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莱太史慈
曹操也是一点就透的人物,恍然道:“这么说来,那秦国上下本是游牧民族,大多数百姓居无定所,所以同是法家人物的商鞅就选择了发展农业的强国之路。”
太史慈点头道;“不错,这就是我说的‘因地制宜’,这两位先贤敢于打破前人定下的规矩,让人佩服。”
一顿道:“不过秦国却在后来放弃了第二次改革的机会。”
曹操略一深思,开口道:“子义莫非指的是吕不韦?”
太史慈越发地惊讶曹操的敏捷思路,接口道:“孟德兄所见不差,其实在战国后期,秦国的农业已经非常发达。都江堰、郑国渠的水利,还有被称为天府之国的巴蜀均被大力的开发。”
曹操自是同意这说法,赞叹道:“是啊,想当年秦始皇的军队超过百万,又是常备军,如果没有充足的粮食储备,如何能统一六国?此时的秦国哪还有半点游牧民族的那种简陋野蛮的生活方式?”
太史慈却叹道:“是啊,可就在这时,秦始皇偏偏杀了吕不韦。”
曹操诧异道:“可是子义,若非吕不韦蓄意谋反,秦始皇焉会对付他?”
太史慈摇头失笑道:“吕不韦谋反?那是秦国的史官写的,要知秦始皇最会的就是焚书坑儒,这种在高压下写成的史书如何教人信服?哼!我只知道秦国贵族的利益在商鞅变法后全在土地上,他们怎么会容忍秦国出现吕不韦这种异类呢?莫忘记吕不韦是何出身。”
曹操想起“奇货可居”这个成语,又想起了《吕氏春秋》这本强调实用性的杂家代表作,再想想吕不韦自入秦后的锐意进取的所作所为,这才恍然道:“依子义的意思,原来吕不韦这大商人有意要在秦国效仿实行管仲在齐国进行的商业改革!”
看来曹操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过事实本来如此,如果不是吕不韦的改革触怒了秦国贵族,哪会下场如此凄惨,要知商业的利润是农业的十倍百倍!单是这利益上的差距就会使秦人中的贵族眼红了,没有谁会容忍别人损害自己的利益。
虽然吕不韦的下场也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排外思想在作祟,但毕竟是次要的,因为在秦国手握重权的别国客卿也为数不少,而且结局都不错,张仪、甘茂、楼缓、范睢、蔡泽哪个不是证明?即便是惨死在秦二世的昏庸下的李斯在当时也是深得秦始皇的器重。
太史慈沉重地说道:“这就是改革者的悲哀了,商鞅还好些,毕竟自己的改革大业已经完成,死也值了,自有后人评说他的功过,可是吕不韦呢?死都不明不白,还要被冠之以谋反的罪名。”
曹操明显被勾起了心事,一时之间沉默不语。
太史慈看着曹操,叹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秦始皇最信服的著作是韩非子的《五蠹》,在这书中韩非子认为商人是国家乱政之源。而吕不韦的所作所为恰恰触怒秦始皇。从这一点上看,吕不韦远远不如辅佐越王勾践后来定居现在的青州的陶朱公范蠡了。”
曹操看了太史慈一眼,道:“这人世间可象陶朱公一样能够安然地功成身退的人并不多,再者子义也说吕不韦在秦国尚有许多心愿未了,岂可功业为就便抽身离去?”
太史慈摇头道:“孟德兄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要改变这世间种种的不合理不一定非要向吕不韦般站到权力的巅峰,还有其他更有效的手段。”
曹操愕然。
太史慈笑道:“孟德兄,你以为陶朱公去经商就远离了政治了吗?想想那时的诸侯国的背后,哪个没有大商人的支持?我这些年无非就是在西北六县教许多人学陶朱公而已。”
说完大有深意地看了曹操一眼。
毕竟,有很多话还不方便与相交不久的曹操明说,但以曹操的智慧,自是不难他的意思。
曹操闻言,浑身一震。半响无言后,一躬到地,诚恳道:“多谢子义指点,愚兄明白了。”
续而感慨良多道:“愚兄闲来无事时也曾读过《孙子兵法》,最深以为然者是那句‘不战而屈人之兵’,原来一直以为,要达到此至高境界,无非用计谋和外交,今日与子义一谈,才知自己竟是井底之蛙。”
太史慈欣然一笑。
曹操这明眼人当然看得出,这时的东汉颇像春秋初期,东汉中央政权的权力被宦官和外戚的斗争逐渐削弱了,地方上的豪强地主权力越来越大,已经不大服从朝廷的权力,但毕竟东汉天子是天下之主,对豪强地主还是有一定的约束力的。豪强地主的壮大实力大多是处于地下发展,钱粮自是豪强们无比关心的事情,所以大多与这时代的大商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连忠于朝廷的地方官吏也不例外,比如昨晚孔义与糜竺的密议就是最明显的例子。
在曹操的眼中,太史慈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说:你曹操要想有所作为,强大的经济是不可少的,但是经济的控制权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否则迟早还要看豪强地主的脸色做人。
要玩儿权力制衡,就要有实力相当的两股或多股意见相左的势力,既然你曹操拿世家大族没有办法,那就不如扶持商人,把商人牢牢的抓在自己的手中,让他们大赚特赚豪强地主的银子,使豪强们离开了商人就活不了,但又因为有你的保护,让豪强们不敢对商人进行随意地劫掠——当然同时也不能给商人政治地位,以免他们变成新的豪强。
在这里,太史慈实则是在变相地提出一种新的集中中央政权的一种尝试。
其实太史慈如此暗示曹操也是无奈之举,此时太史慈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让曹操朦胧地知道商业的重要性,能够在他将来的改革之路上走得远一点儿,不要只限制在什么“屯田”上,要知到商业最大的好处便是“流通”,那不仅仅是物质上的,更是精神上的。纵观中国各个强大的朝代,哪一个不是商业发达的时代?
重农,肯定是对的,但不应该因为重农就打击其他的产业阶层,否则这个民族的生命力早晚僵死。
自己这么说也是代表了为华夏播下一点文明进步的种子的心情,至于会否熄灭,太史慈心中则一点儿底也没有。
要知道一个民族的兴盛之路并非是一句发展“商业文明”就可以解决的,民众素质和社会基础都是问题啊!
曹操哪里知道太史慈的苦心,此时心情大佳,一扫刚来时的心事重重,挽起太史慈的手,豪气干云道:“来来来,让你我兄弟同登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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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曹操与太史慈从牛山上下来时,已近中午时分。
两人言笑晏晏,交情大进。待从山坡下来快至山脚可看清管仲墓处时,眼力极好的太史慈赫然看见在管仲墓的边上站着两人,竟然是管宁和邴原。
不过奇怪的是两人身边围着不少人,堵得水泄不通,在这包围中还有一辆马车。旁边的行人纷纷避开。
太史慈想起了昨晚张纯对管宁的图谋,心中大骇,也顾不得招呼曹操,急速下山。
曹操也注意到了两人,虽然惊异太史慈的惊慌失措,但仍与太史慈快步向前,在他想来,太史慈是要与这名动天下的两位大贤攀谈,毕竟刚来临淄时就已听说管宁特别看重太史慈。
身后的侍卫自是亦步亦趋。
待太史慈来到近前时,却发现事情似乎并非象自己所想的那样。不由放慢了脚步,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情。
只听见一名大汉粗声粗气道:“你是哪来的杂碎,敢管老子的闲事儿!信不信老子活剥了你下酒!”
此人后背对着太史慈,所以看不清这无赖的容貌。
周围的同伙纷纷起哄。
太史慈放下心来,才知道眼前是一群无赖。此时反倒轻松起来,到想要看看管宁如何处理眼前的事情,是否会“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管宁此时还未注意到太史慈和曹操的到来,闻听那大汉的言语,眼中精光一闪,显是动了真怒。居然从身上飘散出一股凛然的杀气。
太史慈一愕,这才想起管宁乃是文武双全之人。否则怎会在民风剽悍的辽东立足多年而无人敢犯。
难道管宁想要大开杀戒?
管宁身边的大汉们也感到了这杀气,竟不由纷纷向后退了两步,就连那先前说话的大汉也不例外。
管宁根本不想动手,刚才的行为只不过是在试探对方的虚实,毕竟自己的好友邴原不会武功,真要是打起来怕要误伤邴原。此时见对方露出怯意,心中先多了三分把握,趁机高声道:“无胆鼠辈,只会欺软怕硬。你等只怕我长剑锋利,难道看不出你们拦截的这位小姐的马车的有多华贵吗?只怕惹出了人家背后的大人,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众大汉闻言纷纷露出迟疑之色,皆看向那领头的大汉。
太史慈一愣,旋即明白了管宁的心意,转脸看向身边的曹操,只见后者亦是满脸的笑意,显是也看穿了管宁的用心。
管宁之所以突地强硬起来,皆因对方的胆小怕事证明了他们不过是一群不成气候的无赖,只需用空言恫吓便可打消对方的意图。
同时也明白了原来这些大汉是看见了人家姑娘生的貌美,起了歹意,偏偏被管宁撞见,这才起了冲突。
不过出乎太史慈等人意料的事情是,那大汉听了管宁的话后,先是一愣,继而一阵狂笑,开口道:“便是青州刺史孔义的老婆女儿,老子今天也玩儿定了!”
众大汉闻言纷纷向前凑去。
管宁脸色一变,旋即镇定下来,心知今日一场大仗是免不了了,便要拔剑动手。
太史慈哪会容忍这种事情发生,万一管宁受伤怎么办?
忙高声喊道:“那个敢动手!”
管宁和邴原听到这声音大喜,忙循声寻找太史慈。
众大汉吓了一跳,没想到除了眼前这两个不开眼的书生还有不怕死的,纷纷循声让开。
一见太史慈和曹操身后站了许多侍卫模样的人,心知碰到了不好惹的人,纷纷退至那领头的大汉身后。
管宁和邴原也来到太史慈和曹操跟前,当然那辆马车也不例外。
太史慈和曹操待要和两人说话时,却注意到对面的领头大汉看到自己时脸色一变,居然带着手下人转身便走。
太史慈莫名其妙,那大汉面目可憎,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了,唯有撇开不去想。
与管宁交谈才得知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管宁今日和邴原趁着三月三的佳节来牛山拜祭自己的先祖管仲。不想碰上了这伙毛贼。
因为有曹操在边上,管宁又有点弄不清太史慈与曹操的关系,所以对太史慈不敢露出异样的神色,邴原也装得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倒是对三人关系毫不知情的曹操对管宁两人十分地亲热。
这时管宁对太史慈和曹操道谢,曹操自是一番谦让,太史慈也不答言,只是含笑地看着管宁。
“其实应该致谢的人是奴家才对。”一把莺声呖呖的女声突地从几人身后传来。
众人一愣,这才想起了身后的马车中还有一位被救者呢?纷纷回头看去。
只见身后此女身穿华服,年约十八,长得果是花容月貌,在太史慈看来不比步飞烟逊色,不但气质绝佳,最动人是温婉可人,一对俏目总含着一种柔情,兼之声音甜美温柔,确是不可多得的尤物,比之步飞烟还多了她所欠缺的大家闺秀的秀逸娴雅。
此刻这美女的一张精致的瓜子型的面庞朝众人瞧来,宝石般的明眸配上白里透红的皮肤,那种有诸内而焕发于外的秀气迫人而来,宛若初春的晨风般清新动人。
太史慈等人慌忙施礼逊谢,口中连称“不敢当”。
待众人见过礼后,太史慈等人才知道眼前此女原来竟是孔义的二女儿。
众人呆了起来,居然被那大汉不幸言中,不会这么巧吧?
不过这女孩儿没有透露姓名,毕竟是大家闺秀,岂可随意乱留姓名?
这女孩儿彬彬有礼,显是家教良好,得知众人的名字后,虽然露出惊喜的表情,但却绝不失态。对管宁和邴原更是执弟子礼。弄得两人颇不好意思。反是对太史慈最为平淡。
太史慈也不在意,虽然自己这两天颇受女性的瞩目,现在看到有个女孩儿对自己颇不在意,反倒觉得正常,因为不可能有哪个男人指望天底下的女人都喜欢他。
此时反倒用幸灾乐祸的打趣儿目光看着管宁和邴原两人,还称曹操不注意偷偷向两人大眼色。
看得管邴两人心中大恨,不过也进一步拉进了三人的感情,令管宁两人对太史慈在尊敬之外还有了几多亲近。
不多时,这孔义的女儿外出随行的贴身丫鬟走至跟前,催促她上马车,显是怕在外时间长了回去后被孔义骂。
众人忙纷纷与之告别。
待此女走后,曹操叹道:“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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