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十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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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等你长大了,想当什么呢?”她关心地问道。
  哎哟,这话可真够伤人的。在她眼里,我不过就是个小屁孩。不错,我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不过反过来说,15岁的我认为自己已经是相当的成熟了。当时我肯定气得脸红了。她可能发现她的话伤害了我的感情,显得有些吃惊,于是赶忙说:“对不起,我的意思是问,等你离开学校以后想干什么?”
  “噢,”我的情绪恢复了正常,“我想当一个飞行员,去驾驶宇宙飞船,就像罗穆卢斯号那样的宇宙飞船。等到那时候,可能我们就要去木卫二或者木卫三,而不是去火星了。”
  霍顿夫人显得十分吃惊:“你一直在注意着飞往火星的航天工程吗?前两次成功登陆火星以来,我没想到这些天还会有这么多人会对航天项目这么感兴趣。”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这下子该我吃惊了,“在全世界,宇航员已经被当做最好的工作了。”
  “噢,恐怕未必人人都这样想,”她淡然说道,“此外,现今宇宙飞船已经是全自动飞行的了,不再真正需要驾驶员来操纵了。”
  可能她以为我不过是天真的幻想,其实我是认真的。
  “好了,无论当不当驾驶员,对我来说任何与宇航有关的工作都是伟大而光荣的,”我满怀豪情地说,“我认为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
  霍顿夫人踌躇片刻,好像是想要告诉我一件什么事情,不过她只是脸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赞许似的注视着我,又给我倒了一杯茶。
  “戴维,你愿意每个星期都来帮我割草吗?我老公忙于工作,一时回不来。而我又玩不转这个割草机。好像你挺懂行的。我愿意让个朋友帮我干这个活,而不想出去雇个陌生人来干。”
  她把我叫做朋友,这个美女把我叫做朋友,这可是我在塞金市交的第一个朋友。我怎么会拒绝呢?
  她递给我10美元,作为替她割草的报酬。这点钱似乎少了点,干这么多的活,又是在这么个大热天,但是我没吭声。毕竟,活都是割草机干的,而且开着她的割草机也挺好玩的。何况她还给我喝了冰茶。这茶沁人心脾,回味无穷,我这辈子没喝过这么好喝的茶。此外,还有她在我身边。
  我情愿一分钱也不要,白给她干活。

  二

  两个月过去了,整个暑假我承包了我家和霍顿夫人家全部修整草坪的活计,也在她的车库里喝了不少可口的冰茶。我们常常坐在一起促膝谈心,聊天气,说邻居,家长里短,鸡毛蒜皮,还有得克萨斯州。她的原籍是明尼阿波利斯市,她常常思念那里,说那里的冬天才真正是够味的冬天。我来塞金时间不长,还没见过德州的冬天是什么样子,不过,还是和她共享了思乡之情。
  我还利用一些空余时间发挥我的聪明才智,将我卧室的天花板画成了漆黑的天空。开始,我父母亲觉得我是在瞎胡闹,说了我几句,但见我还是我行我素,只好听之任之,放手不管了。后来我在黑黑的屋顶上又画上了闪烁的群星。接着又沿着屋顶的对角线画上了黯淡的银河。天花板中央固定着的灯此时就成了太阳,我还画上了沿着各自轨道围绕太阳运行的九大行星。在地球和火星的中间,我贴上了从电脑上复制打印下来的罗穆卢斯号宇宙飞船的小图片,每个星期都要将其位置修订一下,以显示出它离火星越来越近了。是啊,干这种事情是挺讨厌的,但是我乐此不疲。
  霍顿夫人说得不错,宇宙飞船是不需要人用手来驾驶的。我查询了宇航局的公共信息数据库,得知罗穆卢斯号宇宙飞船前两次火星之行的乘员中,有一个地质学家,一个生化学家,还有两个飞行工程师。说是工程师,实际上基本就是技师,任务是确保在长达两年的火星之旅中所有设备的运行正常。
  我既不喜欢生物学,对烂石头也毫无兴趣,如果我想成为宇航员的话,恐怕就得当个飞行工程师了。看来我应该好好学习文化知识,争取长大当个工程师,就像我爸爸一样,或者说就像我的邻居霍顿先生一样。
  由于学校还没开学,我在附近还没交上什么朋友。夏天天气这么热,很少有人出外,所以我也就没有什么机会认识新朋友。结果,霍顿夫人就成了我单调生活中唯一的精神安慰了。我开始每周不止一次地为她割草,维护她的割草机,擦拭机器,磨快刀片,更换润滑油、火花塞以及过滤器。这样我就能经常见到她,并且能更经常地与她共享冰茶了。处于青春朦胧期的我不可救药地迷恋上她了。
  只要我不看火星频道的时候,我就花好多时间从家里的窗户往外边偷窥,企盼能够看到她来往的倩影。除了割草的日子,我很少见到她走出房子,也从未见到她的门口出现什么来访的客人。那么,恐怕她也是非常孤独的。她的老公怎么会离家这么长时间呢?
  一天清晨,我还在睡梦之中,就被一阵喧闹的电话铃声吵醒了,是霍顿夫人打来的。
  “戴维,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大忙。”电话里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些颤抖,“事出意外,我接到一个电话,得马上离开,需要有个人帮我看几天家。”
  “没问题,霍顿夫人。说吧,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哪怕是她让我为她重新粉刷一遍房子都行。
  “我把一把房门钥匙藏在后院里,”她说,“墙那头有一个天竺葵的罐子,钥匙就在那下边。”
  她是那么信任我,我为此感到自豪。“你需要我干什么呢?”我迫不及待地问道。
  “请你帮我接收邮件,别让水流得到处都是,好吗?可能还得把空调温度调低一点,温度调节器就在厨房与楼梯中间的墙上。哦,还得浇浇屋里的花草植物,包括大厅里和各个角落里的。”
  “好吧,”我满口答应,“还要我做些什么?出什么问题了吗?”
  “是有一点小问题,”她说,“但是我想不太严重。过几天我应该就能回来了。对不起,匆忙之中打搅你了。不过我知道你是靠得住的。我只有依靠你了。”
  她的话让我心潮澎湃,豪情万丈。她把我当做朋友,而不仅仅是邻家小孩。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让她仓促离家。是紧急的医疗手术,还是家中有亲戚亡故了?但是我不想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谢谢,霍顿夫人,”我说,“你把我当做朋友,我很高兴。”
  “你是个好孩子,戴维。”她说完就挂上了电话。
  哦,她还是把我当做小孩子。但是无论如何,我爱她,我会永远地爱她。

  三

  房门钥匙就在她所说的地方,即在那个天竺葵的罐子的下边。我拿出了信箱里的邮件,从后门进了她家的房子,进到了厨房。整整两个月里,我不过是在院子里为她割草,顶多进趟车库,还从来没进过她的房子呢。
  在把邮件扔到厨房里之前,我随意瞥了一眼。有封信是来自某个电子公司的账单,信封上写着理查德·凯斯先生收。理查德·凯斯先生是谁呀?这个名字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啊?还有两个邮寄广告宣传品,是寄给罗斯玛莉·霍顿的。最后,还有一封寄自圣安东尼奥市的伦道夫空军基地,是寄给理查德·凯斯上校的。
  对了,这说明理查德·凯斯就是她的男人。但是他们到底是否真的结婚了呢?她手上戴着结婚戒指,可是他们没有用同一个姓氏。或许我还有一线希望!也许她不过是寄宿在那个从未露面的家伙的家里。就是这么回事。
  他是一个上校,大概是在空军里服役。这就有点儿意思了,可能会揭开这个秘密了。他可能是去执行某项军事任务,霍顿夫人说他是个工程师不过是遮人眼目的谎话。他可能是一个间谍。
  霍顿夫人的屋子和我们家差不多。只是更大一些,也更好一些。我把空调开低了一点,检查了卫生间和水槽是否漏水,然后去浇屋里那些花草。好奇的我想在屋里好好察看一下。
  在冰箱里有一大罐子冰茶,早就泡好了。我有点口渴,端起来就想喝,可是一想最好还是不要莽撞行事。既然她相信我,还把房子的钥匙给了我,要是我偷吃屋里的东西,岂不辜负了她的信任?我决定让屋里所有的东西都照原样不动。不过我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还是用眼睛四处张望着。
  厨房里似乎有点太干净整齐了。地板上一尘不染,工作台面上井井有条、整洁如新。只是在水池子里放着一个咖啡杯,表明屋里有人住过。餐厅像是从来没人用过,黑樱桃木的餐桌光可鉴人,似乎天天有人将它擦拭一新。6把软垫座椅似乎从来没人坐过。在一个玻璃橱柜里装满了高档的古董瓷器。
  用早餐的地方似乎也从未有人触碰过,除了一把椅子。这把椅子被人从那个松木餐桌旁拉开了一点点。再走近些看。我注意到在扶手的漆面上有点擦伤,上面有上百个微小的印迹,可能是手指甲的反复敲击造成的。
  在家中的活动室里,霍顿夫妇所拥有的全息电视机是我所见过的电视机中最大的一个。找到遥控器,我就打开了电视,上边正在播送火星频道。这么说霍顿夫人也常常看这个台了。可是此时不是通常的罗穆卢斯号宇宙飞船的实况转播,而是火星之旅控制中心的演播室在重播着新闻。很明显,刚才我睡懒觉的时候,肯定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原来,昨天晚上,从罗穆卢斯号宇宙飞船上冒出了一股火焰。飞船上的宇航员们不得不穿上压力服,在舱内制造真空灭火。曾经一度十分危险,但不过是一场虚惊,大家都很平安,继续飞往火星。飞船离火星还有一个月的旅程。我关上了电视机,把遥控器放回了原处。该干的事情都干完了,我本该离开了,不过我还想看看楼上。我想看看她的卧室。我是个处于青春期的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而她是我所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所以我难以抑制地想看看她睡觉的地方。这是对信赖的背叛。但是我还是想看,非看不可。
  楼上一共有三间卧室,就和我家里一样。一间像是我的卧室的被用来当做储藏室,里边堆着满满的硬纸壳箱子,摞起来有四层高。另一个卧室里边有一块熨衣板,一个针线盒和一个制作女装的人体模型。霍顿夫人还爱好女红,我以前还真不知道。
  最后一间卧室是主人的套间。里边有一套简朴的橡木家具。包括规格的家具和室内用品:一张女王用的一般大的床、两个床头柜、一个梳妆台和一个大衣柜。没有什么特别奇特的东西。床上铺着一个普通的蓝色床罩,还有四个枕头。我不知道我在期待什么,是在找某种洞房还是别的什么。这间屋更像是宾馆的标准间。我甚至搞不清平时她睡在床的哪一边。
  卧室的另一边是通往卫生间的门。里边的洗脸池里,有两把牙刷,一把粉红色的是用过的,另一把绿色的还是崭新的。真不好意思,我还打开了药箱,看了看里边的东西。我不是想偷什么。我不过是好奇,想了解有关她的一切。里边有各种常用药品,有止痛剂、抗组胺剂和抗感冒药。还有数码体温计和绷带。以及一包尚未打开的怀孕试纸。
  我离开卫生间回到卧室。在梳妆台上方的墙上挂着一幅结婚照。那不就是霍顿夫人吗,身披洁白的婚纱,显得容光焕发。她紧紧拥抱着的那个身穿晚礼服的一定就是霍顿先生,或者叫做理查德·凯斯的那个男人了。他们俩真的结婚了,这个家伙太幸运了。在结婚照上,他看起来有30多岁了,英俊潇洒,身材健美,正是与像霍顿夫人那样的淑女相配的男人。与他相比,我真是自愧不如。
  我回过头来,准备离开她的卧室,猛然看见在门旁边也有一个像框,让我不由得突然止住了脚步。那是他的一幅单人照,理查德·凯斯上校,身穿制服,那是一套宇航员的压力服。
  原来他就是在罗穆卢斯号宇宙飞船上工作的理查德·凯斯。说什么他是工程师,原来是飞行工程师。他就是霍顿夫人的老公,我的邻居,一名真正的宇航员。
  可是她为什么要对此保密呢,特别是在知道我也想当个宇航员之后仍然如此呢?为什么她不跟着用老公的姓氏呢?为什么他们住在塞金市的郊区,而不住在航天中心所在地的休斯顿呢?
  我回想起我们在第一次见面时,我跟她说宇航员是世界上最好的工作,而她说并非所有的人都这么想。也许是她不想当个宇航员的妻子,要不然就是她不想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