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铁树花 作者:林继明(腾讯2013-12-16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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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接受任务
边连友带妻子回到母亲身边,这次他完成任务后加入军统上海站出任副站长,妻子赵丽娜也随丈夫在上海军统站当电译员,对外称他们夫妻在一家公司当高级职员。赵丽娜二十六岁,长得还算标致但总是绷着个脸不苟言笑,这是她的性格,比较清高。刘秋云也没在意,开心得合不上嘴,不但儿子回来将长住家里,还给自己带了个儿媳妇,算是了她的心思,弄堂里逢人就嚷,儿子部队转业在上海的公司里任高级职员等等,客气的人都敷衍她,说:“秋云总算熬出头了,生了个有出息的儿子,往后的日子可是享福喽。”刘秋云买了什锦糖就抓一把的塞给那人,但也有的嫌她烦,当面说了好话转身背后戳道:“现在中国的军队都在打日本人,她儿子倒好当逃兵,说是转业谁信?”这话不小心就有搬舌头的传到她耳朵里,气得她在大门口骂街:“册那,谁在我背后造谣站出来,我敲掉你的牙齿……”回到家怯生生的问儿子怎么就转业了,边连友回答不上来,不耐烦地回了句——这很正常。他不会告诉任何人自己现在从事的保密工作,连母亲也不例外。
他们回来后安顿在原来周晓天腾出的房间里,那是朝南的房间,就是小了些,以来刘秋云给儿子留的是沈家阿婆以前住的那间大的,儿媳妇不喜欢,悄悄对他们说:“那边的房间不吉利,你看底楼那个曾经住的是妓女,三楼郝家丈夫是植物人。”赵丽娜回了句:“你那边更差,听连友说,住二楼和底搂的都死过人。”刘秋云被戳了霉头不响了,心里闷得慌,被郝允雁看出来,笑着问:“秋云姐啊,这才高兴了几天,你的脸怎么就又拉上啦?”刘秋云忿忿地说:“儿子回来自然高兴,但是给我找了个霉娘来,凶得来不得了,还有,换下的内衣内裤也不马上洗,等好几条了再一块洗,这要是大热天不要臭掉啦?”郝允雁咯咯咯的笑起来,批评她道:“你呀,管得也太宽了,这是人家的事情,你看不惯帮她洗好了。”刘秋云也笑了说:“人是蛮好的,就是太懒。”郝允雁说:“现在的年轻人时兴的是新生活,你看不惯他们,他们还看不惯我们呢。”
边连友的实际身份只有郝允雁知道,悄悄提醒过她:“郝阿姨,我的事你别和我妈说啊,跟任何人也别提及。”郝允雁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说:“放心吧,我不会到处乱说,就当我全然不知道。”郝允雁非但不会声张,连跟边连友平时见了也不大多言,这主要是怕赵丽娜误会。事实上他们小夫妻俩也不常常住家里,每月有近半的时间在江浙一带活动,说是去出差,刘秋云仍然归于平静,她不明白出差为什么总是双双一起去,她总盼着儿子快些给自己生个孙子出来,郝允雁劝说道:“你儿子才三十岁应该先事业呢。”刘秋云撇撇嘴说:“你倒轻巧,看你以后管不管囡囡。女人无才便是德,丽娜可以呆在家里生孩子嘛,生下来我帮忙带,又不影响儿子事业。”郝允雁笑道:“她还早着呢,如果二十岁嫁出去的话,我那时也四十出头喽,要管也没力气管了。”她思忖了片刻触景生情地感慨道,“我现在就是盼着我家先生快点好,女儿是嫁到外面去的,到时我好好的跟我家先生过日子,补回这些年来对他的……”郝允雁想说“愧疚”二字没有说出来,扑哧哭了起来。
他们在三楼走廊上边煮饭边聊着,沈默然这个时候走了上来,郝允雁一点也不惊讶,因为他曾经说过让白敬斋提供日本人情报的事,站起来笑着与他打招呼,好像是约好似的让进了房间合上门。刘秋云见他们挺神秘的,真搞不懂郝允雁怎么一会又跟沈默然拉上关系了?她悄悄过去贴着门细听,什么也听不到,便跑回家通过墙壁的缝隙往里瞧,她担心沈默然会又是一个白老板,从缝隙看过去,他们两人隔着方桌面对面坐着在说话,具体说什么听不见,似乎话题很严肃。
沈默然先是跟郝允雁讲了一大通民族大义的话,然后说出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便说:“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怀疑日本人可能在进行扰乱中国货币市场的活动,一旦得逞后果想必你是知道的,所以希望你能帮助我们。”郝允雁立刻肃然起劲地问:“我怎么帮你们?”沈默然说:“你同白敬斋是朋友,而他是这家问题银行的老板,你如果能够通过他进入这家银行,找到这批法币的藏匿处并用我给你的照相机拍下来,再偷一张出来,很简单。”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微型照相机自己拍了几下,又让郝允雁学着做几次,郝允雁顿时心慌意乱,这简直是特务干的事情,认为对她这个家庭妇女来说太难了。沈默然语重心长地告诫说:“我相信你行的,此次重要很艰巨,但不要心急,首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先找机会去摸摸底,看准了再拍照。”郝允雁想了半天问;“可以让白老板拍吗?”沈默然说:“当然可以,不过我更相信你,另外我考虑到这批钱一定在某个房间里上了锁,有可能白敬斋也看不到,锁不能硬砸,所以只能在保管钥匙的人上班时,偷他的钥匙开锁进入。”郝允雁担心地问:“白天人多眼杂会不会很危险?”沈默然考虑再三,说:“这件事情我不给你时间期限,你慢慢的找机会吧,譬如有没有这种可能,包管钥匙的人在加班加点,自然就是夜里了,你设法在这个时候动脑筋,注意,安全第一。”
当天晚上郝允雁既兴奋又害怕怎么也睡不着觉,第二天早早准备好饭菜,傍晚接完女儿回家就交给了刘秋云,刘秋云昨天偷看到的似乎不是男女之事,刚放下心来又骤然的绷紧了神经,觉得她除了跟白老板的事没有对她明说过,其它是无话不谈的,便忍不住问:“允雁妹啊,昨天沈先生找你做啥啦?”郝允雁换衣服化妆完匆匆的出来,听刘秋云在问她,边走边打哈哈道:“没事没事,他跟白老板做生意,找我帮忙来着。”她拍拍女儿的头说:“姆妈去谈生意,晚饭烧好了,到时秋云阿姨会热给你吃,要是谈得太晚没有公交车,姆妈干脆就明天回来,你要听秋云阿姨的话。”王月韵吧嗒的眼睛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等她走后不解地问刘秋云:“阿姨,我姆妈什么时候开始做生意啦?”
她到白府正是开饭的时候,白敬斋还没有到家,满桌热气腾腾的饭菜,三姨太由女佣陪着坐在客厅里等候,郝允雁走进来时她还以为老爷随后跟着,喊了声郝小姐后便往后面张望。三姨太重新恢复神智后,惟独忘记了与郝允雁过去的恩怨,她简直不明白这个女人隔三差五的来白府跟老爷睡觉是什么关系,白敬斋平时唤她郝小姐,三姨太也学着这样叫,郝允雁也不计较,过去那种吵吵闹闹的关系早就厌倦,对她也挺客气,张口闭口三姨太。郝允雁问:“敬斋还未回家?没说要加班吧?”三姨太答道:“来过电话了,说比平时大约晚半个钟头,让我等他回来一起吃。”其实今天是三姨太十几年前进白府的日子,自从三姨太在宪兵司令部被折磨成神经失常后,白敬斋总觉得对不起她,人慢慢到老了心就软下来,想想自认识了郝允雁后对她就开始冷淡,没有宠信过她,反倒让她尽倒霉,先是在宝顺分行门口吃了冷枪,这次又差点送了命,乘这个机会与她好好的补偿补偿她,在电话里说:“宝贝,今天可是你来我白府的纪念日,回家时带只金戒子送给你,然后我们好好上床乐乐。”三姨高兴得如过节似的,郝允雁一个礼拜通常来三次,周六周日白敬斋有商业应酬,以前带郝允雁去炫耀,现在学乖了,不想让她再抛头露面,一个人去了很晚回家倒头就睡觉,三姨太脱光了在他身边碰都不碰就打起了呼噜,还剩两天基本是勉强的抚摩几下三姨太就算完,很少与她房事,一是第二天郝允雁要来,他要养精蓄锐,二是对三姨太的身体隐隐的有点恶心,嫌弃她被日本宪兵糟蹋过,当初把她送到医院里去的时候,据医生说她下身都重度糜烂了。不过白敬斋对三姨太还是有感情的,所以今天这种日子并没有去叫郝允雁来一起庆祝,没成想一跨进客厅就见郝允雁坐着,好像是自己请来似的,吃惊地问:“大概是我年纪大的关系,记不清楚是我打过电话让你来的吗?”郝允雁笑道:“怎么不欢迎啊?您不叫我我就不能来了?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今天这么多菜想必是特殊日子,怎么不叫上我呀?”白敬斋尴尬地笑笑说:“没事没事。心情好就多吃点。”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白敬斋喝了醉醺醺留郝允雁过夜,乘她去洗澡偷偷塞给三姨太一只金戒子,带着歉意说:“你忍忍,老爷我明天来陪你,她今天来,明天就不会来了。”
在床上郝允雁靠着白敬斋试探着说:“敬斋,日本人的饭不好吃,您得给自己留条后路才行啊。”白敬斋笑着说:“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现在全上海是日本人在当家,别看那些个租界是法英美的,早晚保不住。”郝允雁提醒道:“日本人再厉害,前几日那新公园门口不被人打得落花流水的?”白敬斋反驳说:“那不过是一小撮人在捣乱,不是被皇军打跑了吗?”他想了想又说,“至于后路嘛,其实我早就在法租界伸了条腿了,我的宝顺洋行正在同法国领事馆做生意,我是两头双保险,呵呵。”郝允雁说:“这算啥后路?跟谁都逃不了汉奸骂名,您应该跟咱中国的那些人拉拉关系。”白敬斋推开她直起身认真地问:“那些人指谁?重庆的那批人根本不经日本人打,延安的八路军新四军这么点人又不成气候。”郝允雁急了,说:“他们再不经打,不成气候,对方您绰绰有余,新公园的遭遇忘记啦?”白敬斋突然想起那档子事情来,不禁抖了抖,那天要不是她相救怕早送了命,担心地问:“那我应该怎么做啊?”郝允雁问:“那天你不是答应过人家的吗?”白敬斋瞪大眼睛盯着她,当初只是为了保命才答应下来的,这回真让他跟日本人对着干实在没有这个胆子,紧张地问:“那个姓沈的来找过你了?我那里没有新情况啊。”郝允雁把沈默然交代的任务说了一遍,吓得白敬斋满脸的麻子涨得如赤豆似的,一拍脑袋说:“我那天为什么要提这事啊,现在把自己钉在了杠头上。”郝允雁好生安抚,说:“您可别说后悔,要不是你提供了个重要情报,单我向他求情怕也救不了你。”白敬斋想想也对,那个姓沈的不好对付,要是不答应配合说不定哪天就要了自己的脑袋,终于勉强答应可以试试,前提是我只负责把郝允雁带进宝顺分行,其它事情跟自己无关,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隔了几日,白敬斋在宝顺分行上班的时候,宇喜多井找他谈事情约对面餐厅吃日本料理,他觉得机会来了,偷偷打了个电话给郝允雁,让她几分钟后打电话到宝顺分行来,谎称让他请客吃午饭,白敬斋既然同意带郝允雁来宝顺分行“参观”,就得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突然自己带进去容易引起怀疑。宇喜多井在大厅听取唐辛亥的汇报,到目前为止假法币运进宝顺分行达到两千万,已经兑换出去流到市场的约三百万,目前这个数量尚未引起市场的注意,宇喜多井指示每日歇业前必须对当日的营业情况进行盘点,未兑换出去的假币必须回到秘密库房,不能让任何人触及,包括白敬斋。陈安在旁边保证道:“副机关长尽管放心,每次入库我都在现场,绝不会让任何人靠近。”宇喜多井说:“也别弄得过于紧张让白老板怀疑,他平时看过这些假币吗?”唐辛亥答:“看过,但没有提出怀疑。”宇喜多井说:“这批假币非常逼真,不是专家分辩不出来,但是在适当时候我们会让国际鉴币专家发现市面上流通的假币,从而引起社会恐慌。”
白敬斋安排好后从办公室出来,两人研究去年宝顺分行年终股东分红问题,在宝顺分行白敬斋是被架空的老板,一切由宇喜多竟说了算,白敬斋也懒得去管日常的业务,到那只是报个到证明他的存在,也是隔日去一次。他们正要去饭店,一名店员跑来喊白敬斋电话,宇喜多井很警惕的跟着去了他办公室,这真是白敬斋所需要的效果,拿起听筒跟对面的郝允雁假惺惺磨蹭了几句,转脸问宇喜多井:“是郝小姐正在逛街,偏偏在这个时候让我陪她外面吃饭,你看她讨厌不讨厌?”宇喜多井不知是计,眼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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