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铁树花 作者:林继明(腾讯2013-12-16完结)





子怕会连累到你。”王守财其实也是这个本意,没好意思提出来,答应道;“好吧,那我先走,以后若有困难告诉我,不用客气,我会尽量的帮助你。”
王守财这个敛财之人在这一瞬间突然想到自己可以在经济上帮她一点,是件很不容易的世界观转变,为此他隐隐的感觉到了自己的高尚,不过他心里想好了不准备告诉妻子听,毕竟这种上事情有嘴说不清,或许他也意识到这种同情多少也有自己的怜爱在里面,一个可以让你上床而没有上成的女人,精神上依然完成了对你的归属,他迅速离开了那块令他难忘的弄堂角落,这感觉就像是初恋的羞涩,或者刚刚获得心爱之人的吻那样的回味。



第十二章 招供

1936年2月26日日本国发生法西斯军事政变,日本少壮派军官率领千余名士兵举行武装叛乱,要求成立“军人政府”,几日后政变被镇压,冈田内阁被迫辞职,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反动的广田内阁。中国南京政府一片慌乱,蒋介石以战略考虑要求时任中国银行董事长的宋子文彻查中央国库资金储备以为将来大战之需。命令下达到民国政府各行政部门,教育部在对内部清查财务时发现少了60万元法币,财务司司长被革职问罪,唐辛亥卷款潜逃三个月的丑闻被上报,国民党中央党务调查处介入此事,由教育部内部调查人员掌控的唐辛亥太太交于中央调查处全权接手,次日,唐太太被拘押。
唐太太名叫吴涛,二十四岁,云南人,作家,专写男女方面的畅销小说,与唐辛亥去年上半年结的婚,年底就因丈夫贪污教育部巨款而双双逃往云南暂避,尔后,丈夫潜逃上海秘密住所,母亲生病她耽误了几日,终被教育部的调查人员秘密绑架追查此事,在调查人员的询问下,她死扛着不愿出卖丈夫,只得被释放改为秘密监控,直到中央调查处介入把她关至当地的警察厅。中央调查处的特务没有那么的好骗,吴涛不交代便对她进行酷刑,扒光了衣服绑在老虎凳上受尽摧残,最后十几名特务轮奸了她,吴涛喊归喊就是不供出丈夫现在逃往何处,她心里有一个信念,只要自己装糊涂,再痛苦的折磨过后就会放了她,前不久教育部的那些调查人员就是屡次软硬兼施后放的她,吴涛是这样认为的。负责此事的中央调查处的大特务余文强不耐烦了,命人将她与另外一个死囚五花大绑押往刑场,并排跪在地上,余文强问:“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还不供出你丈夫唐辛亥现在在什么地方,那说明你对我们来说已经毫无用处了,我立刻就处决你。”吴涛默不作声,断定他们这是个吓唬她,说:“我真的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你们还需要我回答多少遍?“余文强冷笑了下,开导道:“你也不想想,你们虽然是夫妻,但是他逃往别处三个多月都没来救你,一个人在挥霍那些钱,你为他死值得吗?只要你告诉我,我可以保证给你条活路,怎么样?”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着,美丽的漓江河静如止水,不远处是一片青青草地,围着山石垒块,吴涛与另一名囚犯跪押在地,后面是几名荷枪实弹的宪兵手里握着美制卡宾枪。余文强像是失去了耐心,说:“好,既然你决意要替夫殉情,那我成全你。”说着退至远处一挥手臂高喊:“执行。”
几名宪兵举枪射击,水鸟拍翅惊飞过后的几秒钟沉寂,世界像死去了一般。吴涛浑身一哆嗦,裤裆里顿时湿淋淋小便失禁喷涌出来。她觉得自己还活着,看看身上并没有中枪,又看看旁边的那名囚犯身上已经被无数子弹洞穿,血肉模糊,她不知何意,惊恐的望着余文强,余文强看都没看她似的大手举起命令道:“执行下一个。”
一阵清脆的子弹上膛声,揪心的恐怖,正当余文强喊出:“预备。”吴涛突然转头,歇斯底里地大叫道:“等下!”
余文强走到她跟前掏枪对准她的脑门问:“你有什么话要留下吗?”此时的吴涛就像一只惊弓之鸟,脸色苍白,浑身痉挛着张口发不出声音来,余文强见她仍不说话,恶狠狠地道:“你在玩我?好,你没机会了。”刚要转身,吴涛终于完全精神崩溃,她虽然爱丈夫,但在生与死面前她毅然选择了生,跪走几步扑到余文强腿上求饶道:“别杀我,我交代,我全部交代。”余文强一脚踢开她,举枪对着她问:“唐辛亥在哪里你知道?”吴涛躺在草坪上连连喊道:“我知道,我知道,他在上海,在上海霞飞路同泰里……”余文强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吴涛身边的花草纷飞,泥土上出现一个深深的弹坑,她双腿不停的抽搐着,宛如一条中弹的狗。
吴涛被抬上车又抬到审讯室,松绑令其坐在椅子上如实招供,她站起来走向椅子没几步,腿发软重又瘫在地上,一股尿味散发出来,余文强捂着鼻子挥手驱赶着异味,骂道:“他妈的,瞧着这小娘们的胆子,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命令旁边的特务,“快把她臭熏熏的衣服扒了,人吊起来吹吹干净。”很快她就被赤身裸体的吊在审讯室中央,几名特务淫笑着握着手上的狼牙棒。直到现在,吴涛已经不考虑其它,只要能够保住自己性命,余文强问什么她如实交代什么,为了显示自己有立功表现,还额外交代出几年前丈夫与自己母亲非法套卖黄金的事情来。余文强眼珠一转,令人将吴母立刻逮捕,六十多岁的吴母失口否认套卖黄金的事,这事情是五年前发生的大案,是一桩庞大的黄金倒卖的案子,当时涉及此案的主犯悉数处决,她与女婿是侥幸漏网,时隔五年她认为早已被人淡忘,不可能再会承认。于是被带到审讯室与其女儿对质,吴母眼泪汪汪对女儿说:“我养你那么大,你为什么要害我?”吴涛说:“对不起,妈,揭发了你,我可以减轻罪责,你和唐辛亥套卖黄金本来就是违法勾当。”
吴母对余文强根本没有价值,五年前的倒卖黄金案子他没有兴趣,也早已尘埃落定,抓她是看上了她家的家产,为了活命,吴母把房契和财产全部交出来归在余文强的名下。一日,余文强把他们母女两提到审讯室,对吴涛说:“你能交代的全部交代了,唐辛亥的案子已与你无关,我兑现对你的承诺不杀你,但你和你母亲两人今天只能够留下一个人,你要么自尽,要么把她解决了,别无选择,你只有五分钟的考虑时间,到时候没有反悔的余地。”
一把匕首“咣当”扔在审讯室的水门汀地上,余文强退后,点上烟欣赏着刺激的场面出现,对他来说,就是吴涛不杀她母亲,他也会秘密解决掉她,这样他抢夺来的财产才真正归他所有了。他冷冷地吴涛说:“五分钟时间,你别失去这最后活命的机会。”
吴涛哆嗦着拣起匕首,眼球充斥着杀人的血丝,慢慢投向自己母亲,悲怆地喊着母亲:“妈。”
吴母惊恐万丈地盯着女儿和她手中的匕首,她不相信自己女儿会为了活命杀亲生的母亲,可是她渐渐看到女儿的眼睛里射出你死我活的凶狠目光,她失望地说:“女儿,你当真要杀妈吗?你这样做会遭雷劈,你爸在天之灵也不会饶恕你。”
吴涛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一个劲的喊着:“妈,妈…。。”
余文强看了很过瘾,抬腕看了看手表说:“还有最后二十秒,如果你愿意代你母亲死,我没有意见,还有十秒……五秒。”
吴涛瞬间跪在地上向母亲磕了个头,当余文强喊时间已到的刹那间,吴涛奋力跃起,将匕首重重的刺进母亲的腹部,两人彼此盯着对方,吴母顿时口腔喷出鲜血,嘶哑地说道:“我生你是自作孽不可活。”说完跌倒在地,大量的血从她插着匕首的腹部涌出,四肢不停的抽搐着,吴涛尖叫着退后几步,又疯狂的扑过去抓住母亲喊道:“妈,对不起,对不起……”
四周的几名杀人如麻的特务看了都心惊胆战着,余文强也恶心了一下,扔掉烟蒂命令道:“把尸体抬出去放进麻袋处理掉,手脚要干净,明白吗?”
断气的吴母被抬出去,吴涛哭得死去活来,余文强说道:“你是个识时务的女人,好吧,明天下午跟我去上海逮捕你丈夫,这同样是对你的考验,你能否获得自由就看你是否配合了。”说着,对另外三名特务说:“这里交给你们了,好好玩玩,晚上给她洗个澡,再送几件干净的衣服,明天下午我接她去上海。”
余文强说完迅速离开审讯室,刚才一身的血腥气,他要去个轻松的地方换换心情,这个案子上头催得紧,必须尽快将唐辛亥秘密逮捕,因为他所处的地方是法租界,所以抓捕行动不能公开进行,带上吴涛是准备实行诱捕,另外吴涛文人的书生气质也是余文强不曾品尝过的。
第二天下午,余文强携一名特务,带着换上漂亮衣服、涂脂抹粉的吴涛乘普通火车赶往上海。一路上她沉默无语,余文强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朵白花插在她头发上,安慰道:“别难过,其实真正杀害你母亲的不是你,而是你丈夫,如果他不教唆你母亲套卖黄金,她老人家也不会被逮捕,甚至于他要是不贪污教育部的那笔巨款,你也不会受到牵连,被当成同案犯,要不是我跟上级极力为你开脱,你还真的就被枪毙了,所以你要感谢我才是。”
吴涛说:“是,我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可是我母亲罪不至死,就算要死你也不能让我动手,这太残忍了。”
余文强急忙假惺惺的为自己澄清道:“哎呀,你这就冤枉我了,全部是上头的意思,你想,我一个小小的调查人员怎么有权利杀谁呀?不信你问他。”指指对面坐着的特务,特务连连点头,余文强说:“等唐辛亥归案后,你就是头功一件,我申请让你恢复自由。”说着挑了挑她下巴,嘲讽道,“从你杀自己母亲的举动看,你行事果断,有当我们这行当的气质,呵呵。”吴涛一时间也忘了痛苦,橛嘴道:“我可不干特务,我自由后回家还写我的小说。”余文强阴险的笑笑,没有去接她的话,因为吴涛已经没有家了。


第十三章 狡兔三窟

唐辛亥在杨树铺路找到了他的一个旧部,曾经因为与教育部的一位处长夫人通奸被发现逃往上海,本名叫华永顺,犯事后逃亡上海,为了生存加入一个小帮会与地痞流氓混在一起,后来在一次抢地盘的群架中被人打折了腿,这个帮会被打散从此在上海滩消失,华永顺无处可去,留在上海杨树铺自己家里,靠拣垃圾度日,有人知道他以前的身份,见他现在走路一瘸一拐的,便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华瘸子”。
在南京的时候,唐辛亥知道他逃往上海,但他没有说,这次他回上海本来也没有想起这个落魄之人,后来他越来越发现自己住的霞飞路房子不安全,妻子三个多月没有来找他,也没有电报打来,怕是出了事情。他愿意相信妻子不会背叛他,在他的心目中,吴涛虽然外表看似文弱娇滴却是个性格刚烈的女子,这是外人所看不出来的,两人在南京和云南两地书好几年,终于去年初完婚,打算一年后生个孩子。但现在的形势不容他有半点大意,万一妻子被警察抓去审问供出他上海的住所,以他的罪名,在戡乱时期枪毙也完全可能,所以他不得不另外选择安全之地。
那天他终于在杨树铺路西沟玉弄找到华永顺,周围的人都知道他的名字,指向一间破旧的滚地龙棚屋,这里类似的房屋都连接在一起,周围还搭着临时危房和晒东西的棚架,挂着男人女人的衣服裤子,门口放着一只冲洗过的马桶,翻开盖子在吹风。唐辛亥身着长衫跨进房间,里面堆放着大半个屋拣来的杂物,一个脏兮兮衣衫褴褛,挂着棉花絮的老头背向着门蹲着在分拣垃圾,唐辛亥见不是要找的华永顺,在他印象中他离开南京时只有三十八岁左右,时隔五、六年,也不过四十几而已,咳嗽了声问道:“请问这是华永顺家吗?”
蹲着的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回头看,认识唐辛亥,以为是来抓他回南京的,爬起来想逃命,门在唐辛亥身后闯不过去,自己又是个瘸子逃不快,惊慌的望着他,斜着站不平的身体呆呆的,流露出绝望和要拼命的神情。
霎时,唐辛亥也认出了他,尽管华永顺整体形象与以往比简直改头换面,他长得不高,但看上去风流倜傥,嘴巴甜会哄女人,教育部的那位处长太太就是这样被他骗上了床,又因为他床上功夫技术精湛而深得处长夫人的青睐,现在虽然面目全非,不过他的那副委琐的目光一直没有变,唐辛亥认得出,谨慎地问:“你,你是华永顺?”那人退后了一步,正好有根木棍,紧紧的握在手中随时准备防身的样子,唐辛亥看出来他很害怕,以为是要抓他,便笑笑说:“你认识我是吧?放心,我今天不是来抓你的,要抓你怎么会是我一个人呢?怕是现在两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