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族传说
“掷石头?嘿嘿……点几个火把扔进去,看他能支撑到什么时候,不是说白辰那小子能
忍么?我就不信他能忍受烈焰的焚烧之苦!”
火焰的“哔剥”声响起,转而几个人同时得意狂笑起来。
过了一阵子,笑声渐止,一人骂道:“妈的,这小子还真能忍!”
那尖锐的声音道:“只要是血肉之躯,身受烈焰焚烧,就绝不可能毫无动静!叫化子,
你下去看一看!”
“棒子”惊惶地道:“大爷,里面火势太大!”
那人一声冷笑,道:“白辰都可以忍受那么久,相信你一时半刻也死不了!”
“不……不,大爷放过我吧,我怕……啊……”
一声尖叫,然后便是人体落地的砰然声响起,原来是“棒子”已被推入了烈焰肆虐的地
窖中。
随即便闻到“棒子”撕心裂肺般的大声呼叫,其声之惨烈,让人不忍多听。
那尖锐的声音缓缓道:“叫化子,里面可有白辰那小子?”
“没……有,救命!大爷,快救我!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啊……痛死我了……不
要……”
那人冷声道:“既然白辰不在里面,我更不可能救你出来,敢欺骗我的人,怎能不付出
代价?给我烧!烧死这叫化子!”
“不!”棒子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号叫。
到后来,嘶叫声却变成了凄厉的狂笑声,若非亲耳听见,谁会相信世间会有如此可怖的
笑声?
“棒子”是在生命即将消亡时,才发觉自己的可笑可悲吗?
笑声渐渐低哑,终于消失。
空气中有皮肉被烧焦的独特气味,让人闻之欲呕,白辰虽是在腥臭的阴沟中,却也闻到
了。
他心中叹息一声,为“棒子”而叹息,若说世人的死亡有千万种,那么“棒子”的死也
许是最可悲的一种。
这时,有人低声惊讶:“这儿有一本书,会不会是白辰逃走时失落的?”话音刚落,忽
又一声惊叫:“是……是……是一部刀诀!”
不错,白辰在隐入阴沟前扔出的正是一部刀诀,一部从“笛风轩”中取出的假刀诀。
白辰之所以能知道此刀诀是假的,那是因为他被牧野静风拦截并废去武功后,牧野静风
并没有搜回刀诀,当初牧野静风为了得到此刀诀,费尽周折,可见他对刀诀的重视,所以绝
不可能是当时忘记了,惟一可能的解释就是此刀诀是假的,因此牧野静风才会对它毫不在意。
白辰却不知道牧野静风没有取回刀诀的原因他只猜对了一半。牧野静风让白辰携带刀诀
而走,另有一目的,就是让白辰一旦想依照此刀诀重练武学,必受其害,永远也练不成武功。
那尖锐的声音道:“刀诀?……”沉吟片刻,道:“给我!”
白辰心道:“我在风宫中时,并不知道苗风轩内的刀诀有假,此人的声音很陌生,在风
宫中的地位想必也并不高,如此说来,他也不知此刀诀是伪造的,只怕一见之下,会如获至
宝,立即返回风宫邀功请赏!”
果不出其所料,那尖锐的声音道:“这的确是白辰遗落的,你们五人沿着这个方向追踪,
其余的人立即与我一道返回!”
一人迟疑道:“白辰那小子似乎有些邪门,连炎老属下两位殿主也被杀,分开追击,只
怕有些欠妥……”
那人哈哈一笑,道:“我自有主意,纵是抓不住白辰,宫主也绝不会怪罪于我,也许还
要大大奖赏我!”
“是……”
少顷,纷纷沓沓的脚步声四散而去,渐渐消失,一阵子过后,马蹄声又在镇子中肆无忌
惮地响起。
危险终于过去,白辰却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感觉,他慢慢自阴沟中钻出,也不顾一身腥
臭的污水,便向夫子庙跌跌撞撞走去,他要看一看苦叶与她的父亲老七。他知道对方多半已
遭到不幸,他们是为他而死,他不能让他们暴尸荒野。老七只是一个叫化子,死后又有谁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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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他们收殓?更何况他们是被风宫中人所杀,谁会为一个死去的叫化子而得罪风宫?
白辰走近夫子庙后门时,便闻到血腥之气,他的神情微变,脸色苍白,心中隐隐作痛。
他几乎没有勇气迈入夫子庙内。
但他所拥有的时间并不多,在镇上多呆一刻钟,便多一刻钟的危险,
白辰终于轻轻推开了夫子庙的后门。
进门的一刹那,他便看到躺在地上的老七与他的女儿苦叶,两人无声无息地躺于血泊之
中。
老哈与关东跪在他们旁边,悲恸欲绝,以至于神情有些木衲,当白辰推门而进时,他们
木然抬头,似乎对一切都已经漠然。
但很快他们的眼中闪过了极度惊愕之色。
老哈望着白辰,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关东猛地站起,冲到白辰面前,一把
抓住他的手,颤声道:“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你活着,老七也算……没有枉死……”
白辰缓缓走到老七与苦叶的身边,双膝跪下,心中默默地道:“我白辰上跪天,下跪地,
再跪父母,如今,我向老七大哥,苦叶妹妹跪下了,你们教会了我该怎样做人,该怎样做一
个顶天立地的人!”
他恭恭敬敬地磕了九个响头,额头立时有鲜血渗出。
白辰却浑如未觉,他从怀中掏出用布包着的那一小块糖,慢慢打开,因为在污水中泡得
太久了,污水已渗入布包内,白辰用手仔细地将表面污水擦去,然后放至嘴边,轻轻咬下一
半,然后郑重地放到苦叶的嘴里。
苦叶的胸前一片血污,她的脸色极为苍白,苍白如一张洁白的纸。
老哈咬牙切齿地道:“棒子那王八羔子,若不是老七给他一碗饭吃,他早已成了饿死鬼,
若让我撞见,不将他脑袋拧下就……”
“棒子死了,是被那些人烧死的。”白辰道,他将剩下的半块糖小心收好,重新放入怀
中,放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老哈一怔,忽然苦笑道:“这又何苦来着?这又是何苦来着?”
白辰站起身来,道:“老七大哥与苦叶妹妹的后事就要烦劳两位料理了,在下不宜久留,
以免连累两位,就此告辞!”
关东道:“小叶兄弟切勿急着离开,镇上经这么一闹,早已把众人都惊动了,只是慑于
风宫之淫威,暂未来夫子庙而已。此刻风宫的人已经退去,你若在这时候离开,如何能逃过
众人耳目?若是再有如棒子那样见钱眼开的人,你便又是凶多吉少了。依我之见,你倒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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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隐匿于此,等到夜里再离去不迟!”
未等白辰开口,老哈已先道:“这主意虽有道理,但想要在众目之下隐匿,只怕不太可
能……”
正说话间,外头已传来了脚步声,以及杂乱的议论声,定是镇上的好事者来夫子庙前凑
热闹的。
关东神色微变,低声道:“如何是好?”
老哈却显得异常镇定,他对白辰道:“快,快躺下!”
白辰虽不知其意,但他相信老哈绝无恶意,当下依言躺下。
老哈在他耳边低声道:“闭上双眼,不可动弹,因为你已是一具尸体了!”
白辰一愣之下,立时明白过来,暗暗佩服老哈临危应变之策。
他闭上双眼,手脚摊开,便觉有冰凉之物抹在了自己脸上、颈部,隐隐有血腥味。无疑,
是老哈将地上的血污抹在了他的身上。这时夫子庙外响起了低低嘈杂声,七嘴八舌,老哈扫
了门外一眼,发现外面站着五六个镇子中的人,既有些惊惧又有些好奇地望着庙内,他们显
然对这血腥的场面仍有些畏惧。
老哈弯下腰身,一把抱起白辰,扛于肩上,对关东道:“我们去将兄弟安葬了吧!”
关东点了点头,将老七扛于肩上,再将苦叶抱起,便与老哈神色凝重地向外走去。
围观者看着白辰、老七、苦叶皆是一身血污,形容可怖,立即齐齐退开,一人低声道:
“没想到叫化子当中也有官府缉拿的人……平时看他们,倒像是挺规矩的……”
“这世道,什么样的人没有?日后见了叫化子,可得小心防备,若是被他们抢了杀了,
可就冤了……”
老哈与关东像是根本未曾听到这些话,自顾扛着白辰、老七、苦叶,向镇外走去。
老哈、关东出了镇子,尽拣荒僻的小路而行,走出三四里之外,眼前出现了一个乱葬岗,
顺着山坡,零零落落散布着几十座坟丘。
两人将老七、苦叶、白辰放下,老哈对白辰道:“小叶兄弟,此地已荒无人烟,由此脱
身,应不会有事。”
白辰睁开眼来,只见四下一片荒凉死寂,偶尔一声孤鸦的凄厉叫声响起,更显森然之气。
白辰望着无声无息的老七、苦叶,黯然道:“还是待安葬了老七大哥和苦叶子,我再离
去吧。”
老哈见他神情坚决,也不再说什么。白辰用离别钩砍削了三只木铲,选了一处松软之地,
默默地挖掘着。他功力尽失,一身伤痛,几乎每一个动作都要付出极大的努力,不过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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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全身就已被冷汗湿透,更有伤口迸裂,血水渗出,浸染了衣衫。他的衣衫本就破烂不堪,
又污垢至极,发丝也乱如枯草,脸色泛青,与地道的叫化子已全无不同。
当堆上最后一铲土时,一种深深的失落悄悄侵入白辰心中,他也不明白,与老七、苦叶
相处不过一日,是什么东西,让他与他们息息相通?
三人默默地坐在坟前,一时间谁也不愿开口,不愿打破沉默,似乎在无声之中,三人的
灵魂已在与老七的灵魂交谈着。
“……叔叔,糖可甜了……”
“……我再舔一口好吗……”
“……爹救我,爹……”
不知不觉中,白辰的手指深深抠入了士中,尖锐的碎石将他的手指划出了道道血痕,鲜
血渗入土中。
关东终于开口道:“小叶兄弟,你先离去吧,你放心,我们会时常来这儿看望老七兄弟
的……我早已看出你不是个平凡之人,能不低瞧我们叫化子,我们已很感激了。”
老哈却道:“叫化子怎么了?老七当初做父母官过于迂腐,岂能不贬为贫民?倒不如今
日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叫化子。”
白辰诧异地道:“老七他……本是官场中人?”
关东道:“不错,我们初遇他时,他总不时念叨起他先前为官时如何如何,因为他是七
品官员,所以我们索性称他为老七。老七酸迂之气太重,不宜为官,但比起贪官污吏,他也
算是个清官好官了。可在官场中贪一点并无大碍,若是迂腐而不圆滑,就注定要丢了乌纱帽。
老七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同僚打击排挤了不说,且连结发妻子也弃他而去,投入排挤他的人
怀中……他手无缚鸡之力,肩不能挑,手不能抬,五谷不分,除了咬文嚼字之外,再无其他
本事。家中一点财物早已悉数用于十年寒窗,得了功名入仕途后,除了挣些俸禄外没刮民脂
民膏,一旦被革了职,除了沿街乞讨之外,还真的别无选择……”
白辰此时已知关东、老哈皆是性情中人,当下道:“实不相瞒,在下并不姓叶,而姓白,
当初进入风宫,实是有不得已之苦衷……”
听到这儿,老哈的神色变了变,道:“兄弟是江南人氏?”
白辰见他神色不同寻常,遂点了点头心道:“莫非他发觉了自己什么蹊跷之处不成?”
老哈低声自语道:‘江南……姓白……风宫……”忽然低低地“啊”了一声,道:“恕
我冒昧相问白兄弟是否是临安白家的三公子?”
白辰已久未听过“白家三公子”之称谓,这时冷不防由老哈口中说出,自是惊愕不已一
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老哈见他这般神情,立知自己猜测不假,他叹了口气,道:“原来白家的三公子真的还
话着……当年临安白家乃江南大户,白宫羽大侠英名赫赫,谁会料到白家竟会覆亡于旦夕之
间?”眼望白辰,接着道:“不瞒白兄弟,我也是生于江南,长于江南,对临安白家的事略
知一二。”
白辰道:“你是否也是武林中人?”
老哈自嘲地一笑,道:“我本是嘉兴一家镖局的镖师,也算半个江湖人物吧、在江南一
带行镖,途经临安境内时。最为安全稳妥,这与你们白家的侠名不无关系。十年前我曾到府
上拜访令尊,那时我比你现在还年长几岁,而你尚很年幼。”
白辰自责道:“原来是家父故交,我应称你为世叔方是。”
老哈忙道:“那时我拜访令尊,是以晚辈之礼相见的,所以你我辈分相同,我比你痴长
几岁,称我一声哈大哥,我就十分知足了。”
老哈由镖师沦落为叫化子,自有原因,而且多半不愿为外人所知。白辰自也不会问及此
事,他转换话题,道:“‘棒子’向风宫告了密,但风宫中人没能找到我,一怒之下。对
‘棒子’下了毒手,若他们知道你们与‘棒子’一样,曾与我相处一宿,极可能会对你们采
取不利之举,二位大哥是否暂且回避,以免招来祸端?
关东叹息道:“我们三人分头察看镇内动静,谁料到‘棒子’竟会为一千两银子而出卖
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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