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声起
“几位客官,是要点些吃食歇歇腿呢;还是要在小店挑个厢房住下来?”小二熟络地应对到。
领头的那个商队头子随意就找了处空桌子先坐了下来,“这吃当然是要吃的,住的话……你们这小客栈下可有地方能放得下我这一队的马匹骡子?”
“有的,有的,咱们店子看着门脸不算大,后头的厢房院子却很宽敞;还有专门的大马厩,客官愿意住下来的话,这马匹骡子也不用拴在大门口;小的这就招呼人领了几位先上后头去挑几间厢房?”
“好得很。老牛头,你跟着他们的伙计跑一趟,把马队都拉过去!”商队头子挥了挥那只粗糙厚实的大掌,叫了人把马队货物先置下,然后才转头冲那店小二点了点下巴:“可饿死老子了,那个小二你也别折腾点菜了;先上二十个你们这儿特产的大馒头,再煮五斤猪肉五斤牛肉,赶紧地端过来。”
小儿笑咪咪地应了话,调头直接往厨房里跑去,果然不多一会儿就把商队头子点的馒头大肉都给端过来了。
商队头子顺手就赏了小二一小把铜板,抓起一只白面大馒头,边啃边就说到:“我看你也是个伶俐人,打从前两年黑潮天灾闹腾大了,我这才是头一遭往梵城走的,问你些事情。”
小二收了那一把铜板敏捷地全塞进自己怀里,老老实实地点头:“客官您有话尽管问,只要是小的知道的,一定都告诉客官。”
“我们一队的弟兄还没进你们梵城城门,一路上就见着很不少人都欢欣鼓舞的了。我记得从前来梵城这个时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什么节庆都不是,可没现在这样热闹;难不成你们这还有什么别的好事了?”
“客官要问这个,小的还真知道。咱们墨石殿下自打订婚大典后,就带着肖殿下一直都住在咱们梵城了;前两年有黑潮天灾,到底都不安生,也难怪客官会不知道……咱们墨石殿下同肖殿下,就在黑潮天灾那一年的这个时候,正式大婚了。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墨石殿下就会下令举行盛大的丰收庆典,客官可不是就正好赶上好时候了?”
“肖殿下……啊~~我知道了,就是传闻说大婚那年就给麒麟殿下产下麒麟嫡长子的那一位?这可是天大的一桩功劳,难怪麒麟殿下也要专门下令举办这庆典了。”
“客官您这是又不知道了,咱们肖殿下那可不是一般人,你们行商最爱在咱们城里采买的好东西那差不多都是肖殿下做出来的,然后仁心传授给咱们的城民的!别说肖殿下产下了墨石殿下的嫡长子,就算没有,咱们为了肖殿下举办丰收庆典那也是应该的~”
“唷,好东西……小二你说的是那竹器还是花笺纸啊?”
“客官您说的这些个都是咱们肖殿下传下来的,还不止这些呢,城外的水车水渠,还有饭桌上的馒头、年糕、豆浆、豆腐、蛋糕、面包……那全都是肖殿下的本领呢!如果说咱们杏部富庶是因为医药,那咱们梵城富庶,就真真的是因为有肖殿下垂怜了!”
“……这么说来,你们这位肖殿下果真是当世奇人了,只是不知道这庆典详细是在哪一天,麒麟殿下与肖殿下是否会莅临?我们哥几个虽说不算是两位殿下的臣民,不过能够拜见的话,也是我等的荣耀了。”
“庆典的时间就在两天之后,不过殿下们会不会到可就不好说了,咱们肖殿下身子不好,尤其是生产之后,就更是难得一见了。”
“那行,我知道了,你也下去吧。”被狠狠震撼了一回,商队头子一时都想不出还有什么要问的了,干脆地摆了摆手,放小二退下了。
小二拍了拍怀里的铜板,乐呵呵地重新走回到门口去招呼客人。这些行商基本上问话都没能多变个花样,就连那幅难以置信的惊讶表情都差不多……这钱赚的可真是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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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饭桌上原本饿惨了闷头大吃的其余众人,这会儿都脸色憋闷的登时就没什么胃口了。
都不因为别的,两年前顶着黑潮天灾时候,麒麟与风疾的那一场混战,中间过程有多精彩,自是没几个人能有幸见到。但是麒麟完好返转了,风疾却是再也没了音讯;结果自是不言而喻。
而没有了风疾撑腰,北域仅剩下的那几个妖族对小黑根本来说连个屁都算不上,再有罗申罗未统领,磐岢以及小黑一帮子亲传弟子全员出战的一番围剿下,死的死,逃的逃,连带着整个妖族眷族很快便整个倾覆,成为了神族新王登基之后的一方新设领土。
而如今的这一队行商,便是在那样混乱动荡之中为了逃避成为贱奴命运,而几番挣扎着,辗转逃离出来的妖族眷族……
现在的他们听着神族眷族一个普通平民店小二用崇敬语调说出的那些话……真是不知道该去怨恨当初妖族的大人们为什么没有人抢先娶到这位空前绝后的奇男子;还是该要嫉妒麒麟到底是有多独到的眼光,才能够那样早的抢先定下了这个男人。
外篇 慰藉
“班于大人,明日便是庆典了,不知今年是否还要像去年一样的置办?”梵城祭庙的一名女祭司双手用小银盘端来了一册祭庙置办祭典的开销清单,匆匆地跑进了早已经从梵城祭庙完全分割出来的‘巫祝学院’——战堂,的殿宇高墙内。
如今梵城祭庙的礼官总领——班于,此时就正在战堂,与权月说着话。
被女祭司给打扰的班于,也有些吃不准,转头看向权月:“权月大人怎么看?今年两位殿下可有透露过什么消息,是否有可能下山亲临?”
穿着颜色朴素却衣料华丽的长袍的权月,如今早已经脱去了一身的稚气,俨然有了一副沉稳女巫大人的气势了。听完了班于的问话,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肖起殿下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都难过到不行,今年看着也是一定还会上圣山顶上去祭拜的;去年肖起殿下从山顶上刚一回来便又是大病一场,墨石殿下怎么舍得放肖起殿下下山?你还是照着去年一样办就是了,小殿下是个闲不住的,墨石殿下晚些倒是闹不好会带着小殿下过来转转。”
“肖起殿下他……唉……”班于的身份,实在是也不好说什么的,只能幽幽地叹口气出来,作揖向权月告退,领着女祭司从战堂里出来。
权月送了班于一小段路,袖着双手走回到战堂的东侧侧殿里头,步至上席处大书桌后头的交椅上坐下来,捉了毛笔继续批改战堂现如今的,近百名老老少少混血学子的功课。
不当夫子不知道夫子的辛苦,那一大堆或是年纪足以当爷爷又或是连最基本的字句都写不好的稚童,在庆典期间都能够潇潇洒洒地抛开掉学业,尽情嬉闹庆贺去。
但是权月,以及其余还留在梵城战堂授课的师弟师妹们,却都别想能够清净。
看看大家桌案上新收上来的魔法阵功课,以及基础咒语实用性论述的论文,堆满了整整四方大书桌,谷丰倍感压力:“这次的功课到底是谁给提议布置下去的?话说当初墨石殿下亲自指导过咱们一轮基础咒语后,不是直接把咱们都给扔山坳子里,让咱们自己跑出来不就结了的。
咱们这倒好,让他们去写些什么策论……那帮家伙还全都写些没用的废话!再这么耗下去,整个庆典都会错过的!”
一双干净的手,适时就从谷丰的身侧伸了过来,将谷丰桌面上的卷文抱走掉一半。
武长生鄙夷地撇了撇嘴,抱着那些个卷文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就你这脑子,要批完这么些策论还真是难为你了。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帮帮你好了,等到了庆典的时候你记得送我两坛子好酒就算是辛苦钱了。”
谷丰翻了个白眼:“你说谁脑子不好使了?我可没求过你帮忙,什么酒不酒的,我可不知道!”
“啧啧……白眼狼啊你,翻脸就不认人了。你要是不肯承认你脑子不好使,那你把这些个都拿回去好了,反正你不是不需要我帮忙的?”武长生骂归骂,却再也没挪过窝,拎起笔来,沾饱了朱红的颜料,立即开始着手批阅了起来。
权月也从卷堆中抬起了头,看着这一幕,无语:我说武长生你这别扭小子还有完没完啊……多好一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交情,你不折腾成势如水火、形同陌路你就难受是吧?等着哪天有别人看上老实巴交的谷丰了,你就尽管哭去吧你!
谷丰让武长生愣是给气的两腮一鼓一鼓的,活像是只小青蛙。心里翻腾了许久,终于冷哼了一声别开头,不去看武长生那张绝对能把自己挤兑死的毒嘴,翻看剩下的卷文去了。
“……我说你们要是能都学学墨石殿下和肖起殿下该多好?相亲相爱还嫌不够呢,居然还有空在这斗嘴,切~!”坐在最里边书桌前的伍岭皱了皱鼻子,对武长生和谷丰这对冤家那是真看腻味了。
偶尔为之还能说是生活情趣,可时间长了老这样,谁还受得了啊?
“嘘!”权月伸出食指压在嘴上用力地嘘了一声:“这个时候都不许提两位殿下,昨天我上山去见墨石殿下,还见着肖起殿下连眼睛都肿了,毕竟是小殿下的事情,两位殿下都还没能缓过气来呢!”
得了权月的喝止,其余三人都不好再闹下去了,一个个拴紧了嘴巴,闷头飞快地批阅巫师学生们的功课起来。
其实都别说肖起头一天的眼睛哭肿了,越是临近到庆典,肖起便越是为了早夭的次子而难过悲恸……
“肖起,这都两年多了,你还是听听祭庙的安排让小念儿下葬吧……?”通身墨色的巨大麒麟背上驮着抱了只奶呼呼麒麟幼崽的肖起,慢吞吞地往山顶上走去。
对小黑而言,就算次子的死对他而言是一大憾事,但是,为了一个救不回来的次子,而眼睁睁地看着肖起年复一年的痛彻心扉,那种滋味就更是难受了。“我知道你舍不得小念儿,但是一直把他的尸首放在这冰天雪地的山顶上,你又真能舍得?”
肖起的眼泪簌簌地顺着脸颊滑下,滴落在怀里那个睡着以后雷都打不动的长子的细鳞上:“可是……要把念儿埋进陵寝里……我,我就再也见不着他了。至少现在,我还能常常来陪陪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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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低低喟叹:“好吧,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总归有我陪着你的……”
外篇 灵魂
巍峨苍茫的呼敖山山巅之上,素白一片,终年不化的白雪积成了比岩石还要更加坚硬的冰壳,严严实实的将呼敖山本身的颜色都遮掩了下去。
夹着雪花的寒风呼呼地吹个不停,将山巅表层的积雪吹卷起来,随即又纷纷扬扬地撒落回去。
在这白得没有一丝杂色的孤寂天地里,一抹黑色在雪地里就显得格外的显眼了起来。墨色的麒麟小黑,以及他背上裹着双层黑貂皮毛大氅的肖起,已然走过了山腰,还在往更高的位置走去。
一层透明的障壁完美的将那些风雪都隔绝在了肖起和小黑的身遭之外,没有一片雪花能够突破这道屏障留在肖起的发上,肩上。
小黑仍旧有条不紊地稳步向前走着,直到隔着雪风都已经能够清楚地看见接近山巅位置的,一处整块竖直在背风位置的透澈大冰川,小黑才重重地喘息了一口,绕行过去,跪下四蹄,让背上的肖起能够顺利地翻身下来。
“肖起,我们到了……哎小心,你靠着我!”肖起方一踏在地面的积雪上时,还有些颠簸不稳;小黑赶忙将自己整个身体侧了过去,让肖起能够稳稳地倚着自己站稳。
肖起抖着嘴唇弯腰走近过去,一手将长子抱稳了,一边伸出被冻得有些发红的右手,探向那竖直足有十丈来高的冰壁;在大约齐腰高度的位置处,一点又一点地拨开那一块有些奇特凸出的雪堆。
被落在后头的小黑赶紧抢上前来,低头含住肖起很快就被白雪冻僵的右手:“你可是答应过我一定会照顾好你自己的身体,我才带你上来的……别使性子……”
肖起眼眶子顿时就又红了,从小黑嘴里抽回手抹了一把开始湿润的眼睛,低声呢喃着:“我没有……我只是想要亲手,给小念儿扫雪……”接收到小黑很不赞同的眼神,肖起停下了话,乖顺地点头颤颤巍巍地站直起来,将自己的重量靠在小黑的背上。“我知道了,我不碰那些积雪了……”
小黑心里边这才舒服了一点,自己埋下头,用舌头一点一点地将那块突起面上覆盖的积雪都舔掉,露出其下的一口仅有一尺宽,不到两尺长,只简单雕着一对麒麟浮雕的冰棺。
内里裹着银锦绿绣案的五层襁褓,双眼紧闭如陷梦里的一个白白嫩嫩五官极似肖起的小猫大小的婴儿,隔着透明的冰棺完全展现在了肖起的眼前……
“念儿……念儿……”肖起看着这个早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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