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别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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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感情很好?”骆从信带点目地问。 

  “自然好的,她是我的未婚妻啊!”韩仰玉笑着说,像是骆从信问了什么傻问题。 

  “她人好吗?”闷闷地又问了一句。 

  “你刚刚也看到了,她是个很乖很甜的女孩。” 

  又得到了一句他不喜欢的答案!骆从信低下头,看着混浊的池水掺着几片落叶,依着晚风团团转,越转越快,像他一天天逐渐迷茫的感情。 

  “从信,你看。”突然被韩仰玉拉了一下,骆从信抬起头来,看见无数的萤火从草丛间升起,缓缓地绕过水面,在四周漫成|人间的星点。 

  “好美喔!少爷。” 

  “我第一次看到这景象时,就想要叫你来一起看。现在,终于完成了心愿。” 

  韩仰玉心满意足地笑道:“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老是躺在池塘旁边看星星。” 

  当然记得!骆从信回想着从前。 

  他初进韩府,本来是照顾卧病在床的卫宁,等卫宁病愈之后,被带到少爷身边,成为陪他读书的书僮。 

  不怕生的他,第一天就拉着少爷夜游,在宽广的韩家游荡,累了就倒下来,仰望天上的星星,不知不觉睡着;韩家大大小小以为少爷失踪,大肆搜索,两个玩成泥人的孩子被带到韩氏夫妇前,被韩夫人足足训斥了一个时辰。 

  “少爷,我好想韩家。” 

  “我也是。” 

  两人并肩而坐,身体靠在一起,无言地安慰着彼此的思乡之情。 

  静默中,萤火渐渐散了,缓缓向竹林外移动。 

  美丽的事物终究维持不久吗? 

  骆从信转头看身边的少爷,他正用一种虔诚的眼光看着流动的光芒,嘴边有一抹笑。 

  “直到现在,我才信了卫叔叔说的话。只要心意不变,终有一天我们会重逢的。”韩仰玉轻轻地说。 

  “兄弟,是一辈子的。”韩仰玉伸出手,搂住了骆从信的肩膀,看了他一眼,笑着拍拍他。 

  骆从信则是无言以对。对不起,少爷,我的心意变了。 

  那一辈子的兄弟之约,他已经不想遵守。 

  “从信,你今天好安静。在想心事?” 

  被韩仰玉一质疑,心虚的骆从信转过头来,看着少爷朗朗的笑容,他慌张接口: 

  “不是的,少爷,我好久没有到这么漂亮的地方,高兴得说不出话来,所以……谢谢你。” 

  “是兄弟,还说什么谢!” 

  天!少爷,别兄弟兄弟的喊好吗? 

  骆从信听着刺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今天这个讨厌的字眼不知道为什么一再地出现,他别过脸去,往池塘上望。 

  韩仰玉发觉他不想说话,也就默默坐着,直到天上的星点一个个亮起,与地上的萤光相互辉映。 

  长久的离别没有造成任何隔阂,重新聚首的他们,短短几天就找回了旧有的情谊。这种心情就像自己长久以来守护的珍宝完好如初一般,让人由衷感动。 

  韩仰玉坐在骆从信身后,将笑容隐在黑暗当中。 

  几声喊叫划破长久的宁静,几只飞鸟被惊动,声音传了过来。 

  “仰玉哥哥!仰玉哥哥!”清脆的少女声音在竹林外面唤。 

  “是婉英。”韩仰玉欣喜地笑,拉拉骆从信。 

  “走,我带你去见她,你会喜欢她的!”虽没有任何夸耀的言语,短短的几句话便显示出他对这个未婚妻的喜爱。 

  “我……”骆从信没有转头,往远处望去,望着夜里升起的湿气。 

  湿气朦胧地盘旋在小湖上,遮挡住前方的视野。韩仰玉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以为他没听见,又拉了拉他,但还是没有反应。 

  韩仰玉听到未婚妻的声音中带点恐惧,连忙撇下发呆的骆从信去找她。外头的少女找不着人,又喊着:“仰玉哥哥,你在哪里?”林深不见人,少女绕了绕,找不着韩仰玉声音的来处。 

  “来了,你别动,我去带你。” 

  循着火光,找着了提着灯笼的少女,她的俏脸带着灿笑,略略撤娇道:“藏起来不见人,好坏喔!” 

  烛光照在娇艳的女孩脸上,红艳似花期方盛的牡丹,韩仰玉拉住她,爱宠地哄: 

  “谁知道你要来,若是知道,我去房里带你。” 

  “我才跟爹说完话,你就不见了,连晚饭也不过来一起吃,真过分。你别怕捱骂,一切有我顶着。”李婉英抬起下巴,对父亲的百般纵容感到骄傲。 

  “别生气,我只是带了一个好朋友回来,陪着他说说话,带他四处走走。”韩仰玉帮她顺了顺发辫,笑着说。 

  “下次再敢抛下我不管,我可会生气喔!” 

  “不敢了。” 

  谁不知道李家小姐是个任性刁蛮的姑娘,旁人对她的任性叫苦连天,怪的是韩仰玉却从不以为苦。他好脾气地笑:“我介绍你给我的好友认识。” 

  “我才不想认识人!”骄傲的一甩头,李婉英故作不理。 

  “别任性,快过来。他是我一起长大的玩伴,你会喜欢他的。” 

  “除了你,什么臭男人我都不喜欢!” 

  牵起李婉英的小手往里走,韩仰玉心中甜丝丝的,对于她天真坦率的表露爱意,欢喜得脑袋一片空白。 

  他刻意放慢了脚步,延长两人相处的时刻。 

  走到了池畔,周遭却空无一人,空荡荡的池子旁,一眼望去,没有半个踪影。 

  “没人啊!”李婉英率先说出了心底的疑惑,“你要介绍谁给我?” 

  “从信?从信?” 

  韩仰玉喊了几声,以为骆从信调皮,躲在竹林内,要吓他们一跳。 

  他笑着激对方现身。“从信,再不出来我就要生气?” 

  “他不出来就让他躲着。凭什么要你找他?!”李婉英看到韩仰玉脸上渐渐浮出着急的神色,不觉对这个消失的人恼怒起来。 

  “我们走,别理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最好让他在这里躲上一晚,喂饱我家的蚊子!” 

  韩仰玉没理会李婉英的催促,沿着池畔绕了一圈,一边唤着好友的名字。 

  “从信?从信?你在哪?”声音从疑惑变为焦急,韩仰玉放大声音,回答他的仍只是夜里寂寥的风声。 

  就在他转身而去的同时,骆从信不发一语地走了。 

第三章 


  “想住在咱们李家,得工作才行。”李婉英撂下一句话。 

  “住人家、吃人家,工作也是应该的。不打紧,我去就是了。”骆从信很潇洒,二话不说就接受了这个条件,每天早上跟着一些佣人打扫庭院、房子,连拔草、挑粪也没有丝毫怨言。 

  只要在一天的工作之后,能回到房里,跟少爷一起吃饭、说话,其余的一切他都不在乎。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对韩仰玉最重要的人对彼此的存在都有着敌意,能不见面就尽量不见面,让韩仰玉当中间人传话。 

  他几次想拉两人见面,或一起吃个饭,但总是被两人拒绝。李婉英摆明着不喜欢骆从信,也要韩仰玉别理他;而骆从信则是一脸客气地说,以他的身分不配跟千金小姐走在一起。 

  李府的总管将他丢给一个叫苏醒的怪人使唤。 

  骆从信初次见他时,他背上正扛着一捆巨大的木柴,弯着身子看他。 

  “你就是那个韩少爷带回来的小孩?” 

  苏醒的皮肤黝黑,身材高大健壮,最初一看果然勇猛骇人,吞了一口口水后继续走近,发现他有一双锐利如刀的眼睛与刚硬深刻的轮廓。 

  难怪每个人都怕他。 

  骆从信已经十六岁,处在少年与成|人之间,最忌讳人家叫他小孩。 

  骆从信也学着苏醒冷冷的口吻: 

  “我不是小孩,我叫骆从信,熟识的人叫我从信,不熟的叫我姓骆的或浑小子、王八蛋,你随便选一个好了。” 

  “难得!一个跟在女人裙子后头跑的大少爷居然养得出这么个勇敢的下人。”发觉自己都快将鼻头顶到骆从信脸上了,骆从信还是直直瞪着他,苏醒终于笑了。 

  “不准说我家少爷的坏话,否则吃我一拳!”骆从信装模作样地挥着拳头说。 

  虽然他也不喜欢少爷对待李婉英的态度,不过那是私人因素,他暗自眼红是他的事,在外人面前,他要维护少爷到底。 

  “年纪小小的,颇有志气。好!我不骂你家少爷了。不过你有空提醒你家少爷几句,那个女人不是他要得起的,还是早日撒手吧。” 

  如果能讲,他早就讲了! 

  骆从信皱皱鼻子,不以为然。 

  苏醒并不像外表那般的凶恶,他很少说话,对骆从信也没有多余的关爱照顾,跟着他搬柴、砍柴、做些杂役,工作吃重得很,却不用跟其他人啰嗦,有利有弊。 

  在李府最下层工作后,骆从信逐渐看清李府的一切。 

  李成书五年前痛失爱妻,留下了一个爱若性命的独生女儿,所以上上下下都得看李婉英的脸色,偏偏李婉英任性娇蛮,稍有不如意,轻则惩罚一顿,重则撵出府去,所以众人对这个大小姐莫不是战战兢兢的。 

  李成书之所以没把家道中落的韩仰玉丢到街上去,下人们之所以没敢对韩仰玉有丝毫怠慢,都是托了李婉英的福。 

  在李家,人人都知道,李婉英对未婚夫婿是发自心眼的喜爱。 

  韩仰玉因而才得以在一文不名的情况下寄住下去。 

  李家待下人刻薄,一整天没得半会儿空闲,骆从信每天都累到全身乏力,入睡前怀疑自己第二天有没有爬起来的勇气。 

  但他却从没对少爷诉过苦,就算挑粪挑得一头栽进粪坑当中,或是拔草拔得腰都直不起来,他也没有丝毫怨言。 

  骆从信总是咬紧牙关撑着,这是他跋涉千里才得到的报偿,他不能轻易放弃。 

  他的信念始终没变。付出一切代价,所求的唯有留在少爷身旁。 

  ☆☆☆ ☆☆☆ ☆☆☆ 

  工作完后,通常已过了晚膳时间,但少爷总是会留几叠菜在房里,可以与他共饮共食,畅谈一番。 

  月色皎洁,也照得骆从信的笑容晶亮,脚步敏捷。 

  正要转过最后一个弯,回到他与少爷合住的房舍,他听见几个声音在讨论着,不知不觉放缓了脚步,将身子缩在墙角的一棵大树后。 

  “仰玉,其实你何必如此勤学?入赘李家,一辈子尽可以吃喝不尽了。这里样样比南方强,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一天到晚念着荣归故里、光耀门楣……”说话的是少爷的朋友,骆从信不知道他的名字。 

  “南边还有些亲戚在,我得回去照顾他们……”韩仰玉的声音有些迟疑。 

  “你还想着回去?你也只剩一些穷亲戚了吧!回去徒增肩上的负担。说真的,你家发生了那些事,将来即使高中,还是得提防朝廷知道你的背景,那些亲戚,能撇清就撇清,别跟自己的前途过不去。” 

  “见勋,你说这些做什么?我们来,是来跟仰玉切磋诗文,不是学那些妇人嚼舌根。” 

  “别说我多事,除了我,还有谁敢直接给你忠告?听我一话,你那个南方来的下人,能打发的话最好早点打发走,你不知道外面传得多难听!” 

  “见勋,你住口!”另一个男子动怒了,将书册打在桌上,拦住说话的人。 

  “怎么?你也知道不是吗?为什么不告诉仰玉?” 

  “你们知道些什么?”韩仰玉急急追问。 

  “别人都传你跟那个骆从信有些不清不楚,我瞧久了也是觉得不对。你没看到他的眼神,前前后后的跟着你……像是要吞了你似的。” 

  听到这句话,骆从信整张脸轰地臊红起来。 

  他真的用那种眼神看少爷? 

  “我想你是误会了。从信他还是个孩子而已。” 

  “他多大?十五?十六?早就不是孩子了。” 

  “仰玉,这些都是多事的人传出来的闲话,你别多心。其实主仆间亲近些是常有的事,只是令尊……让人多了些联想,以后你远着点,别让外人瞧见你们主仆在一起就是了。”韩仰玉的父亲在家里养男宠,这是众所皆知的事,说话的人迟疑半晌,也就大胆的说了。 

  “你们真的误会了,从信跟我从小一块长大,我们的情分不是那样的。” 

  “你问过吗?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 

  “见勋,别这么审问人!真是无礼!” 

  缩在树荫下,骆从信痛苦到呼吸困难,他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被人几句话掀出心事,自己的思绪被外人言之凿凿地说出来,绝对不是一件太愉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