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勿语
“就是那里!”张正杰指着其中的一块地方苦笑。
“嗯!”我相望一下山势,此处并非什么深山老林,距离最近的村庄不超过十华里,因此山气虽然寂静,但却并不阴郁。
此时是中午十二点多钟,按时辰计算,正是午时。
我走到那块地的中间,在带上山的物品中,找出一个酒杯大小的铜香炉(这东西别看小,花了我不少的银子,据说是正宗的宣德炉!),燃着五柱普通的草香,然后小心的在一旁看护——天干物躁、草深林密,只要一点火星就可能引起山林大火——同时心默默的计算时间。
青烟袅袅中,五枝长度同样一尺二寸的草香,燃烧的速度并不相同,一刻钟的工夫,燃出三长两短的香型:从左至右,第一、三、五枝香,大约剩余九寸,第二、四枝香,却仅余三寸不到。
我不禁大吃一惊,三长两短为凶,而这香长短之间如此悬殊,实是大凶之信。
以燃香预测吉凶祸福,在中国玄术中并非罕见。我国民间自来便有秘门香谱流传。应用时,于佛堂观宇之中,对佛像虔诚祷告,或消灾求安、或卜问吉凶,然后取长寿香三柱,燃着后平排直立于香炉之中,祭祀完毕看三柱香所余长短及排列,然后对照香谱检视,奇验灵应如神。
比如,三柱香烧得同样长短,为‘平安香’,主家宅平安无事;中间长,两边‘稍’短,为‘小天真’。意神仙降临,吉祥如意。而中间长,两边‘很’短,则为‘大天真’,那是佛祖光临之兆,你得赶紧的沐浴焚香,准备迎接了;再比如,从左往右,一二两枝香平齐,而第三枝略短,这叫‘孝服香’。据说主七日内家中必有孝服穿。而若第三枝燃的仅剩前两枝一半的长度,则为‘催命香’。主月内有命终之人,或者年内有人口意外损失;依据三枝香的长短组合,还有‘赠财香’,香型排列:短、长、稍短,为十日内有进财之兆。
‘增寿香’,香型排列:一香二香平,第三枝香略长于前两枝。
(为叙述方便,以下香的排列从左到右,为一香、二香、三香)
‘福禄香’,香型排列:一香短,二香稍长,三香稍短于一香。
‘小莲花香’,一三香平,二香稍短,主三日内有贵人来,而且吉事相望。
‘大莲花香’,一三香平,二香短,主七日内来喜财。
‘献瑞香’,一三香平,二香长度仅一半,三日内有吉祥之兆。
‘口舌香’,一三香平,二香极短,七日之内有凶人来争施肥。。。。。。此外还有‘长生香’、‘消灾香’、‘疾病香’、‘恶事香’、‘盗贼香’、‘极乐香’、‘功德香’、‘天地香’、‘成林香’、‘催贡香’、‘增福香’、‘催丹香’等,俱因香长短组合各有其不同的预兆。
民间普通是以三柱香测祸福,而我在《天机不泄录》里学来的是用五柱香,此外还有用七柱香、九柱香的,这样燃烧的长短组合更多,测事也更具体细微,大到窃位失国,小到丢鸡丢鸭找不到另一只袜子等等,都有预测。
不过我没记的那么多——老实说,我也记不过来。数学好的可以计算一下,七枝九枝香的会有多少种组合,何况还因长短比例不同,便有不同的含义呢。比如上面的‘大莲花’、‘小莲花’、‘献瑞’和‘口舌’四种香,仅仅是第二枝香的长度差别,预测之事便有天壤之别。
反正平时也不常用,测五枝香也够打发了。
现在,这五枝香,三长两短,而且长的极长,短的极短,彼此相差悬殊,这以为着,血凶入宅门,家财败尽,人员死绝。
*!张正杰撒谎!丫的肯定是把那孩子打死了,否则不会招来这么凶的香信——不过,他枪上的‘气’又明明没有那么恶。。。。。。这时,五枝香还在燃烧着,两短香已燃到尽头,火头闪了几闪,灭了。另三枝香本来香头齐平,随着两短香的熄灭,也发生了变化,左边的两枝维持不变,几乎是一两分钟之内,第三枝香迅速的燃烧下去,转眼变成‘催命香’,再过一两分钟,第三枝香也烧尽了,另两枝香的火头一暗,瞬间熄灭,本来余下大约五寸左右的一截,齐齐的倒了下去。
香头的方向,正对着偏西南方向。
我脸上变色,跟公主对望了一眼,她神色凝重,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转过头问张正杰:“张所长,你们这十里八乡,可曾出过什么怪事?”
张正杰一楞:“先生是指什么样的事?乡下地方,希奇古怪的事情多着呢,比如上个月,柳树底村一户人家的猪生了窝小猪仔,其中有一个长得跟狗差不多,村上人都说现在啥都与时俱进,老母猪都学回和狗偷情了;还有,大窝铺村老刘家的媳妇进城打工三年多没着家,回来时抱个两个月大的婴儿,说是刘家的种,乡亲们都特佩服这媳妇,别人家都生孩子,他们家生哪吒。。。。。。”
我无语。这些事在农村也确实挺稀奇,足够大家茶余饭后嚼舌头根子了。
在心里排盘推算,延着香枝所指的方向,用步量出距离,所立之处是一片长满了乱草的粘土地。回头问公主:“是不是这里?”我最近都是在和公主精修奇门遁甲术,因此才有这一问。
公主又是点点头。
“张所长,你能不能找几把铁锨镐头什么的?最好再找几个人。”
“能!附近就是黄杨坡,我给村长打电话,让他派人送上来!不过——”他迟疑了一下。
我明白他的意思,便说:“放心,这跟咱们的事没啥关系,孩子的事不会暴露的。”
张正杰立刻如释重负,掏出手机,按下一串号码,气派十足的打起了电话。
在等人的时候,我在山上随便转了转。放眼处峰峦叠远,山势蛇行兽踞,虽非风水佳地,却也颇具气韵。
没多久,山下走上来六七个抗锨肩镐的人。大家碰面后寒暄几句,我才知道居然是黄杨坡的村主任钱万里亲自带队,看来张正杰面子不小哇!
我接过一把铁锨,在刚才测定的地方画了一个圈子:“哥几个辛苦辛苦,就这个地方,往下挖。”
钱万里看上去朴实,却也有点农民式的小狡猾,“所长,咱这是挖甚哩?咱这秦晋一带,土底下埋的可都是宝啊!”
“要挖兵马俑,也不上你这儿来!”张正杰说。
“那是那是!不管挖什么,几位北京同志放心,咱来的都是自己人,绝对不会向外吐露半个字!”钱万里眯着小眼睛说。
他们是当我要挖坟盗墓了吧?
“呵呵,目前这下面是甚。我还不能确定,不过钱主任放心吧,不管挖出甚来,咱们按人头分配,绝不会亏待了哥几个!”*!跟我讨价还价,一会吓死你丫的!
“呵呵呵,大城市来的就是有水平!”钱万里笑成一朵花,挑着大拇指比了比,然后挥手叫大家干活。
人多力量大,何况底下这东西埋得也比较浅。大约挖下去一米左右,便有木料露了出来。
“果然是棺材!”有人大声说。
“挖上来挖上来!”钱万里高兴的大声吆喝。
随着大家动作加快,有细心的人嚷了起来:“咦?钉子上连锈都没怎么生,这不象是过去的玩意啊!”
“看,这里有个标志,这不是咱村马老鞭的手艺嘛!我爷爷的棺材就是马老鞭做的。。。。。。”
我伸头过去看,发现坑下是一个普通大小的棺材,油漆得还比较光亮,看样子埋下去也就一两年。
“把棺材盖打开!”我吩咐。
“这个不好吧?掘人家的坟,太缺德了!”钱万里一见是现代人的坟,有几分害怕了,而且估计也没什么油水,便不肯动手。
我看了张正杰一眼。张正杰倒挺服我,立刻大声说:“让你开你就开,罗嗦什么!”
钱万里犹豫一下,不情愿的命人启棺。
棺材盖一揭,里面的东西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棺材里面一具死人枯骨,穿着普通的女式寿衣,奇怪的是人都烂得只剩骨头了,衣服却还完好无损。
在枯骨的脚部,还有一个人。这人颈骨已断,头向下耷拉着,两手被朱红色的钉子钉在棺材壁上,呈跪姿,做低头认罪状。
令所有人心中寒冷的是,这是一个孩子!看上去也就五六岁的模样,全身仅穿一件红肚兜,肌肤颜色若生,上面以朱笔画着符,看上去似乎人还活着一般。
这是童男祭,但又不是普通的童男祭。
以活人陪葬,在我国古代及至世界的丧葬‘文化’中,都不罕见。但是,在现代的社会,出现活人殉,就不是文化,而是犯罪。
女死以统童男为殉,男死以童女陪葬,据说可以为生人搬财运福,但在普通的丧葬中,一般都以纸扎童男童女焚烧。
而这具棺材里出现的童男,不但是人,而且百分百是活生生被害的!
我找出两张符纸包在手上,小心的托起童男因骨折下垂的头,他的眼睛睁的大大的,脸上还带着生前的稚气,眉心嵌着一枚大大的红钉,拉开他的肚兜,心口也有红钉子,而且孩子的小鸡鸡也被割了,在会阴处,也有一枚红钉。
孩子的口腔耳鼻里,还有棺中石灰的粉末,这证明了我的判断,这个孩子,是被活活的钉死在棺材里的!而且用的是五钉穿魂的邪术——其实我一直认为,术无分正邪,正邪在人心。这五钉穿魂,本来是道家用来钉僵尸的,但现在却被用在了一个小小的孩子身上!
我*他妈的!太残忍了!让我抓住这人,非千刀万剐之后再钉死他!
张正杰在一边,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我强压着胸中的怒气,回头说:“张所长,你唤人来吧!这事儿你处理不了!”这是凶杀案,警方必须立案侦破。
男童是被残害的,从他身上画的符和五钉穿魂的手法来看,做这事的人,是身具玄术,普通警察只怕对付不了。而且,我认为,这事儿牵涉进来的,绝不是一两个人,我也没权利直接取他们的命。因此,我决定和警察联手。
张正杰连连点头,去一边安排。我则托着孩子的头,问钱万里等人,“你们认识这个孩子吗?听说过最近一两年,谁家丢过小孩子?”
钱万里等人胆怯的看着小孩儿的脸,相继摇摇头。
我轻轻的撤回手。可怜的孩子,不管你是谁家的宝贝,叔叔都会帮你报仇的。
本来我是想找回被张正杰伤害的孩子的惊魂,谁知道却撞到这样的事情。我觉得,这两件事情其实并非没有关系。
或者,就是这个孩子屈死的冤魂,想以这种方式引起张正杰的关注,好为自己申冤,因为,张正杰是个警察。
虽然他是个不称职甚至很猥琐的警察,但是,最后,这件血案仍然是因为他,而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这就是天意!
(老北有的时候常常困惑,不知道天机究竟有多深,天威究竟有多难测。
本周三,一位认识却多年未见的人去世。死因甚是。。。。。。让人感觉‘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时辰一到,立即全报’。
这个人今年三十七八岁,是一个小老板,钱没赚多少,毛病却不少,据我所知,吃喝不算,还嫖赌,养小姐,生私生子。。。。。。反正是没听说做过什么特别大的好事。
他的死,听来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路过一间小学操场的时候,学校好端端的升旗杆突然倒下来,在操场上玩的那么多孩子都没事,单单将他砸死,而且脑袋被劈成两半。
老北无语,为这位朋友默哀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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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迷失故国 第二十章 玄对玄 字数:4568
照我看来,这件案子并不难破,线索实在太多了,有标志的棺材、去世的死人、丢失的孩子。。。。。。只要顺着藤摸下去,很快就可以找到凶手。
张正杰拉拉我的衣服,“先生,我有句话想和您说。”
我看他的神色很郑重,有些奇怪,便与他走到一边:“什么事?”
“一会儿上头的人来了,肯定会问。。。。。。”
不等听完,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张正杰是担心会被问起,怎么知道这里有残害幼童案的。
这事还真是不好回答,如果是巧合,在这儿做别的事碰巧带出来的,只怕再笨的警察也不会相信,弄这么多人大张旗鼓的挖地,就为了‘碰’出一件案子,就算人家相信‘碰巧’,还得问问,你在这儿挖什么吧?
换句话说,我们必须对为何在此挖地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不然,这桩案子的第一嫌疑人,就是我。
“嘿嘿,张所长,你的岳父岳母的身体还好吧?”我心里有了主意,笑眯眯的问。
“啊?”张正杰怔了一下,不明白我干嘛扯到他老爹老娘身上去,但仍回答:“还行!”
“那么——你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健在吗?”
“我姥姥快九十了,身体还挺硬朗,其他几位老人家都已经过世很多年了!”
“嗯!那么,对于我们在此刨地的理由——”我做出一副深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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