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铁树花 作者:林继明(腾讯2013-12-16完结)





默默吃着,速度越来越慢仿佛是在等待他的提问,突然鼻子一酸“扑哧”的捂住自己嘴巴闷声哭了起来,欧阳雅夫不知其意再三问讯怎么回事,既然已经败露姨妈只得和盘托出,欧阳雅夫听罢怒火中烧,自己的大舅子竟然干出此等无耻勾当,站起身就往门外走要回家去教训关阿狗,姨妈冲过去拉住他说:“你别去声张啊,太丢人了。”欧阳雅夫抑制不住指责道:“这还了得?您是我太太的姨妈,我绝不允许在欧阳公馆出现忤逆之事。”他想了想又说,“这样吧,你现在跟我回去。”姨妈哭得更厉害了,说:“不不,我不跟你走,我不想看到那个男人。”欧阳雅夫虽然生气,但是如此强烈反应也是做给姨妈看的,另外还有一层就是他很讨厌关阿狗,平时碍于关洁的面子忍受着,这次可以借机会把他请出欧阳公馆,宁可出钱替他另外找房子住,他义愤填膺地喊道:“这可是强奸,不能饶恕他,现在你怀孕了总得有个解决办法。”
姨妈战战兢兢的随欧阳雅夫回到欧阳公馆,本来指望她能够暂时照看一下家里的琐事,现在多了个需要护理的孕妇。她大着肚子一回来就被上官露、关洁和二妈看见,今日里天气闷热屋里呆不住,三个女人各自抱孩子围坐着边凉爽边有说有笑,二妈仗着和关洁一样奶水多就半开玩笑的挤兑上官露,笑眯眯对关洁道:“太太比我们姐妹要幸福多了,孩子饿了我们衣服一撩就得自己喂,她有奶妈不用自己那么辛苦。”上官露道:“孩子当然自己喂养得心里舒服,你看关姨太现在多享受啊。”关洁没接口,低头望着女儿吮吸着自己的乳汁,二妈用手碰碰儿子的嘴角,儿子小嘴迎了上去,她笑道:“吆,我家贵贵怕也饿了。”说着解开纽扣衣襟两边一分,露出沉甸甸的豪乳,上官露扬头往客厅里喊奶妈出来喂福儿,正这时,欧阳雅夫搀扶着姨妈跨进院子,上官露一眼望见惊呼:“哎呀,姨妈您这是咋回事,谁的孩子啊?”关阿狗怯生生跟进院子,他现在在亨达利当看门工被欧阳雅回家时顺路捎了过来,路上他没有说明什么事情,但关阿狗一看姨妈这阵势心里就明白了几分,喂奶的两位姨太太赶忙整理自己的衣服,楞楞的看着姨妈,欧阳雅夫板着脸说:“都到客厅去,我有话说。”
关洁走得慢,凑近哥哥问:“你今天怎么早回来啦?知道姨妈这肚子是谁给弄出来的?”关阿狗知道进客厅是要批判他,这纸是包不住火的,索性如实的向妹妹坦白道:“妹啊,你别怪哥哥,姨妈这这孩子大概是我的,是她自愿的。”关洁抱着女儿吓得一个踉跄茶点被台阶拌倒。在客厅所有人坐定,关阿狗识时务的站着,脸上充满了尴尬表情。
欧阳雅夫语气沉重地说:“今天召集大家开个家庭会议,相信你们也意外的看到姨妈怀孕了,谁能够告诉我这孩子父亲是谁?”说完故意望着三个女人没去看关阿狗,关阿狗自知事情败露勇敢的往前走了几步,一改刚才的胆怯理直气壮地说:“是我!不过我们俩可是两相情愿。”此言一出上官露跳起来说:“什么什么,真不敢让人相信,姨妈,你、你怎么跟他……还两相情愿?”欧阳雅夫显得刻意的平静,问一边垂头坐着的姨妈:“姨妈,他说的是事实吗?”他心里盘算着,如果姨妈指认关阿狗是强奸,马上有理由把他赶出家门,相比关洁也无话可说,姨妈激动地指着关阿狗控诉道:“是这不要脸的强迫我的。”说完呜呜的哭起来。关洁听罢气得脸涨得通红,她完全相信自己哥哥做得出来,想当年他居然还参与了轮奸自己的妹妹,还有什么做不出的?关阿狗不服气了,反驳道:“是的,一开始是我强迫的,那天半夜她在我妹夫房间偷看人家房事在自慰,我见她那股子难受样,所以就帮了她,后来可是她自己跑到我房间里送上门来的,你们说是不是两相情愿?”欧阳雅夫又问了遍姨妈:“他说的是事实吗?”姨妈羞怯的点点头,二妈出来打圆场说:“既然大家都愿意,那就别追究什么了,还是考虑这孩子怎么生吧?我有个建议,既然生米煮成了熟饭,姨妈是单身,阿狗也是光棍,两人正好凑一对,也算是我们欧阳家喜上加喜了。”关洁虽然气哥哥,关键时候总是帮他的,马上附和道:“对对,他们不如结婚,孩子生出来也成全了他们一个完整的家庭。”关阿狗瞥了眼姨妈忙说:“我愿意我愿意。”姨妈骂道:“我不愿意,他要相貌没有,要才华更挨不上,关键还是个瘸子,我一个大家闺秀怎么嫁给这种瘪三?”关洁不要听了,针锋相对道:“姨妈,你这话说得就不上路了,我哥要是个瘪三,你难道不是上官家的寄生虫吗?”姨妈收住眼泪拍着桌子回敬道:“我怎么寄生虫啦?是的,我没有钱一直吃住在上官家,但我是露儿的姨妈。”欧阳雅夫没折了,既然他们俩的事情有自愿的情节,也就没有理由赶他走,不如成全他们,一旦促成结婚关阿狗可以倒插门入赘上官家,一样让他离开,他拍拍掌高声说:“你们别争了,我看二妈的提议也不失为一个补救办法,姨妈您能否考虑一下?”上官露忙说:“这不行,姨妈是长辈,这不乱了套啦?”关阿狗心直口快道:“乱啥套?二妈是欧阳雅夫的长辈不也照样当姨太太啦?”
欧阳雅夫见引火烧身,立刻打断道:“我们都不要把这事引申出去了,我比较赞成二妈的建议,这是我们欧阳家的丑闻,如果两人能够完婚就会转换成喜事。”他转脸对姨妈说,“姨妈,我倒觉得你可以考虑,男人嘛,形象是次要的,您也五十多了,有个孩子也是您的福分,如果您同意这门婚书,一切由我来筹办,上官家那栋房子现在冷冷清清的,今后新房安排在那里,也算重新兴旺起来的开始。”说完又劝说姨妈道,“姨妈,您也这岁数了,这没有男人平白生了个孩子会被街坊邻居们笑话,何不成个家相夫教子?”关洁这回也开口劝说道:“是啊,姨妈,事已至此大家这日子凑合着过吧,这里没有外人不妨说白了,其实我们女人能有个健康的男人比什么都强,我哥虽然形象不俊,腿那么一点点的瘸,但他身体是强壮的,你们俩也说不上谁高攀了谁。”姨妈没有吱声,翻江倒海般的踌躇不定,心里仿佛是愿意的,想起与关阿狗床上的疯狂,离开欧阳公馆的那段日子里,一个人睡觉经常不由自住的回忆起,犹如吸食了鸦片无可救药的浑身的血液泛起青春的波澜,可是要让她嫁给这种蹩脚货色于心不忍,在自己的小姐妹和街坊邻居跟前有失脸面,然后现在这样子要是被别人看到怀的是野男子的种,恐怕更加的抬不起头来,所以她一时无法作出决定。
欧阳雅夫乘机让上官露表态,问:“露啊,其他两个太太都同意,你的意见呢?”上官露知道姨妈现在是骑虎难下,她反对不是因为关阿狗长得丑,而是他的秉性与曾经强奸过自己的白老板如出一辙,不忍心让姨妈吃她的苦,丈夫这回问她与其说是征求意见,不如说是在逼她同意,上官露深知,在这个家庭自己虽然是正房为大,可实际地位不如两个姨太太,丈夫因为怀疑自己所生的儿子是别人的,一直对她态度冷漠,现在将皮球踢给她,如果明确说不同意,不仅不会奏效,反而加剧丈夫对她的屏弃,于是她望了望姨妈,轻声说:“我有什么意见啊,姨妈若自己同意当然是好事了。”欧阳雅夫笑道:“那好,姨妈的工作你来做,别让我失望喔。”说完一挥手宣布散会,带上关阿狗匆匆回亨达利上班去了。



第八十九章 酒后吐真言

姨妈顶不住各方的压力终于在孩子出生之前几日同意与关阿狗结婚,上官露为了不得罪丈夫只能违心帮着劝说,何况她跟白老板的那些事情丈夫一直挂在脸上,自己虽然是欧阳公馆的太太,日子却过得犹如寄人篱下,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如果不与欧阳雅夫结婚,父母也不至于会在婚礼那天被炸死。关阿狗与欧阳太太的姨妈结婚对二妈来说件好事,因为关阿狗是关洁的哥哥,有他在关洁这个大姨太就更能够压她一头,对姨妈也一样,二妈不希望家里有更多碍手碍脚的人,而关洁同意完全是在救哥哥,一来这强奸的事可以化解,二来让哥哥成婚也好有个约束。就这样欧阳雅夫择日在一家不怎么起眼的酒店开了两桌,只请了姨妈的小姐妹,自己圈子里的朋友一个也没有请,低调的举办了他们的婚礼。
那天新郎关阿狗喝得酩酊大醉,当了新娘的姨妈仍然极不乐意的样子,在小姐妹面前嫌丈夫上不了台面,关阿狗看在眼里,深更半夜在洞房里便乘机发酒疯,把姨妈脱了精光说是要圆房实际上百般虐待,姨妈受不住反抗遭来一顿毒打,说:“你、你别不识抬举,一个老姑娘老、老子肯要你是你的福气,看、看你这张苦命的脸,比、比你好看一百倍的老、老子都玩过。”关阿狗想起郝允雁突然来了性子,趴在她身上倒出了曾经强奸郝允雁的事情来,姨妈在欧阳雅夫纳关洁为妾的宴会上有过一面之交,两人聊过几句,后来因为看到关阿狗一走了之,对她印象深刻,猛的推开他说:“你这流氓别把无耻当有趣了。”关阿狗正在炫耀自己的兴头上遭她的骂,愤怒的把姨妈揪下床一顿拳脚,姨妈捂着肚子倒在地上,血从下体流了出来,关阿狗见要出人命,一时不知道该往哪家医院送,电话打到妹妹处,关洁正在床上伺候着欧阳雅夫,夜里值班的佣人接到电话慌忙敲他们的门,关洁和欧阳雅夫连夜赶到上官家把姨妈送到医院抢救,孩子提早剖腹产出世,总算母子平安是个女儿。关洁与哥哥陪了她一夜,姨妈哭哭啼啼的向她告状,把关阿狗曾经强奸过郝允雁的事全部抖了出来,关洁听了犹如晴天霹雳,这才记忆起自己的纳妾宴会上为什么郝允雁一见哥哥就急匆匆逃离,冲着他就一个巴掌,痛骂他是畜生。
关洁对这个哥哥的失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当年他参与了一帮流氓对自己的轮奸,那时她心碎过,但内心深处仍然没有此刻那么的恨他,郝允雁是自己一生最知心的姐妹,哥哥做出这种无耻之事作为妹妹愧对朋友,一定要让他随自己去郝允雁家请罪,关阿狗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说:“事情搁那么久还提它干嘛?其实说是强奸她在床上也顺从着我,后来不也没有去告巡捕,你那么起劲做啥?”关洁气得指着他骂道:“你真是不知羞耻,好,你不去,我去!”
第二天早晨关洁一人坐黄包车急急的前往同泰里,她不能沉默就当没发生过一样,此时关洁的心情是激动的,那是一种在好友面前寻死的念头,前两年在她经济困难走投无路的时候,是郝允雁和丈夫救济了她,现在自己嫁了欧阳雅夫条件好了,还未来得及报答她,哥哥就用如此无耻的方式回报了妹妹的救命恩人,想到这眼泪夺框而出。
郝允雁送完女儿上学回到家中在洗菜,关洁沉着脸噔噔的奔上楼二话没说将她拉进房间,门一关上咕咚向她跪下嚎啕大哭。郝允雁很快明白过来,这件事一直埋在她心里是个痛,所以她不想再见到关洁,一见她就会噩梦重起,如今丈夫虽然还是睡睡醒醒,所幸的是现在有钱为他治疗,他的气色一年比一年红润,仿佛每个明天就有可能突然开口对她说话,因此她心里平静的期待着自己家春暖花开的季节,对于白敬斋的召唤她已经习惯了要去完成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没有他就没有经济来源,妓女两个字以前很刺耳,现在无所谓了,只要丈夫能够痊愈,一切往事就如小说看过一页翻过,与三姨太之间的矛盾也不再像以前那么的针尖对麦芒,三姨太自从肩膀被意外贪上颗子弹拣回条命后,似乎也把世上的事看得很开了,两人见了彼此都克制着,所以郝允雁淡淡的去,淡淡的回家,以前还会在丈夫面前小声的忏悔几句,现在是回家马上洗个澡就像刚刚逛了次街那么的自然,不觉这日子三年了,她不想这样一直折磨自己,看到关洁这架势立刻上前去去搀扶,关洁死活不肯站起来,仿佛被地板粘住一般,郝允雁只好说:“姐啊,你有话坐着说么,这跪着让允雁如何受得起?”关洁激动地说:“你受得起,我就是一辈子向你跪着你也受得起。”郝允雁假装不知,问:“这到底什么事那么严重?起来呀,折煞妹妹了啊。”郝允雁虽然在劝关洁,但心里却泛起一股酸溜溜的滋味,她不想哭,更不想关洁把这事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将她们姐妹之间的那层渐渐隔阂的窗户纸捅破。
关洁的哭声越来越响,她跟郝允雁的心情是一样的沉重,想痛苦的道出哥哥的罪孽,又觉得说出口脏了姐妹之间的关系,一直不停的嗫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