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勿语
山西是我国煤炭大省,这些年国际国内煤炭价格不住上扬,在山西造就了一批暴发户,沿途常常看到与周围景色十分不协调的豪华建筑,既有活人的,也有死人的。我们去的地方是一个县城。这个县,在明朝时曾经有大规模的移民,以至于现在全中国尤其是河北、山东一带都有这个县的后人,至今有人提到祖籍在何处,还会说:“山西xx大槐树”。
这个县还因为一部戏剧中的某折,被几句脍炙人口的唱词提到而扬名海外,那折戏里有一位老解差,他的名字叫崇公道,上来就有几句道白:“你说你公道,我说我公道,公道不公道,自有天知道。”这几句话说的实在精彩。
中午,我们终于进入这个县的县界,在公路边一家野店打尖,随便点了几个小菜,边吃东西,我边和公主说这部戏的内容:有一个妓女和一个书生相爱,书生进京赶考,鸨母偷偷将妓女卖给一位山西富商为妾,富商的大老婆与人私通,串通奸夫将富商害死,嫁祸于妓女,她被判了死刑,被押到太原复审等待问斩,路上老解差崇公道认了她做义女。。。。。。后来与她相爱的那个书生得中高官,才回来为她申冤。
“。。。。。。这个故事被冤枉判死刑和押解去太原府受审的一段,就发生在我们目前所在的这片土地上,那个妓女一路走一路哭诉着‘九也恨来十也恨,XX县内无好人’。。。。。。”
刚说到这里,在店外突然传来一阵嚎哭,那是个男子的声音,十分的惨厉,宛如受伤的母兽失去了幼仔,如若是夜间,突然来这么一嗓子,非被吓个半死不可。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随着哭声,店门被推开,走进来五六个年龄形貌各不相同的男子,他们有高有低,有胖有瘦,有的膘肥体壮,有的文质彬彬,但大家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全是风尘仆仆,眼怀忧色,脸上胡子拉碴,憔悴至极。
痛哭失声的是一个穿深蓝羽绒服的中年人。他哭得涕泪横流,但同伴并没有劝慰,反而人人脸上一副恨不同声一哭的表情。
他们走到角落里的一张桌上,过了半天,那个哭嚎的男子终于慢慢的止住悲声,几个人低声说了几句话,听口音是河南人,他们每人要了一碗面条,埋头很快吃完,然后结帐离开。
做记者养成的新闻敏感,使我觉得这事实在有点奇怪!忍不住向店老板打听他们是怎么回事。
老板神色奇特的笑了笑,却摇摇头说不知。
这老板有鬼!他绝对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就是不说!
我有心再追问,又一琢磨,自己的一身破烂事还抖落不清呢,就别没事找事节外生枝了吧!于是我们用餐之后,打听好方向,再次上路。
车开出没多久,就看到那几个人在前面步行着,我微一踌躇,仍然一踩油门驰过了他们。
我们没有进那个著名的县城,而是在城外绕了过去。法术的显示,所查的目标是一直往南的,没过多久,我们就进了山区。
沿着一条乡村公路,一直开车向前,行了二个多小时,前方出现一条岔路,并没有路标。我们打开地图看了看,上面也没有标明所去的地方,一时颇为踌躇,不知向哪个方向开去。
这段路一直是孙威开车,他眼尖:“老俞,那边有个放羊的老头,问问去。”
我也看到一处山坡子上,有一位年纪不小的老头倚着棵小树打盹,十几只羊在他身边散放着啃地皮。
“嗯!”我下了车,走了过去。
“老大爷!”我站在坡下喊。
那老头动也没动。
“老大爷!跟你问个路啊!”我提高了嗓门。也不知道老头是不是年纪大了耳聋,仍然没有言声。
睡得还挺沉!也不怕人家把养牵走。真想捡块石头把他睡了!
“爷们儿!醒醒吧嗨!要下雨了!”仍是没反应。
*!老头不是打着盹就过去了吧?我有心在地上拾块大石头溜他,又怕把他砸坏了跟我没完。“啊呦喂!这谁的钱包啊?”
“哪?哪呢?”老头一骨碌就起来了。
“嘿嘿嘿!”我往山坡上走了几步,“老大爷,跟您老问个路啊!请问您前边的这两条路,都是通哪儿的啊?”
老头翻着眼皮在腰里掏出个烟袋锅,开始装烟,根本不理我。
我一想,现在人都比较势利,象我们这么问路,碰到好心人也罢了,要是碰到坏的,还不定给指哪条沟里呢。
对了,按正常应该给这爷们上根烟,可是我和孙威又都是不吸烟的。浑身上下一摸,只掏出一盒口香糖,尴尬的一笑:“那个,大爷,要不您来一块?”
“哈哩?药片?”
“呵呵,这是糖。老爷子,你拿回去给孩子吃吧!”我边说边把口香糖塞到老头手里。其实我这个举动实在不妥,甚至会被认为是存心羞辱人的。
好在老大爷虽然‘难性’,但毕竟比较淳朴,没有介意,乐呵呵的将口香糖揣到兜里,“你刚才问啥哩?”
“我想请问您,前面这一条岔路,都是通向哪里的?”
“你是哪里来的?听口音。。。。。。是上面来的吧?”老头瞄我的车牌问。
“是啊大爷!我们北京的!”
“你们到俺这个穷乡僻壤来干啥?”
“呵呵,我们是路过,这不,不认识路了,老跟您打听打听!”碎嘴老头,问那么详细干嘛?相姑父啊?
“哦!”老头点点头:“左边那条宽的,是去XX市里,右边这条,是去XXX乡XX村。”(为了方便,以后我们称这个村为‘大王村’好了,当然,这是我随便起的村名,大家不用拿到地图上去找。)
“谢谢了大爷!”
我跟老头告辞,很显然,我们此行肯定不是去城市,因此上车和孙威公主一说,大家都同意直接进乡,于是我开车拐上那条去乡里的公路。
在后视镜里,我看到老头站在山坡上一直对着我们的车眺望,车子拐过一个弯,再转过头来,我发现他还站在那里看。
“老俞,你跟那爷们儿说什么了?怎么跟送情郎似的。”
“也没说什么呀?”我也纳闷哪!难不成因为一包口香糖,还对我感激不尽了?回头看了一会儿,觉得好象有点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便问:“威子,你觉得哪里不对劲了吗?”
“咦?我也觉得有什么不对头,可就是。。。。。啊!那棵树!”孙威大声说。
他这一提醒,我顿时省悟,没错!就是那棵树!我上山坡去问话时,老头是躺在一棵小树下打盹,等我们走时,他是站在树下眺望。可是转过弯了,人还在,树却不在了!
这令我想起抗日战争时,老百姓对付日本鬼子扫荡的一件东西——消息树。那个时候,不少村子高处都有这样一棵树,放哨的人见到日本鬼子的影儿就把树放倒,村子里的百姓只要一见到这棵树倒了,立刻把粮食财物藏起来,然后拉家带口的转移。
莫非那棵小树也是消息树?可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倒!怪不得他会问我是不是上面来的,八成是把我们当成下乡的干部了。这年头,很多领导干部下乡连吃带喝带拿,在老百姓眼里,祸害程度不亚于日本鬼子。难怪老百姓会拿消息树来对付,大家都被搜刮怕了。
我把这想法和孙威说了,孙威也认为是这样,公主反而不以为然,说自古到今官吏都是猛于虎,没有什么新鲜的。
我心里说话了:那能一样吗?你们是什么社会?我们是什么社会啊!
一边说话一边走,没开出十几分钟,便见前方路旁站着一批人,当中是一个个头不高,比较富态的老头,穿着身西装,批件防寒服,颐指气使挺有派头。我的眼光是被职业训练出来的,看人比较毒,我猜这人多半是个村主任村支书一类的,够不上乡级。
胖老头一干人,老远就对我们摆手。
孙威慢慢的把车子停下,摇下车窗,探出头去。
不等我们开口,胖老头迎上来:“请问,几位是北京来的记者同志吧?”
“嗯?”我一怔,难道这老头也是一高人,能掐会算的?因为,我正是北京来的,职业也恰是记者啊!
“您是?”我疑惑的问。
一位瘦小个子的人踏前一步:“这位是我们大王村的支书周志汉同志,这几位是我们村委班子成员,早就接到通知,说有北京的记者要来采访,所以我们特意来这里等您。”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笑话!数分钟之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要到这里来,他们竟然能接到通知!哼哼!要说通知也对,肯定是推倒消息树的放羊老汉传回来的。但是,他也不可能知道我是记者。
真是蹊跷!
“没有错!就是您几位!”那个小各自仔细看看车牌,热情的说。
我只得下车来,周志汉同志上来与我亲切握手,然后盛情邀请我们进村,我有点哭笑不得,怎么解释自己不是他们要等的人,他们也不信,认定了我们是来暗访的,最后只得答应进村坐坐,跟着周志汉他们去了村部。
这个村子看样子经济状况不错,村子大部分都是新房,碰到的人虽然衣着谈不上光鲜,但在农村也算是不错的,这让我感觉比较不错——过去常年下乡,每走过一个贫困的山村,看到那么多贫困中挣扎的人们,心里都会有很久的不舒服。
村部是一排四间的平房,屋子里摆着沙发,我们刚一落坐,立刻便有人送上茶水,然后开始闲谈。公主坐在一边一言不发,这些天她虽然也见了不少的现代人,已经习惯了,但仍是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好几次周志汉们和她说话,她都不言语,实际她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不答话还好,答话反而露怯。
为了‘不伤害村里同志的感情’,我只好解释说她一路行来身体不太舒服,晕车。大家都点点头,表示理解,也就没有人再招惹她。
我们谈的无非是当地的风土人情、经济状况、农民收入、产业结构等等,这也许是大多数新闻记者的本能,每到一个地方,最关心的就是这些问题。
该问的问了,该回答的回答了。对方一直比较拘谨,气氛总是放不开,搞得我也浑身难受。自己本不是一个正儿八经的人,于是刻意把谈话懂得气氛搞得轻松一些,跟孙威两个人一番扯淡的话说过,场面果然热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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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迷失故国 第十一章 妖舞艳 字数:4834
村支书周志汉问:“俞记者,您到我们村,是来采访什么的?”
“我们是路过这里,跟你们说不是来采访的,你们又不信。”我笑着说。同时心里也有点感慨,难怪很多骗子冒充记者行骗会屡屡得手,你们看,农民同志是多么淳朴啊,我们不是来采访的,楞被当成采访的,而且居然不要求查看证件,就这样无条件的信任。
“您别骗我们乡下人了,跟您说,您一拐进路口,消息就一站站的传回来了,我们早就知道您是干啥的了!”
“这么神奇?我身上又没写字!”
“记者我们乡下人见得多了,就您这模样、口音,哪哪都写着那两个字呢!”
“看来咱这个村子发展的不错啊!老有人来咱们这里考察吧?”这村至少也是文明示范村一类的,是县乡专门用来接待上级视察的。
“哪里哪里!”周志汉谦虚的说。“一般上面来人,乡里都会打电话来提前安排,而且还得有人陪着,只有记者喜欢偷偷的进村,不声不响的到处乱看。俞记者,你知道吗?前两天,一个什么什么报的记者,就因为这让人打死了!”
他说的这事我知道,今天是2007年1月25日,那件事就发生在今年1月9日,中国贸易报山西记者站的一位姓兰的聘用记者,在去大同黑煤矿采访时,被煤矿主派人活活打死,而且因种种原因,死后无处申冤。(此系真事,有兴趣者可以查阅一下相关的新闻。另,本段故事取材于前阵子震惊中央领导的一起恶性事件,那个事件实在令人心冷身寒。)
听周志汉提到那个被害的同行,我沉默了一下,“周支书,这次您可真走眼了。我们这次下乡,可不是为了任何采访,我们是来。。。。。。”一想。我们来找人这事太不可*谱,任何精神正常的人听了,都会觉得我们精神不正常。灵机一动“。。。。。。我们是来办点私事的,主要是来寻根的!想续个家谱!”
嘿嘿!‘要问祖籍在何处,山西XXZ老槐树’嘛!这个理由说得过去。
“哦!是这样啊!”周志汉笑着点了点头。对我们的态度明显冷淡了许多,没过一会儿,就借故走了,再没几分钟,屋子里的村委班子成员,也一个个都去了。偌大个村部,就剩孙威、公主我们三个人。
“怎么着老俞?这帮人全让你筛走啦?”孙威说。
“可不!就把咱们自己撂到这儿了!”***!他们还真是势力眼,又不是我们非要来这个破村,是他们拉着不让走,现在把我们的时间耽误了,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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