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小孩





⑸诘厍颉5刂崴傅奈恢寐尚≡踩Α!?br />   北方的天空出现一个画有刻度的圆。
  “……将地轴画的小圆圈移向空中,就变成这样。现在的北极星是在刻度零的位置。那么,现在让大家一起做个时光旅行吧!地轴的晃动,只有一百年或两百年左右是不会看到什么大变化,但是,一千年、两千年后,天空的样子会稍微有些改变……”
  星星们以猛烈的速度开始回转,一瞬间,觉得胃似乎浮动了起来,有些目眩、不舒服。然后,莫名地想起了雨伞。当我还是小女孩时,下雨过后的清澈阳光下,总会撑开水蓝色的雨伞旋转着玩,伞打着转儿,水滴流到水蓝色的防水布上,再弹开。
  “……北极星话题在此告一段落,让我们到一万两千年后的未来去旅行吧!”
  说明的声音,让我突然回复自我。“一万两千年后”这句话再度令我吃惊,就好比在意想不到的北方作了一次意外的大规模旅行。
  “……请看一万两千年后的夜空,座标归零的位置,稍微有些偏离正北,那里有颗很亮的星星在闪耀,这是琴座的威加。换言之,一万两千年后织女星将变成北极星,这里刚好有条银河,对面是牛郎星,一万两千年后牛郎星还是会继续绕着织女星旋转。”
  咦?我想,听他这么一说,似乎曾经在哪里听过这种讲法,但是,像这样亲眼看到,还是第一次。
  “……然后,我们再往前追溯一点……这是八千年后的夜空。咦?这里也有颗非常明亮的星星,这是天鹅座的戴尼普,八千年后这颗星会变成北极星。”
  眺望八千年后未来的夜空片刻后,时间慢慢地回溯。三千年前的夜空,中国历史刚启蒙的时刻。五千年前,埃及文明正在尼罗河畔繁荣、兴盛。
  往返于一万七千年的浩瀚时光旅游终于结束了,场内的灯光亮起,传来躺椅回复原位的声音,其他客人整理好手提东西站了起来,而我依然坐在原位。
  八千年后的戴尼普,一万两千年后的威加……
  不停旋转的星星们,在我的脑海中画下无数光环。八千年后的戴尼普,一万两千年后的威加。
  我大大地叹了一口气,靠回椅背,那时,突然觉得有人在后面叫我。
  藉着回头看的力量,椅背再度倒下,而将我的上半身向前摔,视野中有一片藏青色的西装在晃动。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真巧!”
  那个含笑的声音,再度轻叩我的椅背。
  “……真的。”      
  我附和着,但实在想不起来他是谁。
  “嗯……我们在哪里见过吗?”没办法,只有小声询问,虽然这么说,确实记得在哪里看到这名男子。
  “前阵子在公车站。”
  非常简短的说明,但那就足够了。方才谈星座的悦耳声音,和雨后空中回荡的清凉笑声重叠在一起,我再度惊讶地看着对方。他自称“漱尾”,微微笑着,笑脸让人感觉很不错,我慌张地仿效对方发问:“你是这里的职员?”
  “不,暑期临时打工。”
  “你很清楚星星的事嘛。”
  “不,那是照本宣科,但,有点梦想也不错吧!”
  我颔首。
  “是的,浪漫而清凉。”
  漱尾又轻笑了起来。
  “入江小姐也喜欢天文学吗?”
  那个“也”莫名地令我心情愉快,我暖昧地颔首。
  “嗯,是啊,我曾被朋友约去看哈雷彗星,樱木町的天文台上有个大型的天体望远镜,但是有点失望。”
  “因为哈雷彗星不罗曼蒂克?”
  “因为只能模糊地看见像米粒般大小的东西,虽说是扫帚星,但还是很亮,如果没有长长的尾巴,我还以为不是真的。”
  “之前的哈雷彗星确实给人那种感觉,那时,世界各地都发生了经济恐慌。”
  哈!哈!我笑道:“不是很罗曼蒂克!但我今天原本不是来追求罗曼蒂克的,而是贪图凉快才走进来。”
  “今天真是杀人般的热!”脸上是沉稳的表情,却用足以引起骚动的比喻。然后,他瞄了一眼手表。
  “到下一场开始前还有三十分钟,吃个霜淇淋吧?”
  盛夏的太阳似乎在四十分钟的放映时间内过了巅峰时间。话虽如此,还是不可能站在那里接受阳光的洗礼,只是,因为开始吹起强风,所以只要站在阴暗处就能稍作忍耐。
  “漱尾先生,你不去海边游泳或做其他的事吗?”我一边用舌尖品尝着像空气般轻盈的甘甜香草,一边问道。
  “是啊!”漱尾一边和快融化垂下来的霜淇淋奋斗,一边点头。“我不常去。入江小姐常去吗?”
  “不,我也不常去,因为不擅长游泳,但对坐在救生圈上漂浮很拿手。”
  “似乎不错!”对方悠闲地附和。
  “可以体会海獭的感觉,但现在附近的海,到处都很可怕。像江之岛呀!”
  “由比滨?”
  “嗯。冲浪者之间有泳客,泳客之间有垃圾,垃圾之间有水……”
  对方喷笑出来。
  “真不是游泳的好地方。”
  “真不是可以漂流的地方,所以才不想去。”
  原来如此,漱尾点头。
  “你考驾照的事还顺利吗?”
  我有些困窘。“……基本上应该还可以。”
  “啊,你家有车,看着看着就可以学会。”
  “不,没有车子,但我妈在考驾照时,我在她肚子里,所以……”
  “……那有关系吗?”他非常含蓄地问。
  “……有啊!最近到处不是都在强调胎教的重要吗?所以,请看!现在轮到我发挥实力了……”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在爆笑之间,漱尾好不容易冒出这一句。
  屋顶上的人影依然稀少,除了我们以外,还有三对亲子,一样在舔着霜淇淋。这时候每对母子看起来都差不多。用小塑胶汤匙将霜淇淋送到张开的可爱嘴边的母亲,用面纸擦掉男孩鼻尖上沾的霜淇淋的母亲,这里有最原始的幸福画面。
  一个吃完霜淇淋的男孩子,高高兴兴地飞奔到阳光下。
  啊,真有精神,看着男孩缠住游乐玩具的超人,下一瞬间立即发出怪叫声跳了下来,似乎是因为太阳将塑胶制的超人晒得发烫。他也以充满怜爱的眼神看着隔壁的猫熊,但已不再碰它,大概知道这也会是一只热猫熊。人类的学习能力真的不可忽视。
  男孩从容地转了个方向,走向放在正中央的巨大恐龙。那是只塑胶制的雷龙。男孩似乎对雷龙那愚蠢而有趣的脸感到生气,突然全力踢着恐龙的侧腹。
  那只乖巧、长脖子的恐龙,似乎对孩子无理的举动感到不服,它不断地摇动。男孩狠狠地又踢又推,后来因为热了或厌烦了,才又走回母亲等待的阳伞下。
  “那个故事很有趣。”这么唐突的说话方式,怪不得漱尾会发呆地歪着头。
  “啊,对不起,你说什么?”
  “一万两千年后的威加那个故事。”
  “哦。”他点点头笑道。“天文学的魅力在于无穷尽,和时间的长久。”
  我不由得笑了起来,任思绪奔驰在遥远的未来。
  “一万两千年后,我们会变成怎么样呢?”
  “大概尸骨无存吧!”他干脆地说。
  “我不是指个人,而是我们人类会变成怎么样?地球还是保持原貌吧?是否有人可以看见琴座的威加成为北极星?”
  “你的想法也真有趣。”
  漱尾抓起桌上残留的垃圾站了起来,然后朝垃圾箱走去。我则不由得尾随其后。
  “如果一万两千年后……”
  他将包着薄纸的空玉米圆筒丢进垃圾箱后,重新转向我。
  “地球会变得脏得不得了,不适合人类居住……”
  “是的。”        
  “至少那是我们的错。”
  我没有回答,只是远眺眼前宽广的景致。沾满灰尘的招牌处处林立,被太阳热烘烘地烤着。一个广告气球的布条垂在眼前,上面写着巨大的“拍卖”字样,还写着一些句子。阳光射入我的眼睛,我眨着眼垂下眼睑,下方是在连续日照下水量锐减的境川,散放出缥缈而微弱的光芒,电车恰巧驶过铁桥,电车上的电弓架令人联想到蚂蚁细密而敏锐的触角。我的背部莫名其妙地痒了起来。
  两人之间流动着奇怪的沉默,我的思绪在电弓架和蚂蚁的触觉之间来去,脖子不由得有些刺痛。我觉得我该说些什么,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着急。
  “有本名叫《七岁小孩》的书。”我低声地找话题,说完后,我就后悔了,漱尾仿佛在说“咦”似地扬起了眉。
  “是短篇选集……有一篇,是第几个故事来着?”我轻敲油漆剥落的扶手。
  “第五个吧?”漱尾以满不在乎的口气插嘴说。“我知道那本书。”
  “是的,第五个故事。”
  太意外了!我看着对方,没想到他也看过那本书。
  “那个故事怎么样?”
  “不,没什么。”
  我剥着有些掉落的油漆,将油漆层和灰尘放在掌心。我没特别涵义地以笑容代替说话。
  漱尾突然说:“是威加的联想?”
  “咦?”
  广告气球被风吹得倾斜。
  “从织女星,想到七夕,想到矮竹,再想到。”
  “或许,但并没有那么深的涵义。”我有些推托似地说,拂去手掌上的垃圾。
  广播宣布下一场天文台放映时间即将开始,漱尾不慌不忙地离开扶手,笑着说:“那么我要去工作了。如果可以,请再光临,我请你吃霜淇淋和弹珠汽水。”
  他俏皮地说,而我暖昧地点点头,然后,他的身影很快地被银色建筑物吸进去。
  有好一会儿,我为继续靠着扶手呢,或立即离开现场而踌躇不决,最后选择了后者。
  雷龙以愚蠢的表情看着这边,我经过时顺手推了推恐龙的塑胶长脖子一下。没有特别不愉快的理由,那只是毫无意义的行动。
  雷龙毫无抵抗地倾斜,但没有倒下来。仔细一看,发现了是绑在地板上钩子的绳索,将它牢牢地固定在原位。恐龙歪斜着,又很快恢复原来的姿势。是反作用力,或是风吹?它稍微摇晃了一会儿。
  我突然想到我还没有机会谢谢他的霜淇淋。一阵强风吹过,将我脑后的头发撩了起来。



  第二节


  “冷气开放中,请关门”。
  我打开上面那么写的厚重大门,再度回到百货公司。下楼的脚步声有些迟缓地响起,从脚边逐渐凉爽起来,就像漫漫泡进没搅拌过的洗澡水似的。
  “竹丛烧掉了、竹丛烧掉了、竹丛……”
  我像在念咒文般地在嘴里不断重复。
  《七岁小孩》中,有个与众不同的故事,罗曼蒂克的色彩很浓厚。
  疾风住的村里有座小竹林,就在金鼠故事中曾出现的永斋寺的后面,并没有人热心地修剪,但那里的古竹非常显目。
  竹子会开花,大概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吧!纵使知道,实际看过竹子花的人,一定少之又少,它就是那么珍贵。
  在某个季节里,疾风村里的竹丛一齐开起了黄花,如果要说这是故事的开端,它就是开端。
  因为意外而走进竹林的疾风,在那里碰见很多事情,首先是下面竹丛在动,让疾风吓了一跳,后来才知道没什么,猫和尚养的三毛猫悠闲地走了出来,接着,和尚出现了,抱起三毛猫回家。
  不久之后,少年又碰到一位老人,他垂头丧气地伫立在竹林里,与疾风的视线相会后,他叹了一口气,不久就驼着背寂寞地离开了。
  疾风一直很介意他那寂寞的背景,不久就听到老人的传说。带有揶揄的流言谣传他被女人“甩了”,真是欠缺厚道。
  他和邻村的老妇人是在和歌会上相识,之后一直以自己做的和歌与她交往,最后他下定决心送出求爱的诗歌,但此后就音讯全无了。
  疾风很同情地将这故事告诉“菖蒲小姐”,而“菖蒲小姐”就像平常一样微笑地听完少年的话,然后一副没有关系的口吻。
  “你知道‘人算不如天算’这句话吗?”
  “奶奶常说。”疾风说着嘟起了嘴,“菖蒲小姐”又笑了。
  “这是我的想像,我想对方那位妇人一定写了回函,而回函的方式,如果是我想的,就在某处才对!”

  “一万两千年后的威加啊……”我一个人悄悄地低语。
  走到外边,风似乎比刚才更强了。对天气热多少有些帮助,但是也太强了,将我的头发一会儿吹向右边,一会儿又吹向左边。想要保持发型的完美,在大自然的面前简直是徒劳无功。
  车站前的电子广告板上写着台风接近的消息,原来如此,怪不得风变得那么强。
  晚上要关上隔雨板了,一定会热得睡不着觉。



  第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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