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十辑)





  “很好,”我尽力鼓起自信回答道。“景色还真有点令人惊叹呢。”
  “得了吧,尼克。你该承认,你和我们一样感到害怕。”
  “我没事。让马西奥上来吧。”
  马西奥拿起他的飞行翼,走到边缘处。“我会恶心呕吐的,”他说道。“要是你穿着飞行服时要呕吐该怎么办呢?”
  “我们现在是处于四分之三的G值上,”桑德拉说道。“呕吐物自会流到飞行服底部的。只不过是气味难闻罢了,没什么。”从我的通话装置里传来了眼嘟声。
  “有人进到减压室里了,”桑德拉说道。“赶快上去,马西奥!”
  马西奥将天使飞行翼推向钢缆,飞行翼紧扣在钢缆上。他迈了出来,急促地喘息着向下蹬紧脚踏夹具,用的时间比我还短。他将飞行服勾在钻杆上。我们接通电源下降,桑德拉开始往外迈。
  “我和桑德拉离得太远,”马西奥说道。“我的夹具够不到桑德拉的飞行翼。”
  我向上提升了几英寸,正好是马西奥和桑德拉之间的距离。两个人猛地撞了一下。
  “尼克,我还没挂上呢!”
  现在是桑德拉在急促地喘着气。她很快挂上了她的飞行服。
  “打开电源开关,桑德拉。”
  她咋咯一声启动了她的飞行翼。
  我将那根长绳缠在腰间,并从手中放下去五十五英尺长。
  “夹具扣好了,”马西奥说道。
  “启动吧,桑德拉。让我们快离开这里。”
  她用力地拉动了下降操纵杆,我们立即脱离了中层1号航天站向下落去。
  我紧紧抓住钻杆,闭上眼睛,尽量挺直身体。“我的主啊,”马西奥不停地说着,祈祷着,不过总是那几个词。
  和我颈部一般高的杆子里装有一个速度计和一个里程计。我强迫自己挣开眼睛。每小时九十英里,而且还在加速。
  “保持这个速度吧,桑德拉,”我说道。
  “他们会看见我们的,尼克。”
  “要是用合适的装置,他们在马卡帕也能看见我们。”
  她将速度稳定在每小时九十六英里。
  “有他们的踪迹吗?”我问道。
  “没有。减压室的灯没有亮起来——那灯是红色的,对吗?也许根本没人来。我们没法知道,不是吗?”
  也许要到断离的钢缆带着我们掉下去之后,我在想着。桑德拉可能也是这样想的。
  马西奥一直在重复着“我的主啊”,此外再没说别的话。“把电源关掉,马西奥。两小时后我们再用你的飞行翼。”
  我将我的电源也关掉了。
  马西奥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我的主啊。”
  我向上伸出手,用绳子敲了一下他的腿。
  他尖叫了起来。
  “该死的,”我说道,并调低了内衣通话装置的音量。
  “他们能听到我们的声音吗?”桑德拉问道。
  我看了一下里程计。我们在五分钟的时间里下降了八英里多。“中层1号航天站上的衣内通话装置现在已接收不到我们的声音了,”我说道,对于这方面的情况我是非常了解的。一台衣内通话装置有一英里的接收范围。“中层1号和顶层航天站能收听到我们的谈话,但他们杀死了航天站上知道如何监听的那几个人。”
  “但愿顶层航天站没有报告我们的情况。我们会那么幸运吗,尼克?”
  “至少比在中层航天站时的可能性要大。”
  马西奥现在在说完整的句子了,用的还是葡萄牙语。我想象着,如果他能活着踏上沐浴着天恩的地球,他很有希望变成一个十足的圣人。
  “马西奥,关掉电源开关!”我说道。
  他向上伸出手,关闭了天使飞行翼。现在他的动作也显得协调了。“接住这根绳子,马西奥,”我说道。“把它系在腰上,再把剩下的绳子递给桑德拉。”
  他接住了绳子。
  “这是什么?”桑德拉问道。
  “紧急情况下的备用品。”我真希望永远也不用它。
  我看了看表:五点三十五分。我们已运行了十四分钟,下降了二十二点四英里。速度不算慢。我们又向下运行了十六分钟。下降了四十八英里之后我们已脱离了中层1号站的漫不经心地观察范围。
  “放慢速度,桑德拉,”我说道。“我们有必要弄清这些东西该怎样操作,这样我们就可能预料到达马卡帕后会有什么情况。”
  “好主意。”
  她拉下操纵杆。我们开始缓慢地减速:90,83,78,73——最后在每小时七十三英里的速度上稳定了下来。“继续减速,”我说道。
  “操纵杆已拉到垂直向下了,尼克。”
  那就应该停下来了。
  “驱动器在变热。有些单元的红灯亮了起来——是电池单元。”
  不仅如此,而且我们在重新加速,并且增加得很快。
  “关掉电源,桑德拉。”
  她闭了开关。
  速度计不停地旋转着,变得一片模糊。
  “抓牢!我要拉紧急制动闸了。”
  我拉了闸。
  制动闸跳动着煞住了,马上又松开了,接着又煞住了。带着刺耳的摩擦声我们终于停住了,要不是我们把增压服勾挂在了铝杆上,这一急停非把我们都甩下去不可。我的制动间热得很厉害——红灯持续地亮了起来,甚至连间都不闪了。我真不知道我再用时它还能否起作用。
  “看来我们得等死了,”马西奥先说道。
  “还没到那一步,”我说道,一边看着下面绿色的阿马帕森林和绵延达四百四十八英里的明亮的亚马孙河。
  在刚才最后的一分钟内我们下降了四英里。
  “很好,至少日本造的闸还能用,”桑德拉说道。
  我们全都大笑起来。笑一笑感觉很好,我们太紧张了。
  “谁造的驱动器?”我问道。
  “我们造的,”马西奥说道。
  “多么奇妙的组合,”桑德拉俏皮地说。“我们的设想加上你们的高技术。我们本应明智一些,不该爬到这些东西上来。”
  “你那儿是不是还有一个红灯亮着呢,桑德拉?”
  “没有。驱动器已冷却下来了。”
  “电池组有可能爆炸吗?”
  “我不知道。”
  “最后终于说实话了,”桑德拉说道。
  “从现在开始我也不知道该怎样操作才是对的。你用的也许是一副坏的天使飞行翼。或者也许是——谁知道呢?”
  “至少我们似乎还能保护恒速,”桑德拉说道。“而且能停车。”
  “除非这装置不是被制造用来降入重力井的。我们也可能太重,这装置承受不了。”
  “快乐的想法。”
  “那么说我们可能会死的,”马西奥说道。
  “不过,也许这些装置能坚持下去,”我说道。
  “接通电源,马西奥。我们现在用你的驱动器下降。”
  他咔嗒一声打开了电源开关。绿灯亮了起来。
  “向上拉操纵杆,很简单的。”
  他抓住了操纵杆。当他拉起操纵杆时,我松开了我的紧急制动闸。我们又开始下降。马西奥的飞行翼连接得很牢固。我让他把速度定在102英里——我的想法是,我们下降得越快越好。
  在这之后我们都保持沉默,看着黑夜在向大西洋上推进。
  “我已看不见它了,”一小时后,桑德拉突然说道。
  “看不见什么啦?”
  “中层航天站。”
  我向上望去。它已从视野中消失了——我想象得出,消失已有一段时间了。我们已下降了一百五十四英里。
  “我本来一直在观察着它的,”她说道。“我原想在它变成钢缆上的一个小包时拍照留念的。”她向下看着我并拍了一张照片。“我已拍了几张很不错的照片:你和马西奥在我的下方,刚才我们以中层1号航天站为背景的照片。”
  “可以给孙子孙女们留个美好纪念了。”
  “你得结婚才能有孙子孙女。”
  “对那种事来说还太年轻。”
  “你是指结婚还是指有孙子孙女。”
  “两者都指。”
  “我将在春季结婚,”马西奥说道。
  这意味着在赤道以南的九、十月份。“是个漂亮姑娘吧?”我问道。
  “是最漂亮的。婚礼后四个月她将生下一个孩子——一个男孩”
  我向上看去,发现马西奥的电池亮起了红灯。“马西奥,那是怎么回事?”我问道。
  他向上看去,沉默了片刻。“是电力不足的显示,”他说道。
  他的电池持续了刚一个小时。它本应该轻松地持续两倍于这个时间。我打开了我的电源开关,并向上拉起操纵杆以配合马西奥的操作。“关掉电源,马西奥,”我说道。“由我的飞行翼来接替。”
  他关掉了电源开关。
  就在这时,黑夜开始追上了我们。它的边线迅速扫过巴西北部的突出地带,向我们蔓延过来,将我们吞没在黑暗中,然后又快速地向西越过亚马孙河流域并继续向西部的安第斯山脉挺进。
  点点灯光在黑暗中闪烁着:垂直下方的灯光是马卡帕;南部的灯光是贝伦和圣路易;北部的灯光是帕拉马里博;而位于西部的则是马瑙斯。
  我们平静地下降了一个小时。我打开头盔上的灯,看了看里程计:256英里。
  “我们已下降了一半的路程,”我说道。通向哪里的一半路程呢?我不知道。
  “还有足够的电吗?”桑德拉平静地问道。
  我们太重了。电能无法按正常情况持续那么久,而且现在又没有阳光——“打开工具箱,”我说道。“把所有的东西都扔掉,只留下带磁性夹具的安全带。”我不必解释我们可能要用那些安全带的理由。我留了一把很好的扳手。
  我的电池又维持了一小时零十分钟——又下降了119英里,一共已下降了375英里,还剩下125英里。“开电源,马西奥,”我说道。“看看你的电源能否接替一段。”
  他的电池的电能也不足了,但总可以接替一段时间——四十五分钟,也许是三十五分钟。
  “带着这么大的重量,我们无法安全降落到地面,是吗?”桑德拉说道,与其说是在提问,不如说是在提醒我。
  “看上去是有这个危险。”
  “把我的天使飞行翼扔掉吧。”
  “什么?”马西奥问道。
  “这是个累赘——只是在使用紧急制动闸时它才能用上——而这东西你们两人都有。”
  我没有告诉她我对自己的制动闸的估计。
  “我可以下去和你站在一起,尼克。”
  我也想到了这一点。“我们可以用夹具套上你的一只脚,”我说道。
  “我还可以把增压服勾挂在你的铝杆上。接住我的安全带,马西奥。”
  她把带有磁性夹具的安全带递了下来。马西奥把它放在他的工具箱上。我把扳手递给马西奥,这样他就可以在桑德拉下来后把她的天使飞行翼卸掉。
  “我已经把增压服和铝杆分离开了,”桑德拉说道。“我把天使飞行翼顶端的磁性夹具卸下来。准备好——真该死,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如果我掉下去,我想我还有这根绳子。”
  “这是巴西制作的高质量的绳子,”马西奥说道。
  她开始松开头上的夹具。马西奥抓住她的双脚。“我把底部夹具松开,”她说道。
  夹具“啪”的一声打开了。不知什么原因,连接桑德拉和马西奥的飞行翼的夹具断烈为两半。她的飞行翼掉了下去,桑德拉向后倒去。马西奥牢牢地抓住她的一只脚把她拉了下来。她一把抓住了我的飞行翼的顶端。
  “抓住她腰间的绳子,”我大声喊道。
  马西奥用一只手抓住了绳子。
  “让她摆动到我这来,慢一点。我已经抓住了她的双臂。”
  他松开了她的脚。她侧身向下摆动,紧紧地抓住了我。我把她的增压服勾挂在铝杆上,又把她的双手搭到铝杆上。我把我的增压服松开,打开我的脚踏夹具,把右脚套进左脚夹具,让她把左脚套进右脚夹具,又把我的增压服重新勾挂在铝杆上。我抱住她的腰——她仍然挎着她的照相机,同时把绳子系在她的腰间。“好勇敢的姑娘,”我说道。
  足足有七分钟,她一句话也没说。“我刚才在脑子里闪过一个不祥的念头,”她最后终于说道。“我们怎么知道我们的朋友没有控制地面站呢?”
  我们的确不知道。恐怖分子是从顶层航天站与地面站——这是我们的假定——谈判的。但他们与之谈判的一方有可能是在任何一个地点。“现在是夜间,”我说道。
  “把头盔上的灯关掉吧,”马西奥建议道。
  马西奥的电池持续了四十四分钟——我们又下降了七十五英里,这使我们下降的总里程达到了450英里。我的驱动器又接替开动起来。虽然电能不足,但我们相信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