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十辑)
哈提加转身照看烧黑的茶壶,她的女儿挑衅地斜站在一旁。阴部就那么敞着,像婴儿的屁股。
梅手忙脚乱地折着裙子,这样可以尽量不去看那个女孩。但女孩的眼睛却定在她身上。梅有些受不住了,“想让别人瞧见吗?去穿点东西。”
“没衣服。”塞辰说。
她的几个姐妹到镇上去买毕业礼物,家里能穿出门的衣服都让她们穿走了。
“你的意思是没有你想穿的衣服吧。”梅瞥了哈提加一眼。她真有些后悔替她担起照料女儿的这副担子。“你别的衣服,原来那些旧衣服,随便找一件穿上。”
女孩以一种更蛮横的眼光瞪着她。
梅终于被惹火了,“我可不给畜生做衣服。何况到现在为止,你一分钱都没付过。再像这样站在这儿,我就走人,裙子你就别想要了。想穿什么参加毕业典礼,随你便。穿得像个妓女我都不会在乎。”
塞辰转过身,拖着步子走进侧屋。
作母亲的还蹲在茶壶旁,多烧些水掺进没什么滋味的茶汤中。她靠茶和玉米过日子,那种老玉米,其他人家一般用来喂牲口。她惊恐的眼光游移不定,屋后的奶牛还在一声声惨叫。
梅坐下来,重重喘出一口气。这一周真够呛!她瞧了瞧哈提加的裙子。是用她丈夫的破衬衫一片片拼凑起来的,针脚细密,缝得很贴身。哈提加会缝纫手艺,梅不大会——当女人的,知道这种事心里总是不踏实。哈提加或许什么时候能明白过来。大变化就要来了,梅以后除了照着图片抄衣服样子之外非得找点别的事做不可。她脑子里突然灵机一动。
“有没有兴趣到我那里来干?”梅问道。哈提加看上去又高兴又畏缩,她说先得问问丈夫。
一切都将发生改变,梅想道,好像是在说服自己。当天晚上,梅一直工作到天亮,打完另外三件裙子。角落里摇摇晃晃的缝纫机终于安静下来。.做点粗活还成,但毕业礼服这种细活就不行了。
刺眼的电灯光在她头顶上白亮亮地照着,梅觉得有些头痛。丈夫乔打着呼噜。上面的阁楼里,乔的弟弟和乔的父亲也在打呼噜,二十年来一直这样。
梅看着乔张开的黑洞洞的嘴。十六岁时,乔可算得上是村里引人注目的帅小伙子,冲动,机灵。婚后一年,梅第一次随丈夫去耶斯波茨基。他在那儿的建筑工地上打临工。梅遇上了一个聪明的城里人,是个有钱的针灸大夫。再看看自己蛮横的丈夫,天生一头蠢驴,一问三不知。后来那个针灸大夫还吩咐乔返工重作。到了耶斯波茨基,她英俊的丈夫简直就是个傻瓜。
他们的一生就这样陷在小村子里,不知不觉间成了中年人。儿子威克是个陆军少校。驻扎在巴尔沙汗。他寄给他们装着各种小东西的橙色封皮的包裹,寄给他们卡片和装在彩图盒子里的火柴。他结识了一些城里的女孩。威克不可能再回来了。他们的女儿莉莉在耶斯波茨基的另一头,住着一套带卫生间的平房。是啊,生活总会把你身边的每件东西都带走。
凌晨的这个时候,她能听到湍急的小溪流过陡峭的斜坡,直冲下山谷。接着村北头传来砰的一声关门声。梅知道是谁:他们的阿訇,森亚拉尔先生,穿过村子到村南头的清真寺去。一只狗冲他汪汪地叫开了,是住在桥边的杜太太家的狗。
梅知道,柯婉这时肯定蜷在丈夫怀里。柯婉真漂亮啊。她是埃利奥部落的女人。所有埃利奥女人都有一副姣好的面容。她的丈夫温倒没什么,大家都不怎么提起他。梅仿佛看见熟睡的柯婉颤抖了一下。柯婉在做梦,梦见了其他东西。她血管里流淌的是部落的血,一到夜晚,这种原始的血脉便使她体验另一种生活,部落的生活。
梅知道,柯婉干净漂亮、身强体壮的儿子肯定在睡梦中均匀地呼吸着,像躺在摇篮里的婴儿,熟睡中还在轻轻拍着身旁的小弟弟。
就算看不到,梅也能想像村子上空的月亮和云朵。沟渠里的水面上闪动着粼粼月光。脉脉流过的河水啊,从前承载过她们祈愿的纸船。水下的泥浆深处,一定还躺着许多往日的蜡烛。
接着,阿訇缓慢忧伤的吟唱开始响起。嗓音深沉而温柔,像宽容温和的枕头,接纳人们进入梦乡。各家的牛栏里,孤独的奶牛开始骚动,它们会游荡到镇子广场上,舔食一些盐,然后等着被赶到一处,结群去草地吃草,直到晚上才回来。梅听到了第一声牛铃的叮当。
就在这时,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房间中弥漫开来,某些梅不愿看的东西,黑黑的一大团,像一只嘴边积着白沫的黑狗,消沉、沮丧,无以名之,却又盘踞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梅叹口气埋下头,缝得更快了。
裙子总算按时做完;总共六件,颜色各不相同。
梅挨门挨户地跑着交货。睡眼朦陇的母亲们弯腰致谢,女儿们兴奋得蹦蹦跳跳,像锅里的开水。
一切都很顺利。孩子们集合在彩旗下,有柯婉的儿子鲁克,有塞辰,村子里十个毕业的孩子,到齐了,全都笑吟吟的。有那么一会儿,他们看上去真像政府广告画上那些前程似锦的少年,红红的脸蛋,健康的牙齿,一往无前的样子。
沈老师宣读每个人的成绩。塞辰得到的表扬最少,只有一条:帮助照看家里的奶牛。但她仍然在热烈的掌声中得到了她的毕业证书。接着,梅的朋友沈老师说了些出人意料的话。
他提起一位全村人共同的朋友,这位朋友为这次毕业典礼花费的时间比任何人都多得多。她做这一切,仅仅是为了带给这个微不足道的小村庄一个美好的瞬间。这位女裁缝师辛苦工作,仅仅是为了使他人更加美丽……
沈老师说的是她。
……她深爱着我们的女儿们和母亲们,不计贫富,播撒着仁慈和善意。
天上停着几朵白云,湛蓝的天空下,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向梅鼓掌致敬。大家都对她露出笑脸。有个人,可能是柯婉,把她向前一推,她一个趔趄,差点儿绊了一跤。
接下来,她的朋友沈老师颁给她一份证书。
“梅女士,”他说,“过去,像我们这样的人,接受过最基本的教育之后就再也上不起学了。今天,我向你颁发一份属于你的证书。这是你所有的朋友们共同颁发给你的,一份服装学位。”
掌声响起。梅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头发颤。她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面孔:有朋友,也有平时老和她作对的人,有亲戚,也有和她不沾一丝血缘关系的人。他们全都对她露出友好的微笑。
“这真让人没想到。”最后,她终于在一片笑声中开口了。她盯着手里的中学毕业证,吃惊地发现它竟然那么沉,吃惊地发现自己竟然到今天还对没有好好受过教育这么难过,她连证书上的字都认不完整。“大家知道,我其实算不上研究时尚的行家。”
他们当然知道,她是为了挣钱,只不过方方面面平衡得比较好而已。
有什么东西被搅动起来,像风中的云。
“过了明天,你们也许再也不需要什么时尚专家了。过了明天,一切都会改变。他们要在我们的脑袋里装上电视,里面有我们想要的所有知识。我们可以和总统聊天,可以哄哄自己,觉得自己可以从东京订购小汽车。大家都是专家。”她看着自己的证书,手写的,那么小。
梅发现自己愤怒了,说话的声音像是从肺腑里挤出来的,比平时低了八度。
“我相信这是一件好事。我知道大家全都认为这是为我们做的一件大好事。他们担心我们,把我们当成长不大的孩子。”她的眼睛像熊熊燃烧的火炬,“我们没有时间耗在电视和电脑上。我们要面对烈日、暴雨、狂风和疾病,还有我们彼此的纷争纠葛。想帮助我们,这是好事。”她想猛烈摇晃她的证书,把它当成那些颠倒是非的人中的一个,“但是他们凭什么,凭什么觉得我们一无所有?”
《一物降一物》作者:星新一
N博士的研究所位于满是岩石的海岸,从窗口望去,海浪拍向岩石,溅起白色的浪花;轮船在遥远的水平线上航行。周围的空气清新而又宁静,虽说是夏季,天气却格外凉爽。
一天,十分有钱的R先生前来拜访博士,并寒暄说:“我开车到这附近兜风,顺便前来看望您。”
“请进,请进,欢迎您前来作客。”
N博士把客人接进室内,R先生问道:“近来又在进行什么研究啊?”
“请您看一下吧,就是这个,费了好大劲儿总算成功了。”
N博士指着一个玻璃容器说道。容器理盛满了海水,水中培育着海草。这是一种闪烁着金色光芒的海草。水波辉映着金光,分外好看。R先生被这种景象迷住了,说道:
“真美极了,简直就象在水晶宫里似的,可是,您是如何把海草涂上颜色的呢?”
“不,既不是涂的颜色,也不是电镀,这是用金子制成的海草。”
“真的吗?难道会有这样的东西?”
N博士对困惑不解的R先生说明道:“草和树都是从地里吸收养分而长出了茎和叶,形成了自己的身体。与此同样,这种海草吸收海水中含有的金子而长成了自己的机体。我经过长时期的品种改良,终于培育出了这种海草。”
“我也听说过,在海水中是含有金子的,不过,据说要将这种金子提取出来是相当费事的……”
“如果用机械来干,要耗费很多,那是不合算的,然而,这种海草却能象我说的那样将金子吸收进来。”
“那么说,用这种海草就能轻而易举地将金子提取出来啦?”
“对,将这种草一烧,去掉灰,剩下的就是金子啦。”
R先生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种海草,最后按捺不住自己的欲望,说道:“这真是了不起的发明,怎么样,请您无论如何将这项发明转让给我吧。”
“可是……”
“您答应我把。至于钱,您要多少我都给。”
N博士被R先生这种热心劲儿征服了,最后,终于松了口。
“好吧,那就卖给您吧。”
“这可多谢您啦。我马上就繁殖它,在海底养殖起来,那不就形成了采金农场了吗?”
“是的,请您大力去繁殖它吧。”
说完,N博士将培育方法的说明书交给了R先生。
R先生拿到了说明书,说道:“当然,我一定会这样做。可您却是一个不想干大事儿的人。”
“我想马上就着手下一步的研究。”
“我就是喜欢赚钱,这回我会更有钱啦。”
R先生高兴异常,他付了钱,带着金色的海草便回家了。N博士送走了他,心里也感到十分高兴。
“金色的海草卖掉了,真亏他帮忙,这回可有了进行下一步研究的费用了,我马上就着手干。这次我要培育出一种具有金鳞的鱼,一种在海底能吃掉金色海草的鱼。这种鱼要游动得非常快,而且,长大之后还能自己游回来,也可以把它称为海中蜜蜂。这种东西,不是更为惊人的发明吗?
《一心向往的世界》作者:'俄' 卡赞采夫
杜建 译
韦恩先生走过一长列堆得齐肩膀高的灰色碎砖破瓦,来到了“世界商店”。正像他的朋友们跟他说的那样,这家商店只是一个小棚子,由一些七零八碎的木材、卡车上拆下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块白铁皮和几排碎砖拼凑而成,全部涂了一层天蓝色油漆。
他回头望一望刚才走过的碎砖破瓦中长长的巷道,弄清楚后面确实没有人跟踪。他把带来的包包紧紧夹在手膀下,由于自己鲁莽大胆而激动得有点发抖,打开商店的门,偷偷溜了进去。
“早上好。”商店老板说。
商店老板也正像朋友们跟他说过的那样,是一个看上去精明狡猾的老家伙,个子高高的,眼睛狭长,嘴角下垂,名字叫汤普金斯。他坐在一把旧摇椅上,椅背上栖息着一只翠绿色的鹦鹉。店子里还有一把椅子和一张桌子,桌上放着一个生了锈的皮下注射器。
“我从朋友们那儿听说你的商店。”韦恩先生说。
“那么,你知道我要的价钱啦,”汤普金斯说:“你带来了吗?”
“带来啦,”韦恩先生说,举起自己的包包:“我的全部财产都在这里,不过我先得问问——”
“这些人总是要问一问,”汤普金斯对那只鹦鹉说,鹦鹉眨着眼睛。“要问就问吧,问吧。”
“我想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汤普金斯叹了一口气说:“是这样:我给你注射一针,使你失去知觉。然后,依靠我收藏在店子里的某些新发明的装置的帮助,我使你的心灵得到解放。”
汤普金斯一边说,一边微笑,他那只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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