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铁树花 作者:林继明(腾讯2013-12-16完结)
姨妈眼泪汪汪地说:“也许我本来就不应该答应露露来这里,走。”说完拖着郭老头就走,直接往大门走去,郭老头是没有主意的人,不管到哪里,只要姨妈在他都一样,二妈拦不住干净跑到客厅去叫上官露,上官露捂着被打红的脸跪在地上,欧阳雅夫走来走去余怒未消的样子,二妈也顾不得了这些跑进去就嚷道:“不好了,姨妈拉着那老头回去了。”上官露跳起来问:“出啥事啦?他们人在哪儿?”二妈并没有把姨妈要走跟欧阳雅夫联系起来,着急地说:“我也不知道啥事,这回怕出公馆了,你快去吧。”欧阳雅夫也莫名得很,跟着上官露追出去。
“姨妈,姨妈……”姨妈和郭老头已经走出欧阳公馆,上官露边跑边喊,将她拦住,问,“姨妈你这是干什么?”
“没什么,我想我们还是回去。”姨妈绷着脸瞄了眼正走过来的欧阳雅夫道,继续往前走,上官露发急了,大声说:“姨妈,我们好不容易打破头的逃出来,你说回去就回去,到底发生什么了总得有个理由吧?”她问郭老头,“姨夫你说。”郭老头脑袋摇得跟波浪鼓似的结结巴巴着,欧阳雅夫脾气归脾气发,那是跟自己妻子,对外人也拉不下脸面,走过来问:“姨妈既然来了干吗又要走?留下吧,我们都是自家人。”二妈上来劝道:“就是,主人已经答应了你还离开做啥?对了,赶明儿让他去白府交涉把你老公赎回来就行。”郭老头弱弱的拉拉姨妈衣裳轻声说:“留着别走了。”
姨妈彻底伤了心,认为欧阳雅夫刚才的挽留是虚伪的,朝着郭老头发火说:“留什么留,我可不想白吃白住!”
欧阳雅夫听出来了,那是他刚才对太太说过的话,尴尬地笑笑说:“谁说你白吃白住啦,二妈要带孩子忙不过来,我正缺一个她的帮手,你那个——”他指指郭老头姨夫叫不出口,拖着长音说,“他也可以在我这干干杂务嘛。”
姨妈去意已决,本来她对欧阳家就有意见,尤其关洁砸死了关阿狗咽不下这口气,下午被侄女硬是拉来很勉强,当她偷听到欧阳雅夫伤感情的话时,猛然觉得自己不应该留下连累了侄女,回到白府虽然日子苦了些,还要不断的遭受程姨太的羞辱,但这种痛远没有遭自家人当面客气背后白眼让她无法承受,此刻她心里有一股子气,那不是为自己,而是在替关阿狗争志气。她抱住上官露说:“露露,姨妈真的走了,你好好的生活,有空多来看望姨妈,姨妈就很知足了。”说完推开她,噗嗤一声要哭又克制着向前走去,郭老头摇摇头尾随着。
上官露要追过去被欧阳雅夫攥住,她拼命挣扎,歇斯底里地喊道:“姨妈……”
七点钟的时候,白敬斋在家吃晚饭喝酒解乏,程姨太作陪,正在说下午姨妈的事,白敬斋数落道:“你呀,真是吃饱了没事干,人家要走就走好了,你还怕找不到人在我这干活?还有那个老郭,跟了我二十多年,年纪一大把什么事也干不了了,我正愁过几年他瘫在床上我还得养老送终,现在他要走不是正好?那张狗屁契约是民国初年那挡子事儿,现在是汪主席的民国,不算数的。”程姨太掘了个嘴不服气地说:“那就这么便宜他们啦?你没看下午她们三个多凶啊,还举着筢子打人。”白敬斋不耐烦地说:“好了,这我知道,白府那帮子狗家丁也不是善类,最近我很烦,川岛芳子威胁我筹不足军饷要我脑袋,册那,比以前那个正宗日本人宇喜多井还狠,他看到我还客客气气的,听说最近被这臭女人枪毙了,真是杀人不认人啊,所以你最近别跟我添乱的,搞出人命我可保不住你。”
他们正说着,家丁进来禀报:“老爷,管家回来了。”白敬斋一时反应不过来,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以前跟着三姨太逃跑的那个,问:“哪个管家?”家丁回道:“就是下午大打出手离开的那个女人,还有老郭。”
程姨太神气起来,忙说:“让他们进来,这是后悔了还是怎么的?看我不弄死她。”
姨妈是个识时务的人,既然打算回来就得让程姨太消气,她判断程姨太会继续收留他们,完全了解这个女人的报复心理,在过去的那段日子里自己已经苦到了尽头,还能再苦到哪里去?她跑进客厅咕咚朝白敬斋和程姨太跪下磕头,恳求道:“老爷,太太,我错了,你们大人有大量收留我和老郭吧。”郭老头胆战心惊的走进去,看姨妈这样子也跪了下来不敢吭声。
白敬斋觉得烦,人走了一身轻,再回来还得惹是生非,便说:“走了还回来干什么,你们当我这是收瘪三的收容所啊?另投他处吧,哦,欧阳公馆不错的,你不是他们家的姨妈吗?”
姨妈不停的磕头,又转到程姨太脚下求饶:“太太,下午我可没有打到您啊,对了,都是我侄女硬是拉我走的,我根本不愿意离开白府,我要伺候太太一辈子。”程姨太笑了,骂道:“他妈的,你当老娘是什么啊?你还是继续去伺候茅坑吧。”姨妈连忙磕头谢恩:“谢谢太太,谢谢太太,那我去扫茅坑了,今天下午落过雨现在一定很脏。”她对郭老头说,“老郭,快谢过太太,我们一起去打扫卫生。”
白敬斋本来不想留,见姨妈这副贱相也乐了,说:“好,既然太太要你们,以后要绝对听她的话,不然老子赶你们走。”姨妈忙说:“一定听一定听,太太今后就当我是条狗使唤好了。”
白敬斋要接着喝酒手一挥说:“滚吧,晚饭还没吃吧,先到厨房里问老妈子要点吃的。”姨妈站起身回道:“不不,我们先打扫茅坑再吃。”程姨太玩兴起来,说:“喂,你不是我的狗吗?狗是站着走的吗?”姨妈考虑也没考虑像摔倒一般跪在地,也拉郭老头跪下,两人快速爬出客厅。
程姨太放声大笑。
家丁跑来禀报:“老爷太太,有个叫上官的小姐在门口说要进来找她姨妈。”
程姨太摸不清头脑,问:“这女人又来闹事啊,让她滚。”
白敬斋一听是被他奸污过的欧阳太太,问:“是她一个人还是有谁陪着?”
“就她一个,哭得跟泪人似的。”
白敬斋兴奋地说:“快请,快请。”转脸对程姨太说,“你先回避一下,去把三姨太的房间窗户打开透透气,哈哈哈。”他顿时心里有了邪念,虽然这个欧阳太太身材不怎么好,却是欧阳雅夫的正房,对此他充满了成就感。
姨妈和郭老头走后,上官露非要找回他们,欧阳雅夫把她拖回客厅一顿教训,说:“你姨妈整个一神经病,我又没有哄她,还准备让她给二妈当助手管理下人。”上官露顶撞道:“是你那些话被她听到了,真不该那么大声说,人都是有尊严的。”欧阳雅夫道:“尊严?她落到这地步还有尊严?当初关阿狗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非要归罪于我和关洁,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看在你面子上忍着,真是不识好歹。”上官露豁出去了似的,此刻一点也不怕丈夫了,据理力争道:“她失去丈夫自然很伤心,说什么都是气话,你当真不是太小气了吗?现在事情已经过去,姨妈在白府那不是人过的日子,二妈也看见了,我作为侄女不能眼看着她回到这地方去。”欧阳雅夫反问道:“人家已经走了你当如何?”上官露态度坚决地道:“我要去追他们回来。”说着转身就走,欧阳雅夫实在受不了她的倔强,威胁道:“不许去,你今晚要敢跨出欧阳公馆一步就别想回来。”
上官露处于冲动中,根本没有把丈夫的话当真,一心要把姨妈叫回来,想必丈夫念在自己跟他生了个儿子也不至于为难她,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二妈要去追,欧阳雅夫也上了劲,浑身气得发抖,什么后果也不考虑了,大声道:“让她走。”二妈急得在客厅里团团转,埋怨道:“你们俩啊,怎么跟孩子似的,太太去的不是别人的家,白老板是好人吗?她一个人去怕要吃亏的呀,还是让我跟着去吧。”欧阳雅夫想了想,挥挥手,二妈连忙冲出客厅去追赶上官露。
上官露出去时才意识到身上没零钱做黄包车,门口遇到下人要了几块钱,奔出公馆正好一个拉黄包车的过来,跳上就走,二妈出来时已不见踪影,她在马路上寻黄包车等了很久也没有。
上官露抹掉眼泪走进白府的客厅,里面灯火通明散发着浓郁的酒香,白敬斋一个人低头在品酒,煞有介事的仿佛并不注意有人来,上官露看到他心里颤了颤,脑海里涌现出几年前被他强奸的情景来,既然来了硬着头皮站在门口喊道:“白老板!”白敬斋抬起头故作惊讶地招呼道:“哎呀,是欧阳太太,稀客稀客,怎么站在门口啊,饭吃过吗?来来,我也刚吃,一块吃吧。”他拿起程姨太的筷子往桌上的抹布擦了擦说,“这筷子干净的,来来,坐。”上官露看到他就恶心,怎么可能坐下跟他一起吃饭,忙说:“我吃过了,谢谢,白老板,我姨妈回到你这了是吧?”白敬斋眯起着贼眼说:“你坐过来我才告诉你,这样站着问我算看不起白某啊?”
上官露没有办法,坐在原来程姨太的位子上说:“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她是不是在你这。”
白敬斋拿过只酒杯往她面前一放,倒满酒,示意她喝,笑眯眯地说:“是啊,你姨妈和姨夫回来了,现在大概正在干活。”上官露站起来说:“那我这就接他们回家。”白敬斋也站了起来,将她按回位子上说:“别急,人可以让你带走,不过你得陪白某喝完这三杯酒。”上官露一看是白酒,她根本喝不了这个,红酒喝了都会头晕,婉言道:“白老板真抱歉,我滴酒不沾的,更别提白酒这么冲。”白敬斋笑道:“你的姨妈啊,一会走,一会又要回来,白府不是游乐场所大家来去自由,我呢,念在和你有那么点的关系上,同意让你带回去,不过总得有个说法不是吗?你喝了这三杯酒,白某立刻放人,甚至可以亲自开车送你们到欧阳公馆,你要这点面子也不给的话,对不起了,我也无能为力,我纵然肯放,我的太太可不会乐意,怎么样?”
上官露怯怯的望着面前的酒杯,从来没有喝过,三杯下去肯定会醉,但是不喝凭她一人之力带不走姨妈,思忖片刻问:“就喝三杯马上就可以走吗?”白敬斋是走一步算一步,三杯下去若她还没有醉会有新的花样,总之让她醉成不省人事抱到床上去,如果告他强奸,就说是她自愿的,这晚上一个女人自己找上门来的,不会有人相信是强奸,口气坚决地说:“是的,喝了三杯立刻让你带姨妈走。”
上官露低头闻了闻白酒,感觉味道怪怪的,不喝不行,一手端起酒杯,一手捏住鼻子,紧闭双眼灌了下去,呛得前仰后合。
139。醉酒
白敬斋一边乐一边拍着上官露的后背,又夸奖道:“好酒量,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太太,来来,白某再给你满上。”上官露实在喝不了这个,喉咙就像一团火在燃烧,然后往周身蔓延将自己的神经末梢灼热,忙推辞道:“不不,白老板我不能喝了,再喝要醉的,就一杯意思意思吧。”白敬斋要的就是这个结果,站在她旁边保持一定的距离,摆出男女授受不亲的样子,说:“没那么容易醉的,这酒度数不高,只是喝着感觉很厉害,你现在头晕吗?”上官露感觉了下摇摇头说:“这倒没有,就身体热热的,我怕一会要上劲。”白敬斋解释说:“白酒没有后劲,不像红酒,它喝上去冲,到肚子里就被稀释了,要不你先吃几口菜压压?”说着将筷子递给她,上官露嫌这筷子脏接下放桌上没去夹菜,但她确实很饿,今天一下午到现在为了姨妈的事又哭又闹晚饭都没得吃。白敬斋给自己倒满酒跟她的杯子碰了碰说:“先干为敬了。”一仰脖子喝下去,说,“好,轮到你了。”上官露迟疑了片刻,说:“我喝完三杯是否立刻就可以到我姨妈走,不会阻拦?”白敬斋答道:“当然喽,欧阳太太三杯下去白某不会留你一分钟。”上官露心想,纵然三杯下去会醉也不至于马上醉倒在地,只要带着姨妈出了白府,即便不省人事也是在马路上,有姨妈在能把她怎么样?便说:“那你先把姨妈叫到这来,我喝完就带她离开。”白敬斋笑笑说:“她和丈夫在房间里恩爱,我硬是把她叫来不妥当。”他指指客厅边的转弯处说:“从这过去隔壁就是他们的房间,你喝了我带你去就是。”上官露望去,程姨太正巧收拾完三姨太房间探出头来,白敬斋忙说:“喏,我太太就在那,太太,欧阳太太的姨妈是否就在隔壁房间里?”朝她眨眨眼睛,程姨太心领神会,答道:“是啊,我刚从他们那出来。”白敬斋说:“这样,欧阳太太喝完剩下的两杯酒,你就带她找姨妈。”
程姨太扭着腰走过来,一改下午两人大打出手时的泼妇模样,笑吟吟说:“遵命,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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