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十辑)
小乔治开始跟踪麦丽莎进入森林。要不是出于清怒和绝望,他怎么也不会做出如此鬼鬼祟祟的行动。他找到了她暗藏着的宝贝,从每种药剂里挑出一点样品。这当然对他无效,也不适用于他父亲;因为这些药剂极怕光(这是她父亲的独特发现,也是麦丽莎严加保护的秘密)。没等样品拿到实验室化验,其一连串分子结构便被破坏,变成一锅由普通有机物构成的无用之汤。
这次偷窃差点要了麦丽莎的命。直到她腹部突然痉挛起来,她才开始怀疑。在她漫长的历史中,类似情况只发生过两次——两次都是因为饥荒。惊慌之中,麦丽莎一头钻进树林,收集并调好草药,放入一个阴暗的地洞,酿制两天,直至成熟。在此期间,她自己守在洞旁睡觉。痉挛减轻,惊慌也随之消失。她回到家里,发现老乔治第二次中风了。
梅正大发雷霆——为什么,姑娘无法知道,因为家里人都不同她讲话。小乔治早就不理睬她了。麦丽莎走进自己的房间,考虑着所发生的一切,然后准备出走。当她踮手踮脚地走出后门时,她听到小乔治正在轻声打电话。
她接通了邻家一辆汽车的电门,向市里开去。经过家门时,她看见几辆小汽车驶进福斯特家的汽车道。接着,从车里钻出几个杀气腾腾的男人。古罗马时代,麦丽莎曾多次藏身于街旁的小巷里,以躲避巡逻队长的耳目。眼前这些人也许是中央情报局或联邦调查局派来的。要不然,就是以其它缩写字母为牌号的机构派来的。这种人隐姓埋名,干着不可告人的勾当。总之,她一眼就看出他们的底细。她及时离家,真是太明智了。
没有人会在一个孩子失踪时去检查汽车是否被盗;所以麦丽莎还有时间可以行动。到了市里,她把汽车丢在离公共汽车终点站不到一条横马路的地方,然后大模大样地在车站买了一张去伯克利的单程票。她是第一批上车的旅客之一。她装出一副小女孩腼腆的样子,向司机询问,汽车是否真去伯克利。当司机转身同调度员为某件公事争执不休时,她又悄悄地溜下了车。
设下了这个圈套后,她又不慌不忙地朝另一方向离去。最好在哪里藏一下,至少等到天明,然后不坐车,步行转移到别的地方去。当今世界,很少有人行走一千英里;但是,这种经历对麦丽莎已数不胜数。
“我们要关门了,孩儿,”一个温和的声音在麦丽莎背后响起。她突然想起自己的伪装,知道那声音是在同自己讲话。她转过身,发现一位神父朝她走来。他的长袍微微晃动着。“快半夜了,”他微笑着说,“你该回家了。”
“哦,神父,您好。我没有听见您进来。”
“一切都好吗?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
“我姐姐在前面街上的商店里当服务员。爸爸让我陪她回家。现在我该去接她了。刚才进来是想躲躲雨。谢谢。”
麦丽莎的笑容十分真诚。她不喜欢撒谎。但为了不暴露真相,这是必要的。很难想象将会有多少人寻找她;她也无法估计多少人会相信福斯特一家的话。这时,神父朝她投来回敬的微笑。
“那好。不过要当心呵,孩子。如今街上对谁都不安全。”
“从来就没有安全过,神父。”
过去,麦丽莎经常化装成男孩经过大街。至于安全,她知道男孩女孩没什么两样。
尽管她不愿多想,但那些巡逻队长使她感到担忧。既然有那么多人闻讯而来,说明小乔治的话至少打动了某个重要人物的心。
幸亏,她未留下任何足以证明她身分的证据、小乔治偷去的药剂样品早已化成无用的汤水;梅所能拿出的有关她的照片和记录只包括八年历史。一个姑娘在八年内形貌不变的情况虽然不多,但也并非不可能。
如果大家能理智地对待这条新闻就好了。麦丽莎不过是个畸人,是个晚发育者,是个冒牌的艺术家。福斯特一家之所以心神不安———这一点无可置疑——一是因为老乔治的缘故。人们不应该过分相信他们一家的话。
麦丽莎只有听天由命。她最大的希望是他们弄不到她的指印(在出走前,她擦净了她房里的所有物品)。她永远不能与官僚机构比长寿——如果美国政府对她有成见,问题就严重了。
噢,对了。在今后相当一段时间里,她不能再用实话来换取人们的同情。
雨小了,变成毛毛细雨。该找个地方过夜了。雨水使她新修剪的头发变得凌乱不堪。身上穿着的垒球服也湿透了。她浑身发凉,累得要命。
麦丽莎打起精神回忆往事,回忆被千年历史所冲淡了的第一个真正的童年。她想起了头披金发,身材丰满的亲生母亲。蜷缩在母亲的大腿上多么温暖,多么安全。那一位早已消失;还有后来几百个母亲也随着岁月的消逝不告而别。那是无可挽回了。
前上方,大街另一边,一张电影广告牌透过蒙蒙细雨闪闪发光,映出诱人的黑体字:
沃尔特·迪斯尼
三部曲
长时间的节目
为所有年龄的孩子服务
那是我的写照,麦丽莎自言自语。她在沿街水沟边滑了一下,顺斜线穿过大街,不时地朝两边来往的汽车张望。她拿出钞票,伸向售票窗。然后,她暂时将风雨和寒冷抛在脑后,满心感激地一头扎进了电影院里温暖的黑暗之中。
《永久冻土》作者:'美' 罗杰·泽拉兹尼
许多因素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这个非凡的故事。这些因素有些来自幻想故事的套路,因素串在一起,呈现出一个色彩缤纷的奇闻妙谈。
在乞力马扎罗山高耸的西坡上,有一具冻僵风干的豹子的尸体。豹子在那里做什么,当作者的总要给个解释。因为僵死的豹子可不善言谈。
男人。音乐声时断时续,好像由着自己的性子一般,至少床头设备上的旋钮无法左右它的去留。房间里聒噪着一支有些耳熟的带些异域风情的曲子。电话铃响了,男人拿起听筒。又一次,里面没人说话。
在他梳洗穿衣的半个小时里,这样的电话已经有四次了。他向服务台查询,却被告知没人给他打过电话。那该死的接待员一定出了什么故障,像这鬼地方的所有东西一样。
风很大,而且越刮越猛,卷起冰粒砸向他所在的建筑物,听起来像是有无数只小爪子在抓似的。钢窗板摇晃着发出呜咽的悲鸣,把他吓了一跳。最糟的是,他不经意地一瞥,似乎看到在离他最近的窗户上有一张人脸。
当然,这不可能。这里是三楼,一定是光线打在飞舞的雪花上造成的错觉——神经过敏吧。
的确,今天早上他们一抵达,他就觉得紧张莫名。在那之前,甚至……
他拨开工作台上桃乐茜的行李。找到自己的东西,从中摸出一个小包来。他展开包装,取出一片红色的贴片,然后挽起袖子,把它贴在左手肘内侧,轻轻拍击。
顷刻。镇定剂流入了血管。他深吸了几口气,接着撕掉贴片扔进垃圾处理设备。然后放下袖子,伸手去拿外套。
音乐声变大了,像是在和外面的风雪呼啸对抗。在房间另一边的电视屏幕突然自动开始了工作。
脸,同一张脸,仅出现了一瞬,他确信没有看错。接着,信号消失,只剩下一道道波浪线和单调的静电噪音。
“是电视上的雪花点。”他轻轻笑了一声。
“好吧,继续闹吧,神经过敏症。”他想道,“你有你的理由,但镇定剂就要来对付你了,最好抓紧点,你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电视屏幕上突然跳出了色情节目,接着,画面又变了——一个无声的评论员正在对什么事情发表意见。
他会活下去。他是个幸存者。他——保罗·布雷吉以前可是有过些历练的,而且总是能化险为夷。这次只是因为桃乐茜在身边,他才会产生一种不安的恍如昨日的感觉。
她正在酒吧等他。让她等好了,几杯酒下肚,只要她不发神经,就会更识劝。虽然有时她会变得很神经。无论如何,他必须劝她丢掉那个念头。
静下来了。风停了,音乐声也没了。
嗡嗡嗡……空旷的城市在膨胀。
天空满是阴霾。万籁俱寂,冰山合抱,万物无踪。连电视图像也变没了。
突然,一道闪光从离他很远的左侧外围设备中射出,划过整座城市。激光束击中了冰河的一个要害点,冰面随之向下倾滑。他吓得往后一缩。
不一会儿,他听见了冰块撞地时发出的轰隆隆的钝响。冰山脚下如涨潮般涌起了一排雪粉巨浪。看着那团雪粉,他露出了笑容。安德鲁·阿尔顿……总是恪尽职守,同天气决斗,与自然抗衡,是游乐角不朽的园丁——至少阿尔顿从来不出故障。
寂静再次笼罩了城市。看着升腾的雪粉渐渐归于平静,他感觉镇定剂开始奏效了。不用再为钱发愁的感觉真好。过去的两年时间快把他掏空了。他眼看着自己的投资在大崩溃中付之东流——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的神经第一次给他捣乱。相比一百年前,他变得温和了——那时,他年轻瘦削、追求享乐、喜欢冒险、尽情挥霍。现在他已经变了。现在,他必须再干一次,尽管这次会比较容易——抛开桃乐茜不算的话。
他想到了她。她比他年轻一百来岁,还只有二十多岁,有时很冲动,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桃乐茜有些方面非常脆弱,有时,她会陷入一种极度依赖他人的状态,让他感到莫名的感动。其他时候,她要是这样就让他不胜其烦。当然,她是个阔小姐,这就要求他必须对她表示适度关心,直到他再次发大财为止。但并非因为这些原因他才不让她陪着一起上路的。这与爱情和金钱无关,这是生存。
又一道激光闪过,这次是从右边。他静待冰山倒塌。
塑像。这不是个优美的造型。她躺在冰窟中。身上结着霜,看似法国雕塑家罗丹的某个不那么舒服的作品,身子朝左边微侧,右手手肘高举过头顶,右手下垂至面庞附近,双肩抵着洞壁,左腿被完全埋在冰雪中。
她身穿灰色风雪衣,风雪帽向后滑落,露出一缕缕金棕色的卷发;蓝色的裤子下面可见的那只脚上套着一只黑色靴子。
她身上披着一层冰,在洞内多次折射光线的映衬下,她面部的可见部分看着并不难看,但也说不上惊艳,看样子有二十来岁。
在冰窟的底部和洞壁上分布着许多裂纹。洞顶上悬垂着无数条钟乳石状的冰柱,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如宝石一般闪闪发光。洞穴内,地势如阶梯般渐渐上行,而这尊雕像正位于阶梯最顶端,使得整个洞穴看起来近似一座神庙。
日落时分,太阳的余晖穿破云层,那一团红光投射在她身上。
在过去的一百年里,她实际上在缓缓移动——随着冰层运动几英寸,她也挪动了几英寸。然而,在光线的作用下,她似乎动得更加频繁。
整个场景给人的印象可能不过是冰窟里有一个受冻致死的可怜女人,人们很难意识到这是一个鲜活的女神在她诞生之地上的塑像。
女人。她坐在酒吧靠窗的位置上。窗外的露台灰暗呆板,积满了雪;花圃中满是倒伏披霜的枯枝败叶。她不介意看到这派萧索之象,一点儿也不。冬天是死亡和寒冷的季节,她愿意看到有什么东西提醒她这一点。她喜欢想象自己与冬天的严寒和狂暴对抗的场面。一道微光闪过露台,接着远远传来一阵轰鸣。她抿了口酒,舔了舔嘴唇,继而去听空气中弥漫的轻音乐。
她独自一人坐着,酒吧招待和游乐角的其他服务人员都是各色各样的机器。要是保罗之外的什么人现在走进来,她准得被吓得尖叫。她和保罗是这家旅馆漫长淡季中仅有的客人。还有那些休眠者,他们是整个游乐角仅有的居民。
而且保罗……很快会过来带她去餐厅。在那里,如果他们愿意。可以召集人形全息影像占据其他的餐桌。可她不愿这样,在这样的时刻,大历险的前夜,她喜欢和保罗独处。
他会在喝咖啡时说出他的计划,也许今天下午他们就会拿到必备器材开始探险,探寻可以让他重获经济独立、重拾自尊的东西。探寻当然会充满危险,但也会不虚此行。她喝完杯中的酒。站起身来走到吧台去拿另一杯。
保罗……她真是撞见了一个流星般的男子,一个末路英侠,一个有着迷人历史、处在倾家荡产边缘的男人。早在两年前他们相遇时,他的情况就已经岌岌可危了,这也使得他们的关系更加激情澎湃。在这种时候,当然,他需要依靠像她这样的女人,不光是为了钱。她不相信自己过世的双亲所说的关于他的事情。不,他是在乎她的。她真是出奇地脆弱,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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