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铁树花 作者:林继明(腾讯2013-12-16完结)





唐辛亥虚惊一场在家里思忖,这笔巨款贸然的拿到一家陌生的银行里储蓄风险太大,可是藏匿在家里也不是办法,首先他是个全国到处跑的人,放在家里钱用起来很不方便,其次这毕竟是别人的房子,说收回就收回的,到时怕来不及把钱挖出来,更加实际的是万一房子着火怎么办?于是他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楼上的王守财。唐辛亥跟他其实并没有交流过,只是听说楼上住的那个高个子男人是宝顺洋行的财务主管,通过他把这笔数目巨大的钱存入银行想必会减少些手续上的麻烦,所以他准备认识王守财。 
唐辛亥这些天很少出门,作息时间很有规律,早晨六点半去附近的老虎灶喝茶,再买份点心吃着听听市井消息,这种三教九流的地方常常可以获悉社会上的重大新闻,他想知道政府是否在捉拿他。喝完茶顺便去买菜,带份报纸回来分析时局,一般从中午开始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再出去。今后怎么生活他还没有想好,这次本来是与妻子一块从云南老家来上海,不料岳母生病,所以他先走妻子随后自己来上海,等了几日还不见妻子来,以为是她母亲病情的原因,事实上他也只能干等着。 
其实,就在他离开云南岳母家的后一天,民国教育 部的调查官就派人找到那里,这件事情属于教育 部的丑闻,60万元法币让一名干事只带一个随从去银行提现款本身就不符合规定,出于私利,教育 部的财务司司长压下了这桩案子,严令部下不得声张并秘密进行追查。那天唐辛亥的妻子安顿好母亲准备出发去上海同丈夫会合,门口两名教育 部的调查人员堵住了她,押入车内绑架到一处秘密据点审问。唐辛亥临走时吩咐过妻子,如果有人追查到,千万不能够说出上海的落脚点,把贪污的事情推在他一人身上自己一概不知,唐太太真的装起了糊涂,捶胸顿足地哭诉说:“我和丈夫感情一直不好,他做什么事情从来不告诉我,前两天在我妈家跟我吵了架赌气离开了,这杀千刀的这是要害我呀,你们找到他把他给枪毙了吧,我跟他过日子真的受够了。” 
调查人员软硬兼施不起效果,明知道她是在表演却拿她没有办法,又不能够报官打草惊蛇,关押了两天后接到上级通知放长线钓大鱼,便放走了她改为秘密监视。 
唐太太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已经被监控没有去上海,唐辛亥在上海等得开始着急起来,愈加觉得钱就这样藏匿在地板下不安全,而且他现在这个地点也随时会暴露,终于决定铤而走险去找王守财这条路子。 
晚上王守财下班回来的时候,这个时间点底楼周教授的老伴总是在烧菜,相互打个招呼声音很响,唐辛亥听到从屋里出来假装烧开水,目的是先跟王守财混个脸熟,方便以后跟他谈正事就不那么的唐突了。王守财轻盈的步伐上楼,唐辛亥恰巧转身,两人很自然的相互微笑打了个招呼。 
“下班啦?真辛苦。” 
“呵呵,还可以,你在家啊?” 
“是啊,最近不走。”唐辛亥想起几天前房东讨房租的事他正在背后,心虚的解释道,“前段时期因为事多,所以一直没来上海欠了房租,真难为情。” 
王守财诺诺道:“是是,你是政府官员嘛,不能跟我们这些老百姓比啊。” 
唐辛亥笑道:“我什么芝麻绿豆的政府官员啊,下面办苦差事的,替部里采购教育用品而已,对了,你在洋行做的?” 
郝允雁领着女儿卫生间洗完屁股出来,见到丈夫对她说:“你爹爹回来了。”女儿乖巧的甜甜叫了声,唐辛亥逢迎道:“你家囡囡真漂亮。”郝允雁在楼梯口陪着笑跟唐辛亥点头示意,王守财踩上楼梯台级敷衍道:“我在宝顺洋行工作,有事找我,我上去啦,呵呵。” 
就这样,他们算是正式认识了,吃饭的时候,郝允雁说:“下面的周教授说唐先生很可疑,我倒觉得他蛮和蔼的,别说他长得凶样,人不可貌相的。”王守财接话道:“是啊,多个朋友多条路,周教授年纪大了看谁都不顺眼的,连看我时不也一样?有次早晨上班去,我们下楼跟他打招呼,听得背后他对老伴轻轻的说我满身的铜臭,我又没招惹他,什么心态嘛。”郝允雁抿嘴笑笑,说:“铜臭只要来得光明正大却是香的,我们只管堂堂正正做人。”说着跟女儿和丈夫夹了菜,满心欢喜的望着他们俩。 
九点多的时候,郝允雁去卫生间接着洗丈夫留下的洗澡水,家里的门是虚掩着的,唐辛亥上楼轻轻的敲了下门板喊道:“王先生在吗?”



4。不速之客登门

王守财将女儿骑在腿上逗玩着,听到门口有人叫放下她迎上去,见是二楼唐辛亥多少有些意外,这个传说中不与人接触的男人刚才主动跟他说话已属惊讶,现在居然登门来访,本能的觉得不会是好事情,也想不出会有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保持警觉地将他让进屋,表面上还客客气气的招呼道:“请请,你正是稀客。” 
唐辛亥进屋四周巡视了番问:“太太不在啊?”他这只是讨近乎的客套话,让王守财顿时紧张起来,问:“你找她?”唐辛亥忙笑着摆手道:“不不,随便问问,我今天很唐突的前来拜访是专门找你谈点事情的,确切的说是谈笔生意,不知王先生有无兴趣?” 
王守财端起热水瓶倒了杯茶水递给他,心里却在琢磨,自己一个洋行做财务的哪来生意可谈?应声问:“什么生意说说看?”唐辛亥把来意说了遍,解释道:“现在时局很乱,所以我把这钱从原来的银行提了出来,可是鄙人不知道国内哪家银行可靠,你们宝顺洋行是法国人开设应该有很高的信誉度,不管国共打成什么样子外国人的银行总不会倒闭的。”王守财听罢悬着的心才落下,说:“唐先生所言极是,全国租界的社会最稳定,洋人又特别注重信誉,而我们宝顺洋行实力雄厚,存下后随时可以取款,绝对安全可靠,你抽空来我行存储吧。”唐辛亥为难的样子说:“你看我一个外乡人存那么多钱怕有不便,所以……”王守财笑笑爽快地道:“好吧,你哪天到我行来存钱报我的名字,我来替你服务,一定方便快捷。”这正是唐辛亥所要的话,兴奋地道:“哎呀,王兄可真是热情人啊,我以后会报答你。”王守财脸一红忙说:“不用不用,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嘛。” 
他们两人相互客气拿腔作调中,房东刘秋云耳朵紧贴墙壁偷听着,三楼原先是正房只有一个大间,后来因为要出租,近五十平方用木板隔成了两间,声音响点另一间听得十分清晰,而且木板墙有几处还有缝隙,眯着眼睛可以窥视对方房间的全貌,刘秋云虽然跟郝允雁关系好,一个人寂寞长了难免有想男人的时候,晚上睡觉偶然听到隔壁传来短促的呻吟,便无聊的通过木板眯眼往里瞧,借着月光欣赏他们夫妻亲热,这一看上了瘾每晚就在等,而且边看边自慰,已经成为她每天像吃饭一样必不可少的那一顿。孤身女人有性高 潮心情就会好,她本以为自己近五十岁正更年期不会有性欲了,现在才发现自己仍然年轻,便萌生再嫁的念头,但自己是军婚,再嫁丈夫的抚恤金便领不到了,更重要的是儿子断然不会同意,这是她常常所烦恼的。这回当她断断续续的听到隔壁他们在谈存钱的事情,马上想起关洁告诉她唐辛亥回来时手里拎着一只大皮箱,神情诡异,分析出这笔钱恐怕来路不明,倒吸了口冷气,要不要提醒郝允雁是个问题,从感情出发她不希望他们家因此惹上麻烦,但如果郝允雁问起你是怎么知道的,偷听的事就暴露了,只能作罢,在以后的日子里,她常常会暗示郝允雁小心处事等等,却不敢挑明。 
郝允雁洗完澡盘着头发,脸庞红彤彤的进屋,因为马上就要上床睡觉,真空穿了件家里穿的旧棉袄,纽扣脱落光了裹一裹,抱着换下的内衣急匆匆的窜进房间,唐辛亥完成任务要走,正好跟郝允雁撞了个满怀,“啊”的一声抱着的衣服差点脱手,惊慌的护住露出的乳沟,唐辛亥连忙道歉:“王太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没有注意。”郝允雁也不说话进屋就关上门说:“真羞死人了,还好我衣服抱得紧,要身子被他看见我以后怎么做人啊,对了。他怎么来啦?”王守财笑笑说;“这家伙不知哪弄来的钱不敢存银行,怕人问起钱的来路,托我存宝顺洋行,呵呵。”郝允雁瞪大眼睛神秘兮兮地问:“偷来的你也敢替他存?”王守财冷笑道:“我管他偷来赚来,只知道他是我的客户,没事,我心里有素,快哄女儿睡觉吧,都十点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还在说这件事情:“以后晚上别引人家里来,你看我刚才好悬。” 
“是他自己闯来的。” 
“虽然是他自己来的,我看你还替他倒了茶,他走的早也不至于会闹出这等尴尬事情。” 
“允雁,你是在埋怨我吗?”王守财不耐烦地板起脸道。 
郝允雁知道自己失态了,身体往他凑了凑说:“对不起,先生,我哪里敢这样想,只觉得我是你的女人要为你守名节呢。” 
王守财冰凉的手美美的略带着报复性的捂着她刚洗完澡热腾腾的胴体,看她受到处罚的表情。 
他对这个温存的妻子很满意,凡事都对自己百依百顺,特别是在床 上,即便是身体偶有不舒时,只要他有需要都会全力满足他,王守财爱自己的妻子,但却是个不懂得关心的男人,郝允雁也没有丝毫的怨言,心甘情愿的服侍着他达到了极至。家里有只汤婆子,用布袋套上,冬天时放在被窝里给丈夫暖脚,她的身体冬暖夏凉不需要这个,而王守财整个一冰人,晚上他们习惯裸睡冷得一点也碰不得,但有次王守财不慎被汤婆子烫了脚,郝允雁心疼的快要哭出来,连说是她这个当太太的罪过,从此再也不用汤婆子,让丈夫用她身体取暖,说:“你是一家之主冷不得又烫不得,就把我当你的汤婆子吧。”王守财起初还不好意思,每捂太太时都让她表情痛苦的颤抖身子,后来愈发觉得有趣,白天工作压力大又时常被老板训斥,回来看妻子卑贱的顺从心里充满了奴役别人的快乐。 
王守财对妻子说:“如果是我拉来的客户,洋行会给我千分之一的回扣金,听唐先生说是笔数目较大的款项,不知大到多少,我是无利不起早啊,为了我们的房子。”郝允雁弱弱地说:“房子是很重要,但我更关心我丈夫平安无事,其实我们现在住在这里也不错的,我已经很幸福了,你看我们楼里哪家有我们好?房东别看她最有钱,但丈夫去了,儿子又在部队里不回家的,二楼阿婆七十八高龄,儿子常年在外跑单帮,她孤苦零丁真可怜,底楼周教授家年纪也大了,儿子在北平读书过寒暑假回来那么两次,关洁就更别提了,我从来没有听她说起过父母,挺漂亮的女人做了那种生意好可惜,所以,我们家三个人相依为命在一起就是个福字。” 
王守财似乎也受到感动疯狂的吻着她,不久气喘吁吁起来,郝允雁说:“我家有两宝,一个是我们的女儿,另一个便是你,每天工作辛苦别累坏了身子,你躺着吧让我来弄弄你。”又说,“本来明天你休息我们可以去买屏风,晚上可以大胆点,现在又要拖个礼拜,我越来越想早点买回家,这回我可以光秃秃在被子外让你看我发抖,我知道你是喜欢的。” 
王守财激动起来说;“是的是的,太太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不知怎的我好像心理很变态。” 
“不,先生没事,是我在你面前没有了羞耻,总觉得只要先生快乐我都愿意牺牲。” 
“那好啊,你现在也可以呀,女儿早睡着了。” 
“不行啊,她鬼着呢,再过几天就七岁念书的年龄,对了,明天下午真的要去见你们洋行老板吗?可不能太晚了,女儿幼稚园五点放学别赶不上啊。” 
王守财说;“与老板说好的事情是不能够轻易改变的,吃顿饭不会耽误接囡囡,真要晚了,房东家有电话让她帮忙接一下吧,她可是个热心人,有这样的房东和邻居是我们的造化,想想可能是我们前世的善缘,尽遇上好人了,我们白老板对我家是有恩的,要不是他,我也不会有这份收入颇高的好工作,母亲去世那年,他花费很多银圆替我体面的安葬了她,这份恩情我终身要报答的,所以这也是我卖力工作的源动力。” 
说到这话题,王守财伤感的眼眶冒着泪水,缓缓的要溢出来,郝允雁看不得丈夫难过,觉得是自己不好勾起了他不幸的往事,默默的舔去他的泪水,从被子里出来裸身正面对着丈夫冷得直哆嗦,王守财难得的良心发现将被子裹住她说:“小心别着凉我于心不忍。” 
郝允雁笑笑说:“我只觉得无法让先生忘掉过去的痛苦,这是我作为妻子的无能,你就成全我牺牲自己来报答你对我的好,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