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莱太史慈
一想到这里,太史慈心中突地有了一种莫名的荣幸。
天下第一剑手啊!
太史慈被这想法刺激地涌起了豪情,心有所想,剑为之动,长剑产生了莫名地抖动,在雪光的照映下,有如玉女穿梭跌宕开来。
对面的人马上受到感应,只觉得对手的长剑上的力量如波涛般起伏不定的涌了过来,竟然迫使自己不得不放弃攻势,剑光闪处,突听一片声响,悠然不绝。
太史慈心中大叫痛快,原来刚才一记长声乃三十余下极短促的连续打击组成。由于两人剑招极快,在旁人听来,只不过一下兵刃碰击的长声而已。若是看剑招,那边宛如追风逐电了。
对面那人也是了得,面对太史慈的快攻守得优雅自如,举重若轻处好像这汉宫中在寂寞秋夜里用轻罗小扇闲扑流萤的宫女。
不过这样一来,太史慈便取得了先招,而且若在比下去,自己当是大战便宜,因为自己的长剑长度惊人,最利远战,此刻拉开距离,还轮不到自己大显身手?
正在这时,从旁边不知哪个大厅传来的、在太史慈耳中一直悠扬悦耳的琴声突地变得欢悦清脆起来,叮叮咚咚清新如山泉,一股山野的气息弥漫而来。
一刹那间,太史慈恍惚觉得自己静如止水的心灵居然被这阵琴声牵动,精神迷是在一个不知名的优美空间。
太史慈对面的剑手似乎也是心有所感,就在这变音中连出七剑,手中剑忽左忽右的宛若锁柱苍龙连环绕击太史慈银剑七下。
太史慈不知怎的,仿佛与之心意相通,长剑微颤下,竟如灵蛇出洞般配合着太史慈后退的步伐,轻挡柔封,宛若春风解冻般消融了对方剑中的冰天雪地。
叮叮叮七下急响,纵是琵琶高手的繁弦轮指也无如此急促,偏又显的淡然自若,从容无比,其中高低音节和谐悦耳,宛若龙吟。更和那屋中的琴声融为一体,在不分你我彼此。
蓦地,对面的人收剑而立,那回剑的动作娴熟优雅,仿佛是天上的织女信手拈来的无缝天衣懒懒地在天际飘荡。
对面的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一刹那间,天地似若静了下来。
太史慈亦回剑,这才有机会看向对面的这旗鼓相当的对手。
在这瑰丽雄奇的汉宫和银白无际的雪色中,那剑客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
白衣如雪,圆袖宽大,那双使出魔幻般剑法的千灵百巧的手此刻正收拢在衣袖里,长身而立,带着种说不出的懒散疏狂之意
浑身上下仿佛都融入到了天地的雪海中,唯独那发、那眉、那眼,在青黛色中弥漫着可包含天地的独特精神气质。
丝毫看不出这人的年龄。
太史慈一见心折。
琴声已停,一名老者自一间房中推门而出,来到两人面前,呵呵笑道:“王越先生今天来得倒早,只是殿下还未学完琴技,你要多等一会儿。”
果然是王越。那老者便是蔡邕了,太史慈连忙施礼。
这蔡邕已经五十岁开外,而且长须飘飘,但却有一种不老的童心感在他的眼角眉梢间荡漾。令人觉得一见为之亲近。尤其是那一双白皙的双手,手指修长,而且看上去就知道是出奇的柔软,正是一双为了弹琴而生的绝佳的手。
这东汉文坛的领袖此刻没有丝毫的傲气,风度令人心折。
那王越此时才开口道:“蔡大人请随便,只希望王某没有打搅到您。”转过头来看向太史慈,淡淡道:“这位便是青州战神太史慈将军吧?”
太史慈微笑道:“正是小将,今日有缘见的天下第一剑客王越先生,真是三生有幸。”
王越丝毫不为太史慈得夸奖所动容,不置可否道:“太史将军莫要见怪,刚才见到太史慈将军,不由技痒,想与将军切磋一二。”
太史慈摇头道:“这是小将的荣幸。”
王越转过头来,对蔡邕道:“蔡先生才是高明,琴技竟达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境地。让我两人的斗志都瞬间消失。”
太史慈深有同感,刚才他就差一点迷失在那美妙的音律中。
蔡邕呵呵笑道:“王先生客气了,老朽手无缚鸡之力,只是刚才在窗缝中见两位剑招中深得天地之妙,一时心有所感罢了。”
顿了一顿,转向太史慈道:“只是没想到太史将军居然能让王越先生技痒,当真是不负青州战神之名。”
太史慈谦虚道:“蔡大人过奖了,那是王越先生让着小将。”
王越摇头道:“蔡大人知道,我这人向来不会客套,这两年来,可让我心动的除了东方安世外,便是太史慈将军了。”
东方安世这人也是太史慈来到这时代后才听说的,他和马合乡侯、张氏无名公子并成为当时棋坛的三大圣手。这东方安世家学渊源,先祖是西汉的绝世奇人东方朔,故剑术奇高。
不过太史慈是无福相见了,因为一个人本领再高也敌不过时间和突如其来的灾难,这个东方安世前年便已经死了。当时自己的岳父孔义还大哭了一场,说什么天妒英才,弄得太史慈极郁闷,心说这么有名的人物在后世怎么就没有人提起?
蔡邕这时看看天色,笑道;“时间差不多了,殿下便交给王越先生了,对了,怎么不见你那个有趣的徒弟?”
正说话间,刚才那个引太史慈出宫的小常侍慌慌张张的带着那蹇硕来了,后面还带了一队御林军。
王越扫了一眼此刻已经来至身前的蹇硕,淡淡道:“蔡大人说史阿那小子吧?这几日他正在教曹操大人的大公子剑术。”
蹇硕闻听曹操的名字,眼中寒芒大盛,哼了一声,太史慈这才想起,在历史上正是曹操棒杀了蹇硕的叔叔。两人结下了不结的深仇。想想自己与曹操的良好关系,还是与这蹇硕里的远点儿为好。
王越显然是未把蹇硕放在心上,否则岂会在蹇硕的面前故意提起曹操的名字。
蔡邕曾经身遭大难,归根结底就是十常侍下的黑手,当然也是不去理会蹇硕,转身对太史慈道:“太史将军,你不是要出宫吗,你我正好同路。”
不等太史慈回答,便拉起了太史慈的手,急急忙忙往外走。
这时身后传来了刘协稚嫩的童音:“蔡爱卿,你的焦尾琴还未拿走呢。”
太史慈为之一愕,看来这蔡邕对刘协还真是下了一番功夫,居然把自己珍爱无比的焦尾琴都拿出来给刘协用。
岂料蔡邕连头都未回,一点都没有君臣礼数道:“殿下今日便先用着焦尾琴,明日我再来取。”
居然因为蹇硕在身后,连头都不想回了。全不理蹇硕的反应。
回身拿琴不过是举手之劳,竟然也不愿意做,那可是焦尾琴哪!
想不到清流与宦官间的争斗居然这么表面化了。
蹇硕眼中涌出怨毒,在他身边的一个牵着狗的惯会察言观色的手下发现主子不高兴,眼珠一转,转过身来一脚踢在了自己牵着的狗的身上,还骂道:“老狗,当真是不中用了,见着我连话都不会说了吗?”
那狗呜呜低鸣,周围的人开始肆无忌惮地狂笑。
那看起来涵养极好的蔡邕猛地回头,太史慈也跟着回头,生怕这老者干出什么傻事来,谁知太史慈却看见被踢的那只狗的头上居然带着一顶专为文人准备的进贤冠!
“狗戴进贤冠”,又是汉灵帝的创意,不过此刻却成了对蔡邕的侮辱。
蔡邕还能如何,只能在王越的眼色暗示和蹇硕等人的嘲弄下,含恨离宫。
=分隔线=
蹄声的答,马车摇曳中,太史慈透过车窗,出神地打量着洛阳这天下闻名的古都。
自刚才上车后,蔡邕就一直沉默不语,显然还在为刚才的事情而生气。太史慈也不知道怎么劝慰,更何况两人根本就不大熟悉,太史慈就是想劝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而且蔡邕招呼自己上车并非是因为有多么瞧得起自己,反倒是借口送自己出宫以求自己脱身的因素居多。太史慈既然已经心知肚明,还为蔡邕操哪门子心呢?还是看风景吧!
刚才初进洛阳时,虽然也观看了洛阳的风貌,但是和刘繇说话的时候居多,自是有走马观花囫囵吞枣之感。
此刻太史慈精神放松下,当然是要观察的细多了。
洛阳街道的宽度与临淄相当,所以当他们的队伍经过时,其它车马行人都可轻易避到一旁去。虽然和临淄一样也是宅院连绵,朱楼夹道,但屋与屋间总植有树木,而且横纵间距规划合理,使人一点不感到挤塞杂乱的压迫感。
豪宅前的大门都摆投了镇门的石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天禄、麒麟、辟邪等传说中的神异猛兽,随处可见,形形式式,但都是肥壮健美、张口吐舌、挺身昂首,神态生动之极。
不过由于此刻是下雪天,在雪地中反倒有了庄严肃穆之美。道上的行人也颇多。越是这样,太史慈越发的感慨日后这座伟大的古城所遭受的不幸。不过太史慈也是无可奈何,自己能做什么?
在何进召诸侯入京时去劝阻这位大将军?开什么玩笑,别说自己现在和人家素未谋面,即便是见过面你有什么资格上去劝人家?
要么自己出兵控制京城,挟天子以令诸侯?问题是自己有那个实力吗?而且勉强的维持汉政对中国日后的发展没有半点好处。
还是一步一步地打天下吧?好高骛远是会害死人的。
“砰”的一声传来,正在在想着自己的心事想得出神地太史慈愕然转头,却见蔡邕面色阴沉,脸上的肌肉一道道崩起,显然正在用力的咬牙。
太史慈越发的有点喜欢这个蔡邕了,在这时代,每个上层人物都是勾心斗角之辈,鲜有蔡邕这么喜怒形于色的人,他在你的面前仿佛就像是一潭清水般透明。
太史慈忍不住劝道:“蔡大人何必为几个阉人的几句言词生这么大的气?还是想办法除掉这些人为妙。嘿,蔡大人还是叫我子义吧!”
蔡邕性格中又天真地像孩子的地方,尤其是激动的时候,此刻一听太史慈的话语,更加激动起来,居然在车中就大骂起了十常侍,久久方歇。不过火气一过蔡邕又显的沮丧起来,向太史慈谈道:“老朽也只能在这里痛快痛快,岂止是我,就是满朝文武又有谁能够把十常侍怎么样?”
又颓然一叹道:“众大臣对陛下早就心寒了,原本以为前些年黄巾之乱一起,陛下会痛改前非,一振朝纲,谁知道黄巾过后,一切还是老样子,就拿前年张举反叛那件事情说吧?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了,就是陛下不知道,当时的谏议大夫刘陶闯宫进谏,换来的不过是一死。”
看看窗外的冰天雪地,蔡邕仿佛丝毫感觉不到车中的温暖,打了个寒噤道:“我那老朋友司徒陈耽怎么样?还不是被十常侍用毒酒毒杀在监狱中?到现在,满朝文武,只要是牵涉到十常侍的事情,哪还有人多嘴?子义说要除掉他们,谈何容易?”
看着默然不语的太史慈,蔡邕笑道:“子义现在在洛阳的名声不错。”
太史慈愕然道:“什么?我?”先是被蔡邕奇兵突起的说法给弄懵了。
蔡邕点头道:“是啊,不说你青州战神的大名,单单是令曹孟德那小子赞叹不已的文才和谋略就使你已经名动洛阳了。孔融那小子也对你心服得很。”
太史慈从未想过自己在洛阳也算是名人了。
蔡邕看着太史慈道:“不过就算是如此,子义还是要对十常侍小心,尤其是刚才的蹇硕,不是我搬弄是非,而是子义和曹孟德为好友的事情在洛阳尽人皆知,若是蹇硕想要动你,只怕谁也保不住。”
太史慈当然知道这一点,点头应是。
蔡邕旋又摇头失笑道:“不过可能是老朽杞人忧天了,子义的身手和王越旗鼓相当,自保应该是没有问题,毕竟子义现在是刘方大人的乘龙快婿,蹇硕明里不敢把子义怎么样。”
太史慈看着蔡邕摇头晃脑地样子,不由得啼笑皆非,刚才还是气愤的不得了,这一会儿便忘记了。
这时候马车已经到了刘宠府的门前,太史慈就要下车,蔡邕一拍太史慈的肩膀,笑道:“和你这小子说话很开心,不用顾忌什么,要不是你今日还要执晚辈礼去拜见刘宠大人,我便与你找个地方一醉方休。”
顿了顿,又嘱咐道:“子义小心行事,那个刘宠臭毛病多,给人家留一个好印象。”
太史慈哭笑不得,真不知到底是认为这蔡邕聪明好还是糊涂好。开口叹道:“子义晓得了,丑媳妇终须见公婆,躲是躲不过去的。”
蔡邕闻言一呆道:“‘丑媳妇终须见公婆’,有点儿意思,闺怨味道这么重的句子一定要写道我的《青衣赋》当中去……不行,话太粗了,必得修饰修饰方好。”
自言自语中,蔡邕居然无视太史慈正要下车向自己施礼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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