆节,是游客最多,商家和警察最忙碌的时候。老板夫妇和陈绍裕他们,见到阿提拉去而复返,又带着大批人马,皆吓了一大跳,但是华勒西的表现最为镇定。
  过了不久,鉴识人员向阿提拉报告水管和墙壁并没有任何指纹跟鞋印,而且有被擦拭过的痕迹。他不由地蹙起眉头,跑到客厅向老板问话,刚才是否有人到后院。
  “那位陈先生说给我惹来那么多麻烦,很不好意思,所以要帮我打扫,就拿着扫帚和抹布到后院去。”
  完了!晚了一步!这下子不止是华勒西,连陈绍裕也涉有重嫌,不然没事到后院打扫干嘛呢?
  不过,鉴识人员在华勒西房间的窗棂,发现铁栏栅有磨擦的痕迹,研判其形状应该是绳子磨擦所造成。阿提拉立刻找来华勒西,一同到他的房间,要他解释清楚。他面无表情地说不知道,可能是前任房客留下来的。
  “我可以采集你的头发吗?”阿提拉问道。
  “……”
  “还是你要等你的律师?”
  “你们要检验DNA吗?我的头发你们要不要?”陈绍裕站在门口扬起下巴,示威似的说。然后主动扯下一根头发。
  阿提拉朝鉴识人员使了个眼色,鉴识人员不理会陈绍裕自己拔的头发,用夹子挟起另一根,小心翼翼地放进证物袋里。
  “哼!你们要拔几根就拔几根!”华勒西瞪了陈绍裕一眼,不甘示弱地说。
  鉴识人员不等阿提拉的指示,就上前狠狠拔了两根头发,惹得华勒西的五官痛得揪在一起。他们找不到其它的线索,只好再赶回国庆游行的街上戒备,以防有人趁机兹事。
  下午五点,在街上观看游行的当地居民大都回家了,他们才又赶往命案现场,询问附近的住户昨晚是否听到异常的声音,或者看到鬼鬼祟祟的人。只有住在垃圾桶旁边的二楼住户隐约听到外面有奇怪的窸窣声。这名妇女有看连续剧的习惯,那时连续剧刚播放没多久,尚未进入广告,因此推断时间应该在十点五分至十分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