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真冰与烈焰中沈沦(下部)

　　我做不到。
　　这两个月来我都在骗我自己，其实我每天都想要他，时常在窗边注视着他，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阳光下，树阴里，他对那些女护士微笑就把我嫉妒得半死。有哪个男人接近他，我就提心吊胆地想冲上去拥抱他，狂吻他，向所有人宣布他就是我的！我安东尼。莫里斯永生的爱人！




　　“唔！”
　　一丝细微的声音就把我带回现实。
　　天！我在干什么？我竟然不由自主地吻上他。
　　“对不起……我……总之……很抱歉！”
　　想走，却被他一句话留住。
　　“我并不讨厌你。”
　　不讨厌？那么……
　　“我知道你每天都在看我。刚开始我觉得你很奇怪，后来，我认为……你是同性恋。”
　　我没出声，继续等他说。
　　“嗯……我不是讨厌你。只是你一直看着我，而且又从来不接近我，这让我很奇怪。所以今天，我壮胆来和你说话……直到被你吻了……我才知道那种感觉。我……我是说，我并不讨厌你……我……”
　　“亚历！”
　　我上前抱住他，抱得很紧，身体与身体之间没有任何缝隙。
　　“你喜欢我吗？你喜欢吗？”
　　快回答我啊！亚历！求你！
　　“我……我不知道……那种感觉很熟悉……我……唔！”
　　够了！只要你不讨厌我，我们就一定可以重新开始。




　　“啊！别……安东……尼……啊……”
　　“放轻松，亚历，没事的，相信我。”
　　“啊……啊啊……”
　　“别紧张，我会很温柔的，再放松些。”
　　“唔嗯……”
　　吻住他，尽力让他放松身体。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和他就这样Zuo爱了。没有任何一点过程，没有任何一点不协调。我们本来就是爱人。
　　“啊──啊──痛──啊啊──！”
　　“很快就好了，宝贝！抱紧我！紧紧抱住我！”
　　“安东尼！安东尼！我觉得……啊……”
　　“什么？宝贝？”
　　“啊……觉得……好熟悉……好像在哪里……啊啊……”
　　“也许是前世，也许是命运。亚历山大，我爱你！我爱你！”
　　“啊啊啊──安东尼──啊──再──啊──再进来！”
　　“说你也爱我！亚历，说你爱我！”
　　“我……我爱你……啊……嗯……”
　　我再度刺激他了。可并没有发生那令人担忧的情况。正因为如此，才使得我更是加倍地爱他。
　　在人类最原始的欲望中，我相信他再度爱上了我，我对他的爱情则是无以复加地深。
　　肉体和灵魂的再度结合，我在对他深深的爱欲中沈沦了下去。





　　＇49＇




　　既然我们有了全新的开始，那么，我也许可以将我的真实身份告诉他。关于乔治的忠告，我觉得，亚历山大似乎并没有他所估计的那么糟糕。但是，也不是十分好。




　　“你……是议员？”
　　“是的。我不想骗你。”
　　刚刚重新得到自己的最爱，就这么冲动地告诉他，我的确有些担心。
　　“可是你……”
　　你是想问我，我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然后在医院一呆就是三个月？
　　我笑答：“车祸。那天我一个不小心，把车开到河里。”
　　他深意地看着我，知道我不想说，也就不再追问了。
　　我抱着他，在吻过的痕迹上重新留下烙印：“亚历，终有一天，我会告诉你一切。你是这么美丽，这么纯洁无瑕。能获得你的爱，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不会逼你。”
　　他微笑，可我惊讶。
　　这句话，他以前曾经说过。当时，我所苦恼的，也是相同的秘密。




　　望着他美丽的眼睛，我自惭形秽。
　　还有什么比我更肮脏的？我简直就是败类！人渣！
　　我一直伤害他还不够，现在又要故技重施地隐瞒真相。人的本性是贪婪的，我对他的索求已经多到无以复加，可我给过他什么？难道只有我对他自私的爱情吗？暗杀他父亲的真相，就真的随着他记忆的消逝而烟消云散？
　　我邪恶的欲望又开始蠢蠢欲动。
　　既然事已至此，那就顺其自然。只要我拥有他，那一切就够了。完完全全地够了。




　　白雪纷飞的季节，我的腿伤已经痊愈。在总统竞选的忙碌中，圣诞来临。
　　这是我和他的第一个圣诞。之前的我们，不是敌人就是仇人，即使是在这么喜庆温馨的节日里，我们也是斗个你死我活。可现在不同了，我拥着他，就像是普通老百姓，在人群中穿梭。
　　我带着帽子，穿这最最普通的大衣，再加上一条厚重的围巾，才将我的外貌大致遮掩起来。亚历也穿这大衣，索性把帽子带上，不仅防风，还可以降低姑娘们的回头率。
　　我们开开心心地在最繁华的纽约街道上散步，在小咖啡馆里小憩，然后又回到人群里感受节日的气息。
　　我脱掉左手的手套，他脱掉右手的手套，十指交叉，紧紧握在一起。
　　两心相连，我们的手心非常温暖。
　　他今年二十二岁，和我相差五岁。很难想象四年前，我竟然是在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男孩在玩着幕后操控的把戏。
　　亚历啊！我感谢上苍把你给了我，感谢上帝让我们在一起。只要我不说出这个秘密，你就会永远是我的。我们永远不分开。




　　忽然一声尖叫，人群变得拥挤。我生怕骚乱又是什么针对我的行动，下意识地握紧他，不让他离开我半分。
　　道路根本走不通，只听到人群里有人说，前边不远处发生了交通事故，一对恋人被车撞死了。再后来，又有人说，是男方死了，为了保护他的女友，身体就这样被车辗过去。
　　很多人都说很惨，可我却觉得那对恋人很幸福。
　　虽然那很悲伤，可没有真爱，男人也不会为了救自己心爱的人而献出自己的生命。
　　……那个女人，是幸福的。




　　“我们走吧。我不希望看见那对恋人最后悲惨的结局。”
　　亚历的话语很轻，可我感觉到他在伤心。
　　我在他耳边溺爱地低语：“我们现在很幸福。”
　　他那美丽的冰蓝看着我，好像有千言万语。最后，他微微一笑，笑得美丽灿烂，我就这样被他吸引着走开了。




　　我们驾车兜风，看遍了整个纽约城在圣诞雪夜中的迷人美景。然后，相拥在温暖的房间里，全身心地体验着双方的温暖。
　　这是我和他大难不死之后的最最温馨的时刻。在浪漫的圣诞气氛中，我毫不保留地将全部的爱都给了他，他也将全部的爱情给了我。
　　我们想拥，呢喃，紧紧纠缠在一起……
　　他是我命中注定的爱人，为了留住这颗光芒万丈的蓝钻，我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




　　美好的时光总是稍纵即逝，亚历在乔治。布朗的医院里继续当特护，我的父亲，则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等待着生命中的最后一刻。
　　我时常去探望他，他已经没有了知觉。每次看他，我都觉得那是上帝对我们莫里斯家族的惩罚，惩罚我们的贪婪，惩罚我们的罪恶。
　　随着大选的临近，我也越发忙碌，只有在周末才能和亚历在一起，然后，我也要忍受着心里的痛苦和悔意，跟父亲单独在一起呆上两个钟头。
　　他是我的父亲，更是美国的总统啊！
　　在我心里仍然有那么一丝脆弱的希望。希望终有一天，他一定会忽然醒过来，然后，带着我的崇拜和爱戴，再度显露他的王者风范。
　　这才是我的父亲，帕特森。莫里斯，美国的总统。




　　那是一个初夏的午后，我按惯例先来到病房探望父亲，然后再去见亚历，跟他述说着一周来我对他的思念。
　　走进冰冷的病房，父亲闭着眼睛，和任何时候一样，不知道我的来临。
　　“父亲，最近我很忙。不过工作都很顺利，议会里也没有任何麻烦。全民投票的日子就在下周末。父亲，请您保佑我。”
　　请握住他的手，想感受父亲残留的温度。可是意外地，我发现他的手僵硬冰冷，全身笼罩的死亡的气息。
　　“父亲？”
　　我再次晃动他，他的身体太僵硬了，我恐惧地冒冷汗。
　　“父亲！回答我！父亲！”
　　我企图强力撑开他的双眼，可他的眼球已经发白，我想掰开他的口唇，但那实在是太僵硬了。他的手，他的脚，他的全身……他已经死了。
　　“不！”
　　我赶紧按急救铃，乔治和护士立刻赶来。
　　“乔治！我父亲他死了！他怎么会死？上个星期他还好好的！你告诉我，我父亲他怎么会死？你说啊！”
　　眼睛很痛，强烈的恐惧让我哭不出来。可是我的心在哭，我的父亲，美国的总统就这样安静地走了，我本想告诉他一个好消息，那个一直以来，他对我报以的期望即将成为现实的最好的消息。
　　我本是这么想的……




　　“安东尼，喝杯热咖啡。”
　　“……”
　　“总统阁下的死亡时间确定为今天中午十二时。也就是说，在你来之前的前两个钟头，总统阁下就已经……”
　　见我没动静，乔治继续安静地说：“总统阁下的病况我也曾经提到过。安东尼，希望你坚强。”
　　“死因是什么？”
　　我不信父亲那么软弱，他不可能任由命运摆布。
　　“总统阁下死于脑溢血，再加上突发性心肌梗塞……你知道，这种病的发生率是很高的，也很突然。”
　　“为什么当时没有护士在场？”
　　我的尖锐使乔治尴尬地回答：“今天中午整个医院忽然停电，当时正在抢修变压器。你来的时候，电门也是关闭的。这个你应该明白。”
　　“父亲是被谋杀的。”
　　“安东尼，我承认，没有得到急救信号是我的责任。但总统被谋杀的可能性几乎是微乎其微……你要接受现实……还有，我会负责的。”
　　“你当然要负责。如果我没有查出凶手，乔治，这个罪就由你来担当！”
　　丢下这句话，我走了出去。
　　明知道这是一个无底洞，我还是要去钻。
　　父亲到底是自然死亡还是他杀，我根本就没有证据。可我心里依稀能够感觉到，父亲的死，并不简单。





　　＇50＇




　　“安东尼！听说你要让乔治医生来顶罪，这是真的？”
　　“你倒是很关心他。”
　　“你冷静点，这和乔治医生无关！当时医院忽然停电，乔治医生又在抢救病人，你父亲去世的责任不应该由乔治医生承担。”
　　“亚历，你知道失去父亲的感受吗？他是美国的总统，是我引以为傲的父亲，他的生命多么与众不同，你叫我如何忍受他默默无闻的死亡？”
　　“可他死了，这是事实。下个周末就是决定你命运的紧要关头，你不能分心！”
　　我甩开他，一脸痛苦：“他是我父亲，可我连一句爱他的话都还来不及说，就这样失去他了。我很痛！我真的很痛！”
　　他抱住我，在我耳边安慰着：“坚强！安东尼！坚强！想想你父亲对你的期望，想想即将到来的总统大选！只要你获胜了，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人能胜过你！你只要顺顺当当地走下去，走到最终的总统宝座，你的父亲也就能够安息了。别忘了，你也是他的骄傲！”
　　我泪流满面，静静地凝视他。
　　他的表情是那么担忧，就好像完全体会到我的痛苦。
　　“亚历，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吼。我很抱歉。”
　　我抱歉的是，我不该对他说他不懂失去父亲有多痛苦的那句话。他也有父亲啊！他的父亲也是美国总统，他的荣耀就是被我毁灭的。
　　一想到这里，我竟然矛盾不堪。两个美国总统，两个世家仇人。上帝，你真是会恶作剧。悲欢离合，都在我和亚历山大之间上演够了！




　　再也不敢面对那纯洁无瑕的光芒，我万分痛苦地说：“亚历，这段时间我很忙。也许，我们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见面了。我……想好好静一静。抱歉。”
　　“你在逃避吗？”
　　我一惊，更是不敢回头看他。
　　“我认识的安东尼不是你这么懦弱的人。他永远不会临阵脱逃，更不会丢下我。”
　　我转身：“可是我害怕伤害你啊！我怕一激动，说出任何伤害你的话！”
　　“那你现在就说啊！我不相信我的爱人能够说出什么伤害我的话。”
　　再次被他吸引。他的眼睛好美，在冰天雪地中，更显得冰蓝……
　　更显出我的腐臭。




　　我像疯了一般走上前抓住他的手臂：“亚历！再给我一次机会！只要一次就好！我真的不能再失去任何心爱的人了！亚历，我是真的爱你的！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