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铁树花 作者:林继明(腾讯2013-12-16完结)
了:“这位阿姨,你家老头子是否穿白色开襟上衣的?”周太太心震了下,老伴这些天就穿这件,激动地问:“你看到了?”中年妇女一五一十把看到的陈述了遍,说:“我没说一定是他啊,是不是你自己判断。”
这消息无疑是晴天霹雳,周太太急得快要哭出来,实在想不通,自己老伴怎么会跟外面的流氓搅和在一起?
这时,一辆黑色小轿车拐进弄堂在附近停下,周太太瞪大着眼睛看是不是老伴,却见是曾经在郝允雁家看到过的那个白老板,急急的下车,绕过车头拉开另一边的车门,郝允雁神情严肃的钻出车厢,白敬斋打开后备箱取出几个线袋,里面装着杂物和他送的水果,郝允雁接过线袋对白敬斋说:“谢谢,我自己上去。”白敬斋想上去,说:“那么沉你一个人不行的。”郝允雁看到周太太,便说:“我有邻居在,你回吧,说好不上去的别出尔反尔。”说着转脸对呆若木鸡的周太太喊道:“周阿姨,请你来帮个忙啊。”
周太太哭着过去道:“我家老头子大概出事了啊……”她将中年妇女告诉她的话重复了遍,郝允雁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也蒙住了,她分析,虽然这不是周太太亲眼所见,但是在这楼里还有谁是老头子?便安慰道:“周阿姨别急,也许是人家看错了,我把东西送上去就下来帮你一起四周找找。”
白敬斋觉得无聊,开车去吴淞区自己的分行了,郝允雁回到家见沈家阿婆在逗着苏醒过来的丈夫,沈家阿婆说:“刚才房东来过给他喂过吃的,还帮他换了尿布。”
丈夫时醒时睡已是家常便饭,郝允雁目前急着要去帮助周太太,自己困难的时候人家送过钱和食物,这个情要还的,她吩咐了沈家阿婆几句冲下楼,周太太现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睬的,一个劲的说着:“怎么办怎么办啊。”
刘秋云到了广慈医院没有见到郝允雁,一打听被人接走了,估计那人是白老板,便出来在大门口招黄包车赶回去,一辆警车风驰电掣般在医院门口急停,几名巡捕抬着一个老人下车,她眼尖认出是自家大楼里的周教授,慌忙追着跟进去,护士推着担架车迎面而来,周教授被抬上去直奔急症室。刘秋云看清确实是周教授,忙问巡捕:“他是我的房客,怎么回事?”领头的巡捕正愁找不到这老头的家属,忙说:“很好,麻烦你回去告诉他们的家人来医院,这里的事我们不管了,他被几个不法分子打伤,人已抓获,我们要回去审讯,会来找受害者家属的。”
刘秋云吓得腿都在发抖,这段时间里,王家夫妻一个植物人,另一个自杀进医院,现在是周教授,她似乎觉得流年不顺,回到家看到郝允雁和周太太在走廊上,忙把这事告诉了周太太,周太太一下瘫软下去,郝允雁叫来黄包车,因为坐不下三人,由刘秋云护送她去医院,此时此刻,郝允雁骤然想起丈夫出事的消息传来时的情景,连忙奔上楼,等沈家阿婆回去后,她关上门眼泪汪汪的盯着丈夫,一下扑上去哭诉起来。
第四十六章 身份试探
宇喜多井反复思考了几日,决定实质性的试探一次沈默然,他先让加藤秀二呆在日本驻上海领事馆门口,然后庄重的交给沈默然一个档案袋,上面印有日语“保密”字样,说:“这是份极其重要的文件,我一会有事要出去,麻烦沈君立刻送到我国领事馆,加藤君在那等你,你交给他就回来,记住,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开启,更不能丢失,这是份政治文件。”
沈默然暗喜,因为这个档案袋并没有封死,日本对华的军事扩张日益加大,延安给他的任务之一就是搞到这方面的情报,而新亚商事会社就是日本情报机关的一个秘密分支,这简直是天赐的良机。他神情严肃的道:“社长放心,沈某保证完成任务。”宇喜多井故作轻松地笑道:“没有车送你就在外面叫辆黄包车去吧,所以别那么紧张,就当是出去游玩一样反而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说完主动同沈默然握了握手,感觉一下他手掌虎口上的硬茧。
宇喜多井情报员出身,也是个玩枪的,握过沈默然手后似乎也证实了吴涛的怀疑,他想了解清楚沈默然是延安还是南京方面的。沈默然走后,吴涛从里屋出来,打扮得像个市井妇女,一条薄纱巾围住半个脸,宇喜多井说:“一会你跟得远些别让他发现,你的任务是看他的黄包车是否绕别的地方去,不要同他正面接触。”
吴涛领命偷偷的出去,门口有好几辆黄包车守着做生意,沈默然上了黄包车走后,她叫了另外一辆尾随其后,马路上人来车往很热闹,她跟在后面并不起眼,沈默然还是警惕的不断往后瞧,没有发现跟踪,从皮包里取出档案袋掂量着,似乎里面的文件纸张不多,机会就在面前,他没有带微型照相机,现在摆在面前有两条路,一是送到联络站拍照,二是自己拆开看记在脑子里?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日本领事馆从东亚商事会社出发,黄包车只需要跑二十来分钟,这意味着他需要在极短的时间里作出决定。
沈默然并没有察觉这是宇喜多井的陷阱,这只档案袋看上去可以随时开启又容易复原,但是里面的文件是用胶水微微沾住纸袋的,只要抽出文件胶水就会脱落,宇喜多井用两种方式来考验沈默然,派吴涛跟踪是看他是否直接去日本领事馆,如果私自拆看同样证明他身份的可疑。
沈默然考虑了几秒,认为让车绕道去联络站时间不够,去晚了加藤在日本领事馆等他会产生怀疑,再说,在没有确认背后绝对没有跟踪的尾巴之前,贸然去联络站风险太大,权衡之下他决定拆开来看,想到这麻利的打开档案袋取出两份文件,他认识日文,上面写的只是一般性国际局势的分析报告,似乎并没有任何情报价值,正在疑惑,发现一张文件纸尾部有个奇怪的黏液块,闻了闻是胶水,手伸进袋中一摸也有个粘过的痕迹,马上意识到自己上当了,机关已经破坏无法复原,眼看日本领事馆就在前面几条街上,急中生智把放回文件的档案袋塞人皮包内,又掏出100块,让车夫停车,说:“伙计,跟你做笔生意,你把我这皮包夺过去,然后把我打下车就跑,这100块就是你的。”车夫楞了,支支吾吾说:“先生,这……这不是……开玩笑吧?”沈默然没时间跟他圆滑,忙说:“千真万确,你抢了我东西尽管推着黄包车逃得越远越好,我绝对不追你,快、快。”说着把钱和皮包递了过去,100块对黄包车车夫来说是个两年也赚不到的天文数字,见钱眼开的他也顾不得多想,一把抢过怯生生的站着,沈默然道:“头上狠狠打我一拳头把我推下车,快,别楞在马路中央。”车夫咬咬牙朝他脸上挥起一拳推下车,然后抓起黄包车车杠撒腿就跑,沈默然夸张的连翻了几个跟头趴在地上,迎面有辆小轿车一个急刹车停在他面前,一个保镖模样的大汉下车骂骂咧咧:“不要命啦,没事在马路上玩杂技?”沈默然捂着脸装着要追黄包车的样子喊道:“有人抢我的包,大家快帮我抓呀。”车里出来一个贵夫人,对沈默然说:“吆,大白天的遇到强盗啦?早就跑了,你人怎么样,车没压着你吧?”说着从香袋里夹出几个零钱往沈默然口袋里一塞,说:“去医院看看吧。”
这时,吴涛坐着黄包车赶过来,她刚才亲眼看见沈默然的车停在马路中央,又被人推下车差点轿车压到,不得不过去救他,沈默然看到吴涛出现在面前,暗中感到庆幸,还好刚才没有去联络站,很显然这是宇喜多井设下的圈套,吴涛打发走贵夫人,问沈默然:“怎么回事?”沈默然假装着急地说:“车夫把我的皮包抢走了,里面有宇喜社长交给我的重要文件哪,快和我一起去追吧。”吴涛往往四周,说:“人家早就跑了还等你去抓啊?先给我看你的脸打得厉害吗?”沈默然惊慌地说:“我这点没什么,文件丢了怎么跟社长交代?加藤还在日本领事馆等我啊,这下我闯大祸了,你可要给我证明啊,不然我跳进黄浦江也洗不清了。”
沈默然无意中说漏了嘴,被精明的吴涛抓住疑点,她是作家通晓文字内涵和人物的潜意识表达,问:“你怕社长怀疑你什么?”
沈默然猛然醒悟,自圆其说道:“我是怕他误认为我玩忽职守丢的。”
吴涛抿嘴笑笑,安慰道:“放心,我刚才全看见了,会替你在社长面前求情的。”
他们上黄包车回东亚商事会社,沈默然仍心有余悸的样子,对吴涛千谢万谢,吴涛半开玩笑说:“那你打算怎么个谢我法?”沈默然乖巧地回答:“今后英子小姐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吴涛突然来了性子,挑逗道:“让你上床也干?”边说手在他的腿上沿着档部摸去,沈默然虽然反感,这个时候也只能顺其自然了,现在最让他担心的是宇喜多井怀疑上了他,一改过去对他的信任,到底自己在什么地方做错了呢?
周教授已经苏醒过来,医生诊断是中度脑震荡,需要在医院里治疗一段时间,周太太在病房里哭天喊地的,一个劲的追问怎么回事情,周教授很累不想多说,只是简单的把经过描述了遍,周太太听着来气,老伴躺着骂起了关洁,“又是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上次老头子脚骨折也是因为她引起,这次变本加厉了,这女人真是祸水。”她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旁边的刘秋云说,“对了,我看王守财成植物人也与她有关,之前那婊子下面生烂疮没去接客,我老头子告诉我经常看到王守财偷偷送钱给她的,后来就倒霉了,秋云哪,还是把这扫帚星赶走吧。”
刘秋云完全不同意她的说法,碍于面子不想和她争,心平气和地笑着道:“周阿姨休要这样说她啊,关洁虽然干这行的,但人还是不错的,你说的王守财的事跟她根本扯不上关系,关心她就要倒霉的话,也应该算上我。”周太太忙改口:“不不不,我不是在咒你啊。”刘秋云淡淡一笑,道:“我发现周教授的时候,抬他进去的巡捕告诉我说,可能会找你们了解情况,打伤他的流氓抓住了,该怎么应该有个说法,好吧,我回去了,允雁目前的情绪恐怕还不稳定,我得去照看着点,你们如果有什么需要的,打电话到我家,别客气。”
沈默然回到东亚商事会社去见宇喜多井请罪,毕竟他表面上没有看过那份所谓的重要文件,丢了是件大事情。宇喜多井有点措手不及,精心设下的圈套什么也没有测试出来,而且还面临着如何处置他的难题,说是丢了重要文件,其实不过是一份从报纸上抄下来的文章而已,严厉处置沈默然的话,万一他是清白的,无端得罪了本来可以为他所用的人才,但重要文件丢了又不能无动于衷,暴露出自己是在试探他,他没有考虑好,看看沈默然脸上的淤青,叹口气道:“这事容我禀报领事馆的人再作决定吧,你先回家养伤,放你三天病假。”
沈默然在社里的医务室简单涂了些药水回到家,在大门口正遇上从医院回来的刘秋云,她第一眼就看见沈默然脸上的伤,问:“沈先生你的脸……?”沈默然不以为然地戆笑道:“没啥,出去办事遇上小流氓被揍了,呵呵。”
又是流氓行凶,刘秋云猛然想起周太太刚才说的话,难道我们这大楼真的出鬼了?接而连三的所有房客家都大小出了事,应该不会是偶然的,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她突然挂念起部队里的儿子来,过年他发电报回家说前线吃紧回不了家,现在有半年失去了联系,想到这她心里忐忑不安,越想越往坏处去想,当然,她并没有去相信周太太的胡说八道,这跟关洁没有关系,事实上她去年也无端的被唐辛亥强奸过,生了场大病,她同郝允雁说起这事,两人翻了黄历,选了个日子决定一起去烧香,郝允雁弱弱地说:“我家先生出事那回我们去烧过一次,怕是香敬的少菩萨怪罪下来了,这次多敬敬,我准备去请块开过光的玉佩回来给我家先生戴上。”刘秋云忙说:“对对,这很重要,赶明儿我再问问周太太去不去,不过人家知识分子不知道信不信这个?”郝允雁说:“菩萨普渡众生,谁都保佑的,我看到她劝她一起去。”
第四十七章 受屈辱的女人
关洁回到欧阳雅夫家被他大伯和二太太、姨太太们团团围住指责她要对欧阳群的死负责,欧阳雅夫看不下去了,说:“你们不要闹了行吗?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先把爸的灵堂安置好吧,一会悼念的人来了怎么办?”大伯的太太发话道:“那总得搞清楚我小叔子怎么死的吧?”欧阳雅夫说:“二妈,我不是解释过了,阿爸前几天就有心脏病,是我让关小姐陪他的,你们要怪罪就冲我来好了,别冤枉无辜者。”欧阳豪见侄儿急了,也觉得这事没什么好纠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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