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十辑)
康苏洛·瓦拉兹瑞兹若不是初到美国,恐怕会更加留意那辆黑色的甲壳虫似的大众牌轿车。
在康苏洛所来自的那个国家里大众车到处都是,多如牛毛。在格特姆城,今晚之前她还从未见过一辆大众牌轿车。这座脏兮兮的美国城市是如此的新奇,有那么多景致可看,那么多有意思的事情引起人们的好奇,以至于大众车相对稀少的事实早已被挤到了她意识的边缘,无法引起她的注意。
别人曾对康苏洛说,这是座危险的城市。那天晚上她父亲就是这样告诫她的,当时政府的那架飞机停在跑道上,行李舱里只有康苏洛一个人的行李。她妈妈没说什么,没有眼泪,也没有显示出外在的关怀。在机场雪亮灯光的阴影中只有康苏洛苍白而镇静自若的脸,和她那一对儿如同黑珍珠般的眼睛。
“康苏洛,”她父亲对她说。“这对你来说是很危险的,但留下来更危险。我们只得一试,但愿未来之风能把笼罩在我们生活之上的阴影驱散。”
康苏洛的父亲就是这样,即使在深更半夜向他的独生女告别时,还是忘不了使用政治家的浮夸语言。
格特姆城与她想象的大相径庭。空气比她本国的干净,但街道却脏得多,好像住在这儿的人尚未开化似的。巡警的枪都在枪套子里或不露在身外。没人耀武扬威地背着猎枪或自动步枪。最让人惊奇的是,大街上看不见冰冷面孔的士兵在巡逻。他们的治安是怎样维持的呢?
此地与康苏洛的家乡如此之不同,如此充满相对立的事物,以至她来此一个月后,还无法确定对它是否应该加以赞赏。
她穿过陶克斯台斯街,走到莫唐特大街,看到一个招牌上写着:死路。她打了个战栗。这样丑陋的字眼。普通英语词汇中似乎很缺乏诗意。
莫唐特是个四街区的有着褐色沙石住房的隧道,直通河边。太黯淡了,康苏洛看到四周没有一丝颜色时想。他们干吗不把砖涂成大红色或蓝色?屋顶为何都是清一色的枯躁色调呢?如此令人压抑。
那辆黑色大众轿车飞速转过街角,跑到莫唐特街上,它的尾灯像怒目圆睁的眼球。
康苏洛乌黑发亮的眼睛注视着从阴影窗子中透出来的柔和的光线,窗户后面居住着她即将要与之打交道的普通的格特姆市民,对于轿车的出现她根本没留意。她只是下意识地意识到有辆车驶过,然而颇具诱惑力的窗帷又立即把她的注意力从马达声中吸引过去。
轿车沿街滑行,在一个停车处停了下来。车灯熄灭,车子蹲伏在那里,浑身漆黑,寂静无声,像一头注视着猎物的猛兽。
没有人从车子里下来。
康苏洛眯眼辨认房子的门牌号码时皱起了眉头,多数号码都黑不溜秋的,好像主人压根儿没有接待客人的兴致。靠街灯几乎休想将号码看清楚。而且它们都清一色地贴在门廊顶端的高处。
门廊,又是一个奇怪的美国字。“门廊,”她脱口说了一声。
仿佛这个字具有魔力,一座房子的号码引起了她的注意。数字是铜制的,在秋季的月光中泛着光。号码是71号。
康苏洛笑了,舒心而满意地松了一口气。她要找的是79号,正在这段街区里。她马上就要到黛波拉家了。很快她就将步入一个美国家庭,坐在美国式的椅子上,与她的新朋友交谈;她能找到这位朋友实在是很幸运。
这一切都令19岁的康苏洛·瓦拉兹瑞兹感到兴奋。一切都是新鲜的,过去几个月的恐怖似乎已远在天边了。
这个女孩数着房子,在一座褐色的房子前停下了脚步,她想大概就是这栋了。
天色很黑,街灯将其有棱有角的怪影投在房子的正面砖墙上。最顶端的一个窗子里透出灯光,那一定是黛波拉的住房。
康苏洛把一只手放在楼梯扶手上,听到身后传来汽车开门的声音。声音来的很突兀,没有任何征兆。马达声也没有。她漂亮典雅的脸变得警觉起来。
下意识地,她突然联想到那辆黑色的大众牌轿车。康苏洛掉转过头。
随着一阵羽毛的籁籁声,一个长着鹰脸的人朝她扑去。
康苏洛惨叫一声。一只粗暴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她的胸被一只有羽毛的胳膊箍住,它使劲压迫她柔软的肋骨,以致使她处于窒息状态。
同样的事在这里、在美国又发生了!
她想起她的保镖曾教给她的一个招数,他说此招次次都灵。
康苏格用鞋跟朝袭击者的脚面跺去。鞋跟砰一声跺在硬地面上,她怦然跳动的心惊恐地战栗着。她右耳处传来一声难听的咒骂。一只没穿鞋的脚猛踢康苏洛的一个脚腕,接着又踢她的另一个,使她失去了平衡。
尔后那尖嘴的怪物开始把她往开着门的轿车里拖,她扭动着身体挣扎着。不知她面临的将是怎样的命运。
他们的头顶越过一个影子,悄然而奇异,发现它的只有康苏洛。
她吓坏了,更加疯狂地反抗着。粗壮的手臂将她抱起,愤怒地摇撼着她。
随着“咝”的一声微弱的声响,劫持她的人住了手,僵直在那里,康苏格随之也看到了他所目睹的景象。
某样东西插入到他俩之间。
它就是在瞬间之前出现的,康苏洛幻想着它像是从轿车前的地里钻出来的,是绑架她康苏洛·瓦拉兹瑞兹的同谋犯。
她听到一声大声的抱怨,惊讶的抱怨。
“卡马佐兹!”这既不是英语又非西班牙语,她完全听不懂。
站在光环边缘的那个东西长着狐狸似的耳朵,或是某类夜间出没的动物的耳朵。它的脸看不真切。眼睛是红的。凶猛而愤怒,透着野蛮。
它站在那里,一袭苗条的黑物,像是一杆卷紧的黑旗,旗杆上是一个动物脑袋的旗标。
接着它展开了,翅膀舒展开来。黑色的,像皮革,上面是星星点点的月光。
它慢慢将翅膀张开,似乎在发出警告。翅膀的上角顶端露出锋利的爪子,下角渐渐变细,它长长的尖头几乎触到地面。
此物使康苏洛·瓦拉兹瑞兹联想到半人半兽窄脸的蝙蝠。
它讲的话康苏洛一点不懂。
“卡普诺克泰姆”它低语了一声。
箍住康苏洛胸部的手放开了。但另一只搂住她脖子的手却死死地缠住不放。腾出来的手握住一样东西,手指松开,那东西便飞射出去。
蝙蝠扭动了一下身子,张起它庞大翅膀的一翼去挡这迅疾飞来的东西。
“哧”一声,一把短矛插进了翅膀里。
没有流血,亦没有痛苦的叫声。
像蝙蝠的那个动物缓慢地转过头来,它的红眼睛再次显现出来。
对康苏洛·瓦拉兹瑞兹来说,那双冷酷小眼的眼神比箍住她脖子的倔强的胳膊还要可怕。
接着蝙蝠进攻了,它的翅膀尖高高抬起。它走路的样子像个半人半兽的飞龙,笨拙地蹒跚着、身躯庞大,翅膀上的爪子准备着攻击。
它真地攻击了。
爪子凶猛地扑了下来。
康苏洛本能地蜷缩起身子。紧紧缠着她脖子的手松开了。康苏洛的一个膝盖在冰冷的水泥道上擦破了,她四脚着地地朝门廊的楼梯慌乱爬去。
79号门牌旁有一个带照明的门铃。她惊恐地狠命不停地按着它,眼里流着泪。“黛比!是我!噢,听见没有?!”
她扭过头,在短短的台阶下面,两个武士正斗得难解难分。
似人的蝙蝠不停地用翅膀往下扑打,每一击都被对手抵挡开来。康苏洛此时看清了另一位的模样,他是个男人,矮小却很强健。他的身子裹在一袭僵硬的布衣服里,衣服上是一排排的羽毛。他戴着一个鹰头模样的木制头盔,把头遮住一半,长嘴像把锋利的短柄斧,将下面的面部遮掩住。他的衣服袖口处缝着鹰爪,手便从鹰爪中伸出来。在同样雕刻着鹰爪的脚踝下露出他赤着的双足。
他用一根一面有着黑色闪亮锯齿的硬木棒抵挡着蝙蝠斗士笨重的攻击,身上的短腰布上下呼扇着。
争斗发出的声响枯躁而骇人。硬木棒击打时发出乒乓的声音,那可能是与骨头的碰撞。还有愤怒的动物的咕哝声,比人的声音凶狠得多。
康苏洛尖声叫起来。
她背靠着门,门上的锁链响了一下。门突然开了,康苏洛朝门里跌去。
“康苏洛?”一个声音问。
“黛波拉!叫警察,快!”
那位热情的美国人抬起头,看到正在宁静的莫唐特大街黑暗中进行的格斗。
“快进来!”她催促着说。
康苏洛任对方将自己拖进屋。门砰一声关上了。后来发生的事只给她留下了恍惚的印象:半跑半跌地爬上一层拐弯的长楼梯,被带进一间温暖的房间。她朋友好像给警察打了电话;楼下街上传来无休止的格斗声。一切都似梦魔。
窗子俯瞰着莫唐特街。康苏洛朝外望着,仿佛盯着一座黑洞。两个恶魔仍在下面的街道上争斗着——为了她?她不想再看了。
黛波拉的声音显得很遥远。“警察正往这儿赶来。”
接着格斗的声音停止了。
黛波拉走到窗前。
“你——你看到什么了,亲爱的?”康苏洛问。
“一辆旧轿车,它正在调头。”
康苏洛强使自己踱到窗前。车子的尾灯像撤退的叛乱者似地消失了。
蝙蝠怪物亦消失得无影无踪。
过一会儿就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
“他们怎么这么久才赶到?”黛波拉抱怨说。
警察很客气,他们问了许多问题。
康苏洛把经过叙述完后,一个警察问:“你说他俩中有一个像蝙蝠?”
“是的,半人半兽。”
“蝙蝠人?”
康苏格急切地点点头。“对,蝙蝠人。就是那样,”她的发音还带着西班牙语味儿。
“他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我想……我想他是飞来救我的。也许又飞走了。”
“那个长得像鹰似的人,你说他是开一辆大众牌轿车来的?”
“对。”
警察交换了一下眼色。
“呃,小姐,”另一个警察说。“现在外面没人了。既没有大众轿车,也没有格斗的痕迹。除非你想去趟警察局写份材料,否则——”
“可我的生命有危险!你们必须保护我。”
“对不起。”
他们刚要走黛波拉插话了。
“等等!”她激动地说。“你们不明白,这位是康苏洛·瓦拉兹瑞兹!”
两位警察怔住了。
“她父亲是墨西哥总统!”
康苏洛由两名警察陪着来到格特姆村警察分局时,一位叫哈罗德·戴维斯的法制记者正好也在那儿。他是从秃顶的值班警官海斯威那里获得了这个消息的。
“好像那女孩儿是墨西哥总统的女儿。有人曾两次企图在墨西哥绑架她,所以她北上埋名隐姓地进了格特姆大学。估计那家伙认出了她,今晚又要绑架她。”
记者从记事本上抬起头。
“警察制止了绑架者,是吗?”
“不,是蝙蝠侠。”
第二天一早,企图绑架墨西哥共和国总统奥斯卡·瓦拉兹瑞兹女儿的消息上了《格特姆报》的头版。
“布鲁斯·韦恩正在制造蝙蝠车的时候,送菜升降机给他送下来一份报纸。报纸是卷着的,放在一盘各式面包卷和一杯咖啡的旁边。
他正忙着,没听见通知他早饭已送到的铃声。整个一晚上他都没睡觉,一直在解决他自制的玻璃纤维车身的问题。
这会儿车身架在蝙蝠车架之上,光滑的大红色躯壳,15英尺长。韦恩已辛苦地为它磨了沙,徐上了樱桃红的漆,还装饰性地镀了一些铝。
但愿它与车架子能配上。
他走到吊车旁,扳动下降杆。马达响起来,车身在宁静而潮湿的空气中摇摆着,开始向下移动。
韦恩立即奔向蝙蝠车架,他光着膀子,满身是汗。车身降下来时他扶住了前挡板,让它稳住。吊车继续工作着,他把车身引到该放的地方。
这次简直像发生了奇迹。大红色的车身不偏不倚地落在蝙蝠车架上,就像乌龟壳罩在乌龟身体上那样吻合。吊车继续往下松绳索,直到最后一截绳子搭落在此刻已是大红色的车身上,宛如一条从树上掉下来的受伤的蟒蛇。
韦恩在四边转来转去,查看那流线型的车身是否还有不吻合的地方。
他站起身来时,蝙蝠车看上去完全有实力参加未来的汽车大赛。最重要的是,它表面已不再像蝙蝠车。车身遮住了折叠直尾翼,补燃器也被一个备用轮胎盖住。一旦他换掉了明显的代表蝙蝠象征的毂盖,车子就彻底变了样子。
渐渐地,蝙蝠侠不得不被迫于白天在格特姆城遨游。蝙蝠车尽管装甲很厚,又有安全装置,但并非理想的白天交通工具,而且也无法伪装成普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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