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十辑)
,有一种胜利的兴奋感如迷幻药般填满了她。她获得重生了!
戴娜瞬间找回了她童年的已被埋葬的记忆。一切她听过说过学过得到过的经验都朝她敞开了,而不是被混乱地暗藏在她大脑深处的某一部分。她回忆起瑞秋蹒跚学步的样子,她妈妈曾经是个拥有小麦色皮肤的女人,爸爸头发没掉光的样子。这真是太难以置信了!她用了一些时候去享受这些回忆,但一种孤独感使她产生忧虑,为什么过了这么久,医生还没有联络她?
某些东西在使劲扭紧她,戴娜反抗,但感觉自己好像被蜘蛛网所虏获的猎物一样被缠绕着她的电线所撕裂着。灯光刺痛了她的双眼,猛地,真实的感觉在一瞬间全都回来了,刺痛的感觉如火般灼烧着她的意识。这是什么?她想尖叫。却忘记了她已经失去声音。救命!
实验室的灯光是那么的无情。但能够清楚地令她看到颜色和形状。她看着房间,有穿着白色长袍的技术人员、医生,还有她自己的躯壳。而她看起来就像一个被遗弃的布娃娃。她隐约地感觉到自己的脉搏狂乱地跳动着,她更能清楚地意识到她仍然在呼吸,一下一下地呼吸。
我现在难道有三重知觉?她意识模糊地问自己。难道这就是见到上帝的感觉?
一条管道在她身后打开,她感觉到自己正被缓缓吸引到天花板的方向,然而她的注意力始终在高尔医生和那闪现着狂乱字符的电脑荧屏上。他开始缓慢地敲击键盘。她仿佛感到每一次敲击键盘的声音都在她的意识之中回荡。
戴娜,你在吗?回答我。
戴娜进入了管道。管道的黑色柔软边缘好像蛇一般摇动着,它正把她吸进去,就像一条鱼被吸入了旋涡一样。但我现在不能走……我还没调整好。
她模糊地感觉到在电脑里的信息网络好像突然有了自己的生命。
是的,高尔医生。这些字在显示屏上闪现,房间里爆发出欢呼的声音。高尔医生拥抱每一个技术人员,有些人甚至上去亲吻电脑的塑料外壳。
那耀眼的灯光没有让她离开。等一下!那个不是我!她一定要告诉他们——他们一定要发现……
实验失败了!试验失败了!我还在这里!!
几行无序的字母占据了屏幕一会儿,但没人留意到。
救命……!
……!
她周围的管道被闭合了。什么都没有留下。除了灯光。
《移植风波》作者:罗伯特·谢克里
“该死的!我怎么还活着?”
“谁!谁在说话?”里奇·卡斯曼满脸疑惑。
“是我,莫瑟·格雷克。”声音从里奇·卡斯曼的身体传出来。
“莫瑟·格雷克?好像在哪儿听过这名字?……对了!格雷克不就是那个将自己身体卖给我让我重获新生的家伙吗?”里奇终于想起来了。
“我应该已经死掉的,他们说过我会死掉的。”格雷克说。
“对啊!”里奇说,“我现在记起你了,你已经把身体卖给了我,所以我应该完完全全地占有这个身体才对!”
“可我没有死,我还活着,所以这仍旧是我的身体。”
“我不同意!”里奇说,“虽然你还没有死,但是你已经把身体卖给我了,现在它是我的!”
“好吧,好吧,是你的。那你就当我是你的向导吧。”
“什么向导?我不需要!身体是我花钱买来的,我只想一个人舒舒服服地呆在里面。”里奇并不买格雷克的账。
“这能怪谁?”格雷克似乎很无奈, “一定是手术的某个环节出了问题,所以……我还在里面。”
“你出去!”
“冷静点,伙计。我已经无处可去了。”
“那你先出去,呆在我外面总可以吧?”
“出去?像一个游魂?对不起!伙计,我做不到。”
“什么伙计!我叫里奇!”
“这我知道,只是我觉得叫你‘伙计’更合适。”里奇没有反击格雷克的挑衅,只是喃喃地说:“一山容不了二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儿的环境不错啊!应该是有钱人的房子吧?”格雷克问。
“怎么回事?我怎么看不见东西?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了!”
“别激动,”格雷克不紧不慢地说,“看来这身体的感官还是由我来支配的。你要看吗?那就看吧,我把视觉转给你。”
于是里奇有了视觉。他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在他自己那套坐落在西中央公园的高层公寓里。现在是白天,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的模拟骑马健身器上。墙上挂着一幅马克·夏加尔的油画。
“这是我家,”里奇说,“可能是手术后他们把我送回来了。怎么连个护士都没有?”
“护士!你这家伙还要护士!”格雷克笑道。
“我可是刚刚动过大手术啊!”
“难道我就不是吗?”格雷克说。
“这不一样。你是一个本应该死掉的人,所以你不需要护士,随便怎么处置都行。”
里奇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得有些过分。但是他也没料到会出现如此巧合的情况——居然会有两个人的灵魂呆在同一个身体里。他昨天才刚刚完成这个灵魂移植手术——由于他的先天性心脏病开始恶化,这个移植手术是十分必要的。所以他找到了灵魂移植技术公司,正好发现有一个可以立即进行灵魂移植的供体——一个叫莫瑟·格雷克的人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将身体卖给灵魂移植技术公司并将所有财产捐给以色列。
门铃响了。里奇披上睡衣穿着拖鞋去开门,心想: “灵魂移植技术公司怎么现在才派护士过来。”
门打开了,一个高高瘦瘦的老太太站在门口,黑色的头发在肩后胡乱地扎成一把。她穿着一件朴素的棉布大衣,一只手拿着钱包,另一只手拎着个白色的购物袋。
“请问莫瑟·格雷克在吗?”老太太怯怯地问道,“是灵魂移植技术公司给了我这儿的地址的。”
此刻,里奇觉得自己就像个滑稽的木偶,因为格雷克还在这个身体里面。尽管里奇能看、能听,甚至有时候还可以放声说话。但他无法控制身体的其他功能。他没有触觉,当身体移动的时候,他会觉得自己是在离地6英尺(1英尺=30.48厘米)的空间里游移。
“我在这呢!”格雷克说。
“莫瑟!”老太太哭着扑过来。
“艾莎!真的是你吗?”
“难道会是别人?”老太太说。
“快进来!快进来吧!”格雷克招呼道。
艾莎将鞋在擦鞋布上搓了好几遍才走进屋。格雷克领着艾莎到客厅坐下,他已经非常熟悉里奇这所大公寓的“地形”了。
“你的厨房在哪,我总是闲不着,我在厨房里会更自在些。”艾莎说。
里奇只能静静地听格雷克和艾莎谈话。他们说的好像是格雷克那些在东大街自助餐厅的老友们都很担心他,其中的一个朋友从《纽约时报》上得知莫瑟·格雷克要进行一个全
身整体移植手术。因此,他们推断格雷克已经同意转让自己的身体了。
报纸引述格雷克的话说:“上帝拯救不了这个世界,我已经完全厌倦了生活……”格雷克要出卖自己的身体,自己了断自己。
“那你怎么还活着呢?”艾莎问。
里奇憋足了劲终于插上了一句话:“他本来就不应该活着的。”
“什么?你刚刚说什么?”艾莎满脸疑惑。
“手术失败了。”里奇接着说,“他们完成了移植,但他们没有处理掉莫瑟·格雷克。这本应该是我的身体了,可格雷克就是赖着不走!”
艾莎眼睛睁得老大,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呼出一半:“很高兴认识你……怎么称呼?”
“里奇·卡斯曼,你是……”
“凯佐尼夫人,艾莎·凯佐尼。”她皱着眉头似乎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简直是莫名其妙!”
艾莎似乎有些混乱:“莫瑟,你还在里面吗?”
“当然,我还能去哪儿?”里奇觉得格雷克的声音比自己的声音更浑厚有力。格雷克的声音响亮而不失风趣,音调高低起伏中又有强弱过渡。
艾莎看着格雷克的表情,再一次低声地问:“莫瑟?”
“我还在!”格雷克回答,“难道我还有其他的地方可去吗?”
“和你在一起的是一个什么人?”艾莎问。
“无神论者。”里奇抢着回答,“我是个纯粹的无神论者。”
门铃又一次响了。格雷克开了门。
“索罗门!”格雷克冲着眼前的高个子黑人喊。
“索罗门·冈地,埃塞俄比亚犹太人。”格雷克向里奇解释。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莫瑟?”索罗门问,“艾莎给了我这儿的地址。”
“当然,我能听到,索罗门。你现在是在那个拥有我身体的人的家里。不巧的是我仍呆在这身体里面。”
“这怎么可能?”
“很快你就会相信的。对了,你来找我是要争论什么吗?该不会又是那些古怪的非洲海西德伪科学现象吧?”
“我是以朋友的身份来拜访你的。”索罗门回答。
“朋友?在我最需要朋友的时候你在哪里?在我决定出卖身体、自我了断的时候你在哪里?”格雷克问。
“自我了断?可你不是还活着吗?”
“我本来不应该还活着的,现在活着只是个意外。”
“那是不是每一个类似的意外都可以说是不应该发生的呢?”
“胡说八道!”格雷克大叫。
索罗门沉默良久,点点头说:“我承认,我算不上一个非常非常好的朋友,甚至连好朋友都算不上。在你最需要朋友的时候我没有出现。”
“呃,我也不知道。”格雷克没想到索罗门会退让。
“我们双方都有责任。”索罗门说,“你选择了受害者的命运,而我注定是那个凶手。我们一起毁掉了生活。但我
们忘了还有上帝的存在。”
“怎么说?”格雷克问。
“我们原以为自己可以坦然地面对死亡,但上帝以为并非如此。所以上帝让我们活着去吞食冒失的行为带来的苦果。”
“就算是有上帝,他也不会这样做的。”格雷克说。
“上帝会的。”
“他凭什么这样做?”
“上帝就是上帝,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现在这样完全是活该,又不是上帝让你去自杀的。”
里奇乐此不疲地听着他们的争论。索罗门简直就是格雷克的克星。咄咄逼人的格雷克算是遇上对手了。但是这争论的一切都是围绕格雷克的,里奇觉得自己被晾在了一边。
“嘿!伙计们。”里奇又插上了话,“看来你们一时半会儿是争不出个胜负的。我还没有介绍自己呢。”
格雷克极不情愿地向索罗门介绍了里奇。
“我们不如弄点东西吃吧。”里奇发现自己居然能够继续开口说话,他当然不会浪费这个支配嘴巴的机会,“想不到我还是可以控制一些东西的啊。”
“这附近有素菜馆吗?”格雷克问。
“不知道。不过,离这儿不远处有一家相当不错的古巴小餐馆。”里奇说。
“我可不要吃那些东西。”格雷克说,“就算我不是今素食主义者我也不会去。”
“那你拿主意吧,大嘴巴。”里奇说。
“朋友们!”索罗门喊道,“我们打车去城东的莱斯顿饭店,车费我出。这总可以了吧?”
计程车在第二大道第4街的拐角处停了下来。莱斯顿饭店正在营业。宽敞的大厅里估计有100多张桌子;除了靠门的一张桌子有两个人正在争论咖啡和布林兹的好坏,其他的桌子都是空的。
“我们坐最里面那张哲学家专用的桌子。”索罗门一边说一边领着大家往最里面一张带8张椅子的椭圆形桌子走去。
“纽约大学的斯莱普·斯坦经常光顾这里,”索罗门说, “哥伦比亚大学的汉斯·韦克有时也会来。”
服务员是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花白头发,欧洲人的模样。他慢慢地走过来,好像脚很痛的样子。
“这张桌子在下午7点之前要腾出来,”服务员说,“它已经被预定了。”
“现在才下午3点,”格雷克说,“上帝不允许那些哲学家们坐其他的位子吗?在他们来这儿讨论哲学之前,我们早就吃完走了。”
“我们的顾客已经习惯坐这儿了,”服务员说,“我叫雅各布·雷伯,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
开始的时候大家只是泛泛而谈,无非是日常生活中杂七杂八的事情。从他们的谈话中,里奇大致了解了早些时候纽约的情况,到处都是廉价的出租公寓、手推车。里奇想:“他们谈论的是不是100年前的纽约呢?”
乘车经过第2街的时候他注意到了那些海西德餐厅、香水店、午餐柜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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