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铁树花 作者:林继明(腾讯2013-12-16完结)





谩!?br /> 其实,这个时候,沈默然和莫依萍正在发报把收集的情报发出去,每周发一次,最近获取了大量的日本在沪活动资料,所以增加了发报次数,因为白天的信号杂,他们只能够选在夜里。
八点多的时候,一直默默无言的关洁搬凳子回屋,因为她九点钟要去欧阳家。三个月前,她结束了朱伯鸿的合约成为自由身,朱伯鸿一时发了善心赏她100块。关洁想告别卑贱的过去重新生活,于是先回趟老家看看情况再决定是否离开上海。可当她回到原来家的位置时,看见的是一片洪水肆虐过后倒塌的房屋废墟,根本没有哥哥说的盖了新房子,母亲和哥哥也不知去向。村民告诉她:“你母亲在差不多一年前的那次洪水中被淹死了,你哥哥草草埋了她后就离开再也没有回来过。”关洁听了如同晴天霹雳,难道哥哥来上海问她讨钱盖房子和给母亲看病的话全是欺骗?
她在母亲的坟头哭得死去活来,直到深夜,有好心的村民看不下去,将她扶到家宿了一晚,第二天,关洁就回了上海,身上的钱也所剩无几,她万念俱灭,重新干起老本行,请求林老板收留她,林老板早就玩腻了这女人,把她转包给了亨达利老板欧阳群,他儿子欧阳雅夫认识关洁非常的喜欢她,于是关洁一仆二主的伺候着欧阳父子俩。
郝允雁了解情况后十分同情她,对丈夫说:“先生,有时候想想人应该知道满足,你看楼下的关洁多可怜,卖身赚的钱被哥哥拿走了,说是盖房子和给母亲看病,后来你猜怎么样?原来她哥哥骗她。”王守财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其实整个大楼关洁只告诉给了郝允雁一人听,别人问起怎么又回来了,她就胡乱的搪塞过去,为此周教授还误解她,背后啐她卖淫卖上了瘾。郝允雁答应谁也不透露,但她内心宁可自责不讲信用也无法隐瞒自己的丈夫,王守财也很同情关洁,所以妻子说起这事很关心,惊诧地问:“骗她?怎么回事,是不是母亲根本没有病?”郝允雁伤心地说:“不是病的问题,而是过去了,在那次湖南洪涝灾害时就没了,她哥哥根本就没有盖新房,前后拿了关洁四百多块失踪了,你看她哥哥会去哪?”王守财没好气地回答道:“家也没了还能去哪?或许在四处干苦力呗。”郝允雁道:“可她哥哥腿残疾了,走路都很瘸着干得了苦力吗?”王守财不耐烦了,回了句;“谁知道,一个人一个命运,别去管她哥哥了,关洁有困难我们帮帮倒是可以。”
王守财不再说关洁的事,坐在桌前边看资料边打着算盘,计算宝顺洋行吴淞区分行的建造成本,女儿在做功课,郝允雁在教她,这个题问好问那个题,王守财在家当红脸,桌子一拍教训起女儿;“你怎么自己不动脑子呀?学校里开设算术课就是开发学生的大脑,你什么都问你妈,还读什么书?”女儿吓一跳,咧着嘴啜泣起来,郝允雁忙抱着女儿护她,王守财敲着桌子发脾气道;“你这是干什么?我每次教育女儿你都宠溺她,小孩子见有大人包庇便听不进去了,郝允雁对丈夫百依百顺,从来不顶嘴,惟独在教育女儿上,看女儿弄哭了便偶尔还几句丈夫,这回她说:“先生你教育女儿话是对的,但你要注意方式方法,动不动一声嚎,把韵韵给吓坏怎么办?”王守财手上的这笔财务帐算不清楚了本来就闹心,听妻子竟然敢顶嘴,顺手就是一巴掌,手重了点,郝允雁脸上顿时泛起红印,不再出声,女儿害怕的看看父母,也不哭闹了,低头做作业。王守财骂了句“蜡烛!”气呼呼收拾资料放公文包里。郝允雁知道丈夫想睡觉了,炉子上铜壶温着热水,急忙出门为他打洗脚水放在卫生间,然后进来怯怯地对丈夫说:“先生洗脚水弄好了。”
晚上两人共枕眠时,王守财摸了摸郝允雁仍然红彤彤的半个脸颊,俯在她身上亲吻了下,霎时,郝允雁的泪水冒了出来,王守财并没有注意,嘴唇从妻子的脸上慢慢往脖子上,再往下而去……她并没有怪罪丈夫,而是觉得自己让他生气了是作为妻子的过错,轻轻说:“先生,真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跟你顶嘴了。”
沈家阿婆自从在乘风凉时被周教授提醒,心里忐忑不安,似乎也觉得不对劲,想看看这个时候儿子儿媳妇在干嘛,便穿上衣服起床,拿了只热水瓶去对门,先是耳朵贴着门听里面声音,这时已是午夜十二点多,沈默然和莫依萍一个地铺一个床上早就各种睡熟了。里面鸦雀无声更让沈家阿婆起疑心,便轻轻的去敲门,沈默然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非常容易被惊醒,他打开灯细听,门外传来母亲的喊声,以为出什么状况了,赶紧推醒莫依萍小声说:“是我妈,快,我们先把地铺撤了放你床上。”于是两人手忙脚乱的伪装成他们是睡在一起的样子,然后沈默然才揉着眼睛去开门。
沈默然开门第一眼看母亲好好的站着,奇怪地问:“妈,什么事啊,半夜三更的?”沈家阿婆楞了楞提起热水瓶接口道:“哦,我送热水给你泡茶,你们白天生意太辛苦了。”沈默然差点气晕过去,这都什么时间了还喝茶,再说既然白天辛苦,晚上更要安心睡觉,还提要神?这分明是母亲在怀疑他们,如果仅仅是她的想法倒也罢了,其背后是否有人指使?长期的斗争经验告诉他,干保密工作不能有任何的麻痹。
勉强接过母亲热水瓶送走她,沈默然不安的对莫依萍说:“我们的工作刚刚有了起色,不知哪里出了纰漏,妈今天的反常举动一定有很大的问题,不过妈经常跟我唠叨要抱孙子,会不会因为这个所以胡思乱想起来?”莫依萍不屑地说:“没有怀孕不等于我们没有努力过,你就说你有病生不出吧。”说着嬉笑起来,沈默然开玩笑道:“对老人来说,生不出孩子是女人的错,要让我妈知道这个原因,非逼着我休妻不可,就别节外生枝了,生孩子的事情以后再说吧,现在想想还会是什么其它问题?”莫依萍耍小孩子脾气了,说:“别妄想了,以后也不跟你生。”两人虽然是上下级,工作以外说话全然向一对初识的恋人经常拌嘴,沈默然也习惯了。
其实他对这种夫妻关系也有新的发现,他们平时楼上楼下的进进出出时,两人显得不够亲热,所以从此以后,莫依萍在公开场合经常刻意的表示了夫妻俩的亲昵,出门下楼时,总是挽着沈默然一脸的幸福感,开口闭口的喊着“我丈夫怎么怎么”,周教授看见了又开始背后发表他的不满,对老伴说:“我们新结婚那回,在公共场所从来没有那么轻佻过,你看二楼的沈家夫妇,也不年轻了,何必这样不检点。”周太太来气了,戳他道:“你这老不死的,前阵子看上了对门的关洁,现在是不是心里换人啦?”周教授狡辩道:“不是这个意思,你看这两口子真奇怪,晚上从来不下楼乘风凉,关着窗户拉上窗帘到底在干什么勾当?”周太太手上东西重重一放,怒道;“你这张嘴就是欠抽,家里说说也罢了,那天在外面当着邻居放什么屁?”
郝允雁下午煮了赤豆汤盛了一大碗给关洁送去,她在睡觉,起来开门将郝允雁让进屋时,也听到了对面周教授和老伴在吵架,埋怨道:“他们经常吵,而且声音很香,我睡着也被他们吵醒的。”郝允雁将赤豆汤放桌上,笑道:“习惯了就好,别让人家影响到你,来,乘热先喝了这赤豆汤,知道你喜欢甜,放了很多糖。”
关洁对她的照顾已经习以为常,就像自家一样,也没有多谢坐下就喝,郝允雁心里记挂着她哥哥失踪的事,便问:“你哥哥找到了没?”关洁道:“到哪去找啊?别说全国,就是上海那么大也是海底捞针,我晚上没空,白天浑身筋骨酸疼要睡觉,算了,等他没钱或许会来找我。”郝允雁睁大眼睛问:“啊,你还准备个他钱?关姐,你自己挣钱也不容易,安说如果是给你母亲治病那得给他,现在她老人家不在了,你得为自己今后多考虑考虑的。”提起母亲,关洁伤心的流下眼泪,默默地说:“可他是我哥哥,我只有他一个亲人了。”


第二十五章 二太太怀孕

白敬斋的二太太自从受到惩罚后,肉体和心灵上遭到极大的创伤导致神智不清,每天坐在自己房间里不出来,呆呆的望着正前方,后来干脆就不起床了,三顿饭也是女佣端到床边的矮柜上,有时她自己吃,有时根本就没动,女佣报告老爷,白敬斋起先还去看过她几回,后来因为忙碌分行的事早出晚归,经常应酬完半夜回家直接去了三姨太房间,似乎也把二太太给遗忘了一般。
日子就这样昏昏然过去,二太太的大脑渐渐清醒起来,也可以下床走动,偶尔到院子里散散步,如果望见三姨太会远远绕开她,碰巧在客厅正面相遇躲不了,会主动自降身价,卑微地鞠躬喊道:“太太!”陡然成了一名奴仆。三姨太不许她叫三姨太,说:“我现在就是老爷的正房,你要尊我太太才是,要不我向老爷进言,再收拾你这贱货。”二太太脑子是清醒的,知道老爷已经被这狐狸精迷惑住,而自己在告密这事情上太伤老爷的心了,任何对她的风吹草动,老爷不会饶她,所以只能等待时机。
二太太连续四个月没有见过红,因为她的生理周期一直非常紊乱,所以也不怎么上心,以为是被三姨太折磨留下的病因慢慢会好。那天她一人在客厅吃午饭,突然反胃,吃的东西全部呕吐了出来,女佣马上扫去,又拖干净地板。二太太联想到最近经常反胃,其症状倒像是怀孕的意思,马上想到老宁波,却不敢去见他商量办法,怕本来没事被人发现反而要暴露,但很快她又平静起来,她在跟老爷的七年里从来就没有怀过孕,跟三姨太一样,她们都没有生育能力,因此老爷还骂过他们俩是下不了蛋的鸡。只要不是怀孕,她也只当是身体健康原因随它去,让厨房熬点营养汤补补。直到有一天她在洗澡时照照镜子发现自己的肚子微微的隆起,侧面观察更加的明显,吓得从此又不敢出房间,躺着让女佣送饭,说身体虚弱不想动。三姨太对白敬斋说;“老爷,你那个二太太又躺床上不肯出来,说身体有病不能吹风,冒充病西施啊?”白敬斋白天忙碌晚上抱三姨太解乏还来不及,哪有心思管这个讨厌的女人,淡淡地说:“随她去吧,那是心病,你也别去理睬她,我倒要看她折腾到何时。对了,吩咐厨房给她煲些汤喝喝。”三姨太吃醋地撒娇道:“哎呀,老爷这是心疼她了,要不你今晚去她房间安慰安慰她,二太太身体保证康复。”白敬斋没工夫跟她玩虚的,脸一沉训斥道:“你来劲了是吧?我要把你变成二太太这模样是分分秒秒的事情,你别不识相得寸进尺。”
白敬斋这话说得很重,三姨太不敢再矫情,知道老爷是个六亲不认的主,把这恨记在了二太太的身上。第二天下午,她心血来潮的走进二太太房间,赶走专门伺候她的女佣。二太太特意穿了件肥大的连衣裙,可以遮盖住越来越隆起的肚子。时间过去六个月,这肚子一看就知道是怀孕,急得她不知所措。那天半夜她硬着头皮去找老宁波,想让他去外面找郎中偷偷的打胎,老宁波听罢战战兢兢的第一反应就是赶快远走高飞,让白老板知道怕是命也没了。二太太洞察秋毫,警告说:“你别以为是我一个人的事,这可是你闯下的祸。”老宁波说:“这,这是你硬送上来的,我……”二太太冷笑道:“说出去谁信?老爷听我的还是听你的?你要是拍拍屁股跑了,老爷早晚把你抓回来,现在唯有把我肚子的东西堕掉,大家没事。”老宁波想想是这个理,老爷认识不少青帮朋友,逃跑死路一条,忙道:“不跑不跑,可是民国法律规定禁止非法堕胎,如果被抓住大家要坐牢。”二太太当然也知道国家有“堕胎罪”,可是不堕胎就没法蒙混过关,老爷休妻还是小事,以他的脾气偷偷让人杀掉她也完全有可能,所以只能够铤而走险,即便非法堕胎被抓坐牢,事情闹大老爷不敢轻举妄动。她说:“我当然晓得,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出高价肯定有人敢做。”
老宁波抓耳挠腮了番,说:“好吧,只能这样了,我先去通通路子,是做堕胎手术?”二太太说:“当然,六个月药物不管用了。”老宁波问:“有这么大吗?我看看。”二太太撩起裙摆说:“已经很明显了,早的话还有三个月就要生了,太可怕了,你快去找人,告诉他钱不是问题,如果你帮我过了这关,我以后在这还能给你,要是过不了关,那我只能到阴曹地府给你了。”
老宁波满口答应,拖二太太到床上要睡觉,二太太哪里还敢,老宁波说;“祸已经闯了也不在乎多一次,好几个月梦里想着二太太快要爆炸了。”二太太骂道:“你这不要脸的东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