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情疑云
断时间应该在十点五分至十分左右。
一般性侵犯的时间很短,如果凶手五分钟内完事,那时顶多才十点十五分,仍有充裕的时间在十一点之前赶回民宿,因为两地才相距七百多公尺而已。
“所以,陈绍裕和华勒西涉有重嫌。”阿提拉站在楼下对同事肯定地说。
阿岚随即嗤之以鼻,认为阿提拉抱着种族歧视,才把焦点全放在陈绍裕和华勒西身上,尤其有阿拉伯人血统的华勒西。他的理由很简单,如果是他们其中之一犯下的,为什么会大方提供头发呢?
皮耶和另外两名探员原本支持阿提拉的论点,如今听到阿岚提出的疑问,也忍不住认为陈绍裕和华勒西是无辜的。
阿提拉想要反驳,却是无言以对。他只凭办案多年的直觉做推断,没有任何有力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怀疑。他颓丧地摇了摇头,独自前往尚恩开在位于四海豚喷泉附近的餐厅,整理紊乱的思绪。
喷泉四周的建筑物挂满了国旗,在金光灿烂的霞光中旗海飘扬,把艾克斯抹上璀丽的光影与色彩。游人荡漾于尚塞等大师所喜爱的绚丽光线里,绽放迷醉的表情悠悠走过,或伫足欣赏喷泉的浪漫,或融入露天咖啡座的优雅。
阿提拉点了一客用大蒜调味的羊小排,搭配甘甜的蕃茄,以及淋上Aoli色拉酱的色拉,坐在餐厅外面的偏僻一角,丝毫没有一点浪漫气氛地大块朵颐。
尚恩把咖啡端给观光客之后,走到阿提拉的身边问道。“喂,今天这么早就来报到;
“嗯,心情不好。”他咬了一口色拉说。“对了,能借用那个服务生几分钟吗?”
“现在是上班时间,你想干嘛?”尚恩不悦地说。
“昨晚的奸杀案你应该知道吧,死者是东方人,因此我才要问她一些关于东方人的事情。”
“早说嘛,我还以为你……嘿嘿嘿!”尚恩露出淫荡的笑容。
“办案第一啦!趁现在晚餐时间还没到,快请她过来一下。”阿提拉瞪了他一眼说。
尚恩用手势表示知道了。过了一会儿,那位姓金的韩国女孩走过来,严肃地说声警探好。就如阿提拉刚才所说的办案第一,他没有先打情骂俏,而是直接进入主题,询问东方人,尤其台湾人的性态度,以及男女朋友之间的关系。
这种事情因人而异,有些人极端保守,有些人极端开放,金女也说不准,只能说基本上台湾人跟韩国人一样,性观念比日本人和法国人保守,情人之间的关系就要凭两人的感情而定了,但是大致不会像法国人那样烂情。
烂情!阿提拉听得很不爽,不悦的眸子飘了起来。金女正弯着腰,衣襟受不了重力的诱惑而垂下来,他的视线忍不住钻进敞开的衣领。金女发现他正在偷窥自己的胸部,赶忙挺起腰杆子。
嗯,果然比较保守:谢谢你抽空告诉我这些事情。”
“没事的话我先去忙了。”金女点了点头告退。
阿提拉在心中列出一张表格。发生什么事了?何时发生?如何发生?发生的原因?受害者的背景?
1﹑发生奸杀案。2﹑在晚上十点左右发生。3﹑柳艾美跟华勒西的偷情被男朋友发现,两人发生争执,被他打了几巴掌才负气离开民宿。4﹑被害者跟陈绍裕在一起之后,曾经跟几个男人有过一夜情,性观念比一般人开放。6﹑家境富裕,个性也随之比较任性。7﹑经常出国旅行的她懂得保护自己,不会轻易答应陌生人的邀约。
粗略研判,柳艾美当时既然婉拒华勒西的陪伴,散步时应该不会接受陌生人的搭讪。依照观光客的习惯,在夜里不太可能独自进入那条没有行人的巷子,陈绍裕也坚称她不可能仗着经常出国旅游,就大胆走进没人的地方。那么她在街头散步时就受到胁迫而不敢发出声音,再被带进那条巷子?或者她迷路了,陌生人说那条巷子是快捷方式,才自动跟他一起走?还是她根本就认识凶手?
她被强暴之际,因为反抗,才被凶手抓起她的头砸向地面。然而以她的个性应该不会拼命反抗,而是拜托对方戴上保险套,避免被强暴了还得到AIDS。如此一来,可能是凶手有性虐待的倾向,强暴时掐住她的脖子,她在无法呼吸的情况下才反抗。还有一种可能,因为她认识凶手,凶手才必须下手杀死她。
但是正确的答案是什么?他茫然了,只能等待DNA报告。
法医还是拖到国庆节之后才把验尸报告送到总局。同时,DNA﹑现场鉴识结果也送进来。项目小组立即开会。阿岚看完了DNA的报告,露出嘲讽的表情,把报告丢到阿提拉的面前。他斜睨了阿岚一眼,才拿起报告。
卫生纸上面的精液﹑死者阴道里的精液,跟陈绍裕的头发比对结果,皆为同一人。那根在死者下体发现的毛发,确定是男性的阴毛,但不是陈绍裕或华勒西所有。阿提拉看到这里,剎时气馁,凶手另有其人!
验尸报告里,虽然死者的后脑勺曾遭受重击,但是致命伤是颈部的甲状软骨骨折,就是被狠狠掐死。另外,凶手曾经将她的双手捆绑起来。
而且,柳艾美生前曾喝下含有微量氟硝西泮(Flunitrazepam,即FM2)的饮料。柳艾美背包里那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没有FM2成份,是一般矿泉水。由此推论,她可能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被带往暗巷强暴。
另外,查询过DNA数据库,找不到符合那根阴毛的前科犯。
这下子完了!就算有凶手的DNA也没有用,必须有另一个DNA核对才能破案。而且凶手没有留下指纹,没办法找寻数据最齐全的指纹数据。所有人的情绪顿时垮了下来,案情陷入僵局。
“以凶手的手法判断,肯定他曾经犯过强暴案,只是被害人没有报案,或者没有采集到DNA。我想凶手笃定会再犯案,我们只要等他现身就行了。”阿岚得意洋洋地说。
“要等到什么时候;探长大声嚷着。“死者的家属明天就会到了。台湾驻巴黎的机构不时打电话来询问案情,而且记者老是问我办案进度。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回答他们?”
阿岚顿时面红耳赤,低头不发一语。
“阿提拉,你来自蒙彼利埃,又在马赛待过,对于这类性变态案比较有经验,这件案子就交给你负责。”
这是夸赞﹑还是嘲讽呢?“是的,探长。”阿提拉想要回赠阿岚一眼,但他也晓得这是一件棘手的奸杀案,想要炫耀的冲动也被涌起的担忧淹没。
“那些在暑假期间在城里闲逛的大学生,以及喜欢到处旅行的德国人,你要多加注意!还有,你的手机要记得开机啦;探长大声喊着。
阿提拉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果然又忘记开机。皮耶紧憋住笑意,不敢笑出来。
柳艾美的父亲早逝,姐姐双眼失明,因此只有她母亲施秀青和秘书一起抵达巴黎。她们在驻法办事处的人员与两位法国友人的陪同下,前往艾克斯见柳艾美的尸体最后一面。
属于女强人的施秀青见到爱女的尸体,当场搥胸踱足,嚎啕大哭。除了疼惜的女儿死于非命之外,也失去打拼十几年的事业接班人,叫她情何以堪。她抱着柳艾美恸哭之后,转身抓住陈绍裕又打又骂,一个好好的女儿交给他,如今却是天人永别,死相凄惨。陈绍裕悲从中来,再次跪在柳艾美的尸体前面磕头哭泣,任凭施秀青打骂。
这一切,阿提拉都看在眼里。陈绍裕的心情悲痛,但是动作有些造作。华勒西虽然也掉了几颗眼泪,可是太过冷静,有悖常理。他依然认为这两个人涉有重嫌。
柳艾美的尸体就地火化。陈绍裕和华勒西帮了施秀青不少忙,也一同陪伴柳艾美前往火葬场。因为那根重要的阴毛不属于陈绍裕和华勒西,因此警方不再限制他们的行动。
因为采集到凶手的DNA,探长拍着胸膛告诉施秀青,假以时日一定能缉凶归案。施秀青才没有在艾克斯大吵大闹,让警方松了口气。
假以时日的另一个意思,就是破案遥遥无期。不然要对家属说必须等凶手再次犯案,而且还必须留下精液或者毛发,然后经由此案被抓到才能宣布破案吗?当官的没有一个会傻到这种程度说实话。只不过施秀青被官方说法哄得一愣一愣的,以为过没多久就能逮捕凶手,才在陈绍裕的陪同下,搭机返回台湾。
至于华勒西,则回到突尼西亚。阿提拉仍然怀疑他,于是请曾是法国属地的突尼西亚的警方跟踪。但是过不到半个月,这位神秘人士音讯全无。因为此举,阿提拉更认定他有问题,不然不必失踪。
第五章
Joy是英文的单字,是名词﹑也是动词。然而,Joy的意思真的只是如此吗?英文老师虽然只是这样教,但是我们的想象力不可以被箝制得如此狭隘。如果我们眼耳并用的话,可以发现在这里指的是名字,而且是黄金猎犬的芳名。
听,这不是一个戴着墨镜的女孩轻声对身旁的导盲犬喊Joy吗?
“喂,我们餐厅规定不能带宠物进来。”年轻的女服务生面无表情,内心却蕴含着浓郁的戏狎。
柳艾琦对于这种等于不欢迎盲胞用餐的婉转拒绝听多了,不自觉扬起的眉毛从墨镜的框架抖了出来,略显倨傲地说。“Joy走吧,人家不欢迎我们。”同时把导盲鞍的手把往后一拉。
服务生的双手在胸前交迭,抬起下巴,从鼻孔发出不屑的声音。
Joy圆浑的眼睛瞪了服务生一眼,龇牙微露地发出低沉的轻嗥。
女孩吓得迅速往后跳开,惊骇的眸子紧盯着Joy,彷佛惧怕它是只饥不择食的色狼,不管她那”永远不会老化”的面容而扑了上去,”盲目地”撕裂她的制服,”痴狂地”蹂躏她的玉体。
戴着导盲鞍的Joy扬起下巴,得意洋洋地微微抖动柔顺的金色短毛,大步领着柳艾琦离开餐厅。
正在餐厅里用餐的女学生忍不住笑了出来,故意大声说。“那只狗狗好可爱喔;“怎么没有对那两根粗壮的电线杆尿尿呢?呵呵……”“那是导盲犬,又不是宠物!”
服务生用力咬了咬唇,很想瞪着那三个嘲笑她的顾客。当然,她绝不敢对客人有任何不敬的行为,只好狠狠瞪着柳艾琦的背影,更恨不得用粗壮的双腿对Joy来个连环踢。
“Joy,你又调皮了是吗?不然怎么会有人帮我们打抱不平呢?”柳艾琦晃了晃握在右手的棕色木杖,轻拍Joy的侧身,算是对它的惩罚。
虽然柳艾琦经常遭到明眼人的白眼,但是对于这种不平等待遇还真的很难习惯,忍不住轻声一叹。
“小姐,你要吃饭吗?”一位妇女热情地对柳艾琦喊着。“我们这里欢迎狗狗喔。”
柳艾琦露出甜美的笑容,轻轻挥动木杖,找了张桌子坐下来。Joy则静静地坐在旁边。
“给我一碗面。”柳艾琦喊着。
“好的,等一下就来。”
过了一会儿,面来了,体贴的老板娘把卫生筷子放在她的手上,也把免洗汤匙搁在碗里。她微笑地说声谢谢,才低头吃面。
刚才在餐厅用饭的那三位女学生,吃饱没事做地晃了过来,瞧见Joy乖巧地坐在柳艾琦旁边,其中一个兴奋地说道。“它会咬人呀?”另一个问道。“我们可以摸摸它吗?”
“她很乖的,你们可以摸摸她,但是不要逗她玩喔。不然她习惯了,以后在路上见到有人逗她,就会跟着跑过去,我可就危险了。”柳艾琦微笑地说。
那三个女孩也不管她的话语,蹲了下来抚摸Joy的背脊。它舒服地玻ё叛劬Γ硎芩嵌运陨拧?br /> 一位女孩拿着薯条的女孩,挑出一根递给Joy。Joy只是用舌头舔了舔,并没有吃下。女孩忍不住问道。“它不喜欢吃薯条吗?”
“你们千万别喂Joy吃东西呀!”一个男人站在她们后面,紧张地说。“它是导盲犬,也就是盲胞的眼睛。如果它习惯吃别人给的食物,一旦在路上见到有东西吃,就会拉着盲胞跑过去,这对盲胞是相当危险的事。”
“哇,规矩这么多呀;那位女孩吐了吐舌头。
“也不是规矩多,如果你们仔细想想的话,就会觉得这跟用碗装饭一样是理所当然的事。”男人继续说。
女孩们逗Joy一会儿,起身离开。其中一位原本想对柳艾琦挥手,但是想到她又看不见,举到一半的手便放下来。
柳艾琦的眼睛看不见,听力相对的比一般人犀利。她吞下了面条,才说道。“绍裕,是你吗?”
“嗯!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为什么不叫我陪你出来逛街?”陈绍裕坐了下来说。
“呵呵……”她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平常我也是一个人去上班呀,为什么就不能独自出来逛街呢?”
“今天是礼拜天,我有空陪你呀。”他蹙起眉头说。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一带逛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