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十辑)
流浪约翰会这么做吗?——他冒着自己搁浅在这个宇宙的危险,让他使用“跳鼠”,应该值得信赖。
另一个宇宙的吸引力如此强烈,农场男孩马上就做出了决定:“明天你去摘苹果,如果连爸爸都没看出来,我就出发……你得发誓,别把任何事搞乱。”
“我发誓!”
流浪约翰从窗口向外张望,看见“爸爸”正开着拖拉机朝果园走。他穿上农场男孩的外衣。
“课程表在哪儿?”
农场男孩皱起眉:“你用得着吗?星期一我自己去上课!”
“我怕有人问。”
“没人问!”农场男孩拿起望远镜,“我从这儿看着,如果有麻烦,你就假装不舒服,赶快回来。”
“不会有事儿,放松点。”流浪约翰戴上手套,“午饭时再见。”
流浪约翰递给农场男孩两个三明治:“这儿真像我的家——你爸妈都没看出来!”
吃完一个三明治,农场男孩下了决心:“我准备好啦!下面咋办?”
流浪约翰解下“跳鼠”:“你从南瓜地离开。把数字向前调到7534,压下杠杆,一眨眼就到啦。花一天时间在那儿转转,从图书馆最容易查到两个宇宙之间的差别。如果你愿意,还可以抄下几条能挣钱的主意。”他看看农场男孩儿的表情,“好吧,不愿意就算啦。明天把计数器调回7533,一压杠杆,就回来啦。”
“听上去还挺容易。”
“别把‘跳鼠’弄丢,它跟我一年多啦,是我的护身符。别让警察逮住,别做引人注意的事,别让人知道你有钱。谁要认出你,也别理他,跑开就是。……你好像有点儿紧张,没问题,所有事儿我都能替你干好。”
农场男孩脱掉衬衫,流浪约翰帮他把两条背带系牢。圆盘贴着肚皮,凉凉的。
“现在十二点半,后半夜就能回来。准备好了吗?可以调整计数器啦。”
农场男孩把数字朝前调到7534,又检查一下。走出牲口棚。
流浪约翰的心激动得狂跳——这儿马上就是他的啦。他爬上梯子,向外观察,见四周没人,便向站在南瓜地中的农场男孩挥挥手。
农场男孩犹豫了。
流浪约翰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农场男孩笑了,一压开关,消失了。
三
农场男孩听到“砰”的一声,脚陷在土呈,朝前跌去,他本能地用手撑住身体。鞋子陷在土里一英寸,说明这个宇宙的地面比他的那里高一英寸。周围全是牛粪,百米开外,牛儿在悠闲地吃草。这儿是牧场,不是南瓜地。
他抑制不住激动——“跳鼠”果真起作用啦,把他送到了一个新宇宙!
他稍微稳定一下情绪,抬头四顾——这儿看不见农合,也看不见树。
走出田地,跳过篱笆,眼前是两条熟悉的公路。北面一里开外有座农舍,东面全是树,南面全是田。
按流浪约翰的说法,这个宇宙也有农场,也有一个约翰·瑞伯恩。
可农场在哪儿?
他掀开衬衫,手拢成杯状遮住阳光,清晰地看到计数器上的数字——是“7534”,这儿就是目的地,没错,可怎么啥都没有呢?
恐惧占据了他的心头——出问题啦!
他走到路边,坐在路沿上,安慰自己:“没关系。不就十二个小时嘛!……也许流浪约翰弄错了,各宇宙不会完全一样……要充分利用这十二个小时,多长点见识,然后赶快回家。”
他出发去城里,午后的阳光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黑影。
四
流浪约翰亲眼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那个人从南瓜地里消失,心情一下放松了——能找回和过去相似的生活,又不用杀人,多好!虽然失去了“跳鼠”,其实他心里很高兴摆脱它。重新活一次,多好,有父母,有钱——二万五千美元,还有个笔记本,上面记录着能带来几十亿美元财富的资料。
约翰在牲口棚里转了一圈儿,像在自己家一样,在棚子南面放犁的地方找到了收藏“宝贝”的木匣儿,里面塞着农场男孩的一堆卡片儿和两个弹弓。
他把自己全部钱财的三分之一藏在这儿,另外三分之一藏进卧室,还有三分之一埋到院墙外。在7490宇宙,曾有过一次惨痛教训。那次,警察突然来抓他,惊慌中他找错了地方,一下丢掉八万元!
他现在知道,不仅藏钱要小心,花出去的钱也得显示出合法来源,才不会惹上麻烦。当然,“鲁比克立方体”——不,“瑞伯恩立方体”很快就会引导他走上荣誉和财富铺成的道路。
农场男孩约翰走了一个小时才到城郊。路标上写着“俄亥俄州范德雷市,人口6232”——而他的范德雷有人口两万左右呢。
身后传来“呜呜”的汽车喇叭声。他赶紧闪到路边,一辆卡车飞驰而过,卷起一片尘土——奇怪,竟然是两个卡车车头串联在一起,拉着一辆装满砂石的大拖车。
又走了十多分钟,来到城市广场。内战纪念馆依旧大门敞开,加农炮依旧骄傲地指向南方。几个人在广场上溜哒,没人注意他。
广场边矗立着法院大楼,旁边是三层楼的图书馆,跟他的记忆一模一样,入口处蹲坐着花岗岩狮子。就从这儿开始探索吧。
图书馆的布局和他的记忆完全相同,只是没电脑。他检索目录卡片儿,找到一本书,叫“美国建国大事记”。刚浏览一会儿,就发现商个宇宙的不同——这儿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是英、美等国对抗德、俄、日。战争只打到1956年,也没有任何结果,疲惫不堪的交战国签署了停战协定。
技术方面,齐伯林飞艇是这个宇宙的主要空中运输工具。
一百年前,贝尔就发明了功率强大的动力电池,所以这个字宙的汽车用电能,不用内燃机——该包括他刚才看到的卡车。动力电池,这是好东西,如果把这项技术带回去,岂不……农场男孩拍拍脑袋——做人要厚道,不能像流浪约翰那样财迷心窍。
想起流浪约翰,他胸中燃起怒火——这宇宙和他自己那个差别太大啦,流浪约翰撒了谎!他站起身,找到地方电话簿,却无论如何也查不到他家“瑞伯恩”这个姓!
他看看手表,再有八小时,就要回家啦。回去就要揭穿流浪约翰的谎言!
听见妈妈叫他吃晚饭,流浪约翰没敢答应。他把钱夹在漫画书中间,把书藏好,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忐忑不安地走进餐厅。
餐桌上摆着香喷喷的苹果馅饼一那是妈妈用他摘的苹果做的。
吃饭期间他一言未发,一直竖着耳朵听爸妈谈话——需要知道的事儿太多啦:明天做完礼拜要在教堂领圣餐;妈妈要收拾加工自产的蔬菜水果,储存一部分以备过冬;爸爸从山姆家买了一只二十公斤重的火鸡……
图书馆关门时,农场男孩约翰脑袋里已经塞满了关于新宇宙的信息,有成百上千的事想去探索,可惜没时间。在书报店,他花三美元买了本年鉴,找回十七美元零钱——纸币和他用过的一样,但硬币图案更漂亮。
他在圣卡特咖啡屋边听滚石音乐边吃晚餐,一直坐到晚上十点。音乐的曲调和他家乡车站演奏的乡村音乐太像啦!
这是个平淡而拥挤的周六夜晚,他假装闷头读年鉴,耳朵却在留意周围喝咖啡、喝酒的人在聊什么——和他的宇宙一样,全是汽车、女孩、男人……
午夜,人群渐渐散去。约翰走进广场,躲在内战纪念碑后面,脱下衬衫,把计数器调回7533,又看了一次手表——差一刻一点。
他压下按钮。
什么也没发生。
做礼拜过程中,流浪约翰眼皮直打架。圣餐仪式一完,他向爸妈打个招呼就赶紧跑出去。走过体育馆,正巧凯茜和她爸妈坐在长椅上。他喜出望外,径直冲过去。
“凯茜,你好!”
红晕飞上凯茜俏丽的脸庞。她穿一件宽松的白色休闲裙,罩住曲线优美的身材。在父母身边,面对喜欢的男孩儿,显得很害羞。
“你好,约翰!”她爸爸笑眯眯地应道,“你们球队今年有什么打算吗?”
约翰差点儿吼他一句别插嘴,看在凯茜面子上,忍住了,微笑着答道:“如果凯茜到场加油,我们会所向无敌。”
凯茜避开他的视线,红晕再次飞上脸颊。“我秋天才进拉拉队,约翰。”她温柔地说,“春天我打曲棍球。”
约翰恭敬地转向凯茜的妈妈:“我能邀凯茜在教堂周围散散步吗,尼克森太太?”
妈妈笑笑:“我看可以。”
“没问题!”凯茜爸爸附和道。
凯茜迅速起身跑开,绕过体育馆。约翰追上来,她说:“你终于和我说话啦,我真高兴!”
约翰伸手搂住她的腰,她没拒绝。
没有特殊感觉,没有压力改变,电车还停在马路对面——显然,“跳鼠”没有工作。农场男孩检查了数字——是“7533”;手指在开关上的位置也正确。再试,还没用。已经十二个小时了,十二个小时四十五分钟。是流浪约翰估计锚了吗?也许充电需要十三个小时?他靠着碑座滑到地面。
他坐在那儿,每隔十五分钟压一次开关,直到凌晨三点。他冷得发抖,还是抑制不住瞌睡,躺在草地上睡着了。
黎明时醒来,阳光直刺双眼,也映照着华盛顿大街。他站起身,上下蹦跳,好让身体苏醒。
广场边有一间小吃店,他挤在十来个人中间,买了一个甜面包、一杯橘汁。那些人匆忙吃完,便赶去上班——从表面看,这世界和他的世界没多少区别。
不能闲等着。约翰走过广场,爬上图书馆台阶。门锁着,旁边铜牌上标明——中午开馆。
他在花丛后坐下,再试他的“跳鼠”。依然没反应。继续每隔十到十五分钟推一次杠杆,一直没用。
怎么办哪?他陷在了另一个宇宙,要错过二十四小时啦;要错过上课啦;一生的其余时光说不定都会错过。“跳鼠”为什么不像上次那样工作呢?
他开始怀疑流浪约翰告诉他的每件事,关于7534宇宙,关于充电时间。也许他已成为一项阴谋的牺牲品。当然,最重要的问题是怎样才能回到自己的生活。
本着善良的天性,他宁愿相信流浪约翰是真诚的,他没料到“跳鼠”会出故障—一当他不再返回时,流浪约翰也许会怀疑他偷走了“跳鼠”。要是简单的机械故障,他相信自己能修好,但不像机械问题呀!流浪约翰说,他用过这“跳鼠”上百次,他自己的宇宙在7433,如果正好用过一百次,两个宇宙间的距离就是一百——那是否说明,“跳鼠”只能向前移动,每次移动一个宇宙?也就是,“跳鼠”只允许向一个方向旅行?
是设计不完善,还是有意为之?流浪约翰提到的充电时间没有任何证据——曲许根本不需要充电!他这么做,只为留下,顶替农场男孩的生活,“跳鼠”对他没有价值了,他关注农场男孩的生活细节也是有目的的。
自己上当啦!
约翰心里一阵狂怒。
他决定检验一下这个猜测。他把背包拉到肩上,又很快扫视了一圈,见四周无人,把“跳鼠”的数字调到7535,压下杠杆。他感觉到了变化。
五
周一上午,在学校,除了回答提问时张口结舌,流浪约翰倒也没遇见更多麻烦。农场男孩最擅长的物理课,也曾是他最擅长的,但少学了一年,再进课堂,他的表现让老师大失所望。好在最尴尬的时候,有个长满青春痘的学生敲门进来,递给教授一张纸,说:“哥舒曼先生要见约翰·瑞伯恩。”
约翰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赶紧跟出去,边走边问:“哥舒曼在哪儿?”
“青春痘”眼睛瞪得像玻璃球:“你把校长都忘啦?”
“该死,多嘴!”约翰轻声责骂自己。
约翰一走进办公室,哥舒曼先生就问:“道歉信写好了吗?”
约翰这才明白校长叫他的目的。
“没有,先生,我不打算写。”
哥舒曼先生皱起眉:“这么做,对你的将来不好。不知道吗?”
“我不在乎!”
“那么你只好回家啦。”
“回家?”
“停课三天,从现在开始!”
约翰耸耸肩,也许农场男孩会被这个处罚惊得目瞪口呆,但对他流浪约翰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甚至庆幸可以堂而皇之地不用在课堂上受煎熬,不用参加篮球队和田径队训练,放心大胆去实施自己的计划—这比期望的还要理想。
左臂狠狠抽在地上,左脚撞到地面,左腿折叠着压在身体下面。农场男孩疼得大叫一声,在草地上打了个滚。
膝盖钻心地痛,他坐在地上,吸着气,抱着膝盖摇晃了十几分钟。本来在图书馆台阶上的,转眼却摔到平地上,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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