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十辑)
澳憬换醯淖詈笃谙奘?月底,再说一句,如果你能早一些时间完成,我们可以有时间把它刻上墓碑。”
要刻上墓碑的词语,这可要作者挖空心思好好去想了。我朝尤雷克·鲁茨又看上一眼。他正望着我们。
艾玛说:“你想不想去看看那石碑?就在屋后。”
“做墓碑用的?”
我们喝了茶,绕过木屋,从菜园及开满鲜花的花坛旁走过。我们来到一块板形的玉石旁,其大小如同一辆运动车。石板已经有些粗糙,呈长方形。艾玛·鲁茨告诉我,这是阿拉斯加玉石,是他们在圆周城附近自己的金矿中挖掘出来的。她又说,把它运到这里可真不容易。阿拉斯加虽然不缺少玉石,但通常质量较次,质地太脆,不能雕琢,玉色太差不能做宝石鉴赏。然而,这块玉石却属于高等级的。我仅从石块中央部位那一小块已经雕平磨光的地方便可一眼看清。玉质呈半透明,往水蓝色的玉石深入窥看,有影影绰绰的纹路图案。已经有人在上面题词了。在磨光处有精于此道的人在上面刻了衬线的YUREKURTS(尤雷克·鲁茨)姓名,其下有尚未完成的生卒年月:1922年9月9日——。再下面留有足够的空间,可以刻上四行墓志铭。
机器声又响了起来,越来越大声,就在附近。我问艾玛那是干什么的,她打了个手势让我跟她走。我们来到了一片树林中,只见十几米外有一台装在卡车上的钻机,卡车门上写着“格塞儿钻井公司”及一个电话号码。操作员见到我们后关了钻机。
艾玛·鲁茨对我说:“我相信你认识布思泰特儿先生。”我确实认识他。在本镇工作中我同拜伦·布思泰特儿先生有过数次接触。除了钻井以外,他的公司也在计划建房的地块上打深洞探测永久冻土层的厚度。凡新开发的小区及地段变化,我们均要做这方面的试验。在费尔班克极寒区域内,确定要使用土地就要求获取地下深层处土壤条件的资料。因为即使在地表100英尺以下,若存在着任何冰层透镜状矿体,这都将对现代化建筑造成破坏并可能最终导致建筑物倒塌。
艾玛向拜伦询问工程进展情况。拜伦向我瞟了一眼,但她朝他点头,让他说话。
“在地下60英尺处碰到永久冻土层了,”他说,“所以我接着往下又挖了60英尺,看看这冻土层有多厚。现正往上取样品。”
他回到钻机旁,我们看着他慢条斯理往上提取钻头。他提起6英尺,把相应的一段管子脱开,再往上提起6英尺,又松开另一段管子。在机器轰鸣声暂停的间歇中,我问他这一带水面在多深处。在回答我的问题之前,他朝艾玛·鲁茨看了一眼:“据我所知,这地方没有水。”
此话不实。我能看出他用的是钻打水井的钻头:洞口相当大,足以安装井基。
他终于把钻头部位提到地上,从钻面上拿下一把泥土,在手掌中翻来复去察看。那泥巴的样子像砸烂了的根汁啤酒冰根,内有闪光发亮的水晶,大小如同一角银币。发现永久冻土绝不是一件可庆幸的事,但是拜伦·布思泰特尔显得很开心,说:“我再往下钻60英尺,看看是啥样子。”
艾玛·鲁茨陪我走到我的车旁。透过门廊的屏风我能看到她丈夫的侧影,他仍在我们离开他时那个老位置。艾玛·鲁茨递给我一个纸盒,对我说:“里面装着我们的一些杂记和物品。好好保管它们。”我把它们放在车子的后座上,身子坐到方向盘的前面。
“再附带说明一下,”她说,“墓志铭除了写成四个短行以外,还至少应两次提到尤雷克·鲁茨的名字。还有一点很重要,要吸引人,过目难忘。”
“过目难忘?”
“是的,简短,像广告词那样,一种能在人们脑海中转来转去的词句。你能行吗?”
为了1000美元,是的,我想我能行。
我后悔自己接了这件差使。多佐伊先生,你是知道的,我写东西速度相当慢。我这人做事病态似的慢吞吞。就算发一个伊妹儿,发出之前我总要修改上6次8次。我有没有替尤雷克·鲁写了墓志铭?写了。写了几百种、几千种草稿,但没有一种是灵感激发出来的,连一种过得去的都没有,更别说有让人过目难忘的。
这里安息着尤雷克·雷茨,
无论在战斗岁月或和平时期
他报效祖国,鞠躬尽瘁。
尤雷克·鲁茨,我亲爱的丈夫。
这几句不是我试写的各种墓志铭中最好的一种,但已是最好之一。尽管反复研读那些杂记寻找灵感,可总是失之交臂。
1943年,尤雷克·鲁茨是一名陆军航空部队的飞行员,时年21岁,他首次把P…63响尾蛇王战斗机降落在费尔班克外面的拉德机场。他是运送美国租赁给苏联的战斗机的十几个飞行员之一。这些飞机要穿越西伯利亚交给反法西斯战争中的亲密盟友斯大林。弗尔班克是个中转站,苏联飞行员从那里把飞机接走。每次执行任务,尤雷克·鲁茨在返回蒙大拿州大瀑布城去驾驶另一架飞机之前,在费尔班克只能停留一两天。不过,在他对费尔班克镇短短的20多次造访过程中,他爱上了这个镇及其周围并不惹人喜爱的景色。
战争后期,他遇上了驻在塞拉利昂的在英国皇家空军哨所服役的一个护士,艾玛·肖克洛克特。虽然这次他们的邂逅是短暂的,但他们一见钟情。战后他们结成了夫妇,她便随他来到了冰冻的北国。
尤雷克·鲁茨——干什么会什么。
同什么人都能交上朋友。
在社区里样样事情都带头。
我的亲爱的丈夫——尤雷克·鲁茨。
尤雷克·鲁茨夫妇很快就同20世纪中叶的费尔班克粗犷而乐于接纳外人的社会各界磨合得相当好。在那个年月中,到那个地方去居住要有很大的勇气,要愿意去抓住各种诚实的机会,要摒弃阶级和社会地位的限制,要对你所见到的每一个热血志士伸出你的友谊之手。(我常常有这样一种愿望:我要是在20世纪40年代来费尔班克镇居住该有多好!而不是于1973年赤手空拳又心存贪欲地来到这里。)他们夫妇俩先后辛辛苦苦地当过矿区看门工,开过路边旅店,烤过面包,干过外科护士,做过土地丈量员以及军营大厨。他们干的最长的活是开采金矿,他们甘冒风险买进一片凸出在北极圈中的土地办起了自己的企业。而支持他们度过艰难岁月的乃是尤雷克·鲁茨充当飞机驾驶员。一名好飞行员在阿拉斯加总会有活干的,因为在阿拉斯加小型飞机就像在曼哈顿的出租汽车那样,司空见惯。
有一样东西我在他们的信件中、剪报中、照片中从未见到过——孩子。很显然,他们从未生育过孩子。
12月初,艾玛·鲁茨打电话来向我了解进展情况,我既如释重负又颇感惶恐。之所以如释重负,正如我所担心的那样,此项差使占据了我的全部身心,把我所有业余时间都占了去,我把好几个有望写好的短篇小说给拖了下来,因为我的心思除了墓志铭以外,写什么都静不下来,连我白天干的那份本职工作也有了疏漏之处。
惶恐不安是因为即便我已经竭尽全力,我还是拿不出像样的东西。尽管情况如此,我还是听了艾玛·鲁茨的劝说,当晚带上我认为比较满意的10种供挑选的草稿去面见她。
她在读稿时我盯着她的脸色看,我想知道我能得几分。我们两人坐在他们舒适的客厅里,没有装饰的木条墙上染上一抹金色的亮光,空气中飘浮着木柴燃烧散发的烟香味。尤雷克·鲁茨被架在轮椅上,置于铸铁火炉边上。此次与上次见面相比,情况已坏多了。他体重大减,皮肤没有血色,皱巴巴地包着一身骨头,连呼吸也显得很困难。在我这个不懂医道的外行人看来,他已病得非住院不可了。
艾玛·鲁茨读完我的手稿,透过镜片斜着眼朝我看。我立即明白,我这5个月时光算是白费了,那1000元佣金我一分也拿不到了。我内心很苦。
“对不起,可我已尽了最大努力了。你还有时间雇佣他人去写。”我本来想说你去雇一个真正的作家去写。
“不,不必,”她回答,“这些东西是不错的开头。不过就差那么一点点,少了某种东西。”
“我懂,我懂!但是,少了什么呢?”
“嘘,”她拍着我的手说,“都是我不对,我早就应该把一切都对你说了。”她从书架上取下一个笔记本,放到我面前的桌子上,“我丈夫是个有精神信仰的人,是个有独特想法的人。他以前常对我说,他要一个人驾一架小飞机高高地直上云霄,那时该有多么宁静,该有多少美妙的想法如同祝福一样涌入他的脑海。我丈夫从不信仰有组织的宗教;随着年岁的增长他有着自己的信仰。”她翻开笔记本,指着卷曲的一页中的一段话让我看。这是尤雷克·鲁茨用钢笔写的,字体粗壮,字迹清晰:
名字中有什么?名即人也。名是人类最早的重大发现,比发现火还早。有了物名,我们就可以谈论事物不必用手指着实物,当然物名还有更多的用途。一个名会有助于物体的存在和流传下去。举一个例子来说,有了一个名字,我们可以把一个婴孩的灵魂与其肉体紧紧地连在一起,让两者永远相伴。同时,有了名字可以让我们的祖先在他们死后不至于流落他乡。你想想,古代的军阀为何网罗那么多帮凶并去征服他们的帝国?为了好玩?为了谋利?都不是。为了荣耀?基本上也不是。为了留名百世,那才是真正目的所在。他们深知,只要人们口中说出他们的名字,不论是出于恐惧还是爱戴,他们一概无所谓,他们知道那便意味着他们永远不会亡故。哪怕是遗臭万年,他的名字便会在时间的长廊中占有一席之地。亚历山大、康士坦丁、泰摩兰(即帖木儿——译者注)、成吉思汗。他们的军队早已化为尘埃,而他们的名字只要地球上有人活着就会代代相传。
也正因为此,画家才作画,作家才写作。医生为什么去发现新的疾病?不是为了治好这病,而是为了以他们的姓氏来命名。帕金森氏症、阿耳茨海默氏症(即老年痴呆病——译者注)!!!
像这样的记述一连好多页:中国人拜祭祖宗,地名政治学,探险家及不怕死者的真正追求目标,一个懒汉如何谋害了一个名人使自己的名字四处传扬等。在我阅读过程中,艾玛·鲁莰告退去煮可可饮料了。
我现在要谈论的是真正的永垂不朽,关于人死后其意识存留问题。一个人的灵魂经历全部的生物降解过程大约要1000年,因为人的灵魂是由3个最具韧性、最耐久的力量因素所构成:爱情、希望和记忆。死后,灵魂就与新的体验无缘了,它对这个世界就没有了眼睛和耳朵,所以它安眠了,梦想着生命。它把梦想与生命本身混为一谈。但是,梦想对灵魂有破坏作用!梦想,如同流水,会渗入灵魂的核心部位,使之产生裂痕,把它摧毁!首先是我们的肉体死亡,然后是我们的灵魂在梦中逃逸。这便是我们大家的命运。除非我们学会留名的秘密。
我的阅读因拜伦·布思泰特尔的到来而中断。他是挖井人,很明显他还兼任尤雷克·鲁茨的男看护一职。今天是给尤雷克·鲁茨洗澡的日子。拜伦拖来一把椅子坐到尤雷克·鲁茨的身边,用电动剃须刀给他剪去胡子楂。他与他的老朋友不断地逗弄着,当然只是一方在说话,而另一方——尤雷克·鲁茨只会吱吱咯咯喊叫几声,或喃喃说些胡话。拜伦则朝着他大声发笑,我猜想,他是绕过对方有病的大脑直接同他的灵魂在交流。
人活着,你的名字就是人们抓住你的把柄,只要这人熟识你,他就会使用或滥用你的名字。人死后,你的名字就是你与人的唯一联系,就像用一根绳子缚住一个睡梦中的人的一个脚趾,多拉它几下,我们会把你弄醒!也就是这样,你的睡着了的灵魂会被有害的梦所惊醒。
像亚伯拉罕·林肯和阿道夫·希特勒这类人从未真正地死亡,因为在某个时刻,他们的名字常挂在千百万人的嘴上,今后世世代代仍会如此。他们像你我一样都是活生生的,在他们的坟墓里游荡,为晚间新闻感到好笑或生气。“原来如此,”我对在我身旁焦急等待我的反应的艾玛说,“原来如此。”
“可能真是这么回事,”她说,“为什么不呢?”
我盯着她看一眼:“你相信吗?”
“我信不信不重要。他相信。”
“那么说我短短的四行墓志铭是要让他的名字挂在千百万人的嘴上?而且世世代代相传下去?”
“仅仅是个开端。我们没法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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