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得更高





满装着那个人的名字。 
大会主席开始宣布获奖者名单,汪洋荣获比赛金奖,两人来不及和小明细说,匆匆上去领奖,吴宇高兴的就像自己得了奖一样,不停的按快门照相,恨不得把所有胶卷都用在自己爱人身上。 
小明正鼓掌时,胳膊猛然间被一个人大力拉了过去,一个趔趄摔进那人怀里,抬起头,看见姜逸依然苍白的脸,却因为激动而染上一层淡淡的血色。 
“你好……” 
“怎么回事?”姜逸气急败坏的说:“你的作品呢,为什么没看见你的?” 
“我被淘汰了!”小明呵呵傻笑挠挠头。 
姜逸瞪圆了眼睛:“淘汰了,那些评委有没有眼光,居然不选你得奖。” 
“别这样,你又没有看见过我做的东西。” 
“没见过我都知道你的实力,你放哪了,我要看。” 
姜逸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砂糖作品,晶莹如玉,透亮如雪的小布兰登堡大门非常漂亮,古罗马风格的圆形柱上雕刻着细小的花纹,胜利女神驾驶的战车也制作的精美异常,可是一条巨大的裂缝,从第四根廊柱顶端一直蔓延到大门底座,留下一路立体的碎片,无法挽回的伤痕。 
“怎么会这样?” 
“电梯里我没拿住,就掉到地上了。” 
“那都怪我……” 
“其实也没什么,你的身体好点了吗。是不是生病,有没有请医生看看。” 
姜逸发现他右手细小的手腕上留下一些淡淡的红印,不禁吃惊的说:“那时候我是不是一直缠着你,你的手不要紧吧。” 
“没。”小明立刻下意识是拉起衬衫袖子掩饰,却被他一把抓在手里。 
“我那样子一定把你吓坏了吧,说起来很惭愧,我有闭所恐惧症,小时候因为车祸被埋到土里困了5个多小时,差点窒息而死,虽然事情的始末记不太清楚,但这种窒息的恐惧一直到现在还不断折磨我,从那时候起我就对窄小的空间特别敏感,尤其是那些黑暗的地方,每次进电梯就像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回,现在已经好多了,可是在没有心里准备的情况下还是会发作。” 
小明安静的听着,轻轻的用手反握他冰冷的手心,直到那里渐渐回暖。 
“你就是这么握着我的手吧,虽然我昏过去,但还是能够感觉到,谢谢你了。”姜逸更紧地抓着他,又回头看看糖果大门:“可是我害你没能得奖,到底该怎么补偿呢。你说吧,我能为你做什么?” 
“其实真的没……” 
“首先我请你吃饭吧,先谢谢你救了我,还有下个星期的音乐会,你对古典乐有没有兴趣,朋友里喜欢的人有吗,我可以给你最好的票子,你要几张只管开口。还有……”他一个人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跟本不容小明插话。 
真是,依然一付风风火火的个性,就算长大成|人也没改变多少。 
贺平急匆匆拉着两个饭店服务生朝这边跑来:“太好了!他在这,把他给我架到房间里去。” 
“哇,你干什么,贺平,我要炒你鱿鱼!”姜逸不由分说被架起左右胳膊拖着走。 
贺平摸摸额头上的包,咬牙切齿的说:“谁让你用烟灰缸拍我,这次不把你关上三四天,我名字倒着写。” 
姜逸挣扎无效,留下一路哀号凄惨退场。 
“他没事吧。”小明目瞪口呆的说。 
“稀罕呢,头一次看见他犯病后这么精神。顶多关他一天两天,让医生看过就放心。” 
姜逸最后还是被关了起来,限制在他的套房里静养,好菜好饭伺候着就是不能出去,最多站在天台拉琴解闷,汪雨音倒是天天下班来陪他,可是总是匆匆来去,月底赶稿件呢。 
早上起来实在无聊,打电话到厨房要了布丁面包,正好是小明接的电话,赶紧叫他上来说会子话。 
小明推着一餐车好吃的再次进到套房里,门没有关,诺大的一间客厅也没有人,天台玻璃门大开着,蕾丝纱窗在微风中轻轻舞动,一阵悠扬的小提琴声随着风悄悄的跳进房间里。窗帘上印出一个朦胧修长的影子。 
“小明吗,把东西推到阳台上来吧,今天天气不错。”姜逸放下琴,坐回躺椅舒服的说。 
小明闻言就觉得头疼,颤颤巍巍的推着车子拉开窗帘,小心翼翼挨着墙角走过来,刚走过门框就停了下来,面朝着墙把面包茶杯一一放到桌子上,双手竟微微发抖。 
“怎么了,是不是这边太冷。”姜逸察觉到他异样,一摸他的手心,湿湿的,一手冷汗:“你是不是生病了,面孔也发白。” 
“没,就是这边太高。”小明只觉得脚发软,站也站不稳。 
“不是吧,我怕黑,你恐高,咱们俩还真谁也别笑话谁。”姜逸笑着擂了他一拳,小明一个没站稳,结结实实往椅子上撞,姜逸没想到他晃的这么厉害,眼明手快包住他的后腰,小明全身轻微发抖,无意识的用手死死拽着他的衣服,头紧贴他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 
“都怪我,没事喜欢住那么高干什么?”姜逸紧张的抱着怀里的人,哼哼的不知道该找什么话说。 
“我马上搬到房间里去,我们马上进里面。” 
在姜逸笨拙的安慰里,小明似乎平静了许多,低垂着眼睛,怔怔发呆。 
看着他无力受惊的样子,猛的脑海里一个激灵,这情景似曾相识,也是这张脸这个表情这个侧面,然后自己是怎么做的,未回忆起来,身体就已经无意识行动,凑近脸,轻轻吻住他那两片红润的嘴唇。 
当姜逸沉溺于其中的温暖柔软时,小明的脑海里却突然间警铃大作,用尽身上剩余的力气拼命推开他,姜逸被撞到阳台栏杆上,差点站不住脚。两人同时四目相投,沉醉清醒了然尴尬,及许多无言的交流。 
“对不起,我……” 
小明忽然拔腿就跑,飞快的跑到客厅拉开门,姜逸呼喊的声音都追赶不及他的步子,拉开安全通道的门,顺着楼梯,他没命的跑…… 

“喂,我们要吃桑果,你上去给我们摘。”小姜逸指着小明的鼻子命令。 
小明看看这棵大树,一连几个星期,他都被赶到树上去,一个还没三格梯子高的小孩怎么能爬的上树,每次都会摔下来。他害怕,可是面前这些个头比他大的小孩,是万万不会放过他的,小明怯怯的看着这些人,笨手笨脚扒着简易的梯子往上爬。 
不远处,姜夫人坐在凉亭下喝茶看书,保姆端来小少爷的蛋糕点心,担心的看着小孩子爬了一人多高的距离,已经摇摇晃晃,不禁轻声说:“夫人,你看这孩子也挺可怜,身边没个妈,他爸爸又每天忙着去工作,上星期已经摔伤过了一次了,这次……啊!”她惊呼一声,原来是树下一个用人小孩恶作剧一样踢了梯子一脚,幸好他力气小,木梯子晃了晃没有倒。 
“你喊什么,多事!”姜夫人狠狠骂了一句,挥手把他赶开,然后优雅的站起来喊小逸过来吃东西。一群孩子听见有点心,呼啦一下都跑了过来,只剩下小明独个趴到树干上,怎么也下不来。 
姜逸咬着甜甜的蛋糕,发现母亲今天特别开心,还给他配橘子红茶喝,只听见母亲斥责叫来的花工,怪他干活不利索,好好的梯子不放在花房里,怎么晾在这边碍风景。然后,花工就把梯子收走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坐在树干上的小明。 
“妈妈……那小孩还……” 
“不用管他,我们去看电视吧。”姜夫人笑着说。 
吃完点心,小姜逸就被带到房子里看电视,最爱的动画片他一集也没有看进去,透过二楼的阳台落地窗能看见小明抱着树干颤颤巍巍的样子,嘤嘤的哭声断断续续传进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越来越黑,树下什么东西都看不清楚,黑洞洞的深渊似乎要把自己拖下去,小明一动也不敢动,好几次因为失神脚下打滑差点摔下去,手心不停地冒冷汗,差点抱不住树干。心里越来越害怕,就连眼泪都颤得缩了回去。 
渐渐的,远处传来爸爸的呼唤声,他终于回来了,寻着小明的声音,急切的跑到大树下亲声安慰,又去拿着梯子跑到院子里。 
当小明感受到爸爸怀里温暖的体温时,终于哽咽不住,号啕大哭起来。 
爸爸叹了口气,轻轻安慰着儿子,悄悄从后门走进屋。 
一直在房间里看着的姜逸跑出房间,绕到后屋楼梯,听见华爸爸一边轻轻安慰小明,一边抱着他往阁楼里走。直到那声音消失在门后面…… 

跑下五层楼,小明终于一个踉跄蹲到地上,抱着自己的头拼命喘气,一个拳头砸在坚硬的水泥墙上。 
忘了忘了,早该忘记的东西,不应该再想起来的东西。 

今天教室大扫除,站到课桌上擦日光灯,那么点高的距离,脚居然会发抖,一个学生走过来撞到了桌子,我的心都快吊到嗓子眼了,终于发现我是个无可救药的恐高症患者。 
明明小时候不怎么怕的,就是从来不敢荡秋千,爬树我还是挺拿手的,现在一点点高度就会发抖,所以这辈子都不要想做什么过山车,魔毯之类的玩具,更不用说是蹦极,跳伞,不是害怕,是真的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但是我不像小明有童年障碍,这个貌似是天生的。 


8 
“来,不来,来,不来……”姜逸随手拿起桌上堆满的鲜花,撕了一朵又一朵,地上撒了一大摊可怜的花瓣。 
“不来!”懊恼的扔掉光秃秃的花托子,在小小的独立化妆间来回踱步。今天的第27个不来了:“你要是敢不来,我就XXXX……”右手横扫,一人多高的衣架咣当一声擦到顶灯,砸到化妆桌上,三脚桌摇摇晃晃,桌上物件连锁反应蹦离自己安身地。 
在一片批里扒拉里,门轻轻打开,一个高大着晚会正装面孔方正却因为神态不恭显得不太庄重的成年男人斜靠在门边笑侃道:“我听贺平说你最近又犯病了,外加上演出焦虑,实地来看,啧啧,场面比我想象的还要壮观。” 
“大毛,你怎么不接我电话!从昨天开始我就给你打电话……”姜逸从杂物堆了脱身出来,欢迎的平常姿势因为脚下踩到一个圆滚滚的粉底盒子变成飞身猛扑。 
大毛眼明手快接着他,“哦哦,不要这么激烈,我人在飞机上,怎么接你电话。就知道你会电话骚扰我,贺平又一个劲催,只好提前请假搭上我半个月的假期,回上海来看你。我够朋友吧。演出几点开始?” 
“8点。” 
“那去喝一杯,顺便把你要说的统统说出来,免得你心里闹疙瘩。”仔细看看这家伙全身打扮:“面色不错,服装OK,不用在这边浪费时间了。” 
一前一后到贵宾休息厅落座,大毛好奇的打量下四周环境:“没想到上海也有这么高规格的剧院,伯母真是大手笔,租个场地也要大价钱。那么我们开始吧。” 
姜逸边轻轻把玩咖啡杯,边把他到上海这十来天里的生活经历讲述出来,他讲的非常琐碎,前后凌乱,大毛却习以为常,拿出笔记拣重要的记录下来。当说到初见小明的感受时: 
“停,你说这个人非常像你印象中的,也就是照片上的那个小时候的伙伴。”大毛翻看以前的记录,挠头说:“可是我们早就已经确认照片上的是雨音那个丫头,而且伯母也拿出过你们许多童年照片,这个是可以肯定的,为什么你还有这种感觉?” 
“我不知道,他给我的感觉,有时候真的很强烈,那种,那种……共鸣,旋律……”姜逸激动的绞手指,说得非常吃力。 
“好好,不要着急。我来问你,他是不是长的很像雨音,或者换一种说法,他长的很像照片上的人。” 
“有时候像,有时候又不太像,可是感觉很像,尤其他说话的声音,对,声音,好几次见面我都没有注意他,但是一听见他说话,我就立刻被他给吸引过去。他的语调,还有说话时的口气,神态,后来他又给我削苹果,对我笑,握着我的手……”姜逸又激动起来。 
“打住打住。”大毛笑着提醒他:“看来是一个非常迷人的姑娘,我什么时候能见见他。” 
“他不是女的,是男的。” 
“男的!” 
姜逸放下杯子:“所以我也有点迷茫。” 
“不管怎么说,先让我看看吧,自家兄弟在这边受人家照顾这么久,好歹跟他打声招呼说声谢的,不是女的,就更没有顾忌的,虽然我对美女兴趣更大点。” 
姜逸沉下脸,喃喃说:“我给了他今天晚上的票,但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为什么不来?” 
姜逸闭上眼睛,在心里下了三次决心,才吞吞吐吐的说:“我……我吻了他!” 
大毛瞪大眼睛,脸色变了三变,忽然笑了出来,姜逸看看他憋的内伤一样的脸,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大毛越笑越大声,捧着肚子几乎滚到地上:“你……你,太让我吃惊了,看看你刚才那副得绝症一样脸,我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归根究底还是这种原因,迷到欧洲,魅力倾国的小提琴殿下什么时候落到这样患得患失的地步,不就是为了一个吻吗?” 
“可他不一样。” 
“是是。”大毛皱起眉头又笑了起来:“?