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锅
停手、快停手……众人都一回头,手僵在的空中,都傻眼了……
路两头隔着几十米,前后两拨几十号人,高高矮矮胖胖瘦瘦堵死了路面,正打着的时候,这群扛着锹把锄头的主已经把现场包围起来了,人群里谁趁乱起哄着,老少爷们,打咱们村人,不能放他们走了,上啊,上啊……一前一后足有二三十人,把七个施工队人员的围在正中,只见得拳影飞舞、腿起纷纷,惨叫连连,人群中被围着的七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足足被围殴了几分钟,出手虽不重,可这耳光拳头脚下去也轻不了,最憋气的是对着这一干人,没人敢还手。一干施工人员倒也经历过和当地人冲突的事件,个个递烟掏钱赔着笑脸说好话,还是不行,今儿老百姓觉悟高了好像,钱都不要了。
老百姓觉悟高了,这施工的就暗暗叫苦了,光缆中断抢修都要有时间限制,要这么拖下去,这施工费可就拉倒了。百般求告之下,不行,围着的一干人不是出了个天价赔不起,就是觉悟高得不要钱,非要交给派出所处理。
又过了半个多少时乡派出所的才来了辆警车,这案子简单,人证一大群、物证一大堆,这七个施工人员也确实打人了,倒也供认不诲。在国道边上,对付除了本县本乡以外的外地司机,这民警向来不客气,平时这些司机都夹着尾巴过路,今天居然还敢打本乡人?了不得了!蹭蹭一铐,铐子不够,找了几根拴牛的缰绳把肇事打人的施工队人胳膊一捆,俩人拴一块,得,全塞进大屁股警车里了。
一辆警车,七八辆后来的农用车跟着、破面包车跟着到了乡派出所,做笔录的、做指认的,还有过路一位见义勇为的司机,居然用手机拍下了围殴场面,整个就是七个人打老百姓被抓了现行,从来没有遇到过老百姓这么热情的支持派出所工作,一个所长仨所员,草草做了笔录,客客气气地把一干吵吵嚷嚷的村民送出了派出所。
出了派出所可就现原行了,连派出所几个民警也认识这干见义勇为的就是乡里那群平时开黑车拉货拉客的司机。面包车里塞满了人,倒有一半不是当地人,最后出来的,却是个中等个子大脑袋的货,就是那位见义勇为的过路司机,可不是咧着嘴笑的唐大头是谁,今个儿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招着手,一干混在人群里的手下跳上车,一溜烟先自回去了。
唐大头迈着公鸭步子,乐颠颠地坐到了车副驾上,一挥手:“开车。”
驾车的正是车主曾楠,倒着方向驶上了路面,悻悻提醒了句:“唐大头,别瞎高兴啊,这事还早着呢。”
“哈哈……我能不高兴么?我就喜欢干这事,损人不利己咱也高兴不是……我咋就没想到呢?杏花岭区不能干,到这城外干不更好,荒山野地大路边,哈哈,天王老子也管不着,还是简凡聪明……哟,迷糊那小家伙被打惨了啊,回头得慰劳慰劳……”唐大头乐得靠着后座上直乐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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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小迷糊的老家,敢情几个人合计在这里设了埋伏,都是乡里乡亲,找上群村里的闲汉起哄闹事,那是容易得很,何况还花钱雇了一伙开黑车的司机。不过对其中奥妙还有奇怪的曾楠却是随意问了句:“哎,唐大头,我还没整明白,怎么就把他们调迷糊老家门口了?”
唐大头笑着解释道:“这还不简单,简凡给了我的一张图让我挑地方,我就挑这儿了,把光缆一掰一做手脚,他们屁颠屁颠就来了,还用上门找他们?嘿嘿……我都说了这小子憋坏水有一套,你还不信?”
“啊?……你……你真去破坏通信线路了?”曾楠讶声叫了句,像吓了一跳。前一天只是说在路上拦车闹事,到杏花岭区以外闹事,却没想到这涉及到这么多细节。
“瞎叫什么床呢?简凡说了,全市每年发生通信线路被盗割类的案件至少两千起,能破获的不足百分之二十,偷电缆的、偷元件、盗割电力线路的遍地都是。谁知道谁干的?再说,咱们又没偷那电缆,谁当回事呢。切…”唐大头带着不屑地说道,比这再坏的事都干过,在光缆上剪一钳子,看样还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这样把四方的通信车调出来,可就是大事了。
“哎……你们呀!……”曾楠发了句感叹,却是对俩人无语了,一个憋坏水、一个办坏事,倒像天作之合了。现在才明白为什么简凡翻来覆去的找着线路图,敢情是在找四方承揽的抢修线路,在这上面做手脚呢,不得不承认,这办法要比直接到四方总部破坏要容易得多,也直接得多。
不一会路过事发的现场,三轮车已经被开得没影了,通信车的前后大门敞着,不远处地里有人鬼鬼祟祟正扛着什么跑,平时这路边乡村就是靠路吃路,有人还敢抢你东西,像这么着大开着车门扔路边,估计到了晚上,敢连车轱辘都敢被人卸了,看着唐大头幸灾乐祸地笑着,曾楠有点不忍心地说着:“唐大头,你悠着点啊,简凡出了这馊招太损了,要真犯了事,判你三五年都是轻的。”
“嘿嘿……这事呢,也可以说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光缆不是我下的钳子、人不是我打的,将来他们这东西丢了也不是我偷的,我还到派出所主动举报坏人,我有什么错,切,我现在是守法公民,哈哈……一点都不损,我都嫌轻了,简凡还说了,要做这些事,不能用相同的手法,否则会留下很大的破绽,你知道下一次他想的什么?一转眼又移回市区,就不在杏花岭区,他治安队还干瞪眼没招……这叫什么来着,跨区,对,跨区出警,他们没有这个权力,哈哈……这小子真鬼啊,不声不响就把姓闫的手脚拴住了,我算服了这小子了。”唐大头几分自言自语地说着,不理会曾楠的不悦,周日晚上问计了一晚上,让唐大头有茅塞顿开的感觉,虽然都是想办法干坏事,不过让简凡点评几句,优劣立现,唐大头简直要把他引为知己了。
“剩下的事别让我知道啊,你爱干嘛干嘛,别拉上我……”曾楠心里隐隐有所不快,黯黯地说了一句,不知道这次把简凡拉到了这件事里,是对,还是错了。
◇◇◇◇
又过了两个小时直到了午后,四方通信施工公司才接到了来自清徐县大王庄乡派出所的电话,声称在其单位通信抢修车肇事之后殴打当地村民,七名施工人员已被派出所拘留,要公司派人交纳治安罚款。这件事一直到第二天四方通信才和大王庄乡派出所交涉,被乡派出所按人头罚了一万多治安管理处罚,更大的损失是,造价近百万的通信抢修车被当地人卸得面目全非,大到车上的工具、仪器、发电机、小到车玻璃车门,甚至车轱辘也被卸了俩。
负责交涉的办公室主任专程到清徐县公安局报案称损失严重,县公安局对来自市里的单位高度重视,不过一了解之后,知道是和当地老百姓的冲突引发的事件,就有点头疼了,把四方通信的热情接待后热情送走,返市后四方公司多次询问此事,县局的答复几乎是一个口径:我们正在全力以赴查究被哄抢的设备……
对了,这是官方语气,一般情况下,全力以赴的结果都是没有什么结果。这年头,谁也懒得和文化不高、毛病不少、脾气还大的老百姓较劲,那些个铁件、铝件玩意,八成早到了那个收破烂的手里。
四方吃了个哑巴亏,把这事捂下了,毕竟是自己的人先动手打人,理亏。
这件事如果是个巧合的话,那么诸多的巧合放到了一起,就有点让人吃不消了,最起码让四方通信觉得开始捉襟见肘了……
周二在大原东城区管道施工现场,夜间施工的管道突然喷起了三米多高的水柱,住地居民报修后,市自来水供水公司紧急抢修,到了查究责任的时候才发现此地通信管道施工单位施工不当,绞车莫名其妙倒了摇臂砸断了供水线路,当天大原新闻便报道了此事,跟着供水公司的又和四方打起了官司,要求赔偿被毁线路以及抢修费用。
周三又有两辆通信抢修车在榆次区和一个骑摩托车的市民冲撞,结果发生了口角,现场施工的十二人被围攻群众追打出了一个街区,有三人伤势较重,住进了市医院。这里已经到了郊区环城路上,连个监控都没有,最可惜的是昂贵的抢修车,据说被愤怒的群众砸了个面目全非。
周四倒没有发生什么事,只是在山腰接续光缆的一干施工人员,忙到了夜里才从山里下来,一下来却发现两辆抢修车不翼而飞,赶紧地报案,过了一天修文镇派出所的才通知车找到了,是在一所垃圾场找到的,拖回四方大院一捡修才发现,线路总成和油路总成都被破坏了,容易拆的基本被刨垃圾的拾荒人员卸了个差不多,俩辆车油都被抽干净了,其中一辆连油箱都没留下。
七辆抢修车瘫了四辆,剩下的三辆还带伤带病作业,最大问题是,连着出了几次事,好像有人跟抢修车上的人有仇似的,吓得四方内部的员工也不敢再乘这种车出门作业了。
这点损失倒也难不得四方,更大问题在于故障抢修延误让几家发包的运营商大为恼火,四方先后接到了十四份故障延误扣罚单,接照通信施工外包的合同,延误通信抢修的时间,不但得不到服务费,而且还要赔违约金加发包方的损失,这可赔大发了,十四份扣罚的总额加上合同赔偿就已经七十多万了,这才一周时间再这么下去,即便是四方赔得起,运营商迟早要中止合同。
不经意间的小事慢慢积累着,就像积小胜为大胜一般,影响力开始慢慢凸显出来了……
◇◇◇◇
这一周对于一大队却是清闲的一周,没有重大案情发生,这里就显得格外平静了。到了周五下午,秦高峰在办公室里坐了良久才起身,整整警装,像是无事转悠一般在队里挨个办公室看了一圈,一直看到了厨房都没有发现简凡的影子,又回到二楼,光线有点阴暗的档案室里,掂着脚尖看着屋里,简凡正忙着用打孔机装订着档案,推推门开着,不请自来地踱进了档案室。
“队长,您来啦?”简凡笑吟吟地打着招呼,手里的活没放下。
秦高峰示意着走到了桌前,随意地拿着一份案卷翻着,这些老娘们活以前一队根本没有愿意干,而此时手里的案卷却是裁得整整齐齐,线头做成了暗的,装订处一丝毛边都没有留下,活干得非常细,大致地翻着,又好似随意似地问了句:“简凡,还有多少?”
“没多少了,去年的文件类、资料类、案件类都完了,就剩这么几份了。”
“上周的清查怎么样了?”
“完了,都比对过输入住地信息了,和以前的基本差别不大。”
“噢……你这一段去射击场了吗?”
“去了。”
“成绩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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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
对了几句,一问到了成绩,简凡扬着头,嘿嘿傻笑上了,就像上学时候老师问,会不会?作业做完了么?都是这种表情,而且只有一种解释,成绩肯定不怎么样。秦高峰处得久了,也知道简凡这点性格了,笑了笑,并没有责怪,轻轻地坐下,看着简凡一刻不停了穿针引线拉着纸质档案,突然问了句:“听说,你买上房子了?”
简凡的手一颤,档案差点拿捏不稳,不过觉得这怕是没有什么可隐瞒的,点点头说道:“嗯,买了一套小户型的,欠一屁股债。”
这个动作,这个欲盖弥彰明显不像欠债发愁的解释,被秦高峰捕捉到了,笑着好似在替人掩饰般地说道:“你这么年纪,买房那能不欠债。没事,等定级了,拿着工资本能贷一部分款。我银行里有朋友,要需要帮忙,我给你找个分理处。”
“嘿嘿……谢谢队长啊。”简凡笑着应了句。
“噢,还有件小事。”秦峰仿佛不经意地说着,看着简凡投过来的目光,笑着开口了:“我今天到支队开会,近期好像打砸盗抢的事件又有所抬头,特别是针对一些市内企业的阻挠活动,会上支队说了件事,好像杏花岭有个叫四方通信的大公司,单位的几台通信车被砸被哄抢了,这事捅到了市里,市里有领导关照到了局里,支队长在会上大大强调了几次,要求各单位密切注意这一类事件……简凡,你对这种事怎么看?”
“我……”简凡心里狂跳了几下,没有想到的是这么快这事就会反馈到自己这里,讪讪做了个无辜的样子掩饰着:“这个……我这周忙得都没出过档案室,下班就在厨房,还真不了解具体情况,很严重么?”
“呵呵……怎么说呢,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干得也比较高明,几次都不在同一地点,都没有目击,最远的居然跑到了清徐县,好像不是同一伙人干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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