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相思by墨竹(深情温柔攻he)








    白万贵投江死了,婉晴也没有办法,只能收下了那本书。  

    那一晚只有高显庭和她两个人亲耳听白万贵详述过整个经过,至於江楚天那边,也不知道婉晴是不是当时就告诉了他,或者是以後才说的。总之,白万贵死後,他们大家很有默契地对这件事避而不谈,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过著和以前相同的生活。  



    但几个月前,开始发生一些奇怪的事。  

    先是大西洋夜总会突然发生了一场火灾,当时正在营业,引起了一场不小的混乱。  

    等火扑灭了以後,婉晴却发现她在楼上用来休息的房间被人闯入过,衣柜里的保险箱被人撬开,珠宝首饰却一样也没少。  

    事後证实,是有人放的火。  

    要知道,婉晴和江楚天的关系在上海是众所皆知的,大西洋夜总会又是江楚天的产业,这麽做的後果,就是向江楚天挑衅。  

    敢向江楚天挑衅的人,全上海也找不出几个来。  

    但还没有查出所以然来的时候,又有人试图偷偷潜入江楚天在昭华路上的那栋屋子和在路上拦截婉晴的车子。  

    虽然那些人没有成功,但江楚天却被惹怒了,他动用了所有的关系追查这件事,却没想到线索却一条一条地断了。  

    只知道,做这些事的,都不是同一批人。  



    “和那本书有关系,是吗?”  

    “对,所有的事情,都是这个‘不老不死的秘密’招惹来的。”高显庭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个世界上,想长生不死的人,远比我们以为的要多。”  



    “既然是麻烦,为什麽还要留在身边?”殷雪彦问:“白家研究了这麽多年都没研究出什麽来,依我看,也就是那个‘神仙’捉弄贪心人的恶作剧。既然他们想要,给他们就是了。”  



    “可这件事,不是这麽单纯的。”高显庭反问他:“你以为,在上海华人里,会有人敢动江楚天的脑筋?”  

    “你是说,是那些……”殷雪彦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不错,我们的确可以顺手甩了这个烫手山芋。可是,如果这个荒诞的秘密是真的,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第二个睿真,如果这个人被野心家利用了,那麽……整个世界的混乱将永无休止。”  





    “为什麽不毁了它?”韩子衿冷然地说:“这种东西既然出现得不是时候,留著做什麽?”  

    “做不到。”高显庭摇头:“没有办法损毁它,我不知道睿真的那块是怎麽从书上分割出来的,但是那本书试过使用任何办法,都没有办法损毁半分。”  



    “婉晴……又为什麽会死?”韩子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黯然:“和这本书脱不了干系,对不对?“  

    “子衿,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留在上海,是不是因为有人对你说了什麽?”  

    “不错,我接到过匿名的电话,那个人在电话里暗示我,婉晴的死是江楚天造成的。”韩子衿回忆著:“他第二次对我说,在婉晴去世前,江楚天丢失了一样重要的东西。我想,他是在暗示我,婉晴偷了江楚天的东西,所以江楚天把她杀了。”  



    “他应该是想利用你,试探一下,那本书是不是还在江公馆里面。”  

    “那本书还在那里吗?”  



    “是的。”高显庭点点头:“如果没有意外,那本书的确是在江楚天的手上。”  

    “婉晴的死和江楚天到底有没有关系?”  

    “子衿……”高显庭突然停了下来,脸上流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江楚天他……”  

    “我不是在问江楚天!”韩子衿打断了他:“我是问婉晴!”  

    “我知道,可是……我想江楚天他……对你……”  

    “这个人和我没什麽关系,我也不关心这些!”韩子衿冷漠地说。  



    “子衿,我一直觉得爱上你的人,是这个世上最不幸的人。”高显庭看著他:“因为你把爱和恨界定得太过分明,爱上你却知道永远不会被你所爱,对於谁来说都是残酷的事情。”  



    “没有人能够把自己的感情强加给另一个人。”韩子衿的表情并没有什麽改变:“就像没有人能够强迫自己爱上另一个人一样。”  

    “是这样不错,不过……你就没有想过,他为什麽明知道你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他,却还对你那样做呢?”  

    “什麽?”  

    “子衿……江楚天他……已经死了。”  



    江楚天……死了……  【tetsuko】  



30  



    “胡说!”韩子衿猛地站了起来:“他怎麽会……死了……”  

    “江楚天死了?显庭,这是什麽时候的事啊!”殷雪彦也一脸震惊:“我为什麽都没有收到消息?”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流民暴动,江公馆大火……那些救火的人,把火越救越大,江楚天他……”高显庭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子衿,这是江楚天前几天放在我这里的信,他说要是他有什麽意外的话,就把这封信转交给你。”  





    子衿……对不起,我只是希望……你能记得我。  

    你放心,所有的事我都安排好了,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  



    韩子衿看著高显庭递过来的信,并没有立刻伸手去拿。  

    信封上,用钢笔龙飞凤舞地写著他的名字。  



    韩子衿先生亲启。  



    他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深深地吸了口气,才拿起了那封信。  

    信纸展开,只有寥寥数字。  



    子衿,速离上海,珍重!  



    八个字。  

    “只有八个字,这算什麽?”韩子衿把信纸随手丢落:“他以为在死前留这几个字给我算是交待了吗?”  

    “还有这个。”高显庭从手提包里拿出了几张船票:“这是後天的船票,他希望你能尽快离开上海。”  

    “香港?为什麽是香港?”韩子衿看过船票上的目的地。  

    “我们到了香港以後,当地会有人接应,安排我们去瑞士。”  

    “这麽多张啊!”殷雪彦把船票拿起来:“显庭,你和子衿一起走吗?”  

    “不止我们,你也一起走。”高显庭对殷雪彦说:“局势开始恶化,再这样下去,想走也走不掉了。”  



    “别算上我,我可不要去瑞士。”殷雪彦立刻拒绝:“给你!”  

    “我不走,要走你们走吧!”韩子衿推开殷雪彦递过来的手。  

    “子衿,别意气用事,跟我们一起走吧!”看见他态度坚决,高显庭有点著急:“如果你是担心家里,我会帮你想办法安置好的。其他的,我们先到了香港再说。”  





    “我不相信江楚天死了。”韩子衿淡淡地说。  

    “我也不信。”一旁的殷雪彦双手环胸:“江楚天那个人有多狡猾,我会不知道吗?”  

    “雪彦,你就别添乱了。不管怎麽说,江公馆已经付之一炬,江楚天的尸体也已经找到了,他不是被烧死的,而是被枪杀的。我怕那些人会找上子衿,所以这两天,你们一定要留在法租界里。”  



    “为什麽要找上子衿?”殷雪彦疑惑地问:“如果那些人一直在监视江楚天,就应该了解子衿什麽都不知道。”  

    “因为那本书并没有在江公馆里被找到,每一个接近过江楚天的人都有藏匿的嫌疑。”高显庭分析给他们听:“雪彦你和江楚天有仇,有可能是你趁乱动的手。子衿在江楚天那里住了一段日子,最後却突然离开了,也难说没有牵连。江楚天一死,他们再没有什麽顾忌,就算用什麽强硬的手段也不奇怪。”  





    “高显庭,你老实地回答我,江楚天到底死了没有?”韩子衿直盯著他,依旧追问著这个问题。  



    “有什麽区别呢?我老实地告诉你好了,同时起火的不止是江公馆,大西洋夜总会还有江楚天的商行,都被烧了个精光。如果江楚天死了也就算了,如果他现在真的还没死,也绝对活不长了。想要他死的人神通广大,他又能躲到哪里去呢?”高显庭顿了一顿,接著说:“子衿……江楚天他把自己名下的存款都转成了你的名字,存在了瑞士的银行,那是一笔很大的财富。他对你……”  



    “那又怎麽样?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些?”韩子衿双眉一挑:“高显庭,告诉我,江楚天在哪里?”  

    “我不知道。”高显庭郑重地说:“我只收到消息他死了,来源绝对可靠。”  

    韩子衿站了起来。  



    “子矜,你要去哪里?”殷雪彦和高显庭一起站了起来。  

    “就算他真的死了,我也要亲眼看见他的尸体才能相信。”韩子衿微低下头,手掌紧握成拳:“他居然敢这麽死了……”  

    “不行,子衿!暴动没被镇压下去,昭华路那里现在还很危险。”高显庭拦住他:“我们不会让你去冒这个险的。”  

    殷雪彦已经站到门口,显然也是不同意他的做法。  



    “让开!”  

    “韩子衿,你这是想和我动手?”殷雪彦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子:“好啊!反正我很久没打架了,骨头痒著呢!”  

    “子矜,你冷静些。”高显庭拍了拍韩子衿的肩膀:“我知道我们劝不住你,可是,就算你去了,又有什麽用呢?证实他死了或还活著,对你真的有意义吗?”  



    “他对我,做了不可原谅的事。”韩子衿咬了咬牙:“从来没有人能这麽对我,而转眼居然就说死了,还摆出一付只是要我记住的姿态,我不能接受!”  



    “是,他的确是太过份了!他这麽做,也是有被你记恨一辈子的觉悟。”殷雪彦靠在门上,声音低沈:“叱吒一时的江楚天居然会为了一个男人做到这种地步,真是令人感到悲哀。”  



    韩子衿眼睛一抬,就要发作。  



    “我说错了吗?虽然我觉得他是活该,不过,想想他也可怜。”殷雪彦夸张地叹了口气:“不论是顾婉晴或者江楚天,爱上韩子衿的人注定都很可怜。因为他谁都不爱,只爱他自己。”  



    “够了,殷雪彦!你有什麽权力这麽对我说话?”韩子衿推开高显庭,几步冲到殷雪彦的面前:“你知道什麽?你别以为我真的不会……”  



    话还没有说完,殷雪彦已经一拳打了过来。  

    韩子衿侧头闪过,拳头立刻回敬了过去。  

    两个人就这麽乒乒乓乓地打了起来。  



    这场激烈的打斗持续了近半个小时,原本整洁的房间已经是一片狼藉。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个人有什麽深仇大恨,非要打个你死我活的不可。  

    韩子衿坐在被重新扶好的沙发上,气喘吁吁地抹著嘴唇上的血渍。  

    “轻点轻点,痛死了!”另一边,殷雪彦正大呼小叫地让高显庭帮他揉散脸上的淤青。  



    “你还是自己擦吧!”高显庭把药酒丢给殷雪彦,站起来说:“你们两个还是这样,动手总比动嘴要快。”  

    “是他先挑衅的。”韩子衿别过脸,咬牙切齿地骂:“白痴!”  

    “你还说,下手这麽重,你要我命啊!”殷雪彦龇牙咧嘴地摸著眼睛上大大的乌青:“你一直就妒忌我比你受欢迎,所以对著我的脸死命地打,对不对!”  



    “蠢!”韩子衿瞪他。  



    “喂!韩子衿!”殷雪彦倒是笑了起来,扬了扬眉毛:“打了一场,你清醒一点了吧!”  

    韩子衿看他又捧著脸哀嚎的模样,稍微拉了拉嘴角。  

    “你这个家夥,明明就不是能忍耐的性格,居然还学人家把什麽都放在心里。”殷雪彦不敢再有大动作,捂著脸说。  



    “忍耐?”韩子衿冷笑了一声:“那你说,我又能做什麽?没有人问过我的意见,擅自为我决定了我的人生,我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如果说婉晴是我命里的劫数,我也认了,因为我没有办法改变早已存在的事实,可江楚天……他算什麽东西!”  





    “你是怨恨他不顾你的意愿,还是恨他爱上你呢?”  



    “有什麽区别吗?他这麽做和我母亲有什麽不同?因为爱而强迫我接受不想接受的事,因为爱而隐瞒我不应隐瞒的事,这种爱令人痛恨!”韩子衿嘴唇上的伤口渗出了血迹,衬得他的脸一片苍白:“我可以跟自己说不要在意,可是我接受不了……他们凭什麽这麽做?我韩子衿凭什麽要受到这样的对待?难道因为爱我就可以理所当然地这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