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让你有事






赵佚默默痛哭起来,咀嚼着自己的苦涩。手抚摩着顾惜朝的容颜和身体,唇顺着顾惜朝的下颌一路吻下去,无意识地叫着顾惜朝的名字,吻越来越重,吻到口中满是血腥。
他已经失去理智,无法遏止自己,压制太久的欲望和情感就要将他反噬。
顾惜朝却慢慢清醒,微弱的呼吸,眼中有了意识。赵佚急促的呼吸着就要去拉顾惜朝亵裤。
“呃呜~~~”顾惜朝突然挣扎嘶声惨呼,凄历悲凉,心碎绝望,比方时用刑之刻还要痛苦,一把扼住赵佚的手,指甲深深陷入赵佚肉中。赵佚慌忙松手,抬起头。顾惜朝剧烈的颤抖,黑白分明的眸子睁得大大的,水雾分明,里面满是厌恶、惊恐、屈辱、仇恨、咒怨、愤怒。赵佚怔住,恍过神来。楞楞对着顾惜朝凌人的眼神。
顾惜朝瞪了他片刻,喉中咯咯作响,头一偏,竟气晕过去。
赵佚忙扶住他,顾惜朝呼吸越发弱起来。赵佚急叫:“御医!御医!”
几个御医方才已经到了,没敢进来,现在听到叫一拥而入,手忙脚乱为顾惜朝诊治。

丑时,冷血终于放开戚少商,解释:“据我多年捕快的经验,现在是人们睡得最沉的时刻,这时的发案率最高。我们可以去救人了。”
戚少商冲上来一拳将冷血打翻在地,一言不发,提剑冲出去。揉揉被揍的生疼的脸,冷血跟着势若疯狂的戚少商一起湮入夜色。
戚少商并不知道大宗正院在哪里,冲到皇宫才想起来问,他真是急疯了。冷血带着他一路来到大宗正院的地牢。出乎意料,这里竟然没有一个人,偌大的地牢连个看守也没有,戚少商径冲进最后的刑室,怔住,这里到处都有新鲜的血迹,墙上、地上、刑具上,斑斑点点,成条连片,触目惊心。一旁地上尚扔有一只荆棘手套,已被鲜血浸透,倒刺上满是细碎的皮肉,血迹未干。
戚少商看得浑身冰凉,头皮发麻,忍不住开始发抖。冷血四下搜寻,出于捕快的敏感:‘这里怎么会没有一个人,难道顾惜朝已经把我们出卖了。’冷血素来是不忌惮用最坏的心思猜度顾惜朝,拉起戚少商:“这里不对,我们快走!”戚少商猛地回身就是一剑,咬牙一字字道:“你要走自己走,我根本不该找你帮忙,不该让惜朝帮你。你走!我和惜朝是死是活用不着你管!”
冷血看看戚少商“你要干什么?”
戚少商脸色惨白,咬牙往外冲,经过冷血时,甚至能听到咯咯的咬牙声。
冷血摇摇头,跟出去。
大宗正院的官厅,尚亮着灯。戚少商提剑轻轻跃上房顶,揭开几片瓦,里面林立一队侍卫,看押着地上跪了一排的行刑官。为首的一个恨恨瞪着地上诸人:“大家精神些,这些混帐害教官不浅,万不能让他们自裁了!好歹要留着让教官亲自处置。”
戚少商见过这个为首的侍卫长,乃是顾惜朝的一个心腹,暗暗计量。
冷血奇道:“听他这么说,顾惜朝和赵佚好象又和解了,这个顾惜朝倒真有一手。”
戚少商猛地抬头,目光如焰,噬人一般。冷血扭开脸,不与他目光接触:“既然和解了,顾惜朝如今必在宫中养伤。”
戚少商看看身上尚穿着侍卫的服装,计上心来,径自落下地,冷血睁大眼想拉他时,已经晚仡,只见戚少商径走进大厅,道:“张阅山,我奉皇上密令,有话要告诉你,你同我出来一下。”说话间已来到那侍卫长面前,举手给他亮了一样东西,又收好。
张阅山一怔——那哪是皇上的信物,竟是顾惜朝的腰牌。面色不变。行礼道:“既是皇上密令,请这边来。”带戚少商来一偏僻处。
冷血怔一下,忍不住伸下大拇指。
仔细听完张阅山的讲述,戚少商浓眉越皱越紧,拳头握的格格直响。张阅山看看他道:“这位爷,我知道您是宁王的朋友,您想救宁王。但我劝一句:宁王伤势很重,现在除了皇上天底下没几个人能救得了他。”



38·戚少商脸上线条越发如刀劈一般生硬,望着张阅山:“我要见顾惜朝。”
张阅山没说话。
戚少商又道:“你能不能帮我?”
张阅山想了半天,终于点点头。
冷血在远处费力听着,此刻跳下来。他在意的并不是顾惜朝,而是追命。追命被赵佚捉去,最有可能藏在三个地方:大理寺、临安府衙、皇宫。大理寺、临安府衙冷血都偷偷打探过,没有线索;但皇宫,很多地方即使是冷血也不容易进去。
冷血道:“你可知道追命?”
张阅山看看他,点头‘追命谁不知道!’
冷血问:“他是否在皇宫?”
“不知道!”极干脆的回答。
冷血不由皱起眉。
张阅山把脸转向戚少商:“你等一下。”进屋。
冷血很不忿:大侠果然比捕快人气指数高一些,凭什么戚少商这么困难的要求也可以满足,对自己的问题却不理不睬呢。“你就这么相信他?”冷血问。
戚少商面无表情:“我这辈子只认错过一个人。”
冷血点点头:“我知道,是顾惜朝,你吃他的亏可不少。”戚少商不说话。冷血笑起来:“你也没有全认错他,至少,这一回他没有出卖我们。”这也是个欠扁的。
戚少商看看冷血的笑脸:“不许你说他。他没有条件选择一条正确的路,这不是他的错。”冷血看看戚少商严峻的脸,不再说话。
张阅山再出来时,手中推着一个人,来到戚少商面前,将人踹倒在地:“就是这个人在地牢重伤王爷,我本准备把他交与王爷亲自处置,如今救急,说不得了。”将那人一记兑到墙上撞死:“这个人畏罪自杀,我需要去向万岁汇报,你是我的手下,与我同行吧。到宫里,见了皇上自然也就能见到王爷。”
戚少商看看他,终于露出一点笑意:“你很聪明。”
张阅山叹口气:“王爷也这么说,王爷把我从一个小侍卫提为侍卫长,我早该为王爷做些什么的。”带着戚少商离去。
冷血摇摇头‘当我不存在吗?’转身亦寻去皇宫‘出了这等事,赵佚现在肯定无暇他顾,正好去皇宫找追命。’

戚少商一路走,一路想冷血的笑。唉!世上大多数人都是这么看顾惜朝的。
人人生而不平等,我们无从选择。
对于生于社会最低层的人来说,他的出生已经基本上决定了他的一切。聪慧,才华不是上天的恩赐,而是残酷的惩罚,让一个人在痛苦中保持清醒,更深刻地体味属于他的悲哀。
没有人可以嘲笑别人的命运。天生的地位、财富,不能成为嘲笑他人的理由。你有父母庇佑,贵人相助,一帆风顺,我只能用赢弱的肩头扛下所有的苦难。你是高高在上,受人尊敬的侠士,我却是遭人鄙夷,受人唾骂的魔头。
然而,对错好分,是非难辩。如果一切从头来过,顾惜朝也决不后悔曾经的所作所为,他还会毁了联云寨,决不手软,那是他的路。
在某一方面来说,顾惜朝甚至比冷血更令人肃然起敬:在自幼而大的漫长欺凌与不公中,他从未屈服,他小心翼翼,费尽心计地维护着那点可怜的尊严。冷眼看着自己绝世才华,满腔抱负一次次被人踩与脚下,只默默拾起一线希望,继续奋斗。
长期的压迫与不公将他变成一个愤世嫉俗,心狠手辣的人,然而从作为一个人的本质来说,他无疑是高洁的,他自觉履行了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的做人准则,傲骨铮铮,以沉默和行动对抗着世人另类的白眼。昭显着自己的卓而不凡。
那种自骨子里渗出的高洁使他拥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气质,宛若崖壁上的喷薄绽放的兰芝,生而绚烂,不可亵玩。
这也是赵佚爱他的最主要的原因。
把这不屈的高洁载回自己的花园,把这惊才绝艳置于自己的书案,把那所剩无几的尊严握与手中,日夜呵护,细细把玩。
可惜,世上最美的东西多不在帝王家:林间的清风,击空的孤鹰,芬芳的山兰,这些都是因自由而美丽的事物,一旦被缚住,便失去灵魂,只剩一副躯体,风寂,鹰折,香消。

赵佚现在就抱着顾惜朝的躯体,陷入无尽的悔恨与痛苦中。顾惜朝身上的伤口已经缝合好,银针带着银线,穿过皮肉,发出轻轻的声响,把破绽卷曲的皮肉合拢,打上结。不知道缝了多少针,那种细细的声音几乎把赵佚逼疯了。咬牙把顾惜朝的头抱进怀中‘不看,我们都不看……’
可笑!这;管用吗?!
人;都已退下。减轻不了痛苦,至少可以一个人慢慢品位这痛苦。环抱着顾惜朝,苦涩的无话可说。
得到了吗?得到了吧。终于得到了,还不是第一次得到:第一次是逼顾惜朝服下罂粟,第二次是将顾惜朝制成药人,这是第三次了。可,一次次得到手的又是什么。
御医临去前的话还在耳边回响:“王爷的伤只在前几日,熬过这几日便可望恢复,否则……性命堪忧。”赵佚痛苦的闭上眼,抱紧顾惜朝,狠狠道:“你不会有事,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有事。”
世上多痴人。明明得不到,偏想要,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吧。

赵佚早下过令,不见任何人,虽然是行刑官畏罪自杀,内侍还是皱起眉。张阅山忙递上一张银票:“牢烦公公,我是王爷最得用的侍卫,他日必在王爷面前多多给公公美言几句。”内侍脸上放出笑容:‘哪里!哪里!”放行。
张阅山带着戚少商进入赵佚寝宫,跪下,回禀。
戚少商跪在地上,悄然抬起头,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只定定盯着赵佚怀中的人:脸被赵佚的身体挡住,只露出半个遍体鳞伤的赢弱身体,波浪一般的卷发层层泻下,铺在枕上,文风不动。赵佚并不听张阅山回禀,不停地用一种红色药水擦拭顾惜朝身体,他一直想有个什么办法可以把顾惜朝背上的疤痕去掉,费了很大气力找到这种药水,今日又派上用场。
戚少商忍不住发抖。他看到了,又如何,徒添悲痛。想不到宁王府一别,不足一日,再见竟是如此。眼前恍若又看到临别时,顾惜朝独自伫立在空荡荡的大厅中,神情萧瑟的摸样。戚少商不忍再看,低下头,慢慢握紧拳头。张阅山回禀完,没有人说话,满室死寂。
最彻骨的仇恨,最深痛的懊悔,最绝望的痴恋,汇集于一处,激荡着空气,即使是张阅山这个局外人也感到空气中的不一般氛围,压迫的心脏一阵阵悸动。人的精神力本就不容小觑,更何况两个高手最沉重的感情冲击于一处。然而两个当事人却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没有感觉。
门,轻响。一个纤细的人挤进来,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来到床前,跪下:“皇上,我来请罪了。”
盈盈!戚少商猛地睁大眼。
赵佚终于有了反应,扭过脸,脸色异常苍白:“你肯来了,你不嫌来得晚了些吗?”
盈盈只是哭泣:“奴婢该死!该死!”
赵佚道:“你自然该死,你为什么要走,你为什么不来与我澄清,你看他现在这副样子很开心吗?”
话语象锥子一样刺进盈盈的心脏,叩首而泣:“奴婢知罪,奴婢该早来的,王爷说,说万岁疑心生暗鬼,让我们都走,我……我……”泣不成声。(事实是,如果当时盈盈不走,赵佚一定会以盈盈要挟顾惜朝。)
“疑心生暗鬼?”赵佚喃喃念两遍,痛苦的点点头:“不错,我是疑心生暗鬼。”突然霍然起身,一脚把盈盈踹开,一指怒喝:“那你呢!你不是爱他吗?你就这么狠心留他一个人独赴死地!”
盈盈从地上爬起来,泣道:“奴婢再也不走了,奴婢伺候皇上、王爷一辈子。”
戚少商愧然闭上眼,两两相爱,又留顾惜朝独赴死地的是他啊。
赵佚看看盈盈,终于点点头:“好吧,记住你说过的话,伺候王爷一辈子,他若有事,我要你陪葬。”

戚少商又回到宁王府,默默坐在顾惜朝房中发呆。快天亮时,冷血来到,分明是没有什么收获,看看戚少商:“我想你们就是回来这里,倒让我担心,顾惜朝怎么样?“
戚少商目光呆滞,不说话。
冷血四下看看,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盈盈呢?怎么不见?“
戚少商道:“过来,外批告诉你她到底在哪。”冷血皱起眉,还是过去。戚少商道:“她在皇宫,赵佚处。”冷血猛地睁大眼,提剑转身就走。戚少商伸手点了他身后几处大|穴。冷血大怒:“戚少商,你干什么?”
戚少商面无表情:“这招是跟你和顾惜朝学的,你不用过去,盈盈不是被抓去的,她是自愿的,你,带她不来的。”
冷血开始破口大骂,戚少商一条链子锁了冷血,堵住他的口:“你什么时候冷静下来,我什么时候放你。”


39·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
赵佚只在煎熬中等待。
第三日,踹死两个太医,他们竟然说束手无策,宁王性命要全靠自身的意志,既然这样,要来何用,这之后,再没人敢说类似的话;
第五日,仗毙几个内侍;
第六日,处死一个触霉头的大臣;
第七日,所有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