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十辑)
“啊……再见。”我抽回我的手溜走了。
我径直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弗里罗,我的男仆,塞满我的行李包走了。我没有责备他。我看着摆在窗台上的一排排花盆,察看了每盆花中的土壤,给缺水的花浇了水。之后,我从书架上挑了几本书。把它们塞入书包:有坎农·阿卡南和亚罗写的看旧的《植物飞船》。我照镜子把斗篷披好,提起行李,离开了曾是我的家。
我从大马棚中牵了匹圆形斑点的小马,策马向东来到了艾思山的山顶。这里可以听到大炮的阵阵轰鸣。远眺艾瑞尔,红红的屋顶在阳光的辉映下晶莹剔透,光彩夺目。这炮声伴随了她一生的光明。炮声过后,我策马下了山坡,只有傻瓜才会在此逗留。埃瑞尔已经没有我立足之地,无人会给女王的追随者留下一个栖身之所。
那天晚上,当我扎营露宿时,我想起了曾跟老将军说过的话,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因为上帝赋予了我美貌,所以,在我生活中女人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从巫婆塞奇开始,那时我父母刚去世,她收留了我(有趣的是,当时我父母脸上留着黑疖子,被人用脏木板并排抬出去,直到今天我对那一幕仍然记忆犹新);后来又是莱拉,她是沃登的夫人,她丈夫去大都市享乐,她把我找去作伴;及至富于幻想的莱拉的妹妹,艾德里安娜,她把我带到了艾瑞尔;然后是刚从农在来的精明的女侍从,她们口齿伶俐,会把你的卧室收拾得温馨舒适;还有面带忧伤的伯爵夫人,萨拉,她把我带到了宫廷;最后是对我关心备至的女王。
所有这些人磨练鼓舞了我。而现在我却可以选择我自己的路。
这时,我听到了马的嘶鸣。在惨淡的月光下,我策马缓慢地走在黑暗中。我一边叹息一边燃起一堆篝火。来人已经离我很近了,我才看出来是洛伦亲王。他骑在骏马上,劈头盖脸地说,“我给你捎信来了。”
“什么时候亲王变成了传令官?”我声音颤抖地问道。
“信是有关你家族的。”他伸手去摸臀部。逃跑是无用的;我转过脸,准备面对他刺来的剑或射来的子弹。
“给你。”
我睁开眼时,发现他手里拿着一个卷轴。我接过卷轴把它展开;一个纸团落入我的掌心,奶油色的犊皮纸上有几个字映入我的眼帘:
母亲指示我照顾你,封你一个令人尊敬的职位。她的意愿可以实现了。我以上帝赋予我的权利,代表米斯特拉尔地区的全体贵族,命名你为塞勒梯娜的总督,此官职可以一直伴随你终生。
乔万
我看看纸团,白纸烫金并刻有红色的总督印章。“你知道这个塞勒梯娜在哪吗?”我问洛伦。
“在西北岸,”他慢慢地回答,“途经荒凉的卡泰尔纳沼泽地带。”
“在世界的尽头,”我嘟哝着,摸着出汗的马肋问,“我有选择的机会吗?”
“达米亚诺,我是乞求我兄弟履行女王的遗愿。如果你还迟迟不走,洛伦会对你下手的。”
“我知道。谢谢你,我的亲王。”
他使劲一勒马缰绳,那匹马突然后腿直立就地打转,“不要感谢我,感谢她吧。”他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回荡。
感谢她。她总是不同意封我土地和官职;却总是说:“噢,达米亚诺,我的王国比不上我对你的爱,封我的花匠为男爵,职位太高了……我始终如一地爱你。”
“我的花匠,”她总是这样戏称我。她根本不理解我对野生植物的那种感情。很简单如果我有了自己的领地和官职,我就会离开她。从某种程度上说,尽管她已经老了,但她仍然充满着朝气与活力。
我熄灭了篝火准备拔营。去往北部海岸的路还很远,但我相信洛伦的话。
沼泽和长长的起伏不平的沙丘旁是一片汹涌的大海。一块陆地弯曲形成了一个小海湾。船只停泊在码头旁。荒凉的山村坐落在山的背面,山顶上是一座残存不全的了望台,这就是塞勒梯娜,我叹息道。
当我骑马沿着海滩前往山村时,我碰到一个铜色头发手拿滨草的小孩。一定是我高高的个子把她吓着了,她扔掉了手里的一捆叶子,从我眼前飞速而过,站在远处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开口说道,“你是天使吗?”
我想笑,但又止住了。我留着长长的金色头发,阳光洒在我的肩膀上。我穿了一件紫色的衬衣和一件银色的斗篷。我在她那个年龄时,我也看见过天使。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查罗莉。”她撩开眼前的头发,声音颤抖地回答。
“查罗莉——小宝贝——不,我不是天使,我是新来的总督。”
她抬头看看我说:“这么年轻的总督。”
“对,总督。我听说过几位像你这样年轻的总督。”
她带着半信半疑的神态。但我非常真诚地说:“查罗莉,我发誓我就是新来的总督。”
我从马上跳下来,微笑地帮着她拣着淡绿色的滨草。“我们拣完这些,你带我去见你们村的人好吗?”
她害羞地点点头,拉着我的手,我们并肩前往塞勒梯娜村,那匹马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领神会地慢悠悠地跟在我们后面。
塞勒梯娜的村民很快便接受了我。他们最后的沃登上尉去世差不多有二年了,他的膝下无子,为此他们感到非常遗憾。
他们的生活非常简单:年轻人每天早晨出海打鱼,父亲和儿子、丈夫和妻子一起劳动,老年妇女照顾年幼的孩子还要编织篮子和草鞋,为数极少的老年男子缝补渔网,熏制鱼肉,给孩子们讲述大海的奥秘。
他们的头人叫佐达,这是一位性格豪爽、身材胖大的妇女。在她谈褐色慈祥的目光中,无一可以逃脱。她处理塞勒梯娜的纠纷,负责把每天的收获分给孤儿、老弱病残和总督。多年来我一直服侍女王,所以我不知道一个人该如何独处。
老总督原先住在塞勒梯娜的最大的住宅中,二层半木制结构的房屋,窗板和窗框已经变成了灰色。我的女王会说,不太好但已经足够了……我把这幢房屋让给了佐达,我自己搬到了了望台。修复多年失修的了望台需要很多精力,但我有充裕的时间,有时查罗莉帮助我打扫、清洗。我用一把破旧的锯子砍伐柏树,劈成木材、搬运石头。干这些活对我来说驾轻就熟,虽感觉腰酸背痛但也自得其乐。
一天,我们战战兢兢地爬上了望台开枪眼的碉堡。我们一边吃午饭,一边扔给燕鸥一些食物,燕鸥高兴地在地上啄食,我告诉查罗莉,这座了望台可能建于二百年前阿拉顿统治的王朝。
阿拉顿,太平国王,女王崇拜的祖先。在他统治期间,处处人民安乐,年年五谷丰登。有史以来,冬季暖融融,春季雨屿屿,王国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五谷丰登,贸易往来频繁。我们用酒和香油兑换珍奇的珍宝:有来自遥远的坎大哈的大量珍珠,来自太阳岛的肉桂和丁香。
但阿拉顿并不肆意挥霍王国的财产,他非常赏识有才识的人,鼓励他们进行科学探索,这一切使米斯特拉尔变得更加富庶。在阿拉顿的工厂里,巴托洛圣人发明了木版印刷,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创造聪明才智的机会。随着地下矿藏的发现,给米斯特拉尔地区带来了源源不断的钾硝。炼金行会首先掌握了生产硫酸的方法,几年后又学会了生产硝酸。这些辉煌成就给贫瘠多山的西部各省带来了勃勃生机;卓越的印染和亮漆技术给手工艺人留出了无限遐想的空间;最重要的是,炸药的使用使阿拉顿和他的骑士们有效地肃清了边界的各种匪患。米斯特拉尔地区的人们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安居乐业的夏季。
这种富强康乐一直延续到“海龙船”的入侵。
他们的战舰疯狂地进攻我们。我们没有自己的海军;我们的炮兵足以抵御海盗的入侵。但装有铁甲的“海龙船”可以轻而易举地挡住子弹的进攻。我们的大炮可以摧毁他们的武器,击沉他们的船只,但是那些炮弹很笨重,而“海龙船”行动敏捷,杀伤力强,我们的炮弹很难击中他们。
直到晚年,阿拉顿才想出办法击退他们。炮弹制造厂的工匠们生产出一种轻便、可移动的大炮,它的速度完全可以同“海龙船”媲美。“海龙船”损失惨重、常常夹着一缕青烟溃败而逃,他们终于遇上了强有力的对手,最后撤退了。
也许是上帝的旨意让我们的炮兵击溃他们。但同时上苍又降给我们恶劣的天气;海上风暴,冰雹使王国变成了一片烂泥潭,过早降落的大雪掩埋了马匹。实际上,“海龙船”停止入侵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人们又遭遇了恶劣天气的袭击,王国已不再有阿拉顿统治期间的太平,人们的生活也失去了往日的安宁(但我的女王尽力争取和平与安宁,她费尽了心机……)。
我坐着他们的捕鱼船出海,那是长长的、浅底的小艇。我学着怎样随风使帆,怎样逆风使舵,怎样彻底地把网撒入水中。但是,哎,我总是不能适应颠簸起伏的大海,渔夫们却乐此不疲。
之后,我考查了塞勒梯娜的大部分地区的沼泽和盐碱地,发现了大量的藜科植物,我为此感到欣喜若狂。
“佐达,我想你的孩子都会游泳。”
她不经意地瞥了我一眼,“嗯?”
有一个孩子在水中奋力挣扎,“他快要淹死了。”我说。
佐达哼了一声把她第五个,也许是第六个儿子从洗衣盆里拖了出来。她用一条毛巾把孩子裹了起来,拍拍他的后背,小孩跑走了。她擦了擦手,给我做了一个屈膝礼。
“总督吗?”
“我找到一些藜科植物——实际上是一些猪毛菜和海蓬子——我看我们可以好好利用他们。”
她看看我并拿起一块肥皂说:“总督,我们已经利用它做肥皂了。”
“是的,但我们还可以用它做玻璃。”
“……玻璃?”
“玻璃,瓶子,茶杯,甚至可以做成彩色窗格玻璃来装扮教堂的祈祷室。”
我越说越兴奋:我们可以用它们做交易。我需要一名助手,佐达,替我找一名身材魁梧,头脑灵活的年轻人,几年以后,我会给你创造出财富,至少要比现在的状况强得多。
佐达面带疑虑地问道:“噢,总督,你是怎样学会制造玻璃的,我想这种本领在宫廷是学不到的。”她说话时带着村民们一提到他们敬畏的东西:风暴,上帝,北极光,宫廷等时所特有的较高声调。她的疑问让我吃惊。塞勒梯娜的村民同其他人一样充满好奇心,对我以及我的过去了如指掌——每当提到我的过去,他们会对我表现出异常的彬彬有礼。
不管怎样,对我还是有一些流言蜚语。听查罗莉和孩子们说:“人们的共识是:我是一些大贵族的累赘,派我来塞勒梯娜是为了避免军事冲突。”
在艾瑞尔,我是王室的仆人。在那里,男人和女人都需要掌握一些技能:数学、舞蹈、语言,魔法和音乐。有一段时间,学一门手艺成了一种时尚,甚至贵族子弟也加入了其行列。噢,王子——不,君王——乔万都曾学着怎样去打马蹄铁。我选的是简单易学的,而制造玻璃正是我所感兴趣的。
佐达品味着我说的一切,似乎要分辨出其中的真伪,“我明白了。好吧,艾吉的孩子——他可以去帮忙。”
“他父亲不需要他帮忙吗?”我问。
她抿嘴笑了,“是的,他长得很像你——就这一点就足够了。”
“佐达,我需要的是一名能干活的人。而不是一名美少年。”
“总督,别弄伤自己了,”她关心地责备道,“我是说这个孩子也是文质彬彬的。”
我转过身去大笑起来,“早晨让他过来一趟。”
“总督?”
“佐达,是叫我吗?”
“为什么?”
我望着她淡褐色的眼睛,敏锐的目光,心想:“为什么是我,我要操心呢?”我极力想找出我们俩都可以接受的答案。
“我们就说这是非常有价值,值得一做的事情。”
她点点头,这次轮到她把脸转过去大笑起来。佐达,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我对塞勒梯娜的女人总是一笑置之,直到有一天,我知道他们还保留着安慰寡妇的习俗。如果一位到了生育年龄的妇女不幸丧夫,在她丈夫去世的周年,她要与领地的总督同枕共眠。村民们仍旧保留着这个古老的习俗。
一次,一位妇女面容憔悴地来到我的住处,我们沿着沙丘步行,当夜幕降临时,我拿出了自己仅剩不多的泡有蛇麻子的白兰地酒让她品尝,酒下肚以后,我开始给她做起了魔术。玫瑰色的石英碎片在她眼前旋转升腾。低语几句后,她便酣然入睡。稀奇古怪的梦使她第二天一早仍忍俊不禁。
对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