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十辑)
“那么他不会死了?”
“是的。”
“我想知道他是不是还可以做代孕体。”
“没有人会请求他做这个了,再也不会了。”
我看着她黄色的眼睛,很想知道我对她的了解有多少。有多少是我自以为了解了的。我说道:“从来没有人来请求我们。你们从未征求过我们的意见。”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说:“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地球人类不可能在黑夜中看到别人脸上的肿块,房间里只有一点儿月光从窗户透进来。
“你是用这把步枪猎杀的雅士蹄?”
“是的。”
“你打算用它射我吗?”
我看着她。她的身体优雅地盘成一团。
“你觉得地球人的血好吃吗?” 她什么话也没说。
“你是谁?”我低声说,“对你来说,我们又是什么东西呢?”
她静静地躺在那里,把头部盘在最上面。
“你比任何人都了解我,”她温柔地说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要你自己决定。”
“所以我的脸就变成现在这样了。”我告诉她。
“什么?”
“奎恩要我做出决定,把我惹恼了,结果就是这样子了。”我轻轻地拿起枪,把枪管斜斜地对着下巴,“不过至少我有了决定。”
“事情是这样的吗?”
“有事就问我吧,葛图娃。”
“关于我孩子的生命?”
她会这样说,她知道怎样和别人周旋。不管是特林克人还是地球人,但是这次没有起到作用。
“我不想成为代孕动物,”我说道,“就算是你的孩子也不行。”
过了很久,她才回答我:“其实最近我们几乎不用代孕动物了,”她说道,“这你是知道的。”
“但是你们还是用地球人类做代孕动物。”
“是的,我们花了很长的时间来教育你们并且把特林克人和地球人的家庭联结起来。”她不安地动了动身体,“你知道我们没有把你们当成动物看待。”
我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很久以前。你们的祖先还没有来到我们星球,我们曾经的代孕动物总是在我们植入卵后,杀掉了大部分的卵,”她温柔地说道,“你知道这一类事情的。甘,正是由于你们的到来,我们才知道什么是健康有活力的人种。你们的祖先由于受到同类的奴役和残杀,逃离了自己的家园,是我们拯救了他们,是我们把他们当人看,划出塔园给他们住,那时候他们还是把我们看成蠕虫,想尽办法杀死我们。”
听到“蠕虫”这两个字,我跳了起来,我完全是不由自主的,而她也察觉到了。
“明白了,”她静静地说道,“你宁愿死也不愿意做我孩子的代孕吗?”
我没说话。
“那我是不是该去找轩华做呢?”
“可以。”轩华有这个愿望,那就让她做吧。她没看过洛曼斯痛苦的样子,要她做代孕,她会感到自豪……而不是恐惧。
葛图娃从桌子上滑到了地上,我突然感到手足无措。
“今晚我会在轩华的房间里睡觉,”她说道,“今晚或明天我就告诉她。”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我的姐姐几乎像母亲一样带大了我,我们关系很亲密——我跟奎恩就不是这样。她能接受葛图娃,并且会一如既往地爱着我。
“等一下!葛图娃!”
她回过头来,抬起半截身体靠近我的脸,说:“甘,你要理解我,这是成年人必须面对的事情,这就是我的生活,我要为我的家庭考虑。”
“但是她……是我的姐姐。”
“我已经满足了你的要求,我问过你的意见了!”
“可是……”
“轩华不会觉得这事有多难,她一直都希望自己能孕育新的生命。”
她是地球人类的后代,她能用乳汁来哺育的孩子,而不是让孩子附在血管上吸她的血。
我摇了摇头,说:“别那样对她,葛图娃。”我不是奎恩,好像我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做到他那样冷漠,我可以把轩华当成自己的保护伞。想想看,让那些幼虫长在她的体内而不是我的体内,事情不是简单得多了吗?
“别那样。”我重复道。
她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转过头去,然后看着她,说:“让我来吧。”
我把枪从喉咙下挪开,她低下头想把枪拿走。
“不!”我告诉她。
“这是违法的。”她说道。
“把它留给家里人吧,也许哪一天谁会用它救我一命。”
她抓住枪管,但我没放手,她一把就把我拉了起来了,拉得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留下这把枪,”我又说道,“要证明我们不是你的动物,这是成人之间的事,那么你就要承担这个风险。与人合作总是要承担风险的,葛图娃。”
要她放开枪是不容易的,她颤抖了一下,发出“咝咝”的响声。我意识到原来她也有恐惧感,以她的年龄推断,她肯定亲眼见过枪支对她的民众造成的伤害,现在枪支和她的孩子将要共处一室了。她还不知道我们藏了其他的枪支,所以那些枪是安全的。
“今晚我要植入第一枚卵,”在我收起枪的时候,她说道,“你听见了吗,甘?”
这就是为什么家里其他人要分享一枚蛋而我却能独自享用一枚,为什么妈妈总是默默地看着我,就好像我要离开她到一个她找不到的地方去似的。葛图娃是否认为我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呢?
“我听见了。”
“现在就开始吧。”她把我推出厨房,跟在我后面来到我的卧室。
她那焦急的口气让我回到了现实,我指责道:“你今晚就会给轩华植入卵,是吗?”
“今晚我一定要找个人做代孕体。”
我停住脚步,无视她焦急的心情,挡住她的去路,说:“你压根就不在乎找谁?”
她从我身边滑过,来到卧室,我看到她坐上我们共有的睡椅。轩华的房间里没有什么家具,那她就会在轩华房间的地板上给她植入。一想到她会这样做,我就感到异样,一下子就生起气来。
不过,我还是脱下衣服在她身旁躺下,我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知道该怎么做。我感到被蛰了一下,那种熟悉得让人浑身麻麻的感觉又来了,我浑身无力但很舒服。她的产卵器在我身上游走,产卵器刺入的时候并不疼,并且一下子就刺进去了。她的身体在我身上像波浪般起伏,她用力把卵排入我的身体。我抓住她的一双臂膀,想到洛曼斯也曾这样抓过她,我就放开双手,一不小心碰到她。她就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声。我希望再次被她用臂膀做的笼子围起来,但她没有,我只好又抓住她的手臂,这使我感到很羞愧。
“抱歉。”我小声说。
她用四条臂膀抓住我的肩膀。
“你会在乎吗?”我问道,“你会在乎那个人不是我吗?”
她很久没有回答我,最后她说道:“今晚你是那个可以自己做决定的人,甘,我是早就决定好了。”
“那你会去要轩华做吗?”
“会的,我怎么会把自己的孩子放在恨我的人身上?”
“那不是……恨。”
“我知道那是恨。”
“我那是害怕。”
沉默……
“我现在还是害怕。”此时此地,我可以向她承认了。
“但是你挺身而出帮了轩华。”
“是的,”我把前额靠在她身上。她浑身冰凉,那天鹅绒般光滑的肌肤,摸上去是那么柔软。
我继续说道:“也是为了把你留给我一人。”这是事实,我不知道为什么,但这是事实。
她发出一声满意的叹息声,说:“真不敢相信我刚才还误会了你,”她说道,“我其实早就选定了你,我相信你长大后也会选择我的。”
“是的,但……”
“洛曼斯?”
“对。”
“我知道没有哪个地球人能在经历那样的事情之后还泰然自若,奎恩也曾见过,是吗?”
“是的。”
“应该好好保护他们。别让他们看见这个。”
我不喜欢她说话的口气,同时也觉得她这样说不切实际。
“这不是保护,”我说道,“要让他们有足够的知情权,在我们还很小的时候就让我们看,并且要多看几次。葛图娃,没有哪个地球人见过顺利的生产,我们看见的全是代孕体的痛苦、恐惧,甚至是死亡。”
她低下头看着我,说:“那是别人的私事,一直以来都是那样。”
她的口气使我不想坚持自己的观点——如果她改变了主意,我就会成为第一个被别人参观的人。但是我的提议已经给她留下了印象,以后有机会的话,她会做这样的尝试的。
“你不能再看了,”她说,“我不让你老想着射杀我。”
和卵一起进入体内的小剂量液体使我放松下来,就好像吃了不孕蛋,但我还是记得我手上曾拿过一把枪,心底有过的恐惧、后悔、气恼及失望。不用回想,我就能记起这一切。
“我不会开枪射你的,”我说道,“那不是射你。”
她是从我爸爸体内孵化出来的,当时爸爸跟我差不多大。
“你会的。”她固执地说道。
“不会的。”
是她挡在我们和她的族人之间,为了保护我们,而跟她的族人周旋。
“你会用它伤害你自己吗?”
我不经意地动了一下,感到不舒服,说道:“我可能会那样做,差点儿就做了。”
“你现在可以活下去了。”
“是的。”
“我既年轻又健康,”她说道,“我不会离开你,留下你一个人。洛曼斯事件是不会发生在你身上的,代孕人,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血里的音乐》作者:格鲁格·贝尔
我想,自然界存在一条至今谁也不曾注意的法则:每时每刻都有数以亿万计的细菌、微生物之类的东西在诞生或死去,如果不考虑它们的整体数量和累积效应的话,那它们是没多大意义的。它们过于渺小,即使死上一亿个也无法和一个大活人的死亡相提并论。
在所有的生物中,从最小的微生物到最高级的人类,都存在着一个等量关系,例如树的细枝总量会和粗枝总量相等,而树冠总量会等于树干的总量等等。
这本来是最起码的一条法则,不过我相信现在它已被弗吉尔·乌拉姆破坏了。
我和他大约有两年不曾晤面,眼前这位皮肤黝黑、衣着考究、笑容可掬的绅士与我记忆中的弗吉尔大相径庭。昨天我们曾通过电话约定一起共进午餐,现在两人站在“自由山医疗中心”职工自助餐厅的双层门外彼此对视。
“是弗吉尔吗?”我没把握地问,“上帝啊,还真是你!”
“很高兴又见到你,爱德华!”他紧握我的手说。
在我们分手的这段时间里,他的体重减少了10到12千克,目前看上去更加匀称。我记得大学时代的弗吉尔完全是另外一种模样:那是个胖乎乎的头发蓬乱的聪明小伙,牙齿长得有点歪。他会把电流通在门把手上,或是倒点“潘趣酒”请大伙喝,把我们的尿变成蓝色。弗吉尔几乎从没跟姑娘约会过——除了和艾琳·特曼金特,她的外表倒和他蛮接近的。
“你看上去棒极了,”我说,“是在圣路卡斯湾避暑的吗?”
我们走进柜台前的队伍为自己挑选食物。
“我晒得比较黑,”他往托盘上放了一盒巧克力牛奶说,“是耗了三个月在紫外灯下曝晒的结果,牙齿在分手后就矫正了。我慢慢再对你解释其它的事,得找个僻静场所。”
我把他带往吸烟角,那里的六张桌子只有三个老烟鬼占着。
“说老实话,”我把碟子放到桌上,“你真的变了,看上去相当不赖。”
“我的变化可能比你预料的还多。”他说这话的腔调像是恐怖片的演员,接着又戏剧性地扬了扬眉毛,“嗯,盖儿她怎样?”
“她很好,”我告诉他,“在幼儿园里教教孩子。我们一年前结了婚。”
弗吉尔的目光落在盘里的菠萝切片、家常奶酪和奶油香蕉上——他的声音有点异样:“你还发觉我有其它变化吗?”
“呃……”我眯起眼睛仔细察看。
“凑近点看看我。”他说。
“我说不准……噢,不错,你的眼镜没了。戴的是隐形眼镜吗?”
“不是,我不再需要什么眼镜了。”
“你的穿戴也大有进步,谁在为你打扮?我希望她本人也像她的审美力那么性感。”
“可是坎迪丝对我——过去对我的服装从不关心,”他说,“我不过是有了份好工作,手头比较富裕而已。同时我对服装比对饮食更加讲究。”他脸上绽出我熟悉的那种带有歉意的微笑,过一会又化成奇异的表情,“不管怎么说,她已把我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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