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妈的世界






  话刚出口,那姓林的就把饭盒扔我身上了,那一身油。 

  我绷起来就给他一脚。 

  他被我踹呆了。 

  李小明是过来人,探了头看,也不吭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林丰握了握拳,低下头去捡了东西转身就走。 

  他妈的,老子把外套脱了,坐报纸上盘着腿,等一会儿林丰回来再批斗他。

  一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这时间都够跑三趟的了,不好。

  李小明也觉出来了,“林丰这小子是不是……” 

  我一拍腿就跑出去了,外面空荡荡的,哪里有人,这黑灯下火的哪找去啊,把我给急的,这要让我爸知道不劈了我。 

  我绕着住宅区那一通的转,挨楼的找,连垃圾桶后边都看了,楞是没有,你说缺德不缺德,你个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没有的落难少爷,你跑了干嘛!就他那小胳膊小腿的,真能耐啊! 

  实在找不着了,我也累的一脑门子汗,垂头丧气的往家小窝点走,还没到门那就听里边有个阴险的声音在那说:“活该!” 

  我推门进去,林丰就坐在我刚坐的那堆报纸上,看我进来露齿一笑。眼睫毛扑扇扑扇的。 

  我直接走他对面,伸腿就是一脚,正踢他左肩上。 

  他哎呦一声。 

  “活该!”老子把话还给他。最看不起这样的,使这么小手段,要是爷们刀里来剑里去,别他妈小鼻子小眼睛的。 

  李小明早尝过我的厉害,现在见了我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我一坐那,他就小心往后靠,边退边看我。 

  “你怎么了?”我意思意思的问问他。 

  “头有点晕。”他说。 

  还是洗澡的时候感冒闹的,“你也够娇气的。”我说,站起来到一边想给他倒杯热水,一拿暖壶才发现,一滴水都没有,这俩小子就这么呆着,屁事不干? 

  我运了运气还是没发出来,提了水桶到外边那去接冷水。 

  我们住的地方有个好处,这个小区的地下室百分之八十都租给了外地人,水厕所什么的设施还算不错。就是公用的,倒时候算钱也得平分,挺不人道的。 

  老子接了水,开了煤气罐,好在还有气,做了一壶开水。 

  水气一起来,才发现这个屋子挺潮湿的,这样的地方暂时落个脚可以,可时间长了,真会把人住坏了。一百块钱是不贵,可这来回的平摊水电费的也不节省。 

  我倒了水递给李小明,一旁的林丰耷拉个脸,我不跟他小孩子计较,也倒了杯给他,他不去接,我就放他边上。心里琢磨着这几天再去找个地方,喝出去了,就两百块钱以内的找个人住的地方,老子他妈也搬出去住,就说我为了照顾林丰,我老子应该会放行,这么些时间了,我总不能在家这么晃荡着。 

  我得找个事给自己做了,我得把生活安排的满满的,一点空都留不出来。

我把搬家的想法给我老爹说了下,倒算顺利,就是工作,他妈的工作,老子还待业呢!我爸从棺材本里掏出五千,递我,“你拿着,以后别给我再开口。” 

  我说中! 

  我就揣着这五千块钱跑各个小中介点,终于在口沫横飞中选了一个六楼,黑漆漆的楼道,一打听才知道,比中介说的楼龄还多出有一个零。 

  那俩少爷一边哎呦一边跟着我吭哧吭哧的往上爬。现在天已经进了深秋,到处都萧瑟许多,我把窗子打开,那一阵子的尘土飞扬。 

  忙着弄水擦那擦这,还不时得吆喝着那俩懒蛋。 

  没弄一会儿林丰就捏着自己的手,一脸的不乐意,“我手都木了。就不能烧点热水,拿热水擦玻璃。” 

  我瞧了瞧他那跟艺术品似的手,摆摆脑袋:“要不换你去擦马桶?” 

  他不吭声了。 

  有些人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不然皮子痒痒。 

  我套着塑料手套把卫生间那一通的折腾,真没见过脏成这样的,一进去就熏的头晕,老子本来就够邋遢的了,以前住这的主可够猛的。 

  正干活的时候,WC来了。 

  搬家前给他打一电话,这小子带了几个杯子碗什么的,咱都是穷人,有这份心我就挺高兴的,把他拉着坐下,递他根烟,聊了几天,才知道这小子现在给人当保安了,沾他一战友的光。 

  这世界就得靠他妈关系。 

  “富丽大酒店,里面地毯都闪光。”WC那一通的说,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惹的林丰在边上一个劲的冷笑。 

  李小明靠得我挺近,小声在我耳边说:“你身边都这样的人,可够逗的。” 

  我掐他后腰一下:“去,把地拖了。” 

  他敢怒不敢言的看我。 

  刚我给WC说这俩小子是我亲戚家的孩子。 

  WC就笑笑,居然没有怀疑,老子跟这俩小子气质差天上去了。姓林的整个就一拿钱堆出来的艺术品,姓李的虽然落魄了,可那股子富家少爷德行,让人就能一眼瞧出来。 

  “对了,我们那最近可能还招人,到时候我给你去电话。” 

  “谢了,大哥。”我说,我算交对朋友了,你说现在这社会上这么老实的人还真不多。 

  WC走了,我们继续收拾屋子,除了原来房子里的东西,我又搬了家从家带来的破烂,暖壶、被子还有几把椅子。 

  拿了报纸先在桌子上铺上,我把买的小凉菜大饼什么的摆好。 

  那俩家伙一看就不高兴了。 

  李小明跟饿狼了似的嚷嚷:“一点肉腥都没有,老子都成和尚了。” 

  林丰撇了撇嘴,用眼神表示了表示。 

  我从最底下掏出个饭盒里,一打开,俩人就不说话了。 

  丸子! 

  端着碗吃的时候,事儿就来了,老子买了两个丸子,现在是狼多肉少,平时看着姓林的一副世外高人似的嘴脸,现在才发现他妈的真是能下筷子能下嘴的主,而且还楞显出气质来。 

  真神忽了。 

  李小明埂着脖子为半个丸子从那跟林丰斗鸡眼。 

  老子趁机夹起一块就往嘴里送。 

  这下惹了众怒,那俩一个掐脖子一个掏嘴的,差点没噎死我。 

  最后,丸子我就尝了尝味,都进他们肚子里了。我在那叹气,“我怎么跟养了两头狼似的,还都白眼的。” 


  ** 

  这一天可算过去,算是收拾的差不多了。晚上我把准备好的被子铺好,这屋原来是张双人床,我又拿来一折叠床,也就是说得有俩睡床的,我睡惯自己的小折叠床了。就抱了自己的被子要睡。 

  结果林丰不干了,把脸一耷拉阴阳怪气的说:“我不跟玻璃睡。” 

  李小明也脸绷起来,“你他妈想跟我睡我还不跟你睡呢!” 

  俩人一起看我。 

  我看了看自己的被子,又看看床,得,“那你睡着。”我冲李小明说,把自己被子放双人床上。 

  一室一厅的小卧室也就够放这两张床的。 

  林丰那小兔崽子还他妈接茬不干,“我不习惯跟别人睡。” 

  我咽了下吐沫。 

  搡他一下,把自己被子放上,顺手把给他准备的那堆东西就扫地上,他妈的老子还不伺候了。 

  关了灯,老子就他妈睡。 

  大双人床,老子一个人占俩位置,爽!

第二天起来,我扫一眼,林丰够牛的啊,抱着被子待了一宿。我有点愧疚,干吗和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过不去呢! 

  李小明还那睡呢!哈喇子流半枕头。我那恶心。拿脚踢了踢。他翻了个身。

  “起来。”我这可不养白吃饭的,我得给这俩小子找个事干。 

  可干什么,我看看这俩少爷,一个比一个的牛,走路就差横着了。叫他们给人家端盘子? 

  饶了一圈,算证实这俩就是一对废物了。 

  回家后,我就躺床上,琢磨以后该怎么办,钱倒是有,够花上两三个月的,省着的话,没准半年都没事,可不能总这么着吧! 

  林丰拿了被子放床上了,我拿眼看了看,没说话,他这算是服软了。我也不能给脸不要。我挪了挪地方。 

  李小明也坐了过来,我们并头躺着。 

  我就在那叹气。 

  李小明小狗腿子似的也跟着我叹气。 
林丰在那玩自己艺术品的指头。 

  这他妈日子过的真没劲头。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那边WC告诉我一好消息。 

  富丽今个招人。 

  我利马精神了,一拍身边那俩废物。 

  “快收拾好了,咱们去面视。” 

  到了那才发现人山人海似的,这谁不知道富丽是属一属二的有钱。 

  李小明站底下一站说了句特感慨的话:“老子他妈次次都住总统套房,妈的现在要给人收拾。” 

  “得了吧!你家还不见得要你呢!”我泼他一脸冷水。 

  他不吭声了。 

  林丰一直就没进来,刚远远看见个富丽的影子他就站住了。你爸都判死缓了,你还要什么面子。 

  我拉着李小明就往里冲,硬叫一帮子下岗妇女给冲了出来。 

  其实这种地方招人也不看什么,就是身份证、个子、面子。 

  WC给上了几句好话也不知道顶不顶用,反正李小明是彻底没戏,一进去就叫招人的那位认出来了,那一通的明褒暗贬,看来这李小明来这没少招人恨。 

  我出去的时候这俩倒霉蛋凑一堆正等我呢! 

  我过来,踢了一人一脚。 
  “走吧!”我说,就跟带俩小孩似的,一个十六岁,一个十七。 

  刚知道李小明十七的时候老子都没反映过来,这李小明可不是长着十七岁的个子,再说,一十七岁的孩子怎么就那么恶心呢!据他自己交代,他还包过三比他大的。 

  “你们家也不说你?”我就奇了怪了。 

  说话的那天,我买了两瓶啤酒,就比散装的好点,林丰连看都不看,倒是李小明和我喝了两口。 

  “我爸爸那么多老婆孩子的,他知道也管不了我。”李小明灌自己一口酒。 

  我知道自己不能喝的毛病,喝的比较慢。 

  明显看出李小明要晕菜。 

  可老子挺想套套着有钱人的腐败法。也不知道哪句话招他了,他抱着我就开始哭。 

  哭的那个惨,老子都后悔招他了。 

  林丰在那夹了口菜,眼挑着看我,似笑非笑的。 

  这屁孩子!

有时候也可怜他们,可这世界没饭吃的人老了去了,他俩好歹算是享受了这十几年,也不白活。 

  人总得有那么几年的好日子才能熬的过去,我穿着小红马甲听一中年女的从那撇着嘴的训我们。 

  到了富丽已经三天了,学着站。 

  WC真够哥们,帮上了忙。一个月就三千,还不包括小费。 

  可WC给我说了,就是不好干。 

  我知道,我拍拍哥们的肩。 

  我是谁啊? 

  我照着镜子整领带,门开了进来一位,我利马鞠六十度角的躬。

  我们小组长看我这样满意的点点头。 

  在一号餐厅,专门照顾那些标准间的客人,免费的早餐,自助的,不要以为住富丽的多是有钱的主,我就见过好几次,一次拿六个馒头的。 

  早上四点就从我那小屋爬起来,倒上两路就才到,到了就利马换上衣服,站一整天,运气好一天下来就七八百的小费。 

  可一回家我就有气,你说我冤不冤,他妈凭什么,老子就的养两个废物。 

  我不干了。 

  叫了李小明林丰坐一圈。 

  我写了张表,标上星期几他们该干什么。 

  李小明倒没说话,就林丰事多,“凭什么我作饭?”

  “你他妈长的象女的!”我说。 

  他一下就不干了,把手里的纸刷刷就撕一粉碎。 

  老子举起手来就要扇,可最终没有落下去。我呆了呆,叹口气,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那帮有钱的都不把我们这号的当人看,跟对条狗似的,就差拿大头皮鞋蹭我脑袋了。 

  你说这人的素质怎么不跟钞票一样长呢? 

  我叹口气,把手又软软放下。 

  李小明靠得我近,他忙站起来给我揉肩,他这是从他爸三老婆那学的,每次她管我爸要钱都来这手,我爸还每次都中她套子。 

  他现在学着拿这手让老子给他买个抱枕。 

  昨天一没留神算答应了,这他妈又是一件烦心的事,我得找个茬子把这事情抹过去。 

  林丰看着我放下手,站起身冲进厕所那,就听里面哗哗的水声,我又叹可气。 

  “别理他,神经着呢!”李小明腆着脸子过来,问我抱枕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