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我独法
“瓷器?”
“废话。”梁俞说着压低声音,道:“我以为你从家里偷了个瓶子,莫非真是你淘到的?300万?”
对于世家子弟来说,百万金额算不得什么,只是得到的方式过于诡异罢了,陈易实话实话的耸耸肩:“8万从当铺买的,300万卖掉的。”
“那就是当铺看走眼了?你这算是……吸吸血鬼血的吸血鬼?专捕黄雀的云雀?或者叫专吃屎壳螂的清道夫……”梁俞开始起名字。
“你就没个好词。”陈易瞪了这厮一眼,见郎教授来到前面,连忙喊道:“教授。”
这个称呼对学生还是颇有些威慑力的,梁俞闭嘴不言,不安分的向四周看着。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卡尔,卡尔斯密特,这位是安德烈韦贝尔,他们想向你亲自道谢。”郎教授向梁俞和韩婕笑笑。
“哪里用得着道谢。”陈易马上客气了起来,同时问道:“你们也是考古系的教授?”
“德国的考古研究,得天独厚。”郎教授说完,又给二人翻译。
虽然年龄相差不少,但借着感知卷轴的光,陈易得到了两位外国友人的竭力赞扬,不止是他们,一会的功夫,就有喜欢交游的先生们,端着酒水来到了这个小圈子。
陈易诸人,从小都接受了基础的礼仪教育,并且经常随长辈参加各种公众场合,再加上郎教授帮衬,竟然得到“少年才俊”的赞叹。
很快,梁俞的父亲也端着红酒走过来,他是江宁有数的风云人物,黑白两道,国内国外都有生意,也见过陈易两三次。
有他在场没,只需说上几句话,登时让陈同学压力大减。许多喜欢或不喜欢陈家的大人们,也只是远远的看着,不再凑了过来。
而在另一边,几位神父的表情则越来越严肃。
不同于普通人的悠闲,他们深知此事的影响——虽然不至于到达丑闻的境地,但对于保守的天主教而言,这已经足够了。
斯坦尼克也分外后悔自己的邀请,他原本只是想接近韩婕,从而进入中国的高层家庭中,继而间接影响他们的宗教观。这是教廷既定的策略,想法并不新颖,且有无数成功的前例。然而,结果是他搞砸了。
整整一场晚宴,他别说没捞到说话的机会,更是忙的焦头烂额,想来韩婕的观感也不会好。
在一片沉默中,洋帅哥一咬牙,道:“今天发言的中国人中,较为年轻的两人,都属于江宁的上层人物,以他们的阅历,恐怕无法对萨摩圆柱有精准的判断。也许是中国的上层人物,不喜欢我们盛大的宴会。”
他是用委婉的方式,提出了一种解决方案。
神父沉着脸点头,他们一派的人,都很喜欢斯坦尼克这个年轻人,对他的建议也较为重视,于是道:“若是这样,我们需要提供更多一些的资料。此外,萨摩圆柱中真的填充了东西,还真是出人意料。”
“或许,是好事,而非坏事。”脾气暴躁的阿尔方斯,忽然慢吞吞的说起了话。
“哦?”神父知道阿尔方斯学问精神,不得不重视的道:“怎么样的好事?”
“你记得那个年轻人说的吗?陈。”阿尔方斯回忆着道:“他说萨摩圆柱是被圣马赛一世收藏后,又掏空了柱心,填充了其他东西。先不问他如何作出此等判断,但在我的印象里,圣马赛一世在位仅一年,所以在历史上,有数份教廷资料,都因此而丢失……”
不用他继续说下去,神父的眼睛已经亮了起来,他强忍着才没有下令立刻查看,而是命令道:“通知卫士们,等到晚宴结束,马上将萨摩圆柱锁入保险箱,另外通知梵蒂冈……”
一场风暴,正在慢慢的成型。
……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江宁博物馆
每天,拥有60亿人口的地球,都环绕着各种风暴。对人们来说,唯有切身相关的风暴,才能带来真正的震动。
就像现在,尽管梵蒂冈的先生们忙的累死累活,可始作俑者,两位德国教授,以及凑数的陈易同学,却坐在博物馆的客厅中喝茶。
郎教授陪坐在旁,一面充当翻译,一面肆意的喝着博物馆方送的上好碧螺春,用英文赞叹道:“同样是doctor(博士),中国的博士就只能喝茶,德国的博士就能喝好茶,不公平啊。”
说完,他又挤眉弄眼的对两位德国人道:“要不是有你们在,我是喝不上这么好的茶的。”
陈易听了就笑。郎教授胖胖的大手,捏着二两装的小茶杯,着实很有喜感,更别他性格幽默,整个人都充满了令人开心的元素。
卡尔用英语回道:“如果我们在江宁居留一个月的话,恐怕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茶了吧。”
他知道陈易听得懂简单英语。
“永远是客人的待遇最好。”郎教授说着,一口气喝完杯中茶水,转手又倒着水,道:“江宁博物馆,最出名的除了恐龙化石,就以茶水最好。”
大家都笑了起来。
等到整壶茶都喝完,郎教授这才拍拍挺直的肚子,笑道:“该出发了,陆在元怕是早就等急了,其实鉴定艺术品这种事情,就应该找鉴定师。找了鉴定师又不放心,这种啊,就是官员,只是劳累三位了。”
“仔细一些是应当的,尤其是出现了前天那样的事情。”安德烈充满同情心的用英语道:“梵蒂冈赠送礼物,大家都不敢收,真是可悲。”
“的确可悲。”郎教授哈哈大笑。他们正是要去鉴定梵蒂冈赠送给中国政府的一些艺术品,虽然是不用给钱的,但对博物馆方面来说,只要签字就意味着风险,若是异日被人检查出是赝品,那就不止是丢人的事情了。
故而,在听说了著名的萨摩圆柱都涉嫌千年前造假,原本开开心心的博物馆馆长陆在元坐不住了,好说歹说请托郎教授帮忙鉴定。他打的也是好主意,国内能在这方面发言的专家学者并不多,郎教授算是其中较有声望的,所以只要他说是真货,那等闲砖家,就不敢随便叫板。
至于陈易,算是被郎教授拉来的高阶苦力,与纯粹的低阶苦力不同,他有资格与三位教授一起喝茶聊天。虽然用英语插不上几句话,却是比卢帆等打杂的研究生舒服多了。
馆长陆在元,果然是心急如焚的等在外面的小厅内,不顾形象的在一群研究生面前转圈儿,活像两天没出门的狗儿。
郎教授倚老卖老的和他打招呼,陆在元有求于人,姿态放的甚低,只笑呵呵的拉过身后沙发上的两人,介绍道:“几位教授,这位是段荣段先生,咱们江宁的一级鉴定师,这位是崔聚,咱们江宁博物馆的研究员。”
陈易躲在三个重量级教授身后,基本也算做“几位教授”中的一员,看着其他人谦卑的模样,简直有种虚幻的感觉——什么时候,自己竟然有资格与世界知名的教授,一起鉴定历史文物和艺术品了。不说相差悬殊的年龄,就是知识层级也差着老远。
不过,这种感觉却是非常的好。
崔聚和段荣之所以谦虚乃至拘谨,是因为他们受摄于郎教授等人的知识水平和学术地位,这种低姿态,与父亲属下的先生们,是全然不同的。
陈易紧随着三人,向博物馆内走去。
厚重的钢门后,可以看见排列整齐的众多文物,其中以雕塑和碑刻居多,总数大约在500左右,至于浮光异彩的绘画仅有聊聊数十幅。按说梵蒂冈赠送的文物总数,已是历年来国外赠送较多的一次了,但就总价值而言,却并不很高,约有千万美金的样子。
陆馆长皱巴着脸,道:“这两天,就要麻烦几位了。”
其他人早已知道,郎教授转向陈易道:“你好像快要高考了,这两天想看就看,想做别的也无所谓,不用拘束。”
陈易笑着点头道:“没事,这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他的眼神却没放在梵蒂冈的文物上,而是远远的看向前方的库房。那里堆满了或大或小的史前化石——江宁博物馆以此闻名,光是每年用于展览的数量号称全国第一,收藏在保险室内的就更多了。
从他的方向,除了大大小小的恐龙骨架,尚有整版的鱼类、鸟类以及植物化石,一些特殊的史前生物,如三叶虫等“名石”被放在镶嵌的箱子中,摆在不锈钢的架子上。如果需要的话,通过机械传动装置,它们就能自行替换正在展览的其他化石,同样的技术也应用在美国史密森尼等博物馆中,造价不菲。
更大的,又或者展览价值更小的收藏品,大抵分门别类堆放在油布下,除了少数幸运者之外,它们从出土之日起,就再没有见过阳光。
其他人早都忙了起来,陈易看着长宽各有千米,阴凉舒适的库房,忍不住问道:“你们有始祖鸟的化石吗?”
“始祖鸟?”研究员崔聚险些笑出来。他虽然主要钻研文艺复兴时期艺术品,可在江宁博物馆,对化石的了解也不算少,看在陈易年纪尚小的份上,好言解释道:“始祖鸟的化石总共只发现了10个,多数都在德国,算是人家的国宝,我们想见见都难。”
他向两位老外呶呶嘴,道:“他们有考古圣地索伦霍芬,郎教授应该去过几次。始祖鸟的,基本都是在那里出土的。”
“他们两个还真是索伦霍芬研究院的,先前去那里认识。”郎教授笑着点点头,用慢悠悠的语调道:“你接触考古比较少,那德国的索伦霍芬有独特的地理条件,湖底的泥浆是化石的天然保管物,只要动物尸体进入泥浆,很快就能保存起来。他们还曾经找到过一根始祖鸟的羽毛。相当了不起。”
他这么一说,陈易总算是理解了其中的关节,笑笑又不禁道:“那有其他类似的化石吗?同时代,或者同类型的。”
“陈先生若是对化石感兴趣的话,结束后我可以送您一件。”走在前面的陆馆长担心浪费教授们的时间,争分夺秒的道。
陈易一点不客气的笑道:“那就多谢您了。”
陆在元一愣,也笑了起来。
正式进入鉴定程序后,陈易主动要求,和几名研究生一起,对各种文物做初级判断。
因为仅仅是初级判断,他就只针对年代做出鉴定。凡是有年代不符合记录的,则单独列出。
如此一来,还真让他找出了三件不合规范的东西。
教授们只以为他专精年代,倒也不以为意。尽管真正的鉴定师,要求对文物的风格,背景,年代,材质等等都有较深的造诣,但在实际操作中,除了少数顶尖牛人能达到此要求之外,大多数人还是专精某项,兼修其他为主。
陈易能发挥自己的长处,继而将不擅长的方面留给他人处理,反而很得专家们的赞许,尤其他的准确率极高,短短半天过后,其他人就很少再就年代问题发问了。
卢帆很佩服的看着他,第五次发问道:“你是怎么判断的。”
陈易随手丢下一个黑暗时期的贵族酒器,第五次回答道:“重点是感觉。其实我也说不上来。”
卢帆似有所得,兴奋的点点头,然后用毛刷细细的帮陈易清理手边的文物。他开始如其他研究生那样,主要操作仪器。但很快,他就自然而然的沦落成了陈易的边角料,并持续的问一些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当然,无论陈易回答什么,他都能以积极的思考,脑补完善。
这就是老师们最喜欢的孩子了。
……
正文 第三十九章 第二节车厢
鉴定工作进行到第二天下午,也就是即将结束的时候,才有一件真正意义的赝品出现。
几位专家轮番查看着这柄十字军东征时期的双手剑,由于其制作精美,保存完好,是整批文物中极其珍贵的一件,唯一的纰漏仅仅是微有破损的剑柄。
包括郎教授看后,都默然不语,处于仔细的思考状态中。
陆在元用手在嘴唇上使劲的搓着,半天却是问陈易道:“你确定它不是12世纪,或者13世纪的骑士剑?”
“剑柄中部这里,肯定不是。”陈易耸耸肩,心里暗道,至少是18世纪的产品。
“梵蒂冈怎么尽出这种幺蛾子。”陆在元气的用家乡话骂了一句。这两天他全程跟随,也颇为相信这个年轻人的判断,虽然嘴上没毛,可判断年代,却比猫的胡须还准。
再者说,在陈易提出疑问后,专业而迟缓的仪器鉴定也有力的佐证了他的猜测。整支重剑,上部和下部都是900年前的,唯独剑柄相连的那部分,乃是18世纪作假的。
换言之,是数百年前的教会成员,或者某位贵族先作假,然后再被收入了藏品当中。
就连德国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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