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故事 by幸福的苹果树
再见到于英明,辛然有点吃惊。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显得郁郁寡欢,面色憔悴,不过是几天工夫,他好像老了好几岁。
辛然干脆地说:“英明,我想和你谈谈季扬的事儿。”
“这么快就来打抱不平了?”于英明斜睨着她,眼里有一些让辛然觉得不熟悉的内容,那甚至可以说是……哀怨。辛然记得,有一次在外拍戏,她答应于英明给他打电话,但那个地方非常偏僻,经常性的连手机信号也接收不到。二十几天后她回到广州,于英明到机场来接她,看到她的时候,眼睛里就是这样孩子气的哀怨。辛然心底有那么一瞬间软了一下,但马上就硬起了心肠。
“我想告诉你的就是,季扬并不是我的男朋友,只不过我求他帮我一个忙,冒充我的男朋友。其实我俩什么关系都没有,季扬不可能喜欢我。”说到这儿,辛然突然觉得鼻子里酸得难受,眼泪噼哩叭拉地就掉了下来。那泪越流,心里就越酸,竟然怎么也止不住了。辛然又气又急,只好扭过头,侧着身体盯着墙上的一幅画,眼泪仍然不断地掉下来。
两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坐着。终于于英明扯了几张纸巾,慢慢地递到辛然面前。辛然咬着牙接过来,并不急于擦泪,而是两肘支在桌面上,用纸巾挡住了脸孔,继续她的哭泣。
等她哭够了。才抬起头,盯着于英明的眼睛说:“你要是想怎么我,就放马过来,别拉着不相干的人搞三搞四。”
于英明带着他一贯的傲慢的神气说:“我需要对付谁,绝对不需要借着不相干的人搞三搞四。辛小姐你大概忘了吧?你现在还是我们公司的签约歌手,今天报纸上连篇累牍的对你的私生活问题的报道,对我们公司的形象和专辑的推广,造成了很坏的影响,请问你对此做何解释?我公司完全有权利起诉你,要求你赔偿我公司的一切损失。”
辛然气得碰口无言,她抖着声音说:“你不是已经派人打过我了吗?也威胁过我了吗?那些图片不都是你安排的吗?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想出什么花样?于英明我真是看错你了,这几年枉我一直把你当成一个真男人……”她说着眼泪又流下来了,“我以为……我们至少还有些情分……我一直还真心地感谢你的……”
她今天接二连三地受打击,特别是感情上的打击,觉得自己倒霉透顶了。她一直想于英明和她,到底也同床共枕这么些年,没有感情,也该有些恩情。“我不过是你的一个玩伴,这种伴你于英明有的是,要多少有多少,干嘛非得和我过意不去啊?你又没打算和我过一辈子,我只是想有个爱我的人,有人关心我的人,这个要求很过分吗?你干嘛要对我这样不依不饶啊!”
辛然彻底放弃了自己,她撑得累极了,觉得已经被全世界所抛弃,干脆自暴自弃地号淘大哭起来。她趴在桌上哭着,肩膀不停抽动,看起来格外的伤心。
突然听于英明在对面叹了一口气。说:“辛然,你以为合约到期了就可以远走高飞了?我要不想让你走,你就走不了。你有时候真是糊涂得可笑,我要对付你,一击就让你没有翻身的机会,怎么可能用这些小手段。起来吧,说说看,那些事到底咋回事儿?”
27七老八十
并未求做神仙但愿来日喜宴
就算苦和甜做个一人前
两人够吃一天也能庆祝一天
自问从没条件换来幸福不变
未看通流年但仍能遇见
共你渡过几千个冷天(《七老八十》)
季扬从浴室出来,看到张达仍然在里外忙碌。拖地,抹家具,铺床,他从一进门就开始忙了,先收拾张扬的房间和床,把小家伙洗干净弄到床上哄睡了,接着是他俩的卧室、客厅、厨房。这个时候他正在厨房里叮当叮当地搅拌着什么,季扬一听就知道他想给自己做个双皮奶。那东西很麻烦,有十几道工序,季扬不由得心疼起来,轻轻走到他后面,搂住他的腰,并且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轻声说,对不起。
张达僵了一下。没说话。
季扬又继续说:“我和辛然没什么关系,那天她半夜里被不明电话威胁,被吓坏了,我才带她到酒店的。后来她经纪人来了,我就离开了。回来就见你病得厉害,没机会和你说起这事儿,并不是要隐瞒什么。”
“……我知道。”
季扬硬把张达手里的东西夺过来,放在灶台上,然后把张达的身体扳过来面对自己,盯着他的眼睛,看见他两排又长又密的睫毛把眼睛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季扬低声说:“达达,你看着我。”
张达只好抬眼和他对视,良久,眼睛里有了氤氲的湿气,他才说:“那单位的事儿呢?你为什么没告诉我?我不想我们之间相互要隐瞒些什么。”
“你这个笨家伙,老爱操心这操心那,还胡思乱想。自己又病着,全不管人家担心……”季扬把张达搂得更紧一些。
张达的眼泪开始不停地流下来,滴滴嗒嗒地湿了季扬胸前的衣服,“你还怨我瞎操心!到底怎么了,在医院还晕过去了。你还知道我在担心啊?也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柏原都比我知道的多,他都有资格和你并肩去扛那些困难,我倒没资格了……”
他越说越伤心,竟然就这样靠着季扬的胸膛哭出了声音。他边抽泣边断断续续地抱怨,“我自个儿回到家里,才发现没带钥匙,看着里里外外一片凄凉的,想着你不知道心里到底打什么主意,当时我就快晕了。坐了半天,又想起来要去接扬扬……”
季扬眼睛也湿了,前些日子那些辛苦和不堪,全都像电影上推后的镜头一样,退远了模糊了。他不住地说着“对不起”,碎碎地吻上张达的脸,想舔净张达脸上的泪珠。突然他用力把张达抱了起来,张达惊慌地晃着双腿说,火!火!炉子上火都没关!
“还管什么火,你先灭我的火吧!”季扬不由分说地把张达抱进了卧室。
季扬委实太疲倦了,激|情过后,他就呼呼地睡着了。张达轻轻地下床,关了厨房的火,把自己也清洗了一遍,才重新回到床上躺下。可是季扬睡了一觉醒来,发现他还在发呆,就迷迷糊糊地把他搂紧,继续睡着了。
张达一直没法入睡,身上有一种无处不在的虚软。他一直想着柏原的话。每次稍一模糊准备进入梦境,就看见柏原被人撕扯掉衣服,被人按在床上,绝望地挣扎……人也一下子惊醒了。
再往后的日子,季扬的工作也突然变得顺利起来,合作方不再挑剔他写的歌词,剩下的工作就进行得格外有效率。录完最后一首歌,出录音棚的时候,柏原伸了个懒腰,说了一句:“天啊,怎么突然就暖和成这样了?我还以为夏天到了。”
季扬看着春天里难得的晴朗天气,眯着眼睛对着懒洋洋的阳光,想起去年他们一家三口春游的情景,突然怀念起郊外那绿油油的草地了。其实,他还动着另一层心思:张达出院以后,虽然病好了,但是身体一直也没太恢复好,总心事重重的,整个人都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季扬以为是张达对他和辛然的事情没有完全释怀,总想要抽点时间陪他出去散散心。他知道张达是外边柔弱温和,内里刚直倔强的人,像一块水晶做的筷子一样,细而脆,一不小心,就容易折断。
看着久违的好阳光,他不禁微微地笑了一笑,扭过头对柏原说:“我们去春游吧!扬扬幼儿园组织春游,不过到动物园吃了个面包,回来就和我兴奋地说个没完。我们也去吧,郊游,野餐,带上你那个男朋友,再约几个人,一块去放松放松。”
柏原听了十分雀跃,他几乎要当街蹦起来了。季扬摇摇头“切”了一声,说你怎么比扬扬还不如啊?
季扬回到家里,经过于大姐的花园,看见张达正在花园里面和于大姐忙乎什么。原来于大姐家门前的那片玫瑰花不知道怎么回事生了一种怪病,枝叶上长了一层霉菌一样的东西,请张达过来帮忙整治一下。张达这些天因为生病住院耽误了一些时间,就索性把手头的工作都停下来了,专心休息。不过还是替于大姐把花园的设计做好了,顺便拿过来让她看看,好再修改。
张达专心伺候那些花的时候,季扬和大姐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大姐说起自己新买的别墅,在北边儿的一个郊县里,后面靠山,正面有一个巨大的水库,风景和空气都好得一流。季扬就想起春游的事儿,说:“达达,我今天正和柏原商量,现在天气正好,我们去春游吧。”
大姐在旁边拍掌笑了起来,“怎么想法和我一样?我跟你们提别墅,就是想引诱你们一块儿去春游呢。我那块地方,后面就紧贴着连绵不断的山,正是适合野游的地方,我们可以在院子里烧烤,很小资的啊。现在啊,周末那些旅游点根本去不得,人山人海,都不知道该往哪儿下脚。”她停顿了一下,心情很好地看了看天,“这些天雨下得太多,人都要像这花儿一样发霉了。”
季扬就说,“好啊,张达和张扬两人都超喜欢吃烧鸡翅,你不信遗传都不行。”季扬看了看车库里停着于大姐先生的车,就说:“杨总在家吗?对了,看杨总有空一块儿去吗?上回他送达达去医院,我们都还没谢过他。”于大姐笑笑说,“他不在,出差去了,车停在家里。我问问他,如果有空,让他一块去。”
张达弄好以后,大姐就请他俩进房间里喝咖啡。现磨的咖啡豆,非常香浓。季扬转着头看室内典雅精致的装修和摆设,惊叹了一声又一声。大姐就笑着说:“小季,你俩够可以了,靠这自己的力量,以广州这块寸土寸金的地方,这么快就有了自己的屋子,还是别墅。有眼光,这两年别墅升值那叫一个快,都让人看不懂了。”
“您对房地产应该了解啊。杨总不是地产界的名人吗?啊!真美!”季扬喝了口咖啡,叹了一声美妙。
“你还别说,我可是个有社会责任感的人,我都骂他好多回了,都是他们这些奸商,把房价给弄得这么高。”于大姐喝了口咖啡,看着壁橱上丈夫的照片,眯着眼笑。
顺着于大姐的眼光看过去,季扬看到了壁橱上一排排的相框。看得出有些照片已经很有年代了,季扬饶有兴味地看过去,却看到了一幅于大姐和于英明的照片,他吓了一跳,逃一般地回到沙发上坐下,还觉得那个于英明一直在盯着自己看。季扬不知道自己有啥好怕的,但他对这件事情总有些惴惴的,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一样。
28谈情说爱
谈情或者比较愚笨但我亦真的很想问
陨落在床褥有几深才连带恋上这个人
沉城在光影里摇曳流过了几多种关系
就是明知也始终以为情缘未见底(《谈情Zuo爱》)
柏原回到家里,竟然看到韩杰在等他。他惊觉自己已经好几天没见过韩杰,连电话都没主动打过一个给他。柏原心里有一点小羞愧,觉得自己这些天一直在管别人家的闲事,把正经男朋友都给冷落了。
韩杰总在不经意的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每次当柏原有一点忽略他的时候,他就会适时地出现,提醒柏原自己的存在。恰当的,不张扬也不刻意,总会在适当的时候,让柏原想起自己作为他的男朋友应该有的角色责任。柏原应酬很多,总是灵活地在众多的追求者中周旋,但韩杰总能让他时不时地产生一点内疚、又时不时地有一点想念,这也是韩杰能很好的保持自己独一无二的地位的一个绝好的手段。
韩杰听柏原谈起周末的聚会,没有太大的兴趣,但也没表示反对。实际上,他对这种带着GAY的身份去出席的聚会一向不太热衷,不像其他的GAY们常见的那样,潜意识地想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同类。他不喜欢这个圈子里相互俱有的那种浓烈的好奇心,不喜欢两个人可以随时随地被吸引,好像和谁都可以恋爱、和谁都可以上床一样。
不过他乐意和柏原一起出席,他喜欢柏原,是那种真心诚意的喜欢,愿意为他干任何事,甚至赴汤蹈火也可以。他喜欢柏原对着自己笑,那个笑容里有天真和依赖,且带着他的身份和职业留在他身上的洒脱,让韩杰体验到甜蜜、幸福、庆幸、满足这一系列爱情能带给他的东西。在柏原之前,他对自己的规划里包括了结婚生子,从没想过自己会以一个GAY的形象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他没想过他们以后会怎样,他只想好好抓住现在,好好享受柏原带给他的历险和冲劝。
韩杰今晚的心情也称得上不错,他不想为细枝末节的问题和柏原闹不痛快,因而他根本就不在这种会让他产生不痛快的问题上纠缠。他献宝一般地捧出一个小小的塑料袋包装好的东西,满脸神秘地撕开彩色的包装纸,露出来的是一小盆盛开的鲜花。那花朵的颜色非常奇特,蓝中带紫的花瓣,中央还有一小丛嫣红的蕊,更奇妙的是,它的花瓣娇艳欲滴,竟有几分薄纱的感觉,显得特别高雅脱俗。柏原虽然不认识这株陌生的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