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十辑)





  一切都很正常,幽灵没有和她说话,罗伯特于是轻声说:“好,那么,下地狱去吧。”也可能是说,“对不起。”
  罗伯特自己从床上醒来已是傍晚了,又到了每天散步的时间了。与往常一样,穿上长袖衬衣,戴上帽子,再抹上防晒霜便出发了。走到水街大厦与码头之间的路段,她看见那部灰色的凌志牌小车正在排队等渡船。那对夫妇手牵手坐在车旁边的岩石上,注视着湖面。罗伯特不禁暗自窃喜,他们要离开这里了,以后不会再见到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幽灵将一只手放到了她的背上,轻轻将她推离了她一直固守的道路。
  幽灵握住罗伯特的手,像领小女孩似的牵着她往前走。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在别人看来像是在招手。在她还没完全弄懂自己正在做什么之前,她听见自己说:“威廉·卡罗尔·休斯先生、休斯太太。”
  笑声中断了,他们回过头,吃惊地看着她。她感觉幽灵又把她往前推了一步。接着,伴随一阵寒颤,像吹过冰面的一阵风,幽灵从她身边穿梭而过。
  这一刻,她打定主意要做一件事,至于后果如何,她的余生会怎样,等到下次见到贝蒂再说吧。
  “是的?”威廉说。
  “有事吗?”卡罗尔问。
  此刻,橘黄色渡船的货轮刚从湖对岸的圣达斯基开出。要过20分钟才能到达这边。
  “我想起一个关于逃亡者和幽灵的故事。”罗伯特说,她坐到岩石上,不等他们说不,便开始讲述起这个从未对他人讲过的故事。





《一个贫瘠之冬后》作者:代夫·沃尔夫顿
 
  在一个无月的深夜,皮埃尔走进了提特青小溪的隐蔽小屋。他的两只雪橇狗使劲呼着气,缩着肩,怒嗥着埋进后腿,讨厌留下的痕迹,这时他们穿过了最后一处很难对付的高地。他的雪橇的滑橇滑过结冰的路面,发出剑出鞘的声音,皮具也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声音。
  那天晚上的空气带着一丝未驯服的穿透力。太阳已经下去几天了,有时候在地平线附近盘旋,致命的冬的寒意又开始了。还要再过一个月我们才能再次见到太阳。几个星期以来,我们都感到冰冷的空气在侵蚀着我们,吞噬了我们的活力,就象一只狼患在活力耗尽以后很久撕咬着一堆驯鹿骨碎片。
  远处,在闪烁着微光的星星下,翻滚的雷云向我们涌来,预示着有一些绝缘的热量。一场暴风雨追随着皮埃尔的踪迹。根据约定,只是在一场风暴之前,才会有人到这个小屋来,在暴雨开始之后,没有人会呆很久。
  皮埃尔两只可怜的爱斯基摩种狗闻到了营地的气味,轻轻地叫了起来。皮埃尔口里叫道“吉……”,雪橇就靠一个滑橇慢慢滑行。小心翼翼地,他转动驾驭杆,让雪橇斜靠在一边,紧挨着其它十见只。我注意到雪橇上绑着一捆很重的东西,也许是糜鹿肉,我不由地舔了舔嘴唇。如果有肉,我愿意付很多钱。
  外面树下,另一群狗使劲用鼻吸着气,走近了,太累了也没有嗥叫,也没有威胁。皮埃尔的一只狗又开始狂叫,他向前跳过去,用手里的狗鞭威胁这个瘦弱的动物,一直到它重新安静下来。我们不再能忍受狗发出的噪音了。换作其他很多人,都会抽出一把刀,把它就地剖杀,但是皮埃尔——一个十分狡猾而且一度很发达的设陷井捕猎者——只剩下这两只狗了。
  “行了,”我从我的观察处说道,让他放心,“附近没有火星人。”事实上,在我前面几英里的严寒的冻原都是不毛之地。远处是蜿蜒曲折的一长排枯萎的云杉树,在星光里呈黑色,就在小屋下面一条绵延的结冰河流两岸,几棵参差不齐的柳树伸出雪地。远处的山峰显出黑红色,上面有刚长出的茂密的火星叶子。但是土地主要是冰雪覆盖的冻土。没有火星飞船象云一样悬浮在雪地上。皮埃尔朝我这边看了一眼,看不出我是谁。
  “杰克?杰克·伦敦?是你吗?”他叫道,他的声音从他的风雪大衣的狼灌皮中低沉地传出。“有什么消息,我的朋友,嗯?”
  “两个星期里,没有人看见残忍的火星人,”我说,“它们从朱诺消失了。”
  几个星期前,在达森城里发生过一次野蛮的突然袭击。火星人占领了整个城市,抓住了一些不幸的居民,吸他们的血。当时我们以为火星人是向北走,以为它们会一路烧杀,开辟出一条通向提特青小溪的路。在一年中的这个时候,我们几乎不能再往北走得更远。即使我们能拖上需要的足够的食物,这些火星人也能在雪地里找到我们的足迹。因此我们掘地三尺,挖洞过冬。
  “我看见过这些火星人,真的!”皮埃尔用他浓重的鼻音说道,耸起双肩。他用狗具套着狗,给每只狗喂了一捧熏蛙肉。
  我急于想听到他的消息,但他让我等着。
  他从鞘中抓起来福枪,因为没人会毫无武装地四处走动,然后加速走向小屋。慢慢地穿过冰面向我走来,每走一步就越来越深地陷进漂流物中,踉踉跄跄地一直到他爬上了门廓。在我后面没有友好的光为他指路,这样会把我们暴露在火星人面前。
  “你在哪儿看见它们的?”我问道。
  “安卡拉维齐,”他咕哝了一句,走进暖和些的小屋前,跺了跺脚,掸了掸他大衣上的雪。“城市消失了,杰克——死了。火星人杀死了每个人,上帝作证!”他朝雪地呻了一口,“火星人在那里!”
  我只有一次不幸地看到了一个火星人。那时我和贝丝坐在从旧金山开出的轮船上,我们航行到了帕吉特桑德,在西雅图我们差点就靠岸了。但是火星人已经登陆。我们看见它们的一个战士穿着金属衣服,发出灰暗的光,象是擦亮的黄钢。它保持戒备状态,弯曲的保护盔甲在它头上伸出,就象螃蟹几丁质的壳。它细长的三脚架金属腿让它优雅地站在地上,高约一百英尺。起初,人们会以为它是一座无生命的塔。但是在我们驶近时,它轻轻地扭动了一下,对我们就象一只跳跃的蜘蛛意欲抓住一只小虫,就在它猛扑以前。我们通知了船长,他一直往北开,留下火星人在人迹稀少的海滩上觅食,在下午的阳光中闪烁。
  当时我和贝丝以为我们回到育空河就安全了。除了北极圈附近这片土地,我想象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地方会如此毫不留情地不适合生命居住。但是我很熟悉这片土地小小的喜怒无常,我总是把它看作一个吝啬的会计要求它上面的每种动物付清每年的准确应付款,否则必死无疑。我没想到火星人也能在这里生存下来,所以我和贝丝带上我们的几件财产,从旧金山的港口出发到朱诺北部的严寒的荒地。我们当时太天真了。
  如果火星人是在安卡拉维齐,那么皮埃尔的消息就令人又喜又忧。喜的是它们在几百英里之外,忧的是它们居然还活着。过去听说在暖和点的地方,它们会很快死于细菌感染。但是在北极附近的这个地方却不是如此。火星人在我们寒冷的荒地里茁壮成长了。它们的作物在每一块严寒的迎风的土地上迅速生长——尽管这里几乎没什么阳光。显而易见,火星是一个比我们的地球更冷、更黑暗的世界,在我们看来是无法忍受的寒冷的地狱在他们眼里是一个芳香四溢的天堂。
  皮埃尔跺完了鞋,抬起了门的门栓。将近所有人都已经到了我们的秘密会议处。西蒙斯、科德威尔和波特尔还没有露面,天色已经很晚了,我也不期望他们会在这个时刻到达。他们在忙着干其它的事情,或者火星人已经抓到了他们。
  我急着想听到皮埃尔的完整描述,因此跟着他走进了小屋。
  在更惬意的那些日子里,我们会让铁炉轻快地僻啪作响来取暖,但是现在不能冒险燃起这么舒服的火焰。只在地板上放了一盏弱小的灯,给这个房间提供点光亮。在小屋周围,把自己裹在厚重的皮衣里,不停地拼命想取暖的是二十儿个北方的不易激动的男男女女。尽管过去这几个月里,无休无止的痛苦让他们变得屈从和凄凉,现在我们都聚在一块儿了,却有一种亲切温暖的气氛。在灯上的一个三脚鼎里加热着一些私造的劣酒。皮埃尔进门走过来时、每个人都受到了一点鼓舞,侧着身子移动着,在灯旁边给他腾出足够的地方。
  “有什么消息?”皮埃尔还没能跪在灯旁边、用牙齿脱下他的连指手套前,独眼凯蒂就大声说道。他把手放在灯旁边暖和暖和。
  皮埃尔没有说话。外面一定是零下八十度,他的下颚冷得紧绷绷的,嘴唇发紫,冰晶挂在他的眉毛、眼睫毛和胡须上。
  我们仍然满怀期望地坚持等他说出消息。那时我注意到了他的心情。他不喜欢这个房间里的大部分人,尽管他对我有那么一点热心。皮埃尔因为他的母亲而带着印第安人的血缘,他把这一次看作是一个依靠他人取得成功的机会。他想让他们为他说出的每一个词付出代价。他咕哝了一声,朝三脚鼎上的酒壶点了点头。
  独眼凯蒂亲自用一个破旧的锡杯子舀了一些,递给他。他还是一言不发。在过去的这两个月里,他积起了一丝怨恨。皮埃尔?杰伦克是北部的这个地方一个具有传奇色彩的设陷井捕猎者,一个坚强又狡猾的人。哈德森海湾公司的一些人说他去年春天把他的大部分贷款都用在设置新陷井上了。北方已经连续有过两个温和的冬天,所以这次捕猎的前景会很不错——四十年来最好的一次。
  接着火星人就到了,让人不可能追查他的陷饼线。所以就在矿工们在漆黑的冬天里,在他们的矿井中辛勤工作,随着时间一分一分地推移逐渐致富时,皮埃尔损失了一年的贷款。现在他的所有陷阱都散布在这个地区几百英里的地方,甚至连皮埃尔,即使有着敏锐的头脑,在明年春天也不可能找到这些陷饼中的大部分。
  两个月前,皮埃尔作了一次孤注一掷的努力想补偿他在隐蔽小屋的损失。在醉熏熏的狂乱中,他开始指挥他的雪橇狗在小屋后面的大坑里和别的狗相斗。但是他的狗过去这一段时间一直没能吃很得好,所以他没办法让它们发挥出很好的战斗力。天晚上他的五只狗在坑里被残杀了。后来,皮埃尔怒气冲冲地离开。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来参加过秘密会议了。
  皮埃尔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酒。这是白兰地、威士忌和胡椒加在一起的辛辣的混合物。他把杯子又递回给独眼凯蒂,让他再盛满。
  显然,威瑟尔比医生正在读一篇报纸上的文章——从南阿尔伯塔来的发表了将近有三个月的一张报纸。
  “喂,那么,”威瑟尔比医生用一种活泼的语调说。显然他认为皮埃尔没带来什么消息,我也同意在皮埃尔愿意说话的时候让他说。我专心致志地听,因为我来正是为了找这个医生,希望他能帮助我的贝丝。“正如我报道过的一样,在埃德蒙顿的西尔威拉医生认为这里除了寒冷以外,也许还有别的因素在起作用,帮助了火星人生存下来。他注意到,‘北方稀薄和纯净的空气比南方的空气对肺部更有益,后者充满了无数的花粉和不健康的微生物。而且,’他陈述道,‘在北方这里的阳光好象有一种特点能让它破坏有害的微生物。我们在北方就可以奇迹般地避免传染上在更暖和的地方发现的很多瘟疫——麻风病、象皮病,以及类似的。甚至连伤害和白喉在这里也很少见,在暖和的地方肆虐的可怕的热病在我们土著的因纽特人中都没听说过。’他接着又说,‘大家部推测这里的火星人在夏天微生物有条件繁殖更激烈时会死亡,和这刚好相反,火星人可能会无限期地占据我们北方的疆土。事实上,它们会逐渐让自己适应我们的气候,就象印第安人逐渐对我们欧洲的麻疹和水痘有了抵抗力一样。总有一天,它们也许会再一次冒险闯进我们更温和的地区。’”
  “在熊长出翅膀前不会,”科隆代克·彼特?坎丁斯凯反对道,“今年冬天冷得可以冻住弹子桌上的球,很可能,明年春天我们会发现火星人都倒在一些雪堆上,慢慢融化呢。”
  科隆代克·彼特落后了时代。谣传他在他的金矿中开采到了一处富矿层,所以他在矿井中打洞,从八月到圣诞节一直每天工作十八个小时,几乎没有在时间出来补充供给。他也没有参加我们上次的秘密会议。
  “天哪,”威瑟尔比医生说,“喂,这段时间你到哪里去了?我们认为火星人到这里来是因为它们自己的世界在这一千年来开始变冷,它们在寻找更暖和的地方。但是仅仅因为它们想找到暖和点的气候,这并不意味着它们想居住在我们的赤道上!对我们来说好象可怕的寒冷——过去这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