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铁树花 作者:林继明(腾讯2013-12-16完结)
腿袒露在外,扫了下她贴在她身上的毯子轮廓分明,判断这个女人可能光着身,便起了坏主意要作弄她,走过去假惺惺说:“您腿伤得怎么样啊,我看看。”说完冷不防毯子一扯,二妈白花花的肉体立刻暴露出来,把欧阳雅夫吓了半死,但是他犯了个错误,按理说侄儿看到这情景的本能反应是马上回避,他没有这个动作,姨妈敏锐的发现了疑点,看看欧阳雅夫,又看看二妈,阴险的一笑,道:“你们这里养伤倒挺特别的。”上官露不希望丈夫在她面前丢丑,忙从中圆滑道:“二妈受伤后没有回家过,换下的衣服还未干呢。”姨妈显然不会轻信这种荒唐之词,心里虽然怀疑却拿不出过硬的证据,冷笑道:“正常正常。露露,我们走,别影响你二妈养病。”
他们刚到客厅,大伯的三个姨太太慢悠悠的从院子里跨进来,今天他们一起身穿素衣,头带白花,欧阳雅夫急忙过去行礼一一叫过她们,欧阳雅夫对外介绍她们称三妈、四妈和五妈,当面叫是带着她们的姓,这是跟着大伯家的规矩,听起来像在叫佣人,遇到平辈是林姨太、相姨太和程姨太,当初是二妈的主意,刻意将她们与自己的身份拉开距离。上官露的姨妈本来就是清高怪癖之人,让她等了那么长时间更加的没有好脸看她们了,彼此介绍完大家都不服气,就像不认识一样,姨妈发声音道:“人都到齐我们就走吧,快到午饭时间了,难不成还要吃了再走?”
欧阳公馆有两辆轿车,欧阳雅夫与父亲各有一辆轿车,这批人正好全装进去谁也不欺负谁,大伯的三个姨太太由司机开车尾随,欧阳雅夫亲自驾驶一辆,姨妈和妻子坐在后座,她仿佛余气未消,不依不饶地问欧阳雅夫:“二妈是因为腿伤不能去,还是因为没有衣服穿?”欧阳雅夫专注开车敷衍了一句说:“是腿上夹着夹板不易大动。”姨妈来劲了,说:“不能替她找把轮椅吗?自己老公死了也不去认,什么态度?”欧阳雅夫领教过这个姨妈,没去接她的茬,正好马路上涌来一群游行队伍,抗议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口号声此起彼伏,姨妈喃喃道:“看这些人精力过剩,抗议有用吗?中国的男人,尤其上海的小男人只会玩女人,现在国难当头个个缩在家里当乌龟。”
她这番话倒提醒了欧阳雅夫,这两天他光顾着大伯的事,外面什么情况知之甚少,他觉得作为一个中国人理应有力出力,有钱出钱,他说:“等大伯这事过后,我会去联络在沪的华商讨论如何帮国家出份力。”上官露问:“是捐钱吗?”欧阳雅夫答:“当然,我们商人手无缚鸡之力不能上战场,唯有出钱养战,但我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所以我要组织更多的人,钱还得擦政府渠道捐出去。”上官露转脸对姨妈说:“姨妈,我家能捐点吗?”姨妈脸一沉说:“等找到你爸妈问他们吧。”上官露想到这回是去认尸的,心中顿时极度悲伤起来,父母在自己的婚宴遇炸弹袭击后失踪两天,没有他们的音讯已经说明了一切,但她不愿面对现实,所以现在说是去认尸,她的心情是复杂的,总希望父母会在某个地方突然出现。
车在小国际饭店外围停了下来,那里聚集着很多和他们一样来认尸的家属,现场哭天喊地,有的人认出亲人趴着烧焦的尸体在哭,有跟多的根本无法确认,大伯手上带着白金戒子被三个姨太太认了出来,喊道:“是这个,肯定是个,老爷手指上的戒子我们认得,于是姨太太们墩在地上也嘘唏起来。上官露和姨妈在四处寻找,烧焦的人都一个模样,等到傍晚时分,留下来的家属都不能确认,警察清点了人数,上官露的父母加在一起正好对得上,上官露的侥幸心理被彻底打破,她崩溃了,昏倒在欧阳雅夫的怀里。
一个礼拜后,上海市政府给那些无名遇难者集体开了个小型追悼会,处理了他们的后事,上官露暂时跟姨妈回家搭灵堂悼念,二妈穿上关洁的旗袍用轮椅推到家中为丈夫守灵,而欧阳雅夫则两头跑,欧阳家族在外地的人陆续赶来,欧阳雅夫父亲死的时候并没有通知他们,因为父亲跟这些远亲关系交恶,不想让死去的父亲生气,所以当这些亲属知道这回事后,都假惺惺的表示遗憾没有最后送一下。但这些并不是他们的话题,大伯的三个姨太太早就与他们私下打成了口头协议,联合起来要赶走二妈,于是欧阳雅夫被牵涉进来,欧阳雅夫为了自保,最后说通二妈立字据中断与欧阳家的关系,只拿了几万元少量的补偿金,提前结束了她作为欧阳豪妻子的角色,守了三日的夜后由欧阳雅夫接回了公馆。
欧阳雅夫因为与他们家的各亲属意见不和没有再去,安置好二妈住到了上官家,陪妻子守灵。
第六十八章 绑架
郝允雁一个多礼拜没有拿到白敬斋的钱打电话到宝顺洋行,职员说老板有几日没有来上班,可能是在吴松区的分行,她问来电话打了过去却总是不通,她哪里知道吴松区属于半战争状态,电话线早被当局切断了。郝允雁虽然积攒了些钱够丈夫的药费和家用,但是为了早日摆脱白敬斋必须尽量多的积攒。
那天下午她来到白府,门口的家丁认识她,正好是曾经看过她赤身裸体满院子爬的人,嬉皮笑脸地招呼道:“白太太,您来啦,小得可好久没有见到您了。”郝允雁认出这个人曾经摸过她,脸一红镇定了下,问:“老爷在府里吗?”家丁答道:“老爷中午来过刚走,这几日他两天回来一次急匆匆就走的,不在府里过夜。”郝允雁没再搭理他,直接闯了进去,客厅无人,心想三姨太总在便去了她房间。
三姨太近段时期天天无所事事,老爷两天来一次不知是拿了什么东西就离开的,也不跟她亲热非常的失落,以为老爷是在郝允雁家里,那天忍不住问起,白敬斋眼睛一瞪,训她少管闲事,说那天干出格的事情还未找你算帐了,小心把你赶出白府等等,以后便不敢再问。
白敬斋这些天有规律的回家一次,是来取现金的,洋行里的钱是不能随便私自挪用的,这是他的工作方式,位于吴松区的宝顺分行内十几名日本武士仍然躲藏着,因为他们不会说中国话出去怕受到盘问而露馅,所以白敬斋只得一次采购两日的食物供他们吃饭。宝顺分行外围昼夜有警察巡逻,偶尔会进来问白敬斋,你既然已经歇业为什么还天天来回忙碌,白敬斋只得敷衍他们说行里有钱,没人看守不放心,所以他除了采购出去外,日夜守在那里,夜里也不敢离开。
三姨太正懒洋洋躺在床上吹电风扇,猛然看见郝允雁闯进屋以为老爷回来了,一骨碌下床往她后面眺望,没见到老爷便问:“老爷没来吗?”郝允雁上回狠狠的报复了她,心理上觉得胜她一截,趾高气扬地反问:“我倒要问你了,老爷去哪啦?”三姨太被家丁们轮奸已经被她用钱封了口风,所以此时并不怕郝允雁,何况她也被自己戏弄过,心理上大家持平,之前她还以为老爷这几日不在家过夜,是在郝允雁家,现在她上门找老爷,说明老爷同样冷落了她,眉毛一挑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郝允雁楞了楞,没料到三姨太会如此强硬,三姨太得寸进尺说:“老爷不在家,你回吧,别让我拿出绣花针来你又要死要活的。”郝允雁也不甘心示弱,讥讽道:“你差不多被白府所有家丁都玩过了吧?老爷还不知道吧?哈哈哈,只要我一汇报你的下场会很惨。”三姨太得意地笑道:“你说什么,老爷就信吗?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我都摆平了,没有人会证实你的话。”郝允雁反唇相讥,威胁道:“好,算你狠,不过我也告诉你,只要我一松口答应嫁给老爷,让他杀人都行。”她这话并非自己想出来的,曾经与白敬斋在床上缠绵时,他亲口表忠心说过:“郝小姐,只要你肯嫁给我,让我杀人我都干。”更要命的是,他这番话无意中也对三姨太说过,此时它击中了三姨太的软肋,她现在害怕的已经不仅仅是被赶出白府那么简单,她深知老爷的秉性,自己的女人如果离开他,便不可以再活在世上被其他人占了便宜,想到这,马上换了蛮横的态度,恭恭敬敬站着回道:“郝小姐,老爷今天中午来过后马上就走了,去了哪里我真的不知道啊。”郝允雁从她口中喊出“郝小姐”很不习惯,因为三姨太一直喊她白太太的,斜视着她问:“你也叫我郝小姐了?”三姨太已落下风,忙改口:“不不,您是白太太,我刚才喊错了,哦不,奴婢刚才失礼了,白太太要有事请告诉奴婢,奴婢见到老爷帮您转达。”郝允雁来劲了,轻蔑的望着她道:“既然是奴婢,就要有奴婢的样子。”三姨太无奈,为了保住自己的命知趣的跪下恳求道:“对不起,白太太,奴婢知错了,请原谅。”郝允雁伸手朝她“啪”的扇了个耳光,恶狠狠说:“在我面前你有穿应该的权利吗?”三姨太彻底服输,连忙脱光衣服重新跪下,郝允雁没有时间耗在白府,走之前留下话说:“等老爷回家你告诉他,给我的钱别忘了,我过几天来取。”三姨太头磕在地满口答应,郝允雁走时她没有察觉,女佣听话白太太来了在三姨太房间里,端了两杯茶进屋,三姨太抬起头见面前站着的是下人,跳起来就给她两个巴掌,骂道:“你不想活啦,让主人跟你跪下磕头?”女佣是个乡下的黄花姑娘,吓哭了,忙解释说:“我也是刚送茶进来,又不知三姨太这样子。”三姨太把刚才的怨气撒在她的身上,叫来一个家丁把这女佣给强奸了。
两天后白敬斋回府,这个女佣哭哭涕涕向他告状,白敬斋现在的事情够多的了,十几个日本武士还在分行无法撤离,如果被警察发现自己就有通敌嫌疑,所以没工夫管这事情,塞了些钱给那女佣,好言相劝不要去报官,然后把强奸的她的家丁赶走了事,并没有惩罚三姨太,因为目前这段日子自己住在分行,家里需要有人照看,他把2000块钱交给她说:“郝小姐来时把这钱给她,说我最近生意忙,过段时间联系她。”并警告道,“你最近的所作所为我都记在心里,以后看你表现再处理,我不在家的时候,白府要太平别惹事是非,另外郝小姐早晚是白太太,你给我尊重她点。”三姨太闻言吓得浑身发抖,白敬斋指的是她戏弄郝允雁的事,而她误以为被家丁轮奸老爷知道了,这等于提前宣判了她的死刑。
她觉得这种任人宰割的日子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另外找个有钱人作靠山,她想起前几日老爷不在府里时,阜昌参店老板朱伯鸿来找过,他是宝顺洋行的合作伙伴,白敬斋贷了笔款项给了他,两人在客厅里小叙过一回,朱伯鸿是个色老头,言语之见眼睛总往她胸部游弋,当时她颇觉恶心,但碍于他跟老爷的关系,便逢场作戏与他调侃过几句,走时他暧昧的留下名片,说有事找哥哥,三姨太现在有的是时间,打算择日去他的店里假装买西洋参试探一下这个老头。
上海市区的外围到处是战场,沈默然从联络站回来对莫依然萍说:“上级指示我们进一步获取日本针对上海的军事布局情报,延安与南京建立了一条情报互换渠道,很需要这方面的消息,我估计宇喜多斋会有更多的情报交给我发送,这是个机会,你现在身体行吗?今后的工作会很辛苦。”
莫依萍妊娠八个多月进入待产期,偶尔有呕吐现象,但是撞到这个非常时期也只能坚持,便说:“坐着翻译密电码没有问题,这也是我的工作。”沈默然说:“让你受苦了,实在不行的话我向上级请示另派个人来,对外说是远房亲戚住在妈那,一来暂时接替你工作,二来也可以顺便照顾一下妈。”莫依萍说:“先坚持吧,组织上也在忙碌,也不一定在很短时间找到懂密电码的同志,不过妈的身体不见好转正让人担忧。”沈默然难过地说;“妈八十四高寿,当儿子的为了革命长期没能照顾到她,而今虽然在身边却又因为工作不能尽孝,对不起她啊。”
当晚,是他们夫妻俩难得的空闲时间,因为不用工作,洗完澡他们将落地窗户门大开,外面风很大,整个房间霎时凉爽起来,沈默然让莫依萍先睡下,自己开始收拾杂乱的书架,他们平时与延安使用的是经过二层加密的莫尔斯密电码联系,密码本像一本书一样大小,将封面改装成一部外国小说模样,与其它外国书排列在一起藏匿在书架内层,所以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沈默然发现密电码这本书用完并没有归位,很生气,批评道:“我跟你说过好多回了,这个东西用完要放在原来的地方,可你总是要忘记,我看早晚要出事。”莫依萍觉得很委屈,她怀孕八个多月身体吃不消记忆力也在减退,做事难免会丢三拉四,现在家里没外人何必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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