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锅
夏主任说着,下面的有几声轻笑响起,要这么说,这几个悍匪悍的程度倒也不怎么高,只不过伍支队长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今天参会的人,除了夏主任,省厅又派驻了四个人,明显对支队独立承办此案还是有所顾虑。特别走出了这事以后,肇事者又出在自己手下里,这话还真不好说。
“不过我们也不是一无所获啊,大家看29号晚上来的人……”
夏主任说着,屏上放出了齐树民进场的截图,跟着又出了一份长发、墨镜的照片,定格在一旁;接着又是一张大胡子的照片,定格在屏幕下方,面部几个点用红线标示着,在几张照片的脸部标着若干个多边形,会议室里霎时愣着眼都瞪着,识货的都诧异了:这是同一个人。
“对,不用怀疑,这是同一个人。这一张是原版,也就是此人的真面目,齐树民,原籍我省云城市;这一张是江东省公0安厅通缉的文物走私嫌疑人,齐书;这一张,是国际刑警提供的照片,涉嫌古董诈骗的嫌疑人,Johnson。qi,国籍是基茨共和国……这三个人一直到昨天晚上我们才作了并案,多亏了这个现场的截图。也就是说,一直以来在我省隐藏着这么一个盗墓、走私文物的团伙,时间跨度接近二十年,甚至于这个家族式的犯罪可以追溯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再给大家看一个人。”
夏主任今儿的兴趣颇高,调试着电脑,三个不同的影像消失之后,又显示出了一个苍老的面孔,像和前三个有点相似,众人诧异的时候,就听得夏主任解释道:
“这个人可能大家很陌生,他叫齐青冬,绰号齐老四,一九八*因盗墓和走私文物罪被处以枪决,可能大家不了解这个人,不过说起九十年代文物第一大案,郭智勇案,是他的关门弟子;这就是齐树民的父亲,而且,四年前由市重案队抓获的郑奎胜文物走私案,和齐树民也有着关联,十四年前,也就是一九九X年,齐树民、郑奎胜本身就是因为同一案件被捕的……根据省厅掌握的线索,这个团伙应该是以云城为基地、以大原为桥头堡,建成了自己的地下文物走私通道,向北到首都、向南到广东、深圳、香港甚至偷运到国外,省厅江厅长指示我们,务必要干净、全面、彻底地把这个犯罪团伙,一网打尽……”
一阵热烈的掌声,夏主任结束了介绍,摆着手示意掌毕,和伍支队长耳语着说了句什么,伍辰光敲敲桌子,示意着大伙安静,片刻后开始布置具体的方案了:“……根据省厅、市局的指示,咱们专案组有三项任务,第一,对以齐树民为核心的走私团伙先采取围而不打的方针,这个犯罪团伙的作案时间、地域和人员复杂程度超乎了我们想像,先围之细查深挖,再聚而捕之,要办,就办个铁案;第二,外紧内松,省厅已经知会了海关和各出境口,齐树民这次不管再怎么化妆,他也出不了境。盛唐的事件市局已经公开发言定性为涉黑团伙之间的火拼,我们也对齐树民采取暂不追捕的方针,就是让他放松警惕,以方便我们查实更多犯罪事实。第三。这个团伙据我们估计,应该还藏匿着大宗的文物,而且不排除在我们队伍里有代言人和保护伞的存在,中心的任务没有什么两样,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干净、全面、彻底把这个犯罪团伙和保护伞一网打尽……”
虽然空话套话稍多了点,不过还是赢得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大的方针一定,小的部署就简单了,无非是对重案队和参案的刑侦各大队布置排查、监控任务。会议从上午九点一直开到中午十二点一刻才告结束,会散各自离场的间隙,伍辰光瞅了空和省厅几位凑到了一起,小声地问着夏主任:“夏主任,我们这儿的那位,怎么处理?”
“你是说那个简凡?”夏主任眉头一皱。伍辰光有点悻然地点点头,说了句:“市局督察把人扣走了,肖副局长大发雷霆,要严肃处理,粱局长让我征询一下省厅领导的意见。”
“又把热山芋往我这儿扔是不是。呵呵……伍支呀,我不佩服你们这些基层的干警都不行啊,逛夜总会还佩着枪,不报警先制造混乱,敢开枪打人打车,就是不打招呼,呵呵,我可头回听说还有这号警察啊……”夏主任笑着说着。
原委大家都知道了,都有几分可笑。
虽然没有实施了钓人的计划,可也不是一无所获,被伤的俩人交待了部分犯罪事实,而且几地警方把积年的多件文物走私案子串联到了一起,这个蛋糕盘子做得更大了几分,齐树民只要显形,那他落网是迟早的事。看样夏主任倒并不耿耿于怀计划被搅和了一事,毕竟这个小小的失误,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程度。
不过伍支队长被说得有点脸上挂不住了,解释着:“夏主任,您不了解基层,办案期间枪不离身,这是规定,他正在承办晋原分局的失窃案,而且呀,前天晚上,他应该是去会唐大头,这个唐大头一直就是他的线人嘛。”
“这个解释倒合理。呵呵……”夏主任笑着释然道:“不过这子挺有种啊,初生牛犊不怕虎,那种情况下敢动手的,没几个。”
言外之意,倒还有几分对简凡的赞赏似的,伍辰光心里一喜,赶紧趁热打铁道:“那夏主任,您的意思是……”
“我尊重你们支队和市局的意见。”夏主任笑着说着:“不过我个人建议啊,这种个人主义和个人英雄主义太过严重的警员,还是及时清退,咱们毕竟是纪律队伍,一切都要按规章制度来,一切都要听从指挥……个人建议仅供参考啊。”
夏主任笑着离开了,伍辰光细嚼了半天夏主任的话。脸上微微地露出点笑意,斟酌了良久才向梁局长汇报,毕竟是省厅的方案在这里出了纰漏,得考虑到上级部门的感受,不过这一次伍辰光断章取义了,只汇报了半截:
“梁局,省厅夏主任没什么意见,以咱们市局和支队的意见为准……”
扣了电话,伍辰光不知不觉已经下了楼,走到了楼外,雪色迷漫的天空灰蒙蒙的一片,放眼之处俱是满眼的阴霾,想到了案子、想到了越来越近的限期,想到了那个最关心的晋原分局案子是如此艰难,恐怕又要搁浅了,又想到了那个一刻也不让自己省心的属下,连心里也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看来,新的一年就要从这种阴霾中开始了。
第20章 顽劣亦是才
省警校,弹道检验研究所。
秦高峰和陈十全等了良久才见得研究所的江所长带着报告和送检的枪支回来,按着惯例把签收的簿签了名,塑封着的枪支又交回到了秦高峰手中。秦高峰却是随手交给了陈十全。
“咦!?”
陈十全的秃顶和眼珠都亮了亮,手里这把枪比五四要大多半个枪身,入手沉多了,怕得有一公斤了,隔着塑料袋都感觉得到这把枪做工的精致,不像那种街痞混混持的改装枪,正诧异地时候,秦高峰接着检验报告,笑着问了句:“没见过吧?支队长专门点你这个枪械专家进专案组,你要不认识,可丢大了人啊。”
“再怎么说也是把自制的嘛。不值一提。”陈十全还真不认识,故作不屑状。
“老陈你要这样想,可就错了。”江所长还没有陈十全的年岁大,笑着解释道:“……膛线六条,我们试过了,子弹出枪的动能可以达到192焦耳、初速达到295米/M左右,射程在80…130M,40M范围内可以对2MM厚的钢板造成贯穿效果。虽然是自制武器,准星差了点,可近距离的杀伤力要比现配的警枪大得多……把这把和前几年流行的禹麟造相比,可要先进不止一倍了啊。做这东西,怎么也得你这种枪械专家的水平吧?”
“哟,这么厉害呀?”陈十全和秦高峰。俱被这实验数据吓了一跳,陈十全和枪打了一辈子交道,自然识得厉害,叹了句:“这枪要是泛滥了,那还了得。”
“不会。”江所长笑着道:“枪管所选的管材很稀有,精密机械和模具行业才有这东西,如果考虑到智能车床等其他因素,造这么一支枪的成本,差不多等于他们黑市购买一支了。”
“那他们这不是吃饱了撑得?”陈十全诧异道。
“不,看似大愚,其实大智……这种枪的装卸很方便,注意它的枪管,不像其他自制枪,管是铆死了的,这样的话,开过枪后,他只需要更换一只枪管,下一次再开枪的时候,这支枪又成了没有案底的枪支,即便是我们弹道检验也查不出端倪来。你们俩老同志不应该不懂其中的关窍吧!?就即便是抓住了,自制武器和军警制式武器的量刑也不是一概念,所以说制造的它是一个大智若愚的人……”江所长解释着。
“呵呵……神州处处有奇智呀,要真放开,我看咱们的山寨工厂造飞机都没问题。”陈十全被说得无语了,收拾着枪支和检验报告,俩个人谢了这位常给刑侦大队做弹道检验的江所长,出了研究所的楼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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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肩下楼的时候,陈十全隔着塑料袋摸着这把沉沉的枪身,看得心有余悸,随口问了句:“秦队,这谁缴回来的,敢揣这家伙的,可都不是什么善茬。”
“你真不知道?”
“我哪知道,昨天晚上刚从山东解押人回来,一大早就被陆队召回来了。”
“呵呵……看来还没人告诉你吧?我说是你弟子,你信不?”
“哈……不可能,他要有那德性,我这满头毛能重长出来。”
“好啊,那你赶紧长吧。”
秦高峰不阴不阳地说了句,陈十全本来以为秦高峰开玩笑,不过听话听音,一听这音,紧张了,快走两步跟上来,焦急地问:“秦队,……这,真是这小子呀?”
“全支队都知道了,就你不知道……准确地说是两支,缴了一支、特警队清理现场的时候又发现了另一支,陈十环,青出于蓝胜于蓝,你弟子一对八,不但把八个打得落荒而逃,还伤了俩个。怎么样?现在还觉得我的教法有问题吗?……早告诉过你了,你那一套不流行了,现在打对抗,打得不是子弹,而是脑子……”秦高峰不无几分得意地说着。说得陈十全越听越奇,诧异地问着:“秦队不是唬我吧?他能有那出息?……哎,不对呀,这不是盛唐出的事嘛,不是说涉黑团伙斗殴,就烧了辆车还伤了俩人。特警队办的这案子嘛。”
“是啊,报纸上还没提枪战的事,那这枪那来的,我做的呀?”秦高峰反问了句。
“哟……哟……”看来没假,支队新闻发言肯定不会把案情全爆出来。陈十全吧唧着嘴侧着脑袋几乎忘了迈步,秦高峰干脆也站下来,大致情况说了几句,听得陈十全直甩巴掌,嘴里赞叹着:“有种、有种,这小子有种,看来我还真看错他了……哟?秦队,这……这小东西不会又是单干了吧?”
秦高峰眼神里透着赞许,似笑非笑地点点头,默认了。
“坏了,上头可最反感这事……对了,人呢?”陈十全省得这事不简单。
“走吧……还能怎么样,又被两毛二(督察)扣起来了。”
“不会扒了官衣吧?”
“应该不会。支队长煞费苦心培养了一年多,还花了好几万,连操心带擦屁股好容易摔打出这么一个苗子来,我想他舍不得扔吧……”
“那就好。”
说了这句俩人到了车旁,一左一右上着车,这陈十全听得这个消息,有点发神经似地一会自顾自地笑笑,想想以前,再想想现在,笑着自言自语说着:“秦队,我发现这人的胆子呀,都是逼出来的,我刚当武警那会儿,队里派出押解死刑犯人,哦哟,看了一回现场吓得我几天没睡好觉……越看越多就麻木了啊,越麻木胆子越大,咱们这行呀,人都说当警察老得快,我这一脑门头发呀,就是这工作给整没了……”
“得了哎,咱们早被制度化了,离了这一行,就不是老的问题了,能不能活下去都是问题……”
秦高峰发动着车,不阴不阳地说了句,陈十全被这话说得有点心动,没明白这个活,是“生活”还是指“死活”,不过细细想想,其实都差不多。
…………
…………
“别跟我讲制度问题啊,去夜总会的多了,我们重案队向来就有规定,除非是统一行动,一般不着警服;办案期间,枪不离身。别说夜总会,就黑社会我们照去不误……哎,张督察,咱们老熟人了,就这么一个经过,你们不能两天问我七八次吧?您二位不用过年呐?”
招待所的隔离处,一位身着便装,额头脸颊俱是结痴的伤疤的人在大言不惭地说着,细细看看,噢,是简凡。
看来进得多了,越来越熟悉了,口气越来越接近于理直气壮了。虱子多了,倒不觉得咬人了,毛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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